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了。抽屜最深處,那副邊緣已被磨損特別厲害的塔羅牌,依舊安靜的躺在那里。
愚者無畏前行,戀人緊緊相擁,高塔在閃電中崩毀……它們曾是我窺探未來的窗口,
如今卻成了鎖住過往的匣子。昨夜毫無征兆地我又夢見了他。那個染著小黃毛,
送我這套絕版塔羅的人。夢醒時分,枕畔微濕,心口像是被掏空了一塊。如同這偌大的城市,
霓虹閃爍,人潮洶涌,卻再也找不到那個笑容里混著不羈痞氣與不易察覺脆弱的周佳齊。
記憶的閘門訇然中開,那些本以為淡忘的畫面,清晰得如同昨日重現(xiàn)。01我最討厭的,
其實是線上占卜時遇到胡攪蠻纏的人。但那天,一個陌生的QQ頭像瘋狂跳動,
備注名簡單粗暴——“周佳齊”。“在?聽說你算塔羅特神?給哥算算唄?
” 消息框里彈出的話,帶著一股屏幕都擋不住的輕佻。指尖在手機鍵盤上懸停,
我皺了皺眉。又是慕名而來的? “…你是誰?我不隨便給人占卜?!?回復得客氣又疏離。
“嘖,別那么小氣嘛。” 對方秒回,“我是王浩(我們共同認識的一個活躍分子)的朋友,
周佳齊。聽說你賊靈!就幫我算算,我最近…呃…感情不順,還能挽回不?
” 后面跟了個可憐兮兮的表情,但字里行間還是那股子混不吝的勁兒。周佳齊?
那個傳說中打架賊厲害的“小黃毛”?他這是被人甩了?“咳咳...感情問題很復雜的。
而且占卜不是算命,是幫你理清思路...” 我試圖端出點“專業(yè)人士”的架子。
“行行行!怎么都行!只要你幫我算!” 他似乎有點急,“這樣,算準了,
哥送你一個月QQ音樂綠鉆!怎么樣?”綠鉆... 我盯著那行字,心動了。彼時,
能隨心所欲聽歌是線上社牛的我為數(shù)不多的奢侈享受?!?..好吧?!?我敲下回復,
努力讓語氣顯得不那么雀躍,“你想問什么具體問題?我需要靜心抽牌...”就這樣,
因為一個月的綠鉆承諾,我和那個名字如雷貫耳的周佳齊,在虛擬世界里有了交集。
三張牌攤開在聊天框的照片里——逆位的圣杯三,高塔,還有一張... 死神。
結(jié)果不言而喻。他似乎沉默了許久,才發(fā)來一句:“謝了。”周佳齊并沒有食言,
十分爽快地就給我充上了綠鉆。從那以后,我們偶爾會在QQ上聊幾句,天南海北,
他講他的“江湖”軼事,我吐槽學校的無聊。隔著屏幕,他好像沒有傳聞中那么可怕,
甚至有點......傻氣?但我們始終沒見過面,他的世界是街頭巷尾的摩托轟鳴,
我的世界是教室和線上的神秘學角落。直到那個周末,我去鄰鎮(zhèn)的二姨家參加表哥的婚禮。
表哥的婚禮儀式在他們家附近的大桃廣場舉行,廣場比較寬敞,
剛好可以容納所有前來參加婚禮的賓客。我的爸媽都在忙著一起招呼客人壓根沒時間搭理我。
我只能孤獨的搬來一個塑料板凳坐在那里玩手機?!昂脽o聊??!他們都在忙,
沒人搭理我...”我在自己建的“網(wǎng)友唱歌聊天群”里發(fā)了條消息,
并配了張表哥舉行婚禮儀式的大棚子圖。消息剛發(fā)送成功沒過十分鐘,
一陣低沉、暴躁、極具穿透力的引擎轟鳴聲由遠及近,瞬間蓋過了大棚里的所有喧囂!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停下動作,伸長了脖子望向棚外看去。
只見一輛通體漆黑、線條流暢的摩托車,囂張地甩了個尾,“嘎吱”一聲穩(wěn)穩(wěn)停住。
塵土飛揚中,一個身影跨了下來——刺眼的小黃毛在陽光下格外醒目,上身是件黑色T恤,
下身一條松松垮垮的沙灘短褲,腳上趿拉著一雙人字拖。是周佳齊!
他旁若無人地穿過一道道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帶著一身陽光、塵土和機油混合的氣息,
徑直停在我面前。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與他痞氣不太相稱的整齊白牙:“嘿,塔羅神婆!
