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雪夜撿個冷面郎隆冬,北風(fēng)卷著鵝毛大雪,幾乎要將整個小山村埋了。
村尾的籬笆小院里,蘇晚晚正費力地將最后幾捆干柴拖進灶房。她搓了搓凍得通紅的手,
哈出一口白氣,望著窗外茫茫雪色嘆氣:“這鬼天氣,明日去鎮(zhèn)上的路怕是更難走了。
”正打算關(guān)門落栓,院門外卻傳來一聲沉悶的“咚”響,像是什么重物砸在了雪地里。
蘇晚晚心頭一跳,提了盞昏暗的油燈,小心翼翼拉開一條門縫。風(fēng)雪立刻灌了進來。
只見院門外雪堆里,趴著一個高大的黑影。借著微弱的燈光,
能看到那人一身玄色勁裝早已被血污和雪水浸透,背上甚至插著半截斷箭,
露在外面的皮膚凍得青紫,氣息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老天爺!”蘇晚晚低呼一聲,
也顧不得害怕了。她一個弱女子,不知哪來的力氣,連拖帶拽,
硬是將這個比自己高大許多的男人弄進了屋里唯一還算暖和的灶房。燒熱水,清理傷口。
當(dāng)蘇晚晚剪開男人破爛的衣襟,露出精壯卻傷痕累累的胸膛時,饒是她平時膽子不小,
也倒吸了一口涼氣。刀傷、箭傷、凍傷……新傷疊著舊傷,猙獰可怖。
最要命的是后背那支斷箭,深深嵌入骨肉。她不是大夫,
只是跟著村里老郎中學(xué)過些粗淺的草藥知識。但眼下,救人要緊。她咬咬牙,
拿出家里僅剩的一點金瘡藥和干凈的布條,
又去院子里挖了些老郎中說過能止血化瘀的積雪草根搗碎,手忙腳亂地處理起來。
忙活了小半夜,累得腰酸背痛,總算將血暫時止住,傷口也簡單包扎了。
蘇晚晚累得癱坐在小凳上,這才借著灶膛里跳躍的火光,仔細(xì)打量這個撿回來的男人。
他的臉被凍傷和污血遮蓋了大半,但輪廓極其分明,鼻梁高挺,劍眉斜飛入鬢,即使昏迷著,
緊抿的薄唇也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冷硬。只是此刻眉頭緊鎖,似乎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也不知是哪路神仙打架,遭殃的是我們這些凡人?!碧K晚晚小聲嘀咕,
給他掖了掖身上蓋著的唯一一條厚棉被,“看你這身板,不像普通人家的。
醒了可別恩將仇報啊?!彼砹税巡窕?,讓灶膛里的火燃得更旺些,
暖意漸漸驅(qū)散了屋內(nèi)的嚴(yán)寒,也籠罩著昏迷的男人。
第二章 冷面將軍有點“甜”蕭凜是被一陣濃郁的食物香氣喚醒的。意識回籠的瞬間,
劇痛也隨之而來,尤其是后背,火燒火燎。他猛地睜開眼,銳利的寒芒一閃而過,
警惕地掃視四周。低矮的茅草屋頂,泥土地面,簡陋的灶臺,還有……一個背對著他,
正在灶臺前忙碌的纖細(xì)身影??諝庵袕浡字嗟那逑愫偷牟菟幬??!澳阈蚜??
