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嶺墟:青銅繭中歌盜墓賊老煙桿帶隊深入秦嶺,尋找傳說中的西周古墓。踏入黑蟒溝后,
羅盤倒轉(zhuǎn),日影逆行,同一棵冷杉重復(fù)出現(xiàn)三次。暴雨中他們躲進石穴,
點燃青銅粉末浮現(xiàn)“繭在龍脊第三褶”的虛影。在蟒脊山脊下發(fā)現(xiàn)青銅臺上立著蚺首青銅繭,
滴落的暗紅液體匯成血洼。老三觸摸繭身后皮膚浮現(xiàn)蚺蛇紋,慘叫著割皮卻無濟于事,
當夜融成一灘青銅粘液。阿水在壁畫中得知青銅繭需百年獻祭七人,而他們正是這次的祭品。
老煙桿絕望炸繭引發(fā)震動,繭內(nèi)啼哭變嘶鳴,蚺蛇紋活化為青銅蛇影。
阿水發(fā)現(xiàn)自己手腕出現(xiàn)獻祭印記,身體逐漸透明。最終,老煙桿被蛇影拖入繭底消失,
阿水在意識模糊中看懂了繭身銘文。數(shù)月后,新的盜墓隊發(fā)現(xiàn)渾身覆蓋青銅鱗片的“阿水”,
唱著童謠。霧氣中,更多佝僂的“地縛影”正踏出青銅色血路,向繭靠近。---冷雨,
不是尋常的雨。它砸在積滿腐葉的地面上,發(fā)出一種粘稠的、令人牙酸的聲響,
仿佛無數(shù)只冰冷的手在濕泥里絕望地抓撓。豆大的雨滴是紫黑色的,
落在老煙桿油光發(fā)亮的蓑衣上,又順著邊緣滑落,
在腳邊渾濁的水洼里砸開一朵朵不祥的墨色花。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味——千年腐殖土深沉的腥氣,
混合著一種若有若無、卻又甜得發(fā)膩的金屬銹味,直往人腦仁里鉆。這不是秦嶺該有的味道,
至少,不是活人該聞的味道。老煙桿佝僂著背,像一塊沉默的、被雨水泡脹的巖石,
杵在溝口那半截殘碑前。雨水沖刷著碑面模糊的刻痕,那些扭曲的線條,在昏沉的天光下,
隱隱透出一種暗沉的紅,仿佛干涸了千年的血痂被再次浸透。他伸出粗糙的手指,
指甲縫里嵌著洗不凈的黑泥,小心翼翼地、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畏懼,拂過碑面。
指尖傳來石頭特有的冰冷,但那冰冷的深處,似乎又有一絲極其微弱的搏動?!盁煚敚?/p>
”一個年輕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帶著強壓的顫抖,“這碑…邪性得很。雨一打,那紋路,
像…像活的血線?!崩蠠煑U沒回頭。他知道說話的是阿水,隊伍里最年輕的娃子,
讀過幾年私塾,認得些古字,眼神里總帶著點書卷氣,此刻卻被恐懼沖刷得發(fā)白。
他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含混的咕噥,算是回應(yīng)。
目光死死鎖在碑面那扭曲的圖案上——一條首尾相銜的怪蛇,蛇頭猙獰,口銜一物,
模糊不清。這就是手札里提過的蚺蛇紋?《南山盜墓手札》里那句讖語般的話,
又在他凍僵的腦子里翻騰起來:“秋分夜,蟒眼開,繭中歌,活人埋?!鼻锓治粗粒?/p>
