1 蘇醒冰冷的觸感從指尖傳來，帶著一種亙古的、幾乎要將靈魂都碾碎的沉重。
凌塵的全部心神，都系于眼前這尊懸浮在混沌星云核心的巨鼎之上——天地造化鼎。
神器的光芒吞吐不定，每一次脈動都牽動著萬千星辰的明滅，
也抽干著他這位站在煉器之道巔峰的宗師最后一絲本源力量。
鼎壁上那些繁復(fù)到令人目眩神迷的先天道紋，此刻如同活過來的洪荒巨獸，
瘋狂地撕扯著他的神識?！爸徊睢詈笠豢|……”凌塵的意念在虛無中嘶吼，
每一個字都帶著神魂燃燒的灼痛。
就在那縷即將完成煉化的、屬于他凌塵的印記觸碰到鼎心的剎那——嗡?。?！
一股無法抗拒、無法理解的狂暴力量，如同開天辟地的第一道驚雷，猛地從鼎心深處炸開！
那不是簡單的能量爆發(fā)，更像是一個宇宙的意志被強行觸怒后的狂暴宣泄。
凌塵只覺自己那堅韌無比的靈魂，如同狂風(fēng)中的燭火，
瞬間被撕裂、粉碎、拋入一片光怪陸離的絕對虛無。沒有時間，沒有空間，
只有永恒的撕扯與混沌的尖嘯?！八弧眲⊥矗∫环N陌生的、來自肉體的撕裂感，
粗暴地將他從虛無的沉淪中拽了出來。
仿佛靈魂被硬生生塞進了一個狹小、脆弱、并且滿是污垢的容器里。頭痛欲裂，
像有無數(shù)根燒紅的鋼針在里面攪動。眼皮沉重得如同壓著兩座山，
他用盡力氣才勉強掀開一條縫。模糊的視野里，
首先撞入的是一片刺目的、帶著脂粉氣的桃紅色。不是浩瀚的星空，而是俗氣的紗帳頂，
上面繡著極其夸張的鴛鴦戲水圖，針腳粗糙。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混合氣味：劣質(zhì)熏香的甜膩，酒精的酸腐，
還有一種…汗液和…脂粉混合的、難以言喻的渾濁氣息。這…是哪里？
他不是在煉化天地造化鼎嗎？那撕裂神魂的爆炸……意識像生銹的齒輪，艱難地轉(zhuǎn)動了一下。
一股龐大而陌生的記憶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猛地沖進他幾乎要裂開的識海！
云楓城…凌家…凌塵？！一個名字，伴隨著無數(shù)令人作嘔的畫面和聲音，
強行烙印進來：欺男霸女，當(dāng)街縱馬傷人，強占民田，聚眾斗毆，
流連煙花之地……最后定格在一張蒼白卻倔強的少女臉龐上——慕清雪！
帝國鎮(zhèn)北將軍的嫡女！而此刻，這具身體的原主，那個同樣叫凌塵的混賬紈绔，正在做的，
是試圖用最卑劣的手段玷污這位將門虎女！“呃……”凌塵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壓抑的呻吟，
不僅僅是因為頭顱的劇痛，
更是被這具身體原主殘留的、那如同附骨之蛆般的淫邪念頭和暴虐情緒所沖擊。
他強忍著惡心和眩暈，試圖掌控這具陌生的軀體。視線終于清晰了一些。
他正以一個極其難堪的姿態(tài)，壓在一個少女身上。少女躺在鋪著俗氣錦緞的床榻上，
外衫已被撕裂，露出內(nèi)里素色的中衣。
她雙手被一條不知哪里扯來的、帶著汗味的腰帶死死捆住，固定在頭頂?shù)牡窕ù仓稀?/p>
那張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如同上好的冷玉，嘴唇被自己咬出了深深的齒痕，滲出血絲。
但她的眼睛，那雙此刻死死盯著凌塵的眼睛，卻亮得驚人，里面沒有淚水，
只有滔天的怒火、刻骨的仇恨，以及一種瀕臨絕境野獸般的瘋狂。凌塵認得這張臉。
記憶碎片里無比清晰——慕清雪！那個以剛烈和劍術(shù)聞名的鎮(zhèn)北將軍之女。
就在凌塵因為這巨大的沖擊而動作凝滯的瞬間，慕清雪眼中厲色一閃！
被縛的手腕猛地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向內(nèi)一折，不顧骨骼發(fā)出的輕微脆響，
竟硬生生掙脫出一只手！那只掙脫的手閃電般探向凌塵的咽喉，五指成爪，
指尖帶著凌厲的勁風(fēng)！這一下若是抓實，足以捏碎喉骨！完全是身體殘留的本能反應(yīng)，
凌塵的右手下意識地格擋而出，動作看似倉促，卻精準無比地扣住了慕清雪襲來的手腕。
一股微弱卻精純的力道透入，瞬間卸掉了她爪上的勁力。“你！”慕清雪一擊落空，
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驚愕，隨即被更深的屈辱和怒火淹沒。這紈绔廢物，
反應(yīng)何時變得如此之快？！兩人身體緊貼，姿勢狼狽而危險。
凌塵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女身體因憤怒和恐懼而無法抑制的顫抖，
以及那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殺意。更要命的是，這具身體殘留的本能，竟在這種生死關(guān)頭，
還在傳遞著某種令人作嘔的興奮感！“聽著！”凌塵強壓下翻騰的惡心感和靈魂深處的不適，
猛地低喝出聲，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間壓過了慕清雪急促的喘息，
“慕清雪！看著我！”他的眼神變了。不再是原主那種渾濁、貪婪、充滿欲望的猥瑣。
那是一種經(jīng)歷了萬載滄桑，看透生死輪回的疲憊，
一種屬于巔峰宗師的、洞悉一切的冰冷銳利。這眼神如同實質(zhì)的冰錐，
狠狠刺入慕清雪燃燒著怒火的雙眸。慕清雪被這截然不同的眼神懾住了一瞬，
動作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下?！翱纯催@周圍！”凌塵語速極快，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石塊砸下，
“門窗緊閉，只有你我二人！你衣衫被撕破，雙手被縛！而我，凌塵，
云楓城臭名昭著的凌家惡少！”他盯著她眼中翻騰的屈辱和殺意，
聲音更加冰冷：“你父親是鎮(zhèn)北將軍，位高權(quán)重，但這里是凌家的別院！你殺了我，然后呢？
凌家會善罷甘休？你父親能承受一個‘擅殺貴族子弟’，
尤其是這種‘捉奸在床’般局面下的罪名？皇帝會怎么想？
朝中那些早看你父親不順眼的政敵，會如何利用此事大做文章？你的家族，你的父親，
會為你一時的‘痛快’，付出什么代價？！”“強奸未遂，按《大胤律》，最多流放三千里！
而謀殺貴族，是誅九族的大罪！”凌塵的聲音斬釘截鐵，
帶著一種奇異的、仿佛來自更高維度審視規(guī)則的冷漠，“慕清雪，你是將門之女，
當(dāng)知權(quán)衡利弊！為殺我一人，賭上你慕家滿門榮耀和性命，值嗎？！”“強奸未遂”四個字，
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慕清雪的心上。她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眼中幾乎要滴出血來。巨大的屈辱感幾乎要將她淹沒。然而，
凌塵后面那冰冷刺骨、條分縷析的利害關(guān)系，卻像一盆帶著冰碴的雪水，兜頭澆下，
讓她沸騰的殺意和同歸于盡的念頭，瞬間被凍結(jié)。誅九族！2 破局這三個字，
沉甸甸地壓垮了她瀕臨崩潰的神經(jīng)。她可以死，她不怕死，但她不能連累父親，
不能連累慕家滿門忠烈！凌塵這個惡少固然該死，但他的話…該死的，卻是事實！
她眼中的瘋狂殺意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絕望和濃得化不開的恨意。
那只被凌塵扣住的手，力氣也泄了，頹然垂落。她閉上眼，長長的睫毛劇烈地顫動著，
一滴滾燙的淚珠，終于無法抑制地從眼角滑落，沒入鬢角。
凌塵清晰地感覺到她身體的僵硬和絕望。他深吸一口氣，壓下靈魂與身體雙重的不適，
迅速松開了扣住她的手，毫不猶豫地翻身下床。動作干脆利落，
帶著一種與紈绔身份截然不同的決斷。他迅速撿起地上自己被扯亂的外袍，胡亂披在身上，
然后幾步走到緊閉的雕花木門前，猛地拉開了門栓。
“吱呀——”刺眼的陽光混合著外面清新的空氣瞬間涌入，沖散了屋內(nèi)令人窒息的渾濁。
門外，兩個穿著凌家護衛(wèi)服飾、獐頭鼠目的家伙正鬼鬼祟祟地貼著門縫偷聽，門突然打開，
