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英雄救美記我叫王建國,今年四十五,在"金陽花園"物業(yè)當(dāng)維修工,
手藝還算湊合。這名字,聽著就帶著一股子時代的烙印,扔人堆里連個響兒都聽不見的那種。
每天的生活軌跡,比小區(qū)里那些遛彎老頭兒踩出來的小路還板正。早上六點,
隔壁張大爺那破鑼嗓子準(zhǔn)時開始吊他那永遠(yuǎn)也上不去的高音,比鬧鐘還準(zhǔn)時,想多瞇一會兒?
門兒都沒有。胡亂扒拉幾口昨晚的剩面條,
套上那身洗得發(fā)白、沾著永遠(yuǎn)洗不掉的機油和墻灰印子的藍(lán)色工裝。鏡子里的人,
頭發(fā)稀疏得能數(shù)清幾根,挺著個不算大但也絕對不小的啤酒肚,
眼袋沉重得像是掛了倆小號沙袋。歲月這把殺豬刀,在我身上可沒半點省力。
剛跨上我那輛除了鈴鐺不響哪兒都響的老永久自行車,兜里的手機就催命似的嚎了起來,
聲音刺耳得能嚇跑樹上的麻雀。掏出來一看,屏幕上跳著"3棟502李女士"。得,
準(zhǔn)沒好事兒。果然,一接通,那尖利的聲音就扎著耳膜沖進來:"王師傅!你死哪兒去了!
我家馬桶又堵了!水都快淹到客廳了!趕緊的!十分鐘不到我投訴你!"得,
早飯算是徹底泡湯了。我趕緊掉轉(zhuǎn)車頭,蹬得兩腿發(fā)酸,風(fēng)風(fēng)火火往3棟沖。一進門,
好家伙,李女士穿著真絲睡衣,抱著胳膊站得老遠(yuǎn),眉頭擰成個疙瘩,
活像我欠了她八輩子錢。"王師傅,你這工作效率,我看是越來越不行了!物業(yè)費白交了?
"她捏著鼻子,一臉嫌棄地指指衛(wèi)生間。衛(wèi)生間那場面,嘖,簡直沒法看。
渾濁的水帶著可疑的漂浮物,快漫過門檻了,一股子難以形容的味道直沖天靈蓋。
我認(rèn)命地挽起袖子,掏出那根陪伴了我快十年的粗鐵絲疏通鉤,也顧不上臟不臟了,
胳膊直接往里懟。那股子熟悉的、混雜著各種生活廢棄物的氣味撲面而來,
熏得我胃里一陣翻騰。手上用力,腰上使勁,汗珠子順著額角往下淌,混著濺上來的臟水。
忙活了小半個鐘頭,只聽"咕嚕"一聲悶響,水位打著旋兒開始往下退。"行了,李姐,
通了。"我抹了把臉上的汗,感覺胳膊都酸得抬不起來。李女士這才慢悠悠踱過來,
探頭看了一眼,從鼻子里哼出一聲:"嗯,湊合吧。下次麻利點!"連句"謝謝"都吝嗇,
更別提遞杯水了。我拖著疲憊的身子出來,心里憋著一股子悶氣,又沒處撒。這活兒干的,
憋屈??纯磿r間,再不去菜場,好點的肉菜都得被那些精打細(xì)算的老頭老太太搶光了。
我重新跨上自行車,使出吃奶的勁兒往菜場猛蹬。菜場里永遠(yuǎn)是人擠人,
吆喝聲、討價還價聲、雞鴨鵝的叫聲混成一片,
空氣里彌漫著生肉、魚腥和爛菜葉子的復(fù)雜氣味。我熟門熟路地擠到老趙的肉攤前,
眼睛盯著案板上那塊肥瘦相間的五花肉。"老趙,這塊,便宜點?"我指著肉。老趙叼著煙,
眼皮都沒抬:"建國啊,老主顧了,最低十五塊八,一分不能少!現(xiàn)在豬飼料都漲成啥樣了!
