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是的,人是我殺的。但我請求你們,聽完我的故事,一個字都不要漏。
不是為了為自己開脫,而是為了讓你們明白,有些時候,一個人被逼到絕路上,
會做出什么樣的事情。我叫林峰,今年三十二歲,華泰科技公司高級程序員。
我在這家公司工作了五年,五年來兢兢業(yè)業(yè),從來沒有出過什么大錯。
我不是那種有野心的人,只是想踏踏實實做好自己的工作,養(yǎng)活自己,也許將來能成個家。
我的上司叫趙宏,四十一歲,公司的技術總監(jiān)。如果你們去網(wǎng)上搜他的名字,
會看到一大堆光鮮亮麗的頭銜:業(yè)界精英、技術大牛、年度人物。媒體喜歡采訪他,
同行尊敬他,下屬崇拜他。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的。但我要告訴你們的是,
那個人人稱頌的趙宏,對我來說是個徹頭徹尾的惡魔。我知道這聽起來很偏激,
畢竟我剛剛殺了他,說什么都像是在為自己開脫。但請你們耐心聽下去,我會用事實說話。
三年前,我被提拔為項目組長,成為趙宏的直接下屬。說實話,我對這個位置充滿期待,
覺得終于可以證明自己的能力了。趙宏在第一次見面時表現(xiàn)得很友善,
他拍著我的肩膀說:"小林,聽說你技術不錯,以后好好干。"我當時很感激,
覺得遇到了一個好領導。但很快我就發(fā)現(xiàn),現(xiàn)實和我想象的完全不同。
第一次讓我印象深刻的事情,是關于"智能推薦系統(tǒng)"項目。
這是我升職后接手的第一個重要項目,公司對此很重視,因為這個系統(tǒng)如果成功,
能為公司帶來巨大的商業(yè)價值。我花了整整三個月的時間設計架構、寫代碼、做測試。
那段時間我?guī)缀趺刻於家影嗟缴钜?,周末也泡在公司里?/p>
我的女朋友為此和我大吵了好幾次,說我不關心她,只關心工作。
但我覺得這是證明自己的機會,值得這樣的付出。系統(tǒng)最終上線的效果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期。
用戶活躍度提升了 40%,廣告收入增長了 60%。公司上下都在談論這個項目的成功,
連其他公司都開始來挖我。但就在我以為即將迎來事業(yè)高峰的時候,
趙宏做了一件讓我至今難忘的事。在月度總結大會上,他站在臺上,
面對著公司所有的高層領導,詳細介紹了"智能推薦系統(tǒng)"的設計理念和技術架構。
他說得頭頭是道,仿佛每一行代碼都是他親手寫的。最后,
他指著投影屏幕說:"這個項目從立項到完成,都是在我的直接指導下進行的。當然,
我也要感謝團隊成員的配合,特別是林峰同學,執(zhí)行力很強。"執(zhí)行力很強。就這么一句話,
把我三個月的心血,變成了"執(zhí)行"。會議結束后,我找到趙宏,想要和他談談。
我當時很冷靜,也很禮貌:"趙總,關于剛才的匯報,我覺得有些地方需要澄清一下。
智能推薦的核心算法是我設計的,整個系統(tǒng)架構也是我搭建的..."他打斷了我的話,
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冷:"小林,你是在質疑我嗎?""不是質疑,
我只是覺得...""你覺得什么?你以為你一個小組員,就能獨立完成這么大的項目?
沒有我的指導,沒有我提供的方向,你能做出什么東西?"我當時很震驚,
不是因為他的態(tài)度,而是因為他說這些話時的理直氣壯。就好像他真的相信,
那個項目是他的功勞。"趙總,所有的技術文檔都有我的署名,
代碼庫里也有提交記錄...""那又怎么樣?誰告訴你寫代碼就等于貢獻?