”蘇晚晚聽到動靜,轉(zhuǎn)過身,臉上帶著一絲驚喜和不易察覺的緊張。
她手里還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米粥。蕭凜眼神冰冷,試圖起身,卻牽扯到傷口,悶哼一聲,
額角滲出冷汗?!皠e動!”蘇晚晚急忙放下碗,想上前扶他,卻被男人凌厲的眼神定在原地。
她有些委屈,小聲解釋:“你傷得很重,尤其是后背那支箭,我不敢亂拔,只做了簡單處理。
你昏迷三天了,得吃點東西?!笔拕C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干凈卻打著補丁的粗布衣裳,
傷口都被仔細(xì)包扎過,雖然手法粗糙。他沉默地審視著眼前的少女,約莫十六七歲,
穿著洗得發(fā)白的碎花棉襖,一張小臉?biāo)貎?,算不上絕色,但眉眼清澈,
此刻帶著點擔(dān)憂和小心翼翼?!笆悄憔攘宋遥俊彼穆曇羯硢「蓾?,像砂紙摩擦?!班牛?/p>
三天前在雪地里撿到的你?!碧K晚晚點點頭,把粥碗又端起來,試探性地往前遞了遞,
“吃點吧?只有米粥,加了點野菜?!笔拕C沒有立刻接。他出身將門,
年紀(jì)輕輕已是威震一方的鎮(zhèn)北將軍,習(xí)慣了刀光劍影和爾虞我詐。此刻身處陌生環(huán)境,
被一個陌生村女所救,他本能地保持著戒備。然而,腹中傳來的饑餓感,
以及眼前少女那清澈得不含一絲雜質(zhì)的眼神,讓他緊繃的神經(jīng)稍稍松弛。他艱難地伸出手。
蘇晚晚看他動作吃力,心一軟,直接坐到炕沿,舀起一勺溫?zé)岬闹?,輕輕吹了吹,
遞到他唇邊:“小心燙。”蕭凜身體一僵,從未有人如此近身地“伺候”過他,更別提喂食。
他有些不自在,但看著少女認(rèn)真的樣子,最終還是張開了嘴。溫?zé)岬拿字嗷牒韲担?/p>
帶著野菜的清甜,瞬間熨帖了冰冷的胃和緊繃的心弦。很普通的味道,
卻讓他感到一種久違的……安寧。一連幾天,
蘇晚晚盡心盡力地照顧著這個撿來的“冷面郎”。她話不多,
只是默默地熬藥、換藥、煮粥、燒水。蕭凜話更少,常常只是沉默地看著她忙碌的身影,
眼神復(fù)雜。他發(fā)現(xiàn)這個村女很特別。她不怕他周身散發(fā)的冷冽氣息,即使他偶爾因疼痛皺眉,
眼神嚇人,她也只是縮縮脖子,然后繼續(xù)手里的活計。她會細(xì)心地把他換下的臟衣服洗干凈,
雖然那布料在她粗糙的雙手下顯得格格不入。她還會在熬藥時,
偷偷往他喝完藥的碗里放一顆小小的、不知道哪里弄來的、甜絲絲的野果干?!翱喟桑繅簤?。
”她總是這么說,眼神亮晶晶的,帶著點小小的得意。
蕭凜那顆在戰(zhàn)場上淬煉得冷硬如鐵的心,竟被這顆小小的果干,砸開了一絲細(xì)微的裂縫。
第三章 將軍的“報恩”有點暖蕭凜的傷恢復(fù)得很快,體質(zhì)驚人。半個月后,
他已能下地緩慢走動。這天,蘇晚晚從外面回來,小臉凍得通紅,懷里抱著幾根撿來的枯枝。
剛推開灶房門,一股濃郁的肉香撲面而來。只見蕭凜高大的身影正站在灶臺前,
笨拙地用一只手?jǐn)噭又伬锏臇|西。他穿著蘇晚晚找來的舊棉襖,顯得有些緊繃滑稽,
但那股子指揮千軍萬馬的冷肅氣質(zhì)卻絲毫未減?!澳恪阍谧鍪裁矗俊碧K晚晚驚訝地問。
“燉湯?!笔拕C言簡意賅,耳根似乎有點不易察覺的紅,
“昨日看你盯著隔壁王家掛在屋檐下的臘肉,看了很久?!碧K晚晚臉騰地紅了!
她只是覺得那臘肉油汪汪的,燉湯一定很香,沒想到被這人看見了!
她窘迫地放下柴火:“我、我沒想吃!就是看看!你傷還沒好利索,怎么能動鍋灶?