兩人猝不及防，差點一頭栽進來，臉上還殘留著下流猥瑣的期待?！吧佟贍敚?/p>
”其中一個三角眼的護衛(wèi)看到凌塵陰沉的臉，嚇了一跳，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您…您完事兒了？
那妞兒…”“滾！”凌塵的聲音不高，卻冷得像三九天的冰渣，
帶著一種無形的、令人心悸的威壓。那眼神掃過兩人，如同在看兩堆垃圾。
兩個護衛(wèi)被這眼神嚇得一哆嗦，從未在自家少爺身上感受過如此可怕的氣勢，
仿佛被無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嚨，后面的話硬生生噎了回去，屁滾尿流地退開老遠。
凌塵不再看他們，側(cè)身讓開門口，目光投向床上依舊閉著眼、身體微微顫抖的慕清雪，
語氣恢復(fù)了之前的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刻意的疏離：“慕小姐，門開了。今日之事，
是凌塵混賬，豬狗不如。你若想走，現(xiàn)在便可離開。凌家護衛(wèi)，無人敢攔你?！彼D了頓，
聲音低沉下去，“今日之辱，凌塵…記下了。他日，必有所報。”說完，他不再停留，
甚至沒有再看慕清雪一眼，徑直大步走了出去，將那片令人作嘔的桃紅和絕望的身影，
徹底甩在身后。陽光照在他略顯踉蹌卻挺直的背影上，
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疲憊和格格不入的孤高。直到凌塵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院外，床上，
慕清雪才猛地睜開眼。那雙曾經(jīng)充滿怒火和絕望的眸子里，此刻翻涌著極其復(fù)雜的情緒。
刻骨的恨意依舊是最深的底色，如同烙印。但在這恨意之下，卻多了一絲難以置信的驚疑，
一絲劫后余生的茫然，以及……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極其細微的波動。
他…竟然真的放她走了？那句冰冷的“強奸未遂”和誅九族的威脅，如同毒刺扎在心里，
屈辱感依舊灼燒著她的靈魂。但最后那句“今日之辱，凌塵記下了。他日，必有所報”，
卻帶著一種奇異的、不容置疑的分量，與那個只會仗勢欺人的廢物紈绔形象，
產(chǎn)生了巨大的撕裂感。還有他離開時那個眼神…那絕不是凌塵該有的眼神。
慕清雪死死咬著下唇，嘗到了自己鮮血的腥咸。她掙扎著坐起身，
用牙齒費力地解開另一只手腕上的束縛。纖細的手腕上，被粗糙腰帶勒出的紅痕清晰可見，
有些地方甚至磨破了皮。她攏緊破碎的衣衫，遮住裸露的肌膚，動作緩慢而僵硬，
每一步都牽扯著巨大的屈辱和疼痛。她踉蹌著走到門口。陽光刺得她眼睛發(fā)痛。
外面空無一人。凌塵和他那兩個惡心的護衛(wèi)都不見了。只有風(fēng)吹過庭院樹葉的沙沙聲。
慕清雪扶著門框，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她回頭看了一眼那間彌漫著罪惡氣息的屋子，
眼中恨意翻騰，最終化為一片冰冷的死寂。她挺直了脊背，如同風(fēng)雪中不肯折腰的青竹，
一步一步，艱難卻無比堅定地走出了這座囚禁她、帶給她無盡恥辱的凌家別院。每一步，
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只是，那個惡少最后截然不同的眼神和話語，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在她冰冷死寂的心湖里，終究是蕩開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漣漪。一絲疑惑，悄然生根。
……凌塵幾乎是逃離了那座別院。他從未如此狼狽。
靈魂深處屬于煉器宗師的驕傲與此刻這具身體的虛弱、污濁感劇烈沖突著，
讓他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泥沼里。屬于原主的記憶碎片還在不斷翻涌，
那些欺男霸女的畫面、流連青樓的糜爛氣息，如同附骨之蛆，啃噬著他的意識。“廢物！
人渣！”凌塵在心底怒罵，既是罵這具身體的原主，也帶著一絲對自己處境的無力感。
他需要盡快找個地方，理清這團亂麻，掌控這具身體！憑借著記憶的指引，
凌塵深一腳淺一腳地回到了凌家那氣派非凡、卻也彌漫著一種暴發(fā)戶俗氣的大宅。一路上，
遇到的下人仆役，眼神躲閃，表面恭敬地行禮，但那眼底深處藏著的鄙夷、畏懼和幸災(zāi)樂禍，
卻如同針尖般刺人?！吧贍敾貋砹?？”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胖子小跑著迎上來，
臉上堆著諂媚的笑，眼神卻飛快地在他凌亂的衣衫上掃過，帶著了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
“您…這是去哪兒快活了？老爺剛才還問起您呢?！绷鑹m看都懶得看他一眼，
只是從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聲，徑直穿過重重庭院，
朝著記憶里“自己”居住的“聽雨軒”走去。那管家臉上的笑容僵了僵，
看著凌塵明顯與往日不同的冷漠背影，眼中閃過一絲詫異。聽雨軒內(nèi)，布置得極盡奢華，
卻也極盡庸俗。金玉滿堂，古玩字畫胡亂堆砌，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酒氣和某種甜膩的熏香混合味?！昂簟绷鑹m反手關(guān)上房門，
背靠著冰涼的門板，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冷汗早已浸透了內(nèi)衫，黏膩地貼在身上。
靈魂的疲憊和身體的虛弱感如同潮水般涌來。他踉蹌著走到巨大的黃銅鏡前。
鏡子里映出一張年輕的臉。臉色是縱欲過度的蒼白，眼窩深陷，帶著濃重的黑眼圈，
嘴唇因為失血而顯得有些發(fā)紫。五官底子其實不差，甚至稱得上俊朗，
但眉宇間那股長期浸淫酒色財氣形成的浮夸、輕佻和戾氣，卻徹底破壞了這份底子，
讓人一看便生厭。凌塵抬手，有些陌生地撫上自己的臉頰。鏡中人的眼神，
疲憊、冰冷、深邃，與這張臉的固有氣質(zhì)格格不入，形成一種詭異的矛盾感。
“天地造化鼎……”凌塵閉上眼，努力感應(yīng)。識海深處一片混沌，只有劇烈的刺痛感。
那件幾乎耗盡他畢生心血、引動他穿越的神器，仿佛徹底消失了，
連一絲微弱的聯(lián)系都感應(yīng)不到。就在他心神沉入識海，
試圖尋找一絲一毫神器蹤跡的剎那——3 交代嗡！
一聲極其微弱、仿佛來自靈魂最深處的嗡鳴，毫無征兆地響起！凌塵猛地一震，豁然睜眼！
就在他識海的核心，那片混沌與劇痛交織的虛空之中，一點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玄光，
悄然浮現(xiàn)！那光芒極其內(nèi)斂，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古老與厚重氣息，
赫然正是天地造化鼎的微小虛影！這虛影小如芥子，黯淡得如同風(fēng)中殘燭，卻真實存在！
它靜靜地懸浮著，如同一個沉眠的核心。隨著它的出現(xiàn)，
凌塵感覺到一股極其微弱、卻精純無比、遠超此界靈氣層次的奇異力量，
正如同最細小的涓流，緩緩地、持續(xù)不斷地從那鼎影中流淌出來，浸潤著他幾乎枯竭的神魂！
這股力量溫潤而浩大，帶著一絲造化本源的氣息，雖然微弱得可憐，
卻如同久旱荒漠中的一滴甘霖，瞬間撫平了靈魂深處最劇烈的撕裂痛楚，
帶來一種難以言喻的舒適感?！斑€在！它還在！”巨大的狂喜瞬間沖垮了凌塵的冷靜。
他身體微微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絕處逢生的激動！這尊神鼎，果然與他神魂相融，
哪怕只是殘留一縷虛影，也意味著他并非一無所有！這縷造化之力，