你只是個執(zhí)行者,真正的價值在決策層面。而決策,是我做的。"那一刻我明白了,
這不是什么誤會,他就是故意的。接下來的兩年里,類似的事情一再發(fā)生。
我負責的每一個重要項目,最終都變成了他的"指導成果"。而我,
永遠只是那個"執(zhí)行力很強"的下屬。更過分的是,他開始在各種場合打壓我。
記得有一次部門會議,討論一個新項目的技術方案。我提出應該采用微服務架構,
這樣擴展性會更好。趙宏聽完后,當著所有同事的面說:"小林,你的想法很有趣,
但顯然缺乏實際經驗。微服務聽起來很先進,但以我們公司目前的技術實力,根本駕馭不了。
還是用傳統(tǒng)的單體架構比較穩(wěn)妥。"然后他轉向其他人:"大家要記住,
技術選型不是追新追潮,而是要考慮實際情況。這就是經驗和資歷的價值。
"所有人都點頭稱是,仿佛我剛才說了什么愚蠢的建議。但你們知道最諷刺的是什么嗎?
三個月后,當另一個部門成功上線了微服務項目,并且獲得了公司嘉獎時,
趙宏在下一次會議上說:"我早就說過,我們應該嘗試微服務架構。可惜之前時機不成熟。
"這樣的事情發(fā)生過太多次,多到我都記不清了。每一次,我都想要反駁,
但他總有辦法讓我閉嘴。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威脅。去年十月的一個晚上,我加班到很晚,
準備下班回家。路過趙宏辦公室的時候,看到他還在里面打電話,聲音有些大。"對,
就是林峰。這個人技術是不錯,但人品有問題,不適合在我們這個行業(yè)發(fā)展...什么?
推薦信?算了吧,我不能昧著良心推薦一個有問題的員工..."他在和別的公司通話,
阻止我跳槽。我當時就想沖進去質問他,但理智讓我停了下來。我悄悄走開,
假裝什么都沒聽到。第二天,我照常上班,假裝什么都不知道。但從那天開始,
我明白了一個殘酷的事實:只要趙宏在,我就永遠不可能有出頭之日。又過了幾個月,
事情變得更加惡劣。他開始在私下威脅我,內容越來越直接。"小林,
我聽說你最近在找新工作?"有一次他把我叫到辦公室,關上門說。"沒有,
我很喜歡現(xiàn)在的工作。"我否認。"那就好。不過我要提醒你,如果你真的有什么想法,
最好先和我商量。畢竟,我在這個行業(yè)里認識很多人。一句話,可以讓你前程似錦,
也可以讓你寸步難行。"他停頓了一下,然后繼續(xù):"還有,
我在這個行業(yè)里的影響力比你想象的要大。不僅僅是這家公司,整個行業(yè)內的主要企業(yè),
我都有朋友。你如果想在這一行繼續(xù)混下去,最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他在告訴我,如果我不聽話,他不僅會毀掉我在這家公司的前途,
還會讓我在整個行業(yè)里都混不下去。我當時氣得渾身發(fā)抖,但我控制住了自己。
我只是點了點頭:"我明白了,趙總。""聰明。我就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從那以后,
我表面上變得更加順從,但內心的憤怒卻在一天天積累。我開始失眠,開始做噩夢,
開始對生活失去希望。也是在那個時候,我在一次公司聚會上見到了他的妻子陳雪。
陳雪是個非常美麗的女人,今年三十五歲,比趙宏小六歲。她曾經是個小有名氣的畫家,
作品還在幾個畫廊展出過。但自從嫁給趙宏后,她就很少再創(chuàng)作了,
大部分時間都在家里做賢妻良母。第一次見到陳雪,是在公司年會上。
那天她穿著一條淡藍色的晚禮服,優(yōu)雅得像個天使。但當我看向她的眼睛時,
卻看到了一種深深的憂郁。那種眼神我很熟悉,因為我在鏡子里也常??吹酵瑯拥谋砬椤?/p>
那是被壓抑者的眼神,是想要反抗卻又無力反抗的絕望。第一次讓我對她產生深刻印象,