""十五塊五!就十五塊五!你看這肥膘,忒厚了!"我鍥而不舍,為了省下那幾毛錢,
唾沫星子都快說干了。這年頭,
兒子大學(xué)的學(xué)費、老婆嘮叨的開銷、還有那壓得人喘不過氣的房貸,哪一樣不是錢?
一分一毛都得算計。就在我跟老趙為了三毛錢僵持不下,臉紅脖子粗的時候,
旁邊水產(chǎn)區(qū)猛地傳來一陣騷動,緊接著是一聲短促的驚呼:"哎呀——!
"我下意識地扭頭看去。只見一個穿著米白色連衣裙的年輕姑娘,可能是地上太滑,
也可能是被人擠了一下,整個人失去平衡,朝著滿是魚鱗和臟水的地面就栽了下去!
她手里拎著的一袋活蝦也脫了手,在半空中劃了個弧線。周圍的人都下意識地往后閃躲,
生怕那腥水濺到自己身上。電光火石間,我啥也沒想,身體比腦子快,一個箭步就沖了過去。
也顧不上剛疏通完馬桶還沒來得及好好洗的手,更顧不上腳下又濕又滑,
幾乎是連滾帶爬地?fù)溥^去,伸長了胳膊,在那姑娘臉快要貼到地上的前一秒,
險之又險地一把撈住了她的胳膊,猛地往上一帶!巨大的慣性帶著我倆都晃了一下。
我腳底一滑,另一只手趕緊撐住旁邊濕漉漉的魚攤案板邊緣,冰涼的黏膩感瞬間糊滿了手心,
才勉強穩(wěn)住沒一起摔倒。姑娘驚魂未定,整個人半靠在我身上,溫軟的身體帶著微微的顫抖,
一股子淡淡的、好聞的香水味鉆進我的鼻子,跟我這一身汗臭機油味形成了慘烈的對比。
"謝…謝謝!謝謝大叔!"她站穩(wěn)了,慌忙從我身上彈開一點距離,臉漲得通紅,
長長的睫毛上還沾著點驚嚇的濕氣,聲音又軟又糯,像江南的糯米糕。我這才看清她的臉。
乖乖,真??!皮膚白得晃眼,五官精致得跟畫兒似的,尤其是那雙眼睛,水汪汪的,
看人的時候像是會說話。身上的米白色連衣裙料子一看就不便宜,襯得整個人亭亭玉立,
跟這亂糟糟、濕漉漉的菜場格格不入。我活了四十多年,除了電視上,
還真沒見過這么漂亮的姑娘離自己這么近過。"沒…沒事兒吧姑娘?"我趕緊松開手,
有點手足無措,
下意識地把那只剛撐過魚攤、還沾著不明黏液的手在臟兮兮的工裝褲上使勁蹭了蹭,
感覺臉皮有點發(fā)燙。"沒事沒事!多虧您了!"她拍著胸口,心有余悸的樣子,
又感激地看著我。旁邊幾個攤主和買菜的也圍了過來,七嘴八舌。"老王,英雄救美??!
""就是就是,身手不減當(dāng)年嘛!""姑娘你運氣好,碰上王師傅了!
"我被他們起哄得更加窘迫,老臉臊得慌,只想趕緊離開這尷尬的中心。"真沒事就好,
那我…我先去買肉了。"我胡亂指了指老趙的肉攤,只想找個地縫鉆進去。"哎,大叔!
"她卻在身后叫住我,聲音不大,但很清晰,"您…您是在這兒工作嗎?哪個單位的?
我得好好謝謝您!""金陽花園物業(yè)!王建國!
"旁邊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老趙扯著嗓子替我喊了出來,還沖我擠眉弄眼。
姑娘立刻朝我露出一個感激又甜美的笑容:"我記住了!金陽花園物業(yè),王建國王師傅!