就是他在這陌生世界立足、甚至重回巔峰的最大依仗！然而，狂喜只持續(xù)了一瞬。
一股強烈的、源自身體深處的虛弱和饑餓感，如同蘇醒的兇獸，猛地撲了上來！這具身體，
早就被酒色掏空，加上方才的驚嚇和靈魂沖擊，此刻如同一個四處漏風(fēng)的破麻袋。
那縷微弱的造化之力雖然滋養(yǎng)著神魂，卻無法立刻彌補這具身體的虧空。
咕嚕?！c胃發(fā)出劇烈的抗議。凌塵臉上的激動瞬間被一種無奈和窘迫取代。
他堂堂煉器宗師，橫渡星海的存在，此刻竟被凡俗的饑餓感折磨得額頭冒虛汗，手腳發(fā)軟。
“當(dāng)務(wù)之急…是填飽肚子，恢復(fù)體力?！绷鑹m按了按造反的胃，苦笑一聲，認命地推開房門。
“來人！”他揚聲喊道，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些，但那份虛弱還是難以完全掩飾。
很快，一個穿著青色布衣、看起來頗為機靈的小廝小跑著進來，正是原主的貼身小廝，凌安。
“少爺，您有何吩咐？”“備膳，快！”凌塵言簡意賅，語氣帶著不容置疑，“要快，要好，
要補！清燉的靈獸肉湯，靈米粥，越快越好！
”他隨口報出幾樣記憶中這個靈氣稀薄世界還算能補充氣血的東西。凌安愣了一下，
有些狐疑地飛快瞟了凌塵一眼。自家少爺這個點要吃的，還點名要“補”？
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以前這個時辰，少爺要么宿醉未醒，要么在哪個花魁的被窩里，
要吃的也是些油膩辛辣的下酒菜，什么時候講究過滋補？“是…是！小的這就去！
”凌安雖然滿肚子疑問，但不敢怠慢，連忙應(yīng)聲，飛快地退了下去。
心里卻嘀咕：少爺今天怎么感覺怪怪的？眼神嚇人得很，說話也……不一樣了。
凌塵重新坐回桌邊，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身體的饑餓感在叫囂，但思緒卻異常清晰。
有了天地造化鼎這縷虛影和造化之力，他心中大定。眼下最要緊的，
是盡快調(diào)理好這具破敗的身體，恢復(fù)一絲自保之力。然后，就是利用這造化之力，
嘗試溝通此界的天地靈氣，重新踏上修行之路！至于那個凌家，還有那個差點被他……不，
是被原主禍害的慕清雪……凌塵眼中閃過一絲冷芒。原主的因果，他既然占了這身體，
就躲不掉。該還的債，他會還。該討的公道，他也絕不會手軟?！跋葟倪@具身體開始吧。
”他低聲自語。很快，凌安帶著兩個丫鬟，端著熱氣騰騰的食盒進來了。
清燉得奶白的靈鹿肉湯香氣撲鼻，晶瑩剔透的靈米粥散發(fā)著溫潤的光澤，
還有幾碟清淡的小菜。凌塵顧不上儀態(tài)，拿起銀箸，風(fēng)卷殘云般吃了起來。動作雖快，
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并非粗魯?shù)睦峭袒⒀?。每一口食物入口?/p>
他都在下意識地引導(dǎo)那微不可察的造化之力，嘗試著去激發(fā)這具身體本身的潛能，
加速對食物精華的吸收。凌安在一旁垂手侍立，看著自家少爺這迥異于往日的吃相，
尤其是那專注而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奇異滿足感）的眼神，心中的驚疑簡直要溢出來。
少爺這是……中邪了？還是被慕家那位大小姐打壞了腦子？怎么跟換了個人似的？
一碗熱騰騰的肉湯下肚，一股暖流在胃里化開，驅(qū)散了些許寒意。凌塵長長舒了口氣，
感覺流失的力氣回來了一絲。就在這時——“少爺！少爺不好了！
”一個家丁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臉色煞白，聲音都變了調(diào)，“柳…柳家！
柳家二少柳明輝帶著一幫人，堵在咱們府門口了！指名道姓要您…要您出去給個交代！
說…說您膽大包天，竟敢對慕家小姐…對慕家小姐圖謀不軌！要…要打斷您的腿！”“啪嗒。
”凌塵手中的銀勺，輕輕放回了空了的粥碗里，發(fā)出清脆的聲響。他緩緩抬起頭，
臉上沒有任何意外或驚慌，只有一片深沉的平靜。那平靜之下，仿佛有寒冰在凝結(jié)。
4 鐵證？“啪嗒?！便y勺落回空碗的輕響，在突然死寂下來的房間里格外清晰。
凌塵緩緩抬起頭，臉上沒有一絲一毫凌安和那報信家丁預(yù)想中的驚慌失措、色厲內(nèi)荏，
甚至連往日那種虛張聲勢的浮夸都沒有。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靜。那平靜之下，
是歷經(jīng)萬劫磨礪出的、屬于宗師靈魂的冰冷與漠然?！傲鬏x？”凌塵的聲音不高，
帶著一絲剛吃飽后的慵懶，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呵，柳家的狗，鼻子倒是挺靈。
”他站起身，動作不疾不徐，甚至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剛才因為進食而略顯松垮的衣襟。
那姿態(tài)，不像即將面對一場兇險的興師問罪，倒像是要去赴一場無關(guān)緊要的茶會。
“少…少爺！”凌安看著凌塵這副模樣，心里更慌了，“柳二少帶了十幾號人，
都是他們柳家武堂的好手！個個兇神惡煞的！咱們…咱們要不要先避避風(fēng)頭？
或者…去請老爺？”“避？”凌塵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近乎嘲諷的弧度，
“我凌塵在自己的家門口，需要避一條柳家的狗？”他邁步向外走去，步伐沉穩(wěn)，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氣勢?！爸劣诶蠣敗@點小事，何必驚動他老人家。
”凌安和那家丁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驚疑和恐懼。少爺這是…瘋了？
還是被鬼上身了？以前遇到柳家挑釁，少爺要么縮頭不出，要么就是仗著護衛(wèi)以多欺少，
何曾有過這般平靜如淵、主動迎上的姿態(tài)？凌府大門前，早已圍滿了看熱鬧的人群。
柳明輝一身錦緞華服，手持一柄裝飾華麗的佩劍，站在人群中央，下巴抬得老高，
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倨傲和憤怒。他身后，十幾個穿著柳家統(tǒng)一勁裝的壯漢一字排開，
個個太陽穴微鼓，眼神銳利，散發(fā)著彪悍的氣息，顯然都是練家子，絕非普通家丁。
無形的壓力彌漫開來，讓圍觀百姓都下意識地退開幾步，不敢靠得太近?！傲鑹m！
你個無恥下流的廢物！給本少爺滾出來！”柳明輝運足了氣力，聲音洪亮，傳遍整條街道，
“連慕將軍的千金都敢動歪心思？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今日不打斷你三條腿，
我柳明輝名字倒著寫！”“滾出來！廢物！”“凌家惡少，出來受死！
”柳家打手們也紛紛鼓噪起來，聲勢驚人。人群中議論紛紛，大多是幸災(zāi)樂禍和鄙夷之聲。
“嘖嘖，凌塵這禍害，終于踢到鐵板了！”“活該！仗著他爹有點錢就為非作歹！
”“慕家小姐可是將門虎女，這凌塵真是色膽包天??！”“看柳家這架勢，
今天凌塵不死也得脫層皮了……”就在柳明輝叫囂得最起勁，
圍觀人群情緒也被調(diào)動起來的時候，凌府那兩扇沉重的朱漆大門，伴隨著“吱呀”一聲輕響，
緩緩向內(nèi)打開了。喧鬧聲為之一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門口。只見一個身影，
不緊不慢地踱步而出。他身形略顯單薄，臉色帶著縱欲過度的蒼白，正是凌塵。然而，
他身上卻沒有任何預(yù)想中的狼狽、恐懼或者虛張聲勢。他穿著一身干凈的素色長衫，
頭發(fā)簡單地束起，臉上甚至帶著一絲剛睡醒般的平靜。那眼神，
淡漠地掃過柳明輝和他身后那群兇神惡煞的打手，如同掃過路邊的雜草。這種極致的平靜，