但這黑蟒溝,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張開了它的口。他身后,除了阿水,還站著兩條漢子。老三,
精瘦得像根竹竿,一雙眼睛卻賊亮,此刻正不安地搓著手,
眼珠子滴溜溜地掃視著四周濃得化不開的雨霧,
仿佛那灰白色的幕布后面隨時會撲出什么東西。另一個是悶葫蘆大壯,人如其名,
壯實得像頭牛,沉默地扛著沉重的裝備包,雨水順著他粗硬的短發(fā)往下淌,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緊抿的嘴唇透著一絲緊張?!盁煚?,雨邪乎,味兒也沖,
要不…先找個地方避避?”老三的聲音尖細,被風雨扯得有些飄。老煙桿終于緩緩轉(zhuǎn)過身,
一張溝壑縱橫的臉藏在斗笠的陰影下,只有那雙眼睛,銳利得像淬了毒的鷹隼,
掃過三個手下。阿水年輕的臉龐繃得緊緊的,老三縮著脖子,大壯則像根柱子杵著。
他吸了口氣,那股甜腥的金屬銹味混合著濕土腐爛的氣息,直沖肺腑?!氨埽?/p>
”老煙桿的聲音嘶啞,像砂紙磨過生鐵,“進了這黑蟒溝,就不是找避雨地兒的事了。這雨,
”他抬頭,讓冰冷的紫黑雨點砸在臉上,“這味兒,這碑…都是沖著人來的。想活命,
就給我打起十二分精神,骨頭縫里都給我繃緊了!”他猛地從懷里掏出一個油布包,
層層打開,
露出一本用粗線縫訂、紙張發(fā)黃發(fā)脆的冊子——正是那本殘破不堪的《南山盜墓手札》。
他枯瘦的手指在“黑蟒溝”三個字上重重一點,指甲幾乎要戳破紙頁?!奥?,就在這溝里。
活路死路,看造化,更看膽子!”他不再言語,將手札貼身收好,緊了緊肩上的繩索,
邁開步子,踏入了溝口那一片被紫黑雨幕籠罩的、更深沉的陰影里。那半截殘碑在他身后,
在雨水的沖刷下,碑面上的蚺蛇紋路,血色似乎更深了一分,
宛如一只緩緩睜開的、冰冷的蛇瞳。腳下的腐葉層厚得驚人,一腳踩下去,
泥濘立刻貪婪地包裹住腳踝,發(fā)出“噗嗤噗嗤”的吮吸聲,每一次抬腳都帶著沉重的粘滯感,
仿佛這片土地正竭力挽留著每一個踏入者。參天的古木在頭頂交織成一片絕望的穹頂,
僅有的一點天光被層層疊疊的枝葉撕扯得粉碎,撒下斑駁、慘綠的光斑。
紫黑色的凍雨還在不停歇地砸落,在濃密的枝葉間摔碎,匯成冰冷的水流,
沿著樹干上厚厚的、墨綠色的苔蘚往下淌。那些苔蘚的紋路在昏暗的光線下,
竟隱隱構(gòu)成無數(shù)只半睜半閉、空洞無神的眼睛,密密麻麻地注視著這群闖入的不速之客。
“煙爺!”阿水的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驚惶,他指著前方,“看那棵冷杉!
剛才…剛才明明在右邊坡上!”老煙桿猛地停步,渾濁的眼珠順著阿水顫抖的手指望去。
前方小徑左側(cè),一棵形態(tài)奇特的秦嶺冷杉突兀地矗立著。樹身扭曲盤結(jié),
如同一條掙扎的巨蟒,半邊樹皮剝落,露出底下慘白的木質(zhì),像腐爛的骨殖。樹干上,
那些墨綠苔蘚構(gòu)成的“眼睛”似乎更清晰了,正冷冷地俯視著他們。
一股寒氣順著老煙桿的脊梁骨竄上來。他記得清清楚楚,半個時辰前,
他們剛剛繞過這棵該死的樹,它那時分明在右前方的陡坡上!