謝謝您!"我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趕緊擠開人群,沖到老趙攤子前,
扔下錢抓起那塊五花肉就跑,連找零都忘了要。身后似乎還能聽到善意的哄笑聲和老趙"哎!
錢!"的喊聲。一路蹬著車回到物業(yè)辦公室,心還在撲通撲通亂跳,一半是剛才累的,
一半是臊的。手上那股子魚腥味好像怎么也洗不掉了,混合著剛才那姑娘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攪得腦子里亂糟糟的。
辦公室的老陳看我氣喘吁吁、滿頭大汗、褲腿上還沾著泥水點子的狼狽樣,打趣道:"喲,
建國,這大清早的,跟人搶菜打了一架回來?"我沒好氣地把肉往桌上一扔,
抓起杯子灌了一大口水:"別提了,差點摔個狗吃屎,順手撈了個仙女。
"話一出口就覺得不對,太輕浮了。"仙女?"老陳眼睛一亮,來了興趣,"菜場的仙女?
快說說!"我懶得理他,擺擺手,只覺得渾身骨頭都散了架。上午剩下的時間,
就是修修樓道聲控?zé)簦瑩Q換水龍頭墊片,都是些瑣碎的活兒。
可腦子里總?cè)滩蛔¢W過那雙水汪汪的眼睛和那聲軟糯的"謝謝大叔"。
真是癩蛤蟆聞了天鵝香——凈瞎想。我自嘲地?fù)u搖頭,把這點不切實際的漣漪壓了下去。
臨近中午,肚子餓得咕咕叫,正準(zhǔn)備去食堂對付一口,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了。"請進。
"老陳頭也沒抬地喊了一聲。門開了。一股清雅的香氣先飄了進來。
我正埋頭對付一個擰死的螺絲,隨口道:"什么事兒?報修登記找前臺小劉。""王師傅?
"一個柔柔的、帶著點怯意的女聲響起,有點耳熟。我一抬頭,整個人瞬間僵住。
門口站著的,不是早上菜場那個仙女姑娘是誰?!她換了一身淺粉色的針織衫配牛仔褲,
顯得更青春活潑了,手里小心翼翼地提著一個挺大的、印著小碎花的保溫桶。"是…是我,
早上在菜場,您救了我。"她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羞澀和感激,走進來,
目光直接落在我身上,完全無視了旁邊眼珠子都快掉出來的老陳。"啊…是…是你啊。
"我舌頭有點打結(jié),趕緊放下扳手,在工裝上又使勁擦了擦手,局促地站起來,
"你…你怎么找到這兒來了?真不用謝,舉手之勞。"心里直打鼓,這姑娘也太較真了吧?
"要謝的!要不是您,我早上肯定摔得很慘。
"她把那個保溫桶輕輕放在我那張堆滿工具零件、油膩膩的辦公桌上,
動作輕柔得像是在放什么易碎品。
保溫桶和桌上沾著黑油的螺絲、鉗子形成了無比詭異的對比。"我…我煲了點湯,
也不知道合不合您口味,一點心意,您別嫌棄。"她微微低著頭,臉頰飛起兩朵紅云。
我的辦公桌??!上面還有我早上啃剩的半個冷饅頭呢!我臉上一陣臊熱,
手忙腳亂地想收拾一下桌子,又不知道該從哪里下手,顯得更笨拙了。"這…這太麻煩你了,
真不用,你看我這…"我指指自己一身油污。"不麻煩的!"她抬起頭,
眼神亮晶晶地看著我,帶著點執(zhí)拗,"您就收下吧,不然我心里過意不去。"那眼神,
真誠得讓人不忍拒絕。辦公室里另外兩個同事也湊了過來,眼神在我和她之間來回掃射,
充滿了驚奇和八卦。老陳更是夸張地吸了吸鼻子:"哎喲喂,這湯可真香!老王,
你小子行?。∥艺f早上怎么紅光滿面呢!""去去去,瞎說什么!"我瞪了老陳一眼,
轉(zhuǎn)回頭看著姑娘,實在推辭不過,只能硬著頭皮道:"那…那謝謝你了,姑娘。
你看我這…也沒啥好東西…""您叫我小雅就行。"她抿嘴一笑,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
好看得晃眼,"湯您趁熱喝。那我…不打擾您工作了。"她又看了我一眼,
眼神里似乎含著點什么我看不懂的東西,然后才轉(zhuǎn)身,腳步輕快地走了。
留下辦公室里一陣濃郁的湯香,還有三個大老爺們兒呆若木雞的表情。"老王!老實交代!