在這種劍拔弩張的時刻，反而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反差，讓原本喧囂的場面瞬間安靜下來，
落針可聞。柳明輝也被凌塵這副模樣弄得一愣，準備好的辱罵詞卡在喉嚨里，
憋得他臉色有些發(fā)紅。他想象中的凌塵，應(yīng)該是臉色煞白、雙腿發(fā)軟地被家丁架出來，
或者干脆躲在門后當(dāng)縮頭烏龜。眼前這個平靜得不像話的凌塵，讓他感覺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極其不爽。“凌塵！你終于敢出來了？”柳明輝強行壓下心中的異樣，上前一步，
用劍鞘指著凌塵的鼻子，厲聲道，“你意圖玷污慕小姐，人證物證俱在！
今日若不給我柳家、給慕將軍一個交代，休想善了！”“人證物證？”凌塵終于開口了，
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疑惑，“柳明輝，
你指的是你這兩個，在我凌家別院外鬼鬼祟祟、扒門縫偷聽的‘人證’嗎？”他話音未落，
后人群中兩個眼神躲閃、正試圖往后縮的身影——正是之前在別院外偷聽的那兩個凌家護衛(wèi)！
“嘶……”人群中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那兩個臉色瞬間煞白的護衛(wèi)身上?！澳恪阊趪娙?！
”其中一個三角眼的護衛(wèi)硬著頭皮喊道，但聲音明顯發(fā)虛。“血口噴人？”凌塵輕笑一聲，
那笑聲里帶著說不出的寒意，“那好，我問你。今日午時三刻，
你們二人是否守在城西‘桃溪居’別院門口？是否在慕小姐進入別院后，
立刻從外面鎖死了院門？”“我…我們……”三角眼護衛(wèi)額頭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你們是否在我進入房間后，就迫不及待地趴在門縫上偷聽？”凌塵步步緊逼，語速不快，
卻字字如刀，“是否在聽到里面動靜不對時，非但不阻止，反而面露猥瑣期待之色？
是否在我開門后，第一句話就問‘少爺您完事兒了？那妞兒…’？
”凌塵將當(dāng)時的情景和對話一字不差地復(fù)述出來，
甚至連那護衛(wèi)當(dāng)時的語氣都模仿得惟妙惟肖。那兩個護衛(wèi)的臉色由白轉(zhuǎn)青，再由青轉(zhuǎn)灰，
身體篩糠般抖了起來。周圍的百姓看向他們的眼神，瞬間充滿了鄙夷和惡心。
柳明輝的臉色也變得極其難看。他沒想到凌塵竟敢當(dāng)眾把這種腌臜事抖落出來，
更沒想到對方竟能如此精準地抓住自己這邊“人證”的致命破綻！這兩個蠢貨！“住口！
”柳明輝惱羞成怒，厲聲打斷凌塵，“就算他們行為不當(dāng)，也改變不了你意圖不軌的事實！
慕小姐衣衫不整從你凌家別院出來，這是鐵證！”“鐵證？
”凌塵的眼神驟然變得銳利如鷹隼，直刺柳明輝，“柳明輝！我倒要問問你，
慕小姐前往我凌家別院，是應(yīng)誰之邀？又是誰，拍著胸脯向慕小姐保證，說那里清靜雅致，
適合鑒賞一柄新得的‘古劍’？慕小姐前腳剛進別院，后腳我就‘恰好’出現(xiàn)，
這世上真有這么巧的事？”轟！這番話如同驚雷，在人群中炸開！所有人的目光，
瞬間從凌塵和那兩個護衛(wèi)身上，轉(zhuǎn)移到了柳明輝身上！充滿了驚疑和審視！
5 精準出手柳明輝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頭頂！他臉上的倨傲瞬間凝固，
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難以掩飾的驚慌。凌塵…他怎么會知道得這么清楚？！“你…你胡說八道！
本少爺何時做過這等事！”柳明輝色厲內(nèi)荏地吼道，聲音卻明顯發(fā)飄?！拔液f？
”凌塵向前一步，明明身體依舊單薄，氣勢卻陡然攀升，帶著一股無形的壓迫感，
仿佛一頭蟄伏的兇獸緩緩蘇醒，“柳明輝！你敢對著你柳家祖祠發(fā)誓，
說你今日沒有刻意引導(dǎo)慕小姐去那桃溪居？敢說你沒有存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甚至‘英雄救美’的齷齪心思？！”“你！你血口噴人！”柳明輝被戳中心中最陰暗的算計，
徹底亂了方寸，臉上血色盡褪，只剩下被揭穿的狼狽和恐慌。他身后的柳家打手們，
氣勢也明顯一滯，面面相覷，有些不知所措。“我血口噴人？”凌塵的聲音陡然拔高，
如同驚雷炸響，帶著一種審判般的威嚴，“柳明輝！收起你那套假仁假義、借刀殺人的把戲！
想拿我凌塵當(dāng)墊腳石，去討好慕家？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他目光如電，
掃過柳明輝和他身后那群打手，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砸下：“今日之事，是我凌塵一時糊涂，
豬油蒙心，對慕小姐起了歹念，此錯我認！但這份罪責(zé)，自有我凌家家規(guī)處置，
自有慕將軍親自過問！還輪不到你柳家，更輪不到你柳明輝這條躲在暗處煽風(fēng)點火的毒蛇，
跑到我凌府門前狺狺狂吠，耀武揚威！”“你柳家想替慕家出頭？
”凌塵嘴角勾起一抹極致冰冷的弧度，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你配嗎？”“你！凌塵！
我殺了你！”柳明輝從小到大何曾受過如此當(dāng)眾的羞辱和揭穿？理智瞬間被狂怒燒盡！
他雙眼赤紅，猛地拔出了腰間那柄裝飾華麗的佩劍，劍尖直指凌塵，嘶吼道：“給我上！
打斷他的四肢！撕爛他的嘴！出了事我擔(dān)著！
”他身后的柳家打手們雖然心中也因凌塵的話掀起了波瀾，但主子下令，他們不敢不從。
十幾人眼中兇光一閃，齊齊低吼一聲，如同出閘的猛虎，朝著孤身站在門前的凌塵撲去！
拳風(fēng)腿影，瞬間交織成一片致命的網(wǎng)！“少爺小心！”門內(nèi)的凌安嚇得魂飛魄散，失聲尖叫。
圍觀人群也爆發(fā)出驚呼，紛紛后退，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凌塵被打得筋斷骨折、血肉模糊的慘狀。
然而，面對這狂風(fēng)暴雨般的圍攻，凌塵眼中卻沒有任何懼色，反而掠過一絲冰冷的殺意。
屬于煉器宗師的戰(zhàn)斗本能，以及天地造化鼎虛影帶來的那一縷微弱卻精純的造化之力，
在生死關(guān)頭被徹底激發(fā)！他的身體在眾人眼中似乎只是極其輕微地晃動了一下，
如同風(fēng)中殘柳，卻恰到好處地避開了最先襲來的兩道凌厲拳風(fēng)。那動作看似驚險，
卻帶著一種近乎本能的、玄奧的韻律?！罢宜?！
”就在左側(cè)一名打手砂鍋大的拳頭即將砸中他肋下的瞬間，凌塵右手閃電般探出！
沒有花哨的招式，只是快！準！狠！拇指、食指、中指三指精準如鉗，
瞬間扣住了那打手手腕的“內(nèi)關(guān)”、“神門”、“大陵”三處要穴！
一股微弱卻極其刁鉆的力道，如同冰冷的鋼針，瞬間透入！“呃啊！
”那壯碩如牛的打手只覺得整條手臂瞬間麻痹，一股鉆心刺骨的劇痛從手腕直沖大腦，
忍不住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揮出的拳頭軟綿綿地垂落下來，龐大的身軀因為劇痛和失衡，
踉蹌著向前栽倒。凌塵腳下步伐一錯，如同鬼魅般側(cè)移半步，巧妙地避開了倒下的打手，
同時左手手肘如同出膛的炮彈，帶著身體旋轉(zhuǎn)的離心力，狠狠向后撞去！砰！
一聲沉悶的撞擊聲！一個從背后偷襲的打手，拳頭還沒沾到凌塵的衣角，
胸膛便結(jié)結(jié)實實地挨了這一肘！他只覺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傳來，胸口劇痛，
仿佛被狂奔的蠻牛撞中，眼前一黑，悶哼一聲，整個人如同破麻袋般倒飛出去，
重重砸在后面的同伴身上，引起一片混亂。電光火石之間，凌塵兔起鶻落，一擒一撞，
瞬間廢掉兩人！動作行云流水，狠辣精準，沒有一絲多余！
剩下的打手們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