他下意識地摸向腰間懸掛的羅盤。黃銅羅盤的玻璃罩里,那根細長的磁針,
此刻正像被無形的手狠狠撥弄著,瘋狂地、毫無規(guī)律地旋轉(zhuǎn),發(fā)出令人心慌的“嗡嗡”微震。
幾秒鐘后,指針猛地一頓,然后像被磁石吸引的鐵屑,
直直地、頑固地指向了老煙桿自己的心口!“操!”老三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驚叫,
臉色瞬間煞白。大壯悶哼一聲,下意識地握緊了背上的鐵鍬柄。老煙桿的瞳孔驟然收縮。
日影逆行?羅盤指心?他猛地抬頭,透過枝葉的縫隙尋找太陽的位置,
然而頭頂只有一片翻滾的、令人窒息的灰白濃霧。那霧氣似乎比雨更冷,更沉,
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質(zhì)感,緩緩流動著,偶爾拂過裸露的脖頸,帶來一種冰冷滑膩的觸感,
如同死蛇的腹鱗緩緩擦過?!皠e亂!”老煙桿的聲音低沉得如同悶雷,強行壓下心頭的驚悸,
“是瘴!秦嶺深處的老瘴氣,迷眼,也迷心!跟緊我,別掉隊,別回頭!
”他一把將羅盤塞回懷里,那冰涼的金屬隔著衣服緊貼著他的胸膛,
仿佛一顆指向死亡的心臟。他不再看那棵鬼魅般重復(fù)出現(xiàn)的冷杉,咬著牙,
憑著多年在生死邊緣磨礪出的直覺,深一腳淺一腳地繼續(xù)向前跋涉。然而,兩個時辰后,
當那棵扭曲的、布滿苔蘚“眼睛”的冷杉第三次,
沉默而猙獰地橫亙在他們前行的必經(jīng)之路上時,一種冰冷的絕望終于如同這秦嶺的濃霧,
徹底籠罩了每一個人。它像一個無法擺脫的詛咒,一個陰魂不散的標記,
無聲地宣告著他們的迷失。它就在那里,樹根下的泥濘里,還殘留著他們上一次經(jīng)過時,
老三滑倒留下的半個模糊腳印。死寂。只有紫黑凍雨砸在腐葉上的“噼啪”聲,單調(diào)而催命。
濃霧更加粘稠了,帶著那股揮之不去的腥甜金屬銹味和腐殖土的死亡氣息,纏繞著他們,
像無形的裹尸布,越收越緊。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冷的淤泥。夜幕,
如同被濃墨浸透的破布,沉甸甸地壓了下來。那紫黑的凍雨非但沒有停歇,反而變本加厲,
砸在臨時支起的帆布帳篷頂上,發(fā)出密集的、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嗒嗒”聲。這聲音,
在死寂的黑暗中,聽起來格外清晰刺耳,
像無數(shù)細小的、冰冷的指甲在瘋狂地抓撓、刮擦著薄薄的帆布,急切地想要撕開屏障,
鉆進來。帳篷里點著一盞昏黃的馬燈,豆大的火苗在潮濕陰冷的空氣中不安地跳躍著,
將四個人扭曲變形的影子投在晃動的篷布上,如同群魔亂舞。老三蜷縮在角落,
牙齒不受控制地咯咯作響,雙手神經(jīng)質(zhì)地反復(fù)搓著胳膊,仿佛想搓掉一層無形的寒霜。
大壯背靠著裝備包,閉著眼,但眼皮下的眼珠卻在劇烈地顫動,額頭上全是冷汗。
阿水抱著膝蓋,頭埋得很低,身體微微發(fā)抖,像一片寒風中的枯葉。
老煙桿盤腿坐在帳篷口附近,手里捏著那本殘破的《南山盜墓手札》,
枯槁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粗糙的紙頁,眼神卻空洞地望著帳篷外濃得化不開的黑暗。
那“指甲刮擦”的聲音,一聲聲,像刮在他的神經(jīng)上。就在這時,
一陣極其細微、極其飄忽的聲響,穿透了雨幕和帳篷的阻隔,幽幽地鉆了進來。起初很模糊,
像風聲嗚咽。但漸漸地,音節(jié)清晰起來。是一個孩童的嗓音,清脆,空靈,
甚至帶著一絲天真的韻律,在這死寂陰森的雨夜山谷里回蕩:“青銅繭,
裹娃娃…”“啃骨頭,喝血茶…”“睡飽飽,找媽媽…”歌詞天真,曲調(diào)詭異。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針,扎進帳篷里每個人的耳朵里,直刺大腦深處最原始的恐懼。