"小雅一走,老陳第一個撲過來,一把掀開保溫桶蓋子。
濃郁的香氣瞬間彌漫了整個小小的辦公室。里面是奶白色的魚湯,點綴著翠綠的蔥花,
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魚湯!還是鯽魚湯!我的老天爺,老王,你這走的什么桃花運?
快說,是不是對人家姑娘有想法了?""放屁!"我一把搶回蓋子蓋上,心臟還在咚咚跳,
"人家就是感謝!感謝懂不懂?早上在菜場扶了她一把!能有什么想法?
我這歲數(shù)都能當(dāng)她爹了!"嘴上這么說,可那姑娘含羞帶怯的眼神,還有這精心煲好的湯,
像根小羽毛似的,在我沉寂多年的心湖上,輕輕地、癢癢地?fù)狭艘幌隆?/p>
一種久違的、被年輕異性關(guān)注甚至討好的奇異感覺,不受控制地冒了頭,帶著點虛榮,
又帶著點心虛。"嘁,感謝?感謝用得著煲湯送到單位來?還這么漂亮?
"另一個同事小李酸溜溜地插嘴,"建國哥,你這艷福,擋都擋不住?。?"滾滾滾,
干活去!"我轟開他們,抱著那個溫?zé)岬谋赝?,心里亂糟糟的。這湯,喝還是不喝?喝了,
好像真有點說不清道不明;不喝,又辜負(fù)了人家一番心意,還顯得自己矯情。唉,
這都什么事兒??!下午的活兒干得有點心不在焉,
腦子里總晃悠著小雅那張漂亮的臉蛋和保溫桶。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我拎著那桶湯,
像拎著個燙手山芋,慢吞吞地蹬著車回家。剛把自行車鎖在樓道里,手機就響了。
掏出來一看,屏幕上跳躍著兩個字:"債主"。心里咯噔一下,
那股子因為小雅而起的、不切實際的旖旎心思瞬間被冷水澆滅。深吸一口氣,按下接聽鍵。
"喂,王哥?"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油滑的男聲,帶著點刻意的親熱,"怎么樣,
最近手頭寬裕點沒啊?那筆錢…拖了有小半年了吧?"我握著電話的手心開始冒汗,
喉嚨發(fā)干:"張…張經(jīng)理,再寬限幾天,就幾天!我兒子下個月的生活費剛打過去,
我這…月底,月底發(fā)了工資一定先還一部分!""嘖,王哥,"那邊的聲音冷了下來,
"你這'寬限幾天'都說多少回了?我們也是小本生意,要吃飯的。你這樣拖著,
兄弟我也不好做啊。"他頓了頓,語氣里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威脅,
"聽說…你兒子在省城那個XX大學(xué),念大三了?小伙子挺精神啊,照片我看過…""別!
"我猛地打斷他,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了,聲音都變了調(diào),"張經(jīng)理!別動我兒子!
錢我一定還!砸鍋賣鐵也還!求你再給我點時間!"后背瞬間被冷汗浸濕。兒子,
那是我的命根子!"呵呵,王哥,別緊張嘛。"那邊的聲音又緩和下來,
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戲謔,"我就是隨口一說。不過嘛,這時間,真的不能再拖了。月底,
最晚月底,我要見到至少兩萬。不然…我也只能按規(guī)矩辦事了,你懂的。到時候鬧到學(xué)校去,
對誰都不好看,是吧?""懂!我懂!月底!月底一定!"我連聲保證,聲音都在發(fā)抖。
"行,那就這樣。對了,"他話鋒一轉(zhuǎn),語氣忽然變得有點輕佻,
"聽說王哥最近…桃花挺旺?艷福不淺???哈哈,悠著點,身體要緊!掛了!