這還是那個只知道欺軟怕硬、花拳繡腿的廢物凌塵嗎？這身手……簡直判若兩人！
柳明輝更是看得目瞪口呆，握著劍的手都忘了動作，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恐。
凌塵卻絲毫沒有停頓。他深知自己身體虛弱，造化之力也極其有限，必須速戰(zhàn)速決，
以雷霆手段震懾全場！他如同撲入羊群的猛虎，身法靈動詭譎，在狹窄的空間內(nèi)騰挪閃避。
每一次出手，都精準地打擊關(guān)節(jié)、穴位這些最脆弱的地方。
指、掌、肘、肩、膝……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成了致命的武器。砰！咔嚓！
一個打手膝蓋被側(cè)踢，瞬間扭曲變形，慘叫著倒地。嗤！指風(fēng)如刀，戳中另一人腋下極泉穴，
那人半邊身子瞬間酸軟無力。啪！一記看似輕飄飄的耳光，扇在一個打手臉上，
卻蘊含著巧妙的震蕩之力，打得那人頭暈?zāi)垦?，耳中轟鳴！
慘叫聲、骨頭碎裂聲、人體倒地聲此起彼伏！凌塵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所過之處，
人仰馬翻！他臉色依舊蒼白，額角甚至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呼吸也變得急促，
顯然這短暫的爆發(fā)對他這具虧空的身體負擔(dān)極大。但他眼神中的冰冷和狠厲，
卻如同萬年寒冰，未曾動搖分毫。那縷微弱的造化之力被他催動到極致，
強行支撐著身體的爆發(fā)力。不到十個呼吸的時間！
當(dāng)凌塵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穿過最后兩名打手的夾擊，一個矮身肘擊頂翻一人，
一記凌厲的高鞭腿狠狠抽在另一人的脖頸側(cè)方時——最后兩名打手也如同被砍倒的木頭樁子，
哼都沒哼一聲，軟軟地癱倒在地。全場死寂！
只有十幾個柳家打手在地上痛苦呻吟、翻滾的聲音，如同哀樂般奏響。凌塵微微喘息著，
站直身體。他胸前的素色長衫沾染了幾點噴濺的血跡和塵土，顯得有些狼狽。但他站在那里，
背脊挺得筆直，如同風(fēng)雪中孤傲的青松。陽光落在他蒼白的側(cè)臉上，勾勒出冷硬的線條，
那眼神掃過地上哀嚎的打手，
最終定格在臉色慘白如紙、握著劍的手都在微微顫抖的柳明輝身上。如同在看一只待宰的雞。
6 后果自負“柳明輝?！绷鑹m的聲音帶著一絲激斗后的沙啞，卻冰冷刺骨，
清晰地傳入柳明輝耳中，也傳入每一個圍觀者耳中，“現(xiàn)在，輪到你了。
”柳明輝看著滿地哀嚎的手下，再對上凌塵那沒有絲毫溫度、如同深淵般的眼神，
一股難以言喻的、深入骨髓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他感覺自己的血液都要凍結(jié)了！
雙腿不受控制地發(fā)軟，手中的佩劍“哐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澳恪銊e過來！
”柳明輝聲音帶著哭腔，驚恐地連連后退，哪里還有半分之前的囂張氣焰，“凌塵！
我…我是柳家二少爺！你敢動我，柳家不會放過你的！”“柳家？”凌塵嗤笑一聲，
一步步向他逼近，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柳明輝的心尖上，“剛才你不是說，要打斷我三條腿嗎？
”他走到柳明輝面前，兩人距離不過咫尺。
柳明輝甚至能聞到凌塵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和汗水味，
混合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令人心悸的冰冷氣息。凌塵緩緩抬起手。柳明輝嚇得魂飛魄散，
下意識地閉上眼睛，雙手抱頭，發(fā)出殺豬般的尖叫：“??！救命啊！凌塵殺人了！”然而，
預(yù)想中的劇痛并未降臨。凌塵的手，只是輕輕地在柳明輝那身價值不菲的錦緞華服上，
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塵。動作輕柔得像是在拂去一片落葉。“殺你？
”凌塵的聲音帶著一絲玩味的嘲弄，如同貓戲老鼠，“臟了我的手?！彼⑽⒏┥?，
湊到渾身僵硬、閉眼尖叫的柳明輝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語道，
那聲音如同毒蛇的信子，冰冷而滑膩：“柳明輝，回去告訴你爹，還有柳家那條老狗柳世雄。
今日這筆賬，我凌塵記下了。洗干凈脖子等著，欠我凌家的血債，我會一筆一筆，連本帶利，
親手討回來。滾！”最后一個“滾”字，如同驚雷炸響在柳明輝耳邊！柳明輝渾身劇震，
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雙腿一軟，“噗通”一聲癱坐在地，
一股腥臊的液體瞬間浸濕了他的褲襠。他雙目失神，牙齒咯咯打顫，連滾帶爬地向后挪去，
嘴里無意識地喃喃著：“魔鬼…他是魔鬼……”凌塵不再看他一眼，
仿佛只是驅(qū)趕了一只令人作嘔的蒼蠅。他轉(zhuǎn)身，目光掃過鴉雀無聲的圍觀人群。
那些之前還充滿鄙夷和幸災(zāi)樂禍的眼神，此刻只剩下濃濃的驚駭、畏懼和難以置信。
他一步步走回凌府大門。門內(nèi)的凌安和家丁們，看向他的眼神，如同仰望神祇，
充滿了極致的敬畏和狂熱。朱漆大門在他身后緩緩關(guān)閉，
隔絕了外面所有的喧囂、血腥和驚懼的目光。門內(nèi)，凌塵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晃，
猛地扶住了旁邊的影壁，劇烈地喘息起來，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落。剛才那番爆發(fā)，
幾乎抽干了他體內(nèi)剛剛積蓄起來的那一點點元氣，那縷造化之力也黯淡到了極點，
靈魂深處傳來陣陣針扎般的刺痛?！吧贍敚∧鷽]事吧？”凌安連忙沖上來攙扶。“無妨。
”凌塵擺了擺手，聲音虛弱，眼神卻依舊銳利如初，“讓人把門口清理干凈。還有，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冷意，“告訴府里所有人，今日之事，
誰敢泄露出去半個字，后果自負！”“是！是！小的明白！”凌安忙不迭地應(yīng)道，
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恭敬和戰(zhàn)栗。凌塵推開凌安的攙扶，獨自一人，
拖著疲憊不堪卻依舊挺直的背影，一步一步，朝著聽雨軒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沉重?zé)o比。
他知道，今日之后，他“廢物紈绔”的形象將徹底打敗。柳家的報復(fù)，慕家的怒火，
以及這具身體原主留下的無數(shù)爛攤子……真正的風(fēng)暴，才剛剛開始。但凌塵的眼中，
沒有絲毫退縮。只有一片燃燒的冰焰?！傲摇佬邸彼吐暷钪@個名字，
原主記憶中關(guān)于柳家如何步步緊逼、侵吞凌家產(chǎn)業(yè)、甚至可能暗害凌塵父親的片段，
如同毒刺般涌現(xiàn)?！暗戎?。”他握緊了拳頭，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
天地造化鼎的虛影在識海中微微波動，那縷微弱的造化之力，
正頑強地、緩慢地修復(fù)著他受損的身體和神魂?！跋葟倪@具身體開始……恢復(fù)實力！
”凌塵深吸一口氣，推開了聽雨軒的房門。他需要食物，需要藥材，
需要一切能快速補充元氣的東西。時間，前所未有的緊迫。而此刻，凌府大門外。
癱軟在地、失禁的柳明輝被幾個還能勉強爬起來的柳家打手七手八腳地拖走，
留下一地狼藉和刺鼻的異味。圍觀的百姓久久沒有散去，臉上依舊殘留著驚魂未定的震撼。
“我的天……那是凌塵？那個廢物？”“我…我是不是眼花了？