無聊?坐這兒發(fā)霉呢?” 聲音帶著引擎的余韻,有點沙啞,卻奇異地撥動了我的心弦。
我的臉“騰”地燒了起來,心跳快得像要蹦出嗓子眼,手忙腳亂地站起來:“???
...周...周佳齊?你怎么...”“看你QQ說無聊?。偤迷诟浇镘?。
” 他拍了拍那輛看起來就很貴的摩托車后座,動作隨意又瀟灑,“這破婚禮有啥意思?走,
哥帶你去兜風!保證比在這兒干坐著刺激!”兜風?坐在這輛拉風的摩托車后面?
我腦子里瞬間閃過無數(shù)浪漫電影片段,但目光觸及周圍親戚探究的眼神,
剛鼓起的勇氣又泄了?!安唬挥昧?!” 我慌忙擺手,聲音細得像蚊子哼哼,
“馬...馬上開席了...”“嘁,膽小鬼?!?他聳聳肩,也不強求,
反而一屁股在我旁邊的空板凳上坐下,順手抓起一把瓜子,磕得嘎嘣脆,
自然得仿佛他才是主人。“那你就在這兒繼續(xù)‘無聊’著吧?!?他吐掉瓜子殼,
側(cè)過頭看我,眼神帶著促狹,“誒,你上次給我算那牌...后來想想還挺準?那‘死神’,
真他媽是沈靈若給我判的死刑啊...”就這樣他大大咧咧地坐在喧鬧的婚禮現(xiàn)場,
跟我聊起了塔羅,聊起了他那場無疾而終的、轟轟烈烈的早戀。陽光透過一旁老槐樹的枝葉,
斑駁地落在他年輕而略帶桀驁的臉上,落在他隨著說話而滾動的喉結(jié)上。
周遭的嘈雜仿佛被調(diào)低了音量,只剩下他帶著點痞氣又莫名真誠的聲音。那一刻,
有什么東西,在我心里悄悄破土而出。權(quán)杖騎士,我在心里默念,
那張代表行動、冒險和突如其來吸引力的牌。我不記得那天我們聊了多久,
只記得直到二姨尖著嗓子喊開席,他才拍拍褲子站起身?!白吡?,神婆。下次無聊,
call哥!” 他跨上摩托,引擎發(fā)出一聲低吼,像一頭蓄勢待發(fā)的猛獸。
黃發(fā)在風中揚起,他沖我揚了揚下巴,留下一個張揚的背影,消失在村道的盡頭。
我站在原地,手里還捏著他隨手塞給我的一把瓜子,掌心微微出汗,心臟后知后覺地,
跳得又沉又重。那輛炫酷的黑色摩托車,那個穿著拖鞋短褲的黃毛少年,
帶著引擎的轟鳴和陽光的氣息,就這樣蠻橫地闖進了我原本平淡的青春。
02第二次見到周佳齊,遠沒有婚禮初見那般帶著濾鏡的浪漫。那是春天一個陰沉的傍晚,
放學后我貪近,拐進了學校后門那條堆滿雜物、光線常年昏暗的胡同。剛走幾步,
前方就傳來一陣急促雜亂的腳步聲和粗魯不堪的叫罵?!爸芗妖R!你他媽有種別跑!
”“給老子站??!今天非廢了你丫的!”我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周佳齊?
幾乎是同時,一個踉蹌的身影從拐角沖了出來,差點和我撞個滿懷!是周佳齊!他臉色煞白,
額角破了,鮮血混著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淌,一只手死死捂著左臂,指縫間不斷滲出刺目的紅。
他大口喘著粗氣,眼神像被逼到絕境的困獸,充滿了暴戾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吹轿遥?/p>
他瞳孔猛地一縮,滿是驚愕?!皩O小魚?!你…快走!” 他聲音嘶啞,想推開我。
追打聲和叫囂聲已經(jīng)到了街道拐角!恐懼瞬間攫住了我,雙腿發(fā)軟,想轉(zhuǎn)身就跑。
但看到他蒼白臉上刺目的血痕,看到他眼中那瞬間掠過的脆弱,
想到QQ上那個偶爾會流露出迷茫的“小黃毛”…一股莫名的勇氣沖昏了頭腦。
我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抓住他完好的右臂,
使出吃奶的勁兒把他推向旁邊一個堆滿破舊紙箱、廢棄家具和爛木板的角落!“快!躲進去!
別出聲!” 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他顯然沒料到,被我推得一個趔趄,跌進那堆雜物里。
顧不上他驚愕的眼神,我飛快地扯下自己身上那件寬大的校服外套,
手忙腳亂地蓋在雜物堆凸起的地方,又抓起旁邊一個破籮筐和幾塊爛木板胡亂堆上去。
剛做完這一切,幾個滿臉戾氣、手持棍棒的混混就沖到了眼前!“媽的!人呢?