是在一次跨部門的下午茶上。趙宏像個國王一樣被眾人簇擁著,高談闊論。
而陳雪就安靜地坐在他身邊,帶著得體的微笑,像一件昂貴的、沉默的配飾。中途,
有人打翻了咖啡,弄臟了桌布。在眾人忙亂之際,我看到陳雪下意識地用餐叉,
蘸著那灘咖啡漬,在自己的餐巾紙上飛快地畫了幾筆。我坐得不遠,看得清楚。
那只是一只鳥的輪廓,翅膀舒展,姿態(tài)靈動,仿佛下一秒就要掙脫那張小小的紙巾飛走。
她畫完,立刻警覺地看了一眼正在和別人談笑的趙宏,然后迅速將那張紙巾揉成一團,
藏進了手心。那一刻,我看到的不只是一個美麗的、憂郁的女人。
我看到了一個被壓抑的靈魂,在牢籠的縫隙里,用污漬畫出了對自由的渴望。
那種被囚禁的、不甘的、瞬間迸發(fā)又瞬間熄滅的生命力,像一根滾燙的針,
精準地刺進了我的心臟。在后來的幾次公司聚會上,我開始注意趙宏和陳雪的互動。
表面上看,他們是一對恩愛夫妻。趙宏會很紳士地為陳雪拉椅子,
會在別人面前夸贊她的美麗和賢惠。但我注意到了一些細節(jié):當陳雪想要和別人交談時,
趙宏總是會不動聲色地打斷;當有人問起陳雪的畫作時,趙宏會代替她回答,
說她現(xiàn)在"專心家庭"了;最明顯的是,陳雪的手機總是放在桌子上,屏幕朝上,
而趙宏會時不時地看一眼。我開始意識到,陳雪和我一樣,都是趙宏控制欲的受害者。
區(qū)別只在于,他控制我是為了掠奪我的成果,而控制她,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占有欲。
這個認識讓我對陳雪產生了一種特殊的同情。我開始關注她,想象她內心的痛苦,
設身處地地為她感到難過。有幾次,我甚至想要找機會和她私下談談,告訴她她并不孤單。
但理智告訴我不能這樣做,那會讓事情變得更復雜。直到今年三月,一切都發(fā)生了變化。
那天是周五的晚上,我加班到九點多才準備下班。走出公司大樓的時候,
我看到陳雪一個人坐在停車場的車里,看起來在等什么人。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
"陳女士,您好。"我敲了敲車窗。她搖下車窗,看到是我,有些意外:"你是...林峰,
對嗎?趙宏的下屬。""是的。您一個人在這里嗎?""趙宏在樓上開會,讓我在這里等他。
"她的聲音很輕,透著一種無奈。"這么晚了,要不要找個咖啡廳坐坐?
一個人在停車場等這么久,應該很無聊吧。"她猶豫了一下,然后搖搖頭:"算了,
他說很快就下來。"但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她看了一眼屏幕,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怎么了?"我關心地問。"他說會議要延長,讓我再等兩個小時。
"她的聲音里有著明顯的失望。我看著她疲憊的樣子,心里涌起一陣憤怒。
這就是趙宏對待妻子的方式嗎?讓她像個司機一樣在停車場里等著?"陳女士,
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可以陪您聊聊天。就在車里,不會有人看到的。"她看了我一眼,
眼中有著某種說不清的情緒。最終,她點了點頭。我坐上了副駕駛座。那天晚上,
我們聊了很多。起初只是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天氣、工作、生活。但漸漸地,
話題變得私人起來。"您還在畫畫嗎?"我問道。她苦笑了一下:"很久沒有了。
趙宏覺得我應該把更多精力放在家庭上。""但您喜歡畫畫,不是嗎?""喜歡有什么用?
一個女人,總要做出一些犧牲。"聽到這話,我的心里涌起一陣難過。
為什么女人就必須犧牲?為什么她的夢想就不重要?"陳女士,您覺得...您現(xiàn)在快樂嗎?