他一個人…打翻了柳家十幾個武堂好手？”“那身手…太可怕了！簡直像換了一個人！
”“他最后跟柳明輝說了什么？柳二少嚇成那樣？”“凌家…要變天了？”有人喃喃自語，
聲音中帶著一絲對未知的恐懼。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以一種爆炸般的速度，
飛快地傳遍了云楓城的大街小巷。凌家惡少凌塵，當(dāng)街暴打柳家二少及一眾護衛(wèi)，
柳明輝被嚇得失禁……這條消息，瞬間蓋過了之前“凌塵意圖玷污慕小姐”的傳聞，
成為了整個云楓城最勁爆的話題！而在城西，一座清幽雅致、帶著肅殺之氣的府邸深處。
慕清雪剛剛沐浴更衣，換上了一身素凈的勁裝，正坐在冰冷的石凳上，用一方雪白的絲帕，
一遍又一遍、極其用力地擦拭著自己的手腕。手腕上被粗糙腰帶勒出的紅痕，已經(jīng)微微發(fā)紫，
有些地方甚至破皮滲血，但她仿佛感覺不到疼痛，只是機械地擦拭著，
仿佛要將某種無形的污穢徹底抹去。一個貼身侍女腳步匆匆地走進院子，
臉上帶著震驚和一絲難以言喻的復(fù)雜神色，低聲在她耳邊快速說了幾句。慕清雪擦拭的動作，
猛地頓住了。絲帕無聲地飄落在地。她緩緩抬起頭，那張依舊蒼白的俏臉上，
那雙清冷如寒潭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強烈的、難以置信的震動。
“他…一個人…打翻了柳明輝和十幾個柳家武堂好手？
”慕清雪的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干澀。“是的小姐！外面都傳瘋了！
柳明輝…柳明輝還被嚇得當(dāng)眾…失禁了……”侍女的聲音帶著一絲解氣，
更多的卻是驚疑不定。慕清雪沉默著。腦海中，不受控制地再次浮現(xiàn)出別院中，
那個惡少最后看向她的眼神——疲憊、冰冷、深邃，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漠然。
還有那句“今日之辱，凌塵記下了。他日，必有所報。
”她一直以為那只是惡少虛張聲勢的場面話，甚至帶著某種令人作嘔的暗示。但此刻，
結(jié)合這爆炸性的消息……“凌塵……”慕清雪輕聲念著這個名字，第一次，
不再僅僅帶著刻骨的恨意，而是混雜了濃烈的疑惑、警惕，
以及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忌憚。這個廢物紈绔的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7 異樣與此同時，云楓城中心，
一座占地廣闊、戒備森嚴、彌漫著濃郁藥香的府邸深處——蘇府。
一間布置得典雅清靜、如同女子閨房般的丹房內(nèi)，
一個身著淺碧色衣裙的少女正對著一個半人高的赤銅丹爐發(fā)愁。丹爐下方地火升騰，
爐內(nèi)藥液翻滾，卻發(fā)出不穩(wěn)定的“噗噗”聲，一股淡淡的焦糊味隱隱傳出。
少女約莫十六七歲年紀，眉目如畫，氣質(zhì)溫婉靈動，此刻卻眉頭緊鎖，
白皙的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正是云楓城乃至東域都小有名氣的丹道天才——蘇妙卿。
“明明是按《百草丹經(jīng)》上的古方配比，
火候也分毫不差…為何‘凝露草’與‘赤陽果’的藥性始終無法完美相融，反而隱隱相沖，
導(dǎo)致藥液不穩(wěn)？”蘇妙卿喃喃自語，百思不得其解。她嘗試著打入幾道控火法訣，
丹爐內(nèi)的躁動稍稍平息，但那股不協(xié)調(diào)的藥性沖突感依然存在。就在這時，
一個侍女匆匆走進丹房，臉上帶著一絲古怪的神色，低聲稟報道：“小姐，
外面都在傳一件奇事，是關(guān)于凌家那個…凌塵的……”蘇妙卿正專注于丹爐，聞言頭也沒抬，
只是隨口應(yīng)道：“凌塵？那個紈绔？他又惹了什么禍事？強搶民女還是當(dāng)街斗毆？
”“都不是！”侍女的聲音帶著一絲激動，“小姐，聽說那凌塵今天在自家門口，
一個人把柳家二少爺柳明輝，連同他帶來的十幾個柳家武堂好手，全都打趴下了！
柳明輝還被嚇得當(dāng)眾失禁，狼狽逃走了！”“什么？！”蘇妙卿猛地抬起頭，
那雙清澈如水的眸子里充滿了極致的錯愕，手中捏著的控火法訣都差點中斷，
丹爐內(nèi)頓時又是一陣“噗噗”亂響。她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
那個臭名昭著、文不成武不就、只知吃喝嫖賭的凌塵？一個人？打翻了十幾個柳家武堂精英？
這怎么可能？！然而，侍女臉上那絕不像作偽的震驚表情告訴她，這匪夷所思的消息，
恐怕是真的。蘇妙卿秀眉微蹙，陷入了沉思。
丹爐內(nèi)藥液不穩(wěn)定的“噗噗”聲似乎都變得遙遠了。凌塵…這個她從未正眼瞧過的紈绔廢物，
似乎一夜之間，變得無比陌生起來。是隱藏？還是……別的什么？一絲好奇，
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她這位醉心丹道的天才少女心中，悄然漾開。云楓城，
這座看似平靜的邊陲城池，因為凌塵這石破天驚的一戰(zhàn)，暗流開始洶涌。各方勢力的目光，
不約而同地投向了那座剛剛關(guān)閉了朱漆大門的凌府。風(fēng)暴，已悄然醞釀。而風(fēng)暴的中心，
凌塵，正盤膝坐在聽雨軒的靜室中，閉目調(diào)息，貪婪地汲取著天地間稀薄的靈氣，
引導(dǎo)著識海中那縷微弱的造化之力，全力修復(fù)著這具破敗的軀殼。他的面前，
擺放著凌安剛剛送來的、一株散發(fā)著微弱寒氣的“凝霜草”。這是他點名要的，
最便宜的低階寒屬性靈草。一絲極淡的、尋常丹師都難以察覺的異樣藥氣，
正從草葉中緩緩散逸出來。凌塵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柳家…看來，
報復(fù)來得比預(yù)想的還要快，還要陰毒?！彼闹欣湫?。
凌塵的目光落在那株散發(fā)著微弱寒氣的“凝霜草”上。草葉青翠，
脈絡(luò)間隱有冰晶凝結(jié)的痕跡，乍看之下品相尚可，是煉制某些低階寒屬性丹藥的基礎(chǔ)材料。
然而，在凌塵這位曾洞悉萬物本源、煉化過無數(shù)天材地寶的宗師眼中，這株看似尋常的靈草，
卻彌漫著一絲極其隱晦、幾乎與寒氣融為一體的異樣氣息。那氣息陰冷、滑膩，
帶著一種刻意隱藏的腐蝕性，如同潛伏在冰層下的毒蛇。
“蝕骨花的花粉……”凌塵心中瞬間了然，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蝕骨花，
本身是劇毒之物，其花粉無色無味，極難察覺，一旦混入寒屬性靈草，
便能借助寒氣掩蓋自身毒性，緩慢侵蝕服用者的筋骨，初期癥狀如同寒氣入體，極易誤診，
待到毒性深入骨髓，便藥石難醫(yī)，徹底淪為廢人。好陰毒的手段！好精心的算計！
柳家……或者說，柳家背后的勢力，報復(fù)來得比他預(yù)想的更快，也更隱蔽。
這并非明刀明槍的沖突，而是隱藏在“正常交易”之下的致命毒刺。若非他神魂強大，
對能量和物質(zhì)的氣息敏感到了極致，又有天地造化鼎虛影對異常能量的本能排斥感，
換做此界任何一人，哪怕是經(jīng)驗豐富的丹師，
恐怕也難以在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這株“凝霜草”的貓膩?！傲璋?！”凌塵的聲音帶著一絲寒意。
守在門外的凌安立刻推門進來，恭敬道：“少爺有何吩咐？”“這株凝霜草，從何而來？
”凌塵指著那株毒草，語氣平淡。凌安不明所以，老實回答：“回少爺，是按您吩咐，
小的親自去城南‘百草堂’買的。掌柜的說這是今早新到的上品貨色，寒性最足。
”“百草堂……”凌塵眼神微瞇。記憶中，百草堂是云楓城最大的藥材鋪之一，背景復(fù)雜，
似乎與城中幾個家族都有些不清不楚的往來。“買的時候，可有什么異常？或者，
有誰特別‘關(guān)照’過你？”凌安仔細回想了一下，
臉色微變：“少爺這么一說…小的想起來了！付錢的時候，