” 為首的光頭兇狠地掃視著狹窄的胡同?!皠偛琶髅骺匆娝苓M這邊了!就一個拐角,
能飛了不成?” 另一個紫毛用棍子狠狠敲打著旁邊的墻壁?!拔?,
你剛有看見一個黃毛往這邊跑嗎?” 一個混混向我走來。我強壓住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跳,
感覺血液都沖到了頭頂,又瞬間褪得冰涼。我死死低著頭,裝作被嚇傻了的樣子,
手指死死摳著書包帶子?!皼]...沒看到... ”另一個白毛的混混狐疑地上下打量我,
隨后又用棍子不耐煩地捅了捅我藏匿周佳齊的雜物堆旁的爛木板?!安伲∈裁垂頄|西!
”灰塵撲簌簌落下,嗆得我直想咳嗽,又死死忍住。
我甚至能感覺到雜物堆里周佳齊屏住的呼吸。時間仿佛凝固了,
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冷汗浸透了后背?!皶粫瓑ε芰??”紫毛混混問。
“這墻頭那么高,他丫還傷著呢!搜!肯定躲哪兒了!” 光頭不甘心地又踹了一腳雜物堆,
罵罵咧咧。他們像沒頭蒼蠅似的在狹窄的胡同里又翻找了一陣,最終一無所獲。“操!
真他媽邪門!走,去前面找找,肯定跑不遠!” 幾個人罵咧咧地朝胡同另一端追去,
腳步聲漸漸遠去。直到徹底聽不到聲音,我才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氣,
靠著冰冷的墻壁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渾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冷汗把額發(fā)都打濕了,黏在臉上。緩了好一會兒,我才鼓起勇氣,顫抖著手掀開校服和雜物。
周佳齊從里面鉆出來,臉上沾滿了灰塵和蜘蛛網(wǎng),樣子狼狽不堪。
他捂著胳膊的手已經(jīng)被血染紅了一大片。他靠著墻,臉色比剛才更白,眼神復雜地看著我,
有劫后余生的慶幸,有難以置信的驚訝,還有深深的狼狽。“孫小魚!剛...謝了。
” 這句“謝了”從他嘴里說出來,顯得生硬又別扭,還帶著點不習慣的窘迫。“天??!
你流了好多血!” 在看到他手臂上那道還在滲血的傷口,我倒吸一口涼氣,
恐懼瞬間被更強烈的擔憂取代,慌忙去翻自己的書包。
紙巾…還有…創(chuàng)可貼可能不夠…”手忙腳亂地掏出一包心相印紙巾和幾張備用的卡通創(chuàng)可貼。
周佳齊看著我慌亂的樣子,扯了扯嘴角,想笑,卻因為牽動傷口而疼得齜牙咧嘴?!八啦涣?。
皮外傷?!?他喘勻了氣,目光落在我驚魂未定的臉上,帶著一絲探究,“你膽子不小啊,
不怕他們連你一起揍?” 他的語氣里,第一次沒有了那種慣常的痞氣,反而有幾分認真。
我撕開紙巾包裝,小心地按在他傷口邊緣試圖止血,不敢看他的眼睛,
聲音低得像自言自語:“…怕…怕死了。但…總不能看著你…”他沉默了。
胡同里只剩下我們兩人粗重的喘息聲和遠處模糊的車聲。我笨拙地用紙巾按壓著傷口,
血很快浸透了柔軟的紙。創(chuàng)可貼太小,根本蓋不住??粗蛱弁炊o皺的眉頭和蒼白的臉,
我心里某個地方揪了一下?!霸趺础愠蛇@樣?” 我輕聲問,打破了沉默。
他靠在冰冷的磚墻上,仰頭看著胡同上方狹窄的、灰蒙蒙的天空,自嘲地笑了笑,
聲音帶著疲憊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倒霉唄。替人出頭,結(jié)果正主跑了,
老子被堵個正著。” 他頓了頓,眼神暗了暗,“就那個…沈靈若。你們村的,
你應(yīng)該知道吧?初三那個。”我的心猛地一跳。沈靈若?
那個他QQ空間里僅自己可見的日志里反復出現(xiàn)的名字?
那個讓他抽煙、打架、變得不像他自己的鄰家妹妹?“又有不開眼的傻逼圍堵她,
想讓她當女朋友?!?周佳齊的聲音冷了下來,帶著狠勁,“媽的,老子的女人也敢動?
揍了他一頓。結(jié)果那孫子懷恨在心,今天趁老子落單,找了一群人來堵我…真他媽晦氣!