"電話被掐斷了,只剩下忙音。我靠在冰涼的樓道墻壁上,大口喘著氣,像一條離了水的魚。
剛才因為小雅而產(chǎn)生的那點飄乎乎的感覺,此刻被巨大的恐懼和沉重的債務(wù)壓得粉碎。
眼前仿佛又出現(xiàn)了兒子那張青春洋溢、對未來充滿希望的臉。不行,絕對不行!
不能讓那些人毀了我兒子!我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月底…兩萬…我去哪里弄?
家里那點積蓄早就被掏空了,老婆那點工資也就夠日常開銷,親戚朋友早就借遍了,
看見我都躲著走…拖著灌了鉛似的雙腿,我推開家門。老婆李桂芬正在廚房炒菜,
油煙機嗡嗡響。"回來了?洗手吃飯。"她頭也沒回,語氣平平。
我把那個保溫桶放在餐桌上,發(fā)出輕微的聲響。"這什么?"李桂芬端著菜出來,
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格格不入的保溫桶,皺起眉頭。"哦,今天幫了個業(yè)主的忙,人家送的湯。
"我盡量說得輕描淡寫,心里有點虛。李桂芬狐疑地看了我一眼,走過來打開蓋子聞了聞。
"魚湯?還挺香。"她沒多問,只是嘀咕了一句,"少跟那些業(yè)主走太近,麻煩。
"轉(zhuǎn)身又進了廚房。我松了口氣,看著那桶奶白的魚湯,只覺得胃里沉甸甸的,
一點胃口都沒有。小雅…還有那該死的債務(wù)…像兩塊大石頭,死死壓在心口。這日子,
怎么就這么難?第二章:第二個姑娘登場我盯著那桶魚湯發(fā)了一晚上呆,愣是沒敢動一口。
李桂芬倒是舀了半碗嘗了嘗,咂摸著嘴說:"味兒挺正,就是姜放多了。"我含含糊糊應(yīng)著,
心里七上八下的,總覺得這事兒透著邪性。第二天一早,我特意繞了遠(yuǎn)路,
避開了那個菜市場。老趙打電話來問我要不要留塊好五花肉,我支支吾吾說這幾天吃素。
辦公室里,老陳和小李那倆活寶一見我就擠眉弄眼,活像倆抽風(fēng)的猴兒。"老王,
你那'小雅妹妹'今天還來送湯不?"老陳把"小雅妹妹"四個字咬得跟唱戲似的。
我抄起扳手作勢要砸他:"滾犢子!人家就是客氣一下,你們還當(dāng)真了?"話音剛落,
辦公室門又被敲響了。這回我學(xué)乖了,沒敢吱聲,是小李喊的"請進"。門一開,
我差點從椅子上滑下去——不是小雅,是個穿白裙子的陌生姑娘,看著比小雅還年輕,
頂多二十出頭,手里捧著個保溫飯盒。"請問...王建國王師傅在嗎?"她聲音細(xì)細(xì)的,
跟蚊子哼哼似的。辦公室里頓時安靜得能聽見針掉地上的聲音。三道目光齊刷刷射向我,
我后脖頸子直發(fā)涼。"我、我是。"我硬著頭皮站起來,兩條腿跟灌了鉛似的。
那姑娘眼睛一亮,小碎步走過來,把飯盒往我桌上一放:"王師傅,這是我做的紅燒肉,
您嘗嘗..."我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這什么情況?現(xiàn)在流行給維修工送飯了?
我這張老臉什么時候這么招小姑娘喜歡了?"不是,姑娘,您哪位啊?