正好碰到柳家大管家柳福從里面出來，他還跟小的打了個招呼，問了句‘凌少爺最近身子虛，
需要凝霜草補補寒氣？’小的當(dāng)時沒多想，就含糊應(yīng)了一聲……”柳福！柳世雄的心腹走狗！
一切都串聯(lián)起來了。柳明輝當(dāng)眾受辱失禁，柳家豈會善罷甘休？明面上暫時偃旗息鼓，
暗地里卻已布下這殺人不見血的毒局！若非他凌塵已非昔日阿蒙，
此刻恐怕還在沾沾自喜于恢復(fù)了些許體力，殊不知致命的毒藥已經(jīng)悄然入口?！昂?。
”凌塵冷哼一聲，那縷微弱的造化之力在識海中輕輕一震，一股無形的斥力拂過那株凝霜草。
那絲陰冷的蝕骨花粉氣息如同遇到克星，瞬間被逼出草葉，在空氣中化作一縷極淡的青煙，
隨即消散無蹤。草株本身的寒氣似乎都純凈了幾分?！斑@株草沒問題了，收好。
”凌塵淡淡道，仿佛只是處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另外，準備一下，隨我出去一趟。
”“是，少爺。”凌安雖然滿心疑惑，但少爺今日展現(xiàn)的威勢已讓他徹底信服，不敢多問。
凌塵起身，換了身更利落的深青色勁裝。他必須盡快獲取資源，恢復(fù)實力！
柳家的毒計只是開始，更大的風(fēng)暴還在后面。
而獲取資源最快的途徑之一……他想到了一個人。半個時辰后，凌塵帶著凌安，
出現(xiàn)在城西一座清幽雅致、門前石獅威武的府邸外。
府門上方懸掛著黑底金字的匾額——“蘇府”?？諝庵袕浡?、沁人心脾的藥香，
彰顯著此地主人的不凡身份——東域丹道世家蘇家在云楓城的分支府邸。凌塵的目標，
正是蘇府那位名動云楓城的丹道天才少女——蘇妙卿。原主的記憶碎片里，
關(guān)于蘇妙卿的信息不多，只知她醉心丹道，性情溫和，極少參與城中紈绔子弟的紛爭，
是城中年輕一輩中難得的清流。更重要的是，她正在為某個煉丹難題發(fā)愁，
這或許就是凌塵的機會?！傲琛枭贍?？”蘇府門前值守的護衛(wèi)看到凌塵，
臉上瞬間露出驚愕和警惕混雜的神情。顯然，凌塵在自家門口暴打柳家眾人的“壯舉”，
已經(jīng)傳遍了整個云楓城?！盁┱埻▊饕宦?，凌塵求見蘇妙卿小姐?！绷鑹m語氣平靜，
絲毫沒有往日的跋扈。8 解惑護衛(wèi)面面相覷，其中一個硬著頭皮道：“凌少爺，
我家小姐正在丹房鉆研丹道，吩咐過任何人不得打擾……”“事關(guān)她煉丹成敗。
”凌塵打斷他，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告訴她，
困擾她三日的‘凝露草’與‘赤陽果’藥性相沖之癥，凌某或有解決之法。若耽誤了時辰，
丹爐內(nèi)那爐‘百草淬體液’，怕是要徹底報廢了?！弊o衛(wèi)聞言，更是驚疑不定！
小姐煉丹不順的消息，府內(nèi)也只有少數(shù)人知曉，這凌塵從何得知？
還連藥材名稱、丹液名字都說得如此精準？難道他真懂煉丹？這簡直打敗了所有人的認知！
“請凌少爺稍候！”護衛(wèi)不敢怠慢，其中一個飛快轉(zhuǎn)身跑進府內(nèi)通報。凌塵負手立于門外，
神色淡然。他方才的話并非無的放矢。天地造化鼎乃萬器之宗，
對世間萬物能量本源、相生相克之理洞若觀火。雖然鼎身破碎只剩虛影，
但那份銘刻在神魂深處的本源認知仍在。路過蘇府時，
他敏銳地感知到府邸深處丹房區(qū)域傳來的、細微卻混亂的能量波動，
其中正有凝露草的清冽與赤陽果的熾陽在相互激烈沖突，導(dǎo)致整個丹氣不穩(wěn)，瀕臨炸爐邊緣。
結(jié)合原主記憶中蘇妙卿擅長煉制“百草淬體液”的信息，他瞬間就判斷出了癥結(jié)所在。
蘇府深處，丹房。濃郁的藥香中夾雜著一絲揮之不去的焦糊味。蘇妙卿俏臉緊繃，
汗水浸濕了額前的幾縷秀發(fā)，她正全神貫注地操控著地火陣法，
試圖穩(wěn)住丹爐內(nèi)狂暴翻騰的藥液。爐壁上赤紅的符文明滅不定，發(fā)出嗡嗡的低鳴，
顯然已到了極限?！靶〗?！小姐！”通報的護衛(wèi)氣喘吁吁地跑到丹房門口，
隔著門急聲道：“凌…凌塵少爺來訪！他說…他說他能解決您煉丹的問題！
還說…還說知道是凝露草和赤陽果相沖，說再耽誤百草淬體液就要廢了！”“什么？！
”蘇妙卿操控地火的手猛地一顫！丹爐內(nèi)“噗”的一聲，
一股濃烈的黑煙夾雜著焦糊味猛地噴出！她臉色一白，連忙掐訣強行穩(wěn)住，
但爐內(nèi)藥液已徹底失控，一股失敗的氣息彌漫開來。她顧不上心疼即將報廢的靈藥，
猛地轉(zhuǎn)身，清澈的眼眸中充滿了極致的震驚：“凌塵？！他…他真的這么說的？一字不差？
”“是！一字不差！”護衛(wèi)肯定道。蘇妙卿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凝露草與赤陽果相沖，
這是困擾她三日的核心難題，連她父親和族中幾位經(jīng)驗豐富的丹師都束手無策，
這凌塵……一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紈绔，如何能一語道破天機？難道他在丹道上，真有驚世之才？
還是……他背后有高人指點？巨大的疑惑和一絲絕處逢生的希冀在她心中交織。
她深吸一口氣，果斷掐滅了地火，任由丹爐內(nèi)徹底平息下來。焦糊味彌漫，
宣告著這一爐珍貴的藥材徹底報廢。“快！請凌公子到前廳奉茶！我馬上就到！
”蘇妙卿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她迅速整理了一下略顯狼狽的儀容，
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快步向待客的前廳走去。無論凌塵是真是假，這匪夷所思的一語道破，
已讓她無法等閑視之。蘇府前廳。凌塵氣定神閑地品著侍女奉上的香茗，
對廳內(nèi)蘇家仆役們或好奇、或警惕、或隱含鄙夷的目光視若無睹。
凌安則有些拘謹?shù)卣驹谒砗螅睦锲呱习讼?。腳步聲傳來，帶著一絲匆忙。
蘇妙卿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她換了一身水綠色的襦裙，發(fā)髻微挽，洗去了丹房的煙火氣，
更顯清麗脫俗。只是眉宇間那抹揮之不去的疲憊和眼中的驚疑，破壞了這份恬靜。
她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在凌塵身上，帶著審視和探究。眼前的凌塵，身姿挺拔，
穿著簡單的深青色勁裝，臉色雖仍有幾分蒼白，但眼神深邃平靜，氣質(zhì)沉凝，
與記憶中那個輕浮跋扈、眼神渾濁的紈绔形象判若兩人！
尤其是那份坐在那里就自然而然流露出的、仿佛萬事盡在掌握的淡然氣度，
讓她心頭再次一震?！傲韫??！碧K妙卿壓下心中的波瀾，微微頷首，聲音清越，
帶著丹師特有的寧靜感，“方才下人通報，公子言及能解妙卿煉丹之困？
不知公子從何得知妙卿煉丹遇阻？又為何如此篤定是凝露草與赤陽果相沖？”她開門見山，
問題直指核心，帶著丹師的嚴謹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鋒芒。凌塵放下茶盞，
目光迎上蘇妙卿清澈中帶著審視的眼眸，微微一笑，那笑容平和，
卻帶著一種洞穿世事的從容：“蘇小姐府上丹氣升騰，卻隱有‘冰火交煎’之象，
凝露草清寒，赤陽果熾烈，兩股截然相反的本源藥力無法相融，反而相互傾軋，
導(dǎo)致丹氣不穩(wěn)，焦糊內(nèi)生。此象自三日前便隱現(xiàn)端倪，今日尤烈，若我所料不差，
小姐方才強行壓制，已導(dǎo)致丹爐內(nèi)藥液徹底失控，一爐百草淬體液，怕是盡毀了吧？
”他娓娓道來，如同親眼所見，每一個字都精準地敲打在蘇妙卿的心坎上！
尤其是“冰火交煎”、“本源藥力無法相融”這些深入丹道本質(zhì)的描述，
絕非一個門外漢能信口胡謅！蘇妙卿的瞳孔驟然收縮！她強壓下心中的震撼，
聲音微微發(fā)緊：“凌公子慧眼如炬，所言分毫不差。
只是……此乃我蘇家不傳之秘《百草丹經(jīng)》所載古方，歷代先賢皆以此法煉制百草淬體液，
從未聽聞有藥性相沖之說。公子既知癥結(jié)，可有解法？”她緊緊盯著凌塵，
帶著最后的求證和一絲期待。若凌塵說不出個所以然，或者只是泛泛而談，