” 他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原來是為了沈靈若。心里那點剛升起的異樣情愫,
像被戳破的氣球,迅速癟了下去,只剩下一種悶悶的酸澀。我默默地繼續(xù)處理他手臂的傷口,
雖然知道這點紙巾根本無濟于事?!靶辛?,別弄了?!?他推開我的手,動作有些粗魯,
但力氣不大,“這點傷算個屁?;仡^包一下就好?!?他掙扎著想站起來,
卻因為失血和疼痛晃了一下。我下意識地伸手扶住他完好的胳膊?!澳氵@樣怎么回去?
我…我送你去診所吧?” 話一出口,我自己都愣了一下。
周佳齊低頭看了看我扶著他胳膊的手,又看了看我滿是擔憂的臉,
眼神里那點慣常的桀驁似乎軟化了一瞬。“...不用” 他抽回胳膊,站直了身體,
盡管臉色依舊蒼白。“謝了,孫小魚。今天欠你個人情?!?他扯出一個有點痞氣的笑,
試圖找回平時的樣子。“上次答應(yīng)你的…那個塔羅牌,老子記著呢。跑了好幾個地方,媽的,
真難找…不過快弄到了。等老子弄到手,就給你。說話算話!”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力道不重,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承諾感。然后,他不再看我,拖著受傷的身體,一步步,
有些踉蹌地朝著胡同另一端走去。夕陽的余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孤獨,
那抹刺眼的小黃毛在昏暗中顯得有些黯淡。我站在原地,手里還捏著染血的紙巾,
看著他消失在胡同口。晚風吹過,帶來一絲涼意。
手臂上似乎還殘留著他拍過地方的那一點點溫熱。心緒復雜得像一團亂麻。為了沈靈若,
他連命都可以不要嗎?那個珍藏款塔羅牌的承諾,此刻聽起來,似乎也染上了血色,
變得沉甸甸的。胡同里的陰影越來越濃,像一張無形的大網(wǎng),悄然籠罩下來。
03周佳齊的“人情”和塔羅牌的承諾,像一顆投入心湖的石子,漾開的漣漪還沒平復,
麻煩的漩渦就悄然而至了。沒過幾天,放學路上一個陌生QQ號突然加我,
驗證消息簡單直接:“我是沈靈若。”我心頭一跳,點了通過。還沒來得及打招呼,
對方的消息就轟炸過來。“你是孫小魚?跟周佳齊走挺近?”“聽說你幫他躲過一劫?
挺能耐啊?!薄半x他遠點。他不是你這種乖乖女能碰的人。
”字里行間透著毫不掩飾的敵意和居高臨下的警告。我攥著手機,指尖發(fā)涼。
周佳齊不是說他們分手了嗎?這強烈的占有欲是怎么回事?還沒等我回復,
現(xiàn)實里的麻煩也找上門了。幾個流里流氣、看著就不是本校的女生故意撞我,
書包被扯到地上踩了好幾腳,課本散落一地。
她們嘻嘻哈哈地罵著“裝什么清高”、“勾引別人男朋友”,揚長而去。體育課換衣服,
鎖好的柜子被人撬開,運動服不翼而飛,
只剩下一件被剪得破破爛爛的校服T恤……種種小動作,雖不至于傷筋動骨,卻像細密的針,
扎得人煩躁又委屈。我知道是誰干的。除了沈靈若,還能有誰?
我把這些事隱晦地發(fā)消息告訴了周佳齊,帶著點告狀和尋求安慰的意味。隔了很久,
他才回復,只有一句:“知道了。”又過了兩天,
周佳齊在學校后門那條相對僻靜的小路上堵住了我。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他雙手插在褲兜里,踢著腳邊的石子,沒看我?!拔埂瓕O小魚。”“嗯?” 我停下腳步,
心里有點期待,又有點緊張。他抬起頭,眼神有點飄忽,
帶著一種我后來才明白叫“心虛”的東西。“…那個…沈靈若。” 他清了清嗓子,
聲音干巴巴的,“…她年紀小,不懂事。之前找人…找你麻煩那些事兒…我替她給你道個歉。
對不住啊?!碧嫠狼福坑质翘嫠?!一股無名火“噌”地竄了上來,混雜著濃濃的委屈。
我攥緊了書包帶子,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他替她道歉,那他呢?他明明知道,
卻袖手旁觀嗎?那些恐懼和難堪,就值他一句輕飄飄的“對不住”?“…哦。沒事。
”我垂下眼,聲音悶悶的,像堵了一團棉花。努力想把那點酸澀壓下去。
他似乎也感覺到了氣氛的尷尬,試圖找補,卻讓話語顯得更加敷衍:“…你別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