"我問出了這個冒昧的問題。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她不會回答了。最后,
她輕聲說道:"你覺得呢?"那一刻,我看到她眼中的淚光。從那天開始,
我和陳雪有了一種微妙的聯(lián)系。由于趙宏經常檢查她的手機,
我們不能用微信這種會留下記錄的方式聯(lián)系。陳雪告訴我,她有一個舊的郵箱賬號,
是大學時期申請的,趙宏并不知道。我們就用那個郵箱偶爾通信,內容都很普通,
但字里行間流露出的關懷讓我感到溫暖。她會在郵件里告訴我她的苦悶,
比如想要重新拿起畫筆卻不被允許,比如想要和老朋友聚會卻總是被各種理由阻撓。
我也會和她分享我在工作上遇到的困難,告訴她趙宏是如何壓制我的。漸漸地,
我發(fā)現(xiàn)自己開始關心她,不僅僅是同情,而是一種更深的情感。我開始期待她的郵件,
開始為她的處境感到心疼。有時候我會想,如果她能從那種壓抑的生活中解脫出來,
一定會重新煥發(fā)光彩。但我也深深地感到無力。我連自己的處境都無法改變,
又怎么能幫助她呢?今年五月,事情終于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那天趙宏把我叫到辦公室,
告訴我一個"好消息"。"小林,公司準備成立一個新的部門,叫創(chuàng)新技術部。
我推薦你去那里擔任技術專員。"聽起來像是升職,但我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創(chuàng)新技術部是公司新成立的部門,說白了就是個閑職。去那里,就意味著徹底遠離核心業(yè)務。
"為什么?"我問道。"因為你需要新的挑戰(zhàn)。在我這里,你已經學到了該學的東西。
是時候獨當一面了。"我知道真正的原因。最近有幾個同事開始意識到我的真實能力,
有人甚至在會議上提到,很多項目的核心技術都是我負責的。這讓趙宏感到了威脅。
"如果我不同意呢?"他的笑容消失了:"那就比較麻煩了。公司正在進行人員優(yōu)化,
你知道的,這個行業(yè)競爭很激烈..."意思很明確:要么去創(chuàng)新技術部等死,
要么直接被辭退。我當時真的想沖上去打他一頓,但我控制住了自己。
我只是點了點頭:"我考慮一下。""不要考慮太久。下周一給我答復。"那個周末,
我?guī)缀鯖]有睡覺。我一遍遍地想著過去五年發(fā)生的一切,
想著趙宏是如何一步步毀掉我的人生。周一早上,我來到趙宏的辦公室,
告訴他我同意調到創(chuàng)新技術部。"明智的選擇。"他笑得很滿意,"我就知道你是個聰明人。
""什么時候正式調動?""這周五就是你在這個部門的最后一天了。正好,
周五晚上我們幾個老同事聚個餐,算是為你餞行。"我點了點頭,
心里想著這也許是最后一次機會了。接下來的幾天,我表現(xiàn)得很正常,甚至比平時更加配合。
我主動加班,認真完成交接工作,對同事們表現(xiàn)出不舍的情緒。
所有人都覺得我是個很敬業(yè)的好員工,對即將到來的調動感到遺憾。周五下午,
我照常在辦公室里工作,但心情很復雜。一方面,我對即將到來的變化感到恐懼;另一方面,
我也隱隱期待著什么。下午五點半,同事們陸續(xù)下班了。辦公室里只剩下我和趙宏,
還有正在會議室開會的幾個人。六點鐘,會議結束了,其他人也都離開了。
整個辦公區(qū)域只剩下我和趙宏兩個人。我看了看時間,深吸了一口氣,
然后站起身走向他的辦公室。也許,我應該最后再試一次,看看能不能改變他的想法。
"趙總,我想和您談談。"我敲了敲門。"進來吧。"他頭也不抬地說道,顯然心情不太好。
我走進辦公室,關上了門。"什么事?"他抬起頭看著我。"關于我的調動,
我想...我想請您再考慮一下。""考慮什么?事情已經定了。"他不耐煩地說。"但是,
創(chuàng)新技術部根本沒有什么實際項目,去那里等于是被邊緣化了。""那又怎么樣?
你以為公司是慈善機構嗎?""趙總,我在這個部門工作了五年,
為公司創(chuàng)造了很多價值...""價值?你創(chuàng)造了什么價值?那些項目如果沒有我的指導,
你能做成什么樣?""那些項目的核心代碼都是我寫的!"我的聲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
"寫代碼?任何一個程序員都會寫代碼。真正的價值在于決策,在于方向,在于管理。這些,
你懂嗎?"我看著他高高在上的樣子,心中的怒火在燃燒。但我努力控制著自己。"趙總,
我只是希望能有一個公平的機會...""公平?你知道什么叫公平嗎?公平就是能者上,
庸者下。"他站起身,走到窗邊,"你覺得自己很有能力?那好,我告訴你一個事實。
"他走回桌子后面,拉開抽屜,拿出了一個文件夾。"你看看這個。"他把文件夾扔在桌上。
我拿起來翻看,里面是一些我從未見過的文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