阿水猛地抬起頭,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
無聲地重復(fù)著那最后一句:“找媽媽……”老三像被蝎子蜇了似的彈起來,
聲音尖利得變了調(diào):“誰?!誰他媽在外面裝神弄鬼!”他猛地拔出腰間的匕首,
寒光在昏黃的燈光下閃爍,指向帳篷門口,手抖得厲害。大壯也瞬間睜開了眼,肌肉緊繃,
像一頭受驚的困獸。老煙桿的眼神驟然凝聚,如同兩把淬火的錐子,
死死釘在發(fā)出聲音的方向。他猛地掀開帳篷簾的一角。外面,
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和傾瀉的紫黑凍雨。那詭異的童謠聲,飄飄忽忽,仿佛來自四面八方,
又仿佛近在咫尺的濃霧深處?!拔胰タ纯矗 卑⑺恢睦飦淼挠職?,
或許是極致的恐懼催生出的孤注一擲,他抓起放在身邊的簡易火把,用馬燈點燃,
橘黃的火光跳躍著,勉強撕開帳篷口一小片黑暗?!鞍⑺』貋?!”老煙桿低喝,
但阿水已經(jīng)一步跨了出去,身影瞬間被濃霧和雨幕吞噬?!皨尩模 崩先R了一句,
也抓起一把鐵鍬跟了出去。大壯看向老煙桿,老煙桿臉色鐵青,抓起靠在手邊的洛陽鏟,
沉聲道:“走!跟緊!”三人沖出帳篷,冰冷的雨水立刻劈頭蓋臉澆下。阿水舉著火把,
昏黃的光圈在濃霧中只能照亮身前一米見方,霧氣像有生命的觸手,纏繞著火光,
試圖將其扼滅。那詭異的童謠聲時遠時近,指引著方向。他們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泥濘,
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摸索。腳下是厚厚的腐葉和盤根錯節(jié)的樹根,每一步都充滿未知的兇險。
歌聲似乎就在前方不遠處的一棵巨大的云杉后面。阿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深吸一口氣,
猛地舉著火把繞過粗壯的樹干?;鸸馓S著,照亮了樹根下的一小片區(qū)域。歌聲戛然而止。
那里沒有孩童。只有一堆散亂的白骨。骨頭被啃噬得七零八落,
斷裂處呈現(xiàn)出不規(guī)則的鋸齒狀。一個破碎的頭骨滾落在一邊,空洞的眼窩正對著火光的方向。
在幾根還算完整的腿骨和肋骨上,
刻滿了密密麻麻、扭曲蜿蜒的線條——正是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蚺蛇紋!
雨水沖刷著白骨和那些陰刻的紋路,暗紅色的液體順著刻痕緩緩滲出、流淌,
在泥地上蜿蜒出細小的、令人作嘔的血線?!皣I……”老三只看了一眼,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彎下腰劇烈地干嘔起來。大壯倒吸一口冷氣,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握緊了手中的鐵鍬,
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阿水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握著火把的手抖得幾乎拿捏不住?;鸸庹找拢切┛淘诠穷^上的蚺蛇紋,
仿佛在血水的浸潤下活了過來,微微扭曲著,散發(fā)著最原始的惡毒和詛咒。
老煙桿死死盯著那堆白骨上的蚺蛇紋,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搐了一下。他蹲下身,
不顧那令人作嘔的血腥和腐臭,伸出兩根手指,沾了一點骨頭上滲出的暗紅液體,湊到鼻尖。
那腥甜的鐵銹味,與雨霧中彌漫的氣息如出一轍,只是濃烈了百倍!他猛地站起身,
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走!離開這鬼地方!立刻!”就在這時,
仿佛被他們驚擾,頭頂?shù)臐庠企E然翻涌,醞釀已久的雷聲終于炸響!“轟隆——!