那便證明他不過是道聽途說，甚至別有用心。凌塵端起茶盞，輕輕吹了吹浮沫，姿態(tài)閑適，
仿佛在談?wù)撘患⒉蛔愕赖男∈拢骸肮欧綗o錯，藥材也無錯。錯的是……時移世易?！薄芭?？
請公子明示?！碧K妙卿身體微微前傾?！澳恫荩跇O陰寒潭之畔，百年凝一露，
其性至純至寒。赤陽果，長于地火熔巖之側(cè)，汲取地火精華，其性至陽至烈。
”凌塵的聲音平緩而清晰，如同在闡述天地至理，“《百草丹經(jīng)》成書于何時？千年之前？
那時天地靈氣充盈，萬物生機勃勃。凝露草所凝之‘露’，乃天地精粹所化，
蘊含一絲先天癸水之精；赤陽果汲取之地火，亦是精純無比的地脈真陽。”他話鋒一轉(zhuǎn)，
語氣帶著一絲惋惜：“然如今，天地靈氣稀薄，萬物皆受影響。小姐所用的凝露草，
雖仍是百年之齡，但所凝之‘露’，雜質(zhì)漸生，先天癸水之精早已不存，徒留一股陰寒戾氣。
赤陽果亦是如此，地脈真陽稀薄，其果所蘊之火氣，已失精純，反生燥烈暴戾之性。
”“失了本源精粹，徒留戾氣與燥火，二者相遇，豈能相融？如同冰炭同爐，
非但不能淬煉百草精華，反而相互攻伐，炸爐已是必然，強行壓制，只會毀了整爐靈藥，
甚至損傷丹爐本源?！绷鑹m放下茶盞，目光如炬，看向蘇妙卿，“小姐所遇，非方之過，
非藥之罪，實乃……天地之變也?！薄疤斓刂儭碧K妙卿如遭雷擊，僵立當(dāng)場！
凌塵這番話，如同醍醐灌頂，瞬間劈開了她心中困擾多日的迷霧！9 合作是??！
她一直執(zhí)著于古方記載的完美配比和火候，卻從未想過，歷經(jīng)千年，
這天地間的靈氣、這藥材本身的“質(zhì)”早已發(fā)生了微妙而根本的變化！
古方記載的藥材是“完美狀態(tài)”下的藥材，而如今她所用的，早已是“殘缺狀態(tài)”！
本源精粹流失，徒留戾氣，這才是導(dǎo)致藥性沖突的根本原因！困擾她家族丹師多年的難題，
根源竟在于此！這份洞察，這份對天地萬物、能量本源變遷的理解，簡直匪夷所思！
巨大的震撼和明悟沖擊著蘇妙卿的心神，讓她看向凌塵的目光徹底變了！不再是審視和懷疑，
而是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震驚、欽佩，甚至……一絲敬畏！
這絕不是靠道聽途說或者背后高人指點能擁有的見識！
這需要對丹道、對天地法則有著何等深刻的理解？！“公子…真乃神人！
”蘇妙卿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她對著凌塵，鄭重其事地斂衽一禮，“妙卿受教了！
公子一言，點醒夢中人！只是……”她抬起頭，眼中充滿了求知若渴的光芒，
“既然本源已失，戾氣相沖，這百草淬體液……難道就此失傳？公子可有補救之法？
”這才是她最關(guān)心的。知道了原因，更要知道解決之道。
凌塵看著蘇妙卿眼中純粹的對丹道的執(zhí)著，心中微微點頭。此女心性質(zhì)樸，醉心丹道，
倒是值得一幫?！把a救之法，說難也難，說易也易。”凌塵淡然道，“既然本源已失，
無法強求其完美相融，那便……‘以偏糾偏’?！薄耙云m偏？”蘇妙卿美眸一亮。
“凝露草戾寒，赤陽果燥火。需尋一物，其性中正平和，能調(diào)和陰陽，緩沖戾氣，
同時又不干擾百草精華的萃取?！绷鑹m伸出手指，在旁邊的茶幾上輕輕蘸了點茶水，
畫了一個簡單的符文，那符文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此物，
需蘊含一絲‘厚土’或‘乙木’之精粹。厚土載物，可納寒火；乙木蘊生，可化戾氣。
”他頓了頓，說出一個名字：“比如……十年份以上，生長于靈泉之畔的‘地脈石乳’，
取其精純土元?；蛘?，百年份，得月華滋養(yǎng)的‘月見草’嫩心，取其溫和乙木生機。
只需在投入凝露草與赤陽果之前，先取黃豆大小一滴石乳或一片嫩心，以文火煉入藥引之中，
形成一層‘緩沖之膜’。再依古法投入主藥，藥性沖突自可消解大半，雖無法恢復(fù)古方神效，
但成丹率當(dāng)在七成以上，藥效亦有古方六成左右?！薄暗孛}石乳？月見草嫩心？
”蘇妙卿飛快地在腦海中推演著凌塵所述的方法，眼睛越來越亮！這兩種東西雖然珍貴，
但對蘇家來說并非無法獲取。
關(guān)鍵在于這“緩沖之膜”的理念和那看似簡單卻蘊含至理的符文引導(dǎo)！
這完全是跳出了古方的框架，另辟蹊徑！其思路之奇，見解之深，令她嘆為觀止！
困擾家族丹師、甚至可能困擾整個丹道界許多古方失傳的難題，竟被眼前這個曾經(jīng)的紈绔，
用如此清晰、如此可行的方法破解了？！巨大的驚喜如同潮水般淹沒了蘇妙卿。
她看向凌塵的眼神，已不僅僅是欽佩，更帶上了一種近乎崇拜的光芒！“凌公子大恩！
妙卿…妙卿感激不盡！”蘇妙卿再次深深一禮，這一次，發(fā)自肺腑，心服口服，
“公子于丹道之造詣，妙卿望塵莫及！請公子受妙卿一拜！”她說著，竟真的要行大禮。
“蘇小姐不必如此。”凌塵抬手虛扶，一股柔和的無形氣勁托住了蘇妙卿，“舉手之勞罷了。
凌某今日前來，亦是有一事相求?！薄肮拥f無妨！只要妙卿力所能及，絕不推辭！
”蘇妙卿毫不猶豫，語氣斬釘截鐵。凌塵這份指點之恩，對她、對蘇家都太大了！
別說一件事，就是十件百件，她也愿意！“我需要一些藥材。”凌塵也不繞彎子，
直接遞過去一張早已準備好的清單，“越快越好?！碧K妙卿接過清單，目光掃過。
上面羅列著十幾種藥材，有常見的補氣益血的，
也有幾味頗為珍貴、甚至帶著“虎骨”、“百年血參”、“寒玉髓”等字樣的靈藥，
種類繁雜，但隱隱指向同一個目標——快速補充元氣，淬煉筋骨，修復(fù)根基！她心中了然。
凌塵今日展現(xiàn)出的驚人實力與他這具明顯虧空的身體極不相符，他急需大量資源恢復(fù)！
這份清單上的藥材，價值不菲，尤其那幾味主藥，加起來恐怕要數(shù)千甚至上萬下品靈石！
這對剛經(jīng)歷一場風(fēng)波、產(chǎn)業(yè)還被柳家虎視眈眈的凌家來說，絕對是筆巨款。
但蘇妙卿沒有任何猶豫，立刻點頭：“沒問題！公子所需，府中庫房皆有備貨，
我這就讓人去取！半個時辰內(nèi)，定將藥材備齊，送到府上！”她甚至沒提錢的事。在她看來，
能用這些藥材換取凌塵的指點，絕對是蘇家占了天大的便宜！“有勞蘇小姐。
”凌塵微微頷首，對蘇妙卿的爽快很滿意。就在蘇妙卿喚來管事，低聲吩咐準備藥材時，
凌塵狀似無意地補充了一句：“對了，方才進城時，
在城南‘百草堂’看到一株品相不錯的‘凝霜草’，可惜沾染了些‘蝕骨花粉’的陰毒，
煞了風(fēng)景。柳家的生意，做得倒是越來越‘精細’了?！彼Z氣平淡，仿佛在閑聊一件趣事。
蘇妙卿吩咐管事的聲音卻猛地一頓！她霍然抬頭，看向凌塵，那雙清澈的眼眸瞬間銳利如刀！
“蝕骨花粉？百草堂？！”她作為丹道天才，豈會不知蝕骨花的陰毒？
更知道百草堂背后隱隱有柳家的影子！凌塵這話，看似隨意，卻是在提醒她，
柳家不僅在明面上與凌家為敵，暗地里，連她蘇家可能供應(yīng)的藥材渠道，都已被其滲透，
甚至開始下毒！這簡直是觸犯了丹師最大的禁忌！一股寒意從蘇妙卿心底升起，
隨即化為熊熊怒火！柳家，竟敢如此膽大妄為？！“多謝公子提醒！
”蘇妙卿的聲音冰冷徹骨，帶著肅殺之氣，“此事，妙卿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給公子，
也給我蘇家一個交代！”她對柳家的觀感，瞬間降到了冰點。凌塵不再多言，端起茶盞，
輕輕呷了一口。目的已經(jīng)達到。藥材有了著落，順手給柳家埋了顆釘子，
還初步贏得了這位丹道天才的信任和人情。這趟蘇府之行，收獲頗豐。半個時辰后，
一輛滿載著珍稀藥材、由蘇府管事親自押送的馬車，低調(diào)而快速地駛向了凌府聽雨軒的方向。
凌塵看著眼前堆積如小山般的藥材，感受著其中蘊含的澎湃靈氣，
眼中終于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他揮手屏退左右，只留下凌安在外警戒。“有了這些，
最多三日……”凌塵盤膝坐下，抓起一株年份足有百年的血參，毫不猶豫地塞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