”“無妨?!笔拕C轉(zhuǎn)過身,看著她凍紅的小臉,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拿起灶臺上一個粗糙的陶碗,舀了滿滿一碗熱氣騰騰的肉湯,
湯里飄著幾塊燉得軟爛的肉和蘿卜。“喝?!闭Z氣依舊是命令式的,卻少了往日的冰冷,
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關(guān)切?蘇晚晚愣愣地接過碗,滾燙的溫度從碗壁傳到手心,
一直暖到心里。她小口喝了一口,濃郁的肉香瞬間在口中化開,鮮得她瞇起了眼。
這比她平時吃的清湯寡水不知好了多少倍!“好…好喝!”她由衷地贊嘆,眼睛亮得像星星。
蕭凜看著她滿足的樣子,緊抿的唇角微微向上牽動了一下,
一個極淡極淡、卻真實存在的笑容,如同冰原上悄然綻放的雪蓮?!耙院螅氤允裁?,
告訴我?!彼吐暤?,目光落在她被凍得有些開裂的手指上,眸色深了深。從那天起,
蘇晚晚的日子悄悄變了樣。灶房里時不時飄出誘人的香氣,
有時是香噴噴的烤野兔(蕭凜不知用什么法子抓的),
有時是鮮美的魚湯(他鑿開冰封的河面釣的)。她劈柴時,
那捆柴總會“不小心”被提前劈好大半;她挑水時,
沉重的水桶總會“恰好”被路過的蕭凜輕松接過。
他甚至不知從哪里弄來了軟和的棉花和細(xì)布,放在她床頭,只淡淡說了一句:“天冷,
做副新手套。”蘇晚晚的心,像被泡在溫?zé)岬拿厶撬铮峙痔?。這個冷面將軍,
報恩的方式……有點笨拙,卻暖得讓人心頭發(fā)燙。第四章:風(fēng)雪歸途暖蕭凜的身份,
終究是瞞不住的。當(dāng)一隊盔甲鮮明、氣勢肅殺的親兵尋到這個小山村,
齊刷刷跪在籬笆小院外,口稱“將軍”時,整個村子都震動了。親兵的出現(xiàn),
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在閉塞的小山村掀起滔天巨浪。村民們擠在籬笆院外,
敬畏又好奇地張望著那些盔甲鮮明、殺氣凜然的士兵,
以及被他們簇?fù)碓谥行?、氣勢陡然變得如同出鞘利劍般冷峻攝人的蕭凜。
蘇晚晚站在灶房門口,手指無意識地絞著洗得發(fā)白的衣角,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了。
看著那個瞬間恢復(fù)成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將軍身影,一股巨大的失落和酸澀涌上鼻尖。
這些日子的朝夕相處,他笨拙的燉湯,沉默的劈柴,
還有那顆甜得發(fā)齁的野果干帶來的暖意……都像一場短暫而美好的夢。夢醒了,
他終究要回到屬于他的世界,那個金碧輝煌、卻與她格格不入的將軍府。
灶膛里的火苗噼啪作響,映著她有些失神的臉龐。她默默轉(zhuǎn)身,
想把那碗還溫著的、特意給他留的米粥端回屋里。指尖觸到粗糙的碗沿,微燙,
卻暖不了心底的涼意?!巴硗?。”低沉熟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蘇晚晚腳步一頓,沒有回頭,只是脊背挺得更直了些,努力壓下喉嚨里的哽咽。
蕭凜揮退左右,大步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帶著外面的寒氣,瞬間籠罩了她。
他看著她低垂的眼睫,那微微顫抖的弧度,像受驚的蝶翼,輕輕掃在他心上。她緊緊抿著唇,
努力維持著平靜,可那泛紅的眼眶和強忍淚意的模樣,卻比任何哭訴都更讓他心口發(fā)窒。
“你……”蕭凜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素來在千軍萬馬前發(fā)號施令都沉穩(wěn)如山的聲音,
此刻竟帶上了一絲微不可查的艱澀。他伸出手,似乎想碰碰她的臉頰,又怕唐突了她,
最終只是輕輕拂去她肩上不知何時落下的一片枯葉,動作帶著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珍重。
“要走了嗎?”蘇晚晚終于抬起頭,聲音悶悶的,帶著濃重的鼻音,像只被遺棄的小獸。
這聲音像根針,狠狠扎在蕭凜心尖最柔軟的地方。他清晰地看到了她眼中強忍的水光,
那里面盛滿了不安、不舍和一種近乎認(rèn)命的黯然。這神情,
比戰(zhàn)場上最兇險的刀鋒更讓他難以招架?!班?,軍務(wù)在身?!笔拕C的聲音不自覺地放柔,
目光緊緊鎖著她,“你……”他停頓了一下,仿佛在醞釀一個極其重要的決定,
深邃的眼眸里翻涌著復(fù)雜的情緒——有對她此刻脆弱的憐惜,
有對她這些日子無微不至照顧的感激,
更有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完全厘清、卻早已在心底扎根的強烈占有欲。
他不能把她一個人留在這里。蘇晚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等著那句預(yù)料中的“告辭”或者“后會有期”。或許還會有些金銀財帛作為謝禮?
那她……要不要收?然而,蕭凜接下來的話,卻像一道驚雷,在她耳邊轟然炸響!
“可愿隨我回府?”他問,聲音低沉而清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卻又小心翼翼地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他的目光灼熱,仿佛要將她整個人看穿、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