"我趕緊往后撤了半步,生怕沾上什么似的。她眼圈突然就紅了,
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掉:"王師傅,您不記得我了?上周在公交車上,
我低血糖差點暈倒,是您給我讓的座,還給我買了糖..."我一臉懵逼。上周?公交車?
我特么上周根本沒坐過公交車??!天天騎我那破自行車上下班!
老陳在旁邊捅我腰眼:"行啊老王,公交車上都能撿著姑娘,你這桃花運開掛了吧?
"我剛要解釋,那姑娘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王師傅,
像我爸爸...他去年車禍走了...我看見您就覺得特別親切..."她的手冰涼冰涼的,
我嚇得一哆嗦,趕緊抽回來。這都哪跟哪?。课疫@張老臉還能當(dāng)人家爹了?"不是,姑娘,
你認(rèn)錯人了吧?我上周真沒坐過公交..."我急得直冒汗。
她突然從包里掏出張照片:"您看,這是我爸..."我瞟了一眼,
差點沒背過氣去——照片上那男的跟我有七八分像,就是比我瘦點,年輕點。
這他娘的也太巧了吧?小李湊過來一看,驚呼:"臥槽!建國哥,
這不會是你失散多年的雙胞胎兄弟吧?"我恨不得把這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玩意兒踹出去。
那姑娘還在那抽抽搭搭地哭,搞得跟我欺負(fù)她了似的。"那什么...姑娘,
節(jié)哀順變啊...但這飯我真不能收..."我手忙腳亂地推辭。她突然抬頭,
淚眼朦朧地看著我:"王師傅,我就想找個人說說話...您能陪我吃個午飯嗎?
就今天..."辦公室里響起此起彼伏的咳嗽聲,老陳那孫子憋笑憋得臉都紫了。
我騎虎難下,只能硬著頭皮答應(yīng)。姑娘這才破涕為笑,說她叫小雨,在附近商場上班,
中午十二點來接我。她一走,辦公室立馬炸了鍋。"老王!可以啊!一天一個不帶重樣的!
"小李拍著大腿樂。"滾蛋!這都什么事兒??!"我抓狂地?fù)现o幾的頭發(fā),
"我特么根本不認(rèn)識她!"老陳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建國,你說會不會是新型詐騙???
先套近乎再騙錢那種?"我一激靈。對?。‖F(xiàn)在騙子花樣百出,
保不齊就是沖我這點血汗錢來的!可轉(zhuǎn)念一想,我卡里就剩三千多塊錢,騙我?圖啥???
中午,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跟著小雨去了家小飯館。她倒是真點了紅燒肉,一個勁兒往我碗里夾,
還問我家里幾口人、孩子多大了、老婆做什么工作的...查戶口都沒這么細(xì)!
我越吃越不對勁,借口上廁所給老婆打了個電話:"喂,桂芬啊,
那什么...我今天中午加班,不回去吃了啊..."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王建國,
你聲音怎么跟做賊似的?"我心頭一跳:"沒、沒啊,信號不好...""少來!
你是不是又跟那送湯的姑娘在一塊兒呢?"李桂芬嗓門突然拔高。我手一抖,
手機差點掉坑里:"胡說什么!我這是正經(jīng)工作!""工作?工作到飯館去了?王建國,
你長本事了??!"電話啪地掛了。我蹲在廁所隔間里,腦門上的汗嘩嘩往下流。
這叫什么事兒??!平白無故惹一身騷!回到座位上,小雨正拿著我的手機看。
我心頭一緊:"你干嘛呢?
慌慌張張把手機放下:"沒、沒干嘛...就是看您手機殼挺好看的..."我拿起來一看,
屏保是我和老婆兒子的全家福。再一翻通話記錄——還好,沒動什么手腳。
這頓飯吃得我如坐針氈,好不容易熬到結(jié)束,我逃也似的跑回辦公室,
決定以后見著年輕姑娘就繞道走。結(jié)果下午更絕。我剛修完3棟的電梯,拖著工具箱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