”一道慘白的電光撕裂了濃墨般的夜幕,瞬間將整個山谷映照得一片雪亮,纖毫畢現(xiàn)。
猙獰的樹影如同狂舞的鬼魅,峭壁嶙峋的輪廓像巨獸的獠牙。緊接著,不是尋常的雷雨,
而是更加狂暴、更加冰冷的紫黑色凍雨,如同天河倒瀉,裹挾著冰粒,
以毀滅般的勢頭傾盆而下!“跑!”老煙桿的吼聲被淹沒在震耳欲聾的雷聲和雨瀑之中。
四個人像受驚的兔子,在密林和泥濘中沒命地狂奔。
冰冷的雨水像鞭子一樣抽打在臉上、身上,視線完全被模糊。腳下的腐葉層被暴雨沖刷,
變得如同陷阱般的溜滑。老三一個趔趄,差點栽倒,被旁邊的大壯一把扯住胳膊。
阿水舉著的火把早已被暴雨澆滅,只剩下一點微弱的青煙,
他只能憑著感覺和前面老煙桿模糊的身影深一腳淺一腳地逃竄。絕望如同這冰冷的雨水,
浸透了骨髓。就在阿水感覺自己肺葉快要炸開,雙腿如同灌滿了鉛,
即將被這狂暴的雨幕吞噬時,跑在最前面的老煙桿猛地剎住了腳步?!斑@邊!
”他嘶啞地吼道,聲音幾乎被風雨撕碎。借著又一道撕裂夜幕的慘白電光,
阿水看到老煙桿正奮力撥開一叢茂密的、長滿尖刺的藤蔓。藤蔓后面,
赫然是一個向內(nèi)凹陷的巨大山巖裂縫,形成一個勉強可以容身的天然石穴!絕境中的生機!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恐懼。四個人連滾帶爬地沖進了石穴的陰影里,
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一進石穴,外面震耳欲聾的雨聲頓時被隔絕了大半,
只剩下沉悶的轟響。冰冷和潮濕依舊,但總算暫時擺脫了那致命的雨鞭。石穴并不深,
勉強能擠下他們四人。阿水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冰冷的空氣嗆得他肺葉生疼。
老三直接趴在了地上,像條離水的魚,只剩下抽搐。大壯靠著冰冷的石壁,胸膛劇烈起伏。
老煙桿喘息稍定,立刻從懷里摸出火折子?;鹗Σ亮藥紫?,微弱的火星濺起,點燃了火絨。
他將火折子小心地護著,湊近石壁,想借著這點微光觀察一下環(huán)境?;椟S搖曳的火光,
如同垂死者的呼吸,照亮了石穴內(nèi)壁??辞宓乃查g,阿水只覺得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沖頭頂,
頭皮瞬間炸開!那粗糙的、帶著水痕的巖壁上,布滿了密密麻麻、深淺不一的凹痕!
不是天然風化,而是清晰的、帶著一種瘋狂絕望氣息的——指甲抓痕!無數(shù)道,層層疊疊,
縱橫交錯,覆蓋了目力所及的每一寸石壁!它們大多呈現(xiàn)一種詭異的人字形,
仿佛無數(shù)人在被拖入深淵前,用盡最后的力氣,
徒勞地在這里留下自己存在過的、血淋淋的印記?;鸸庀拢切┳ズ鄣年幱芭又?,
如同無數(shù)掙扎扭曲的肢體?!澳镞帧崩先穆曇魩е耷?,身體篩糠般抖起來。
大壯喉嚨里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嗚咽,猛地閉上了眼睛。老煙桿的臉在火光映照下如同石雕,
只有腮幫的肌肉在劇烈地抽動。他舉著火折子的手穩(wěn)得出奇,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
一寸寸掃過那些絕望的抓痕?;鸸庹樟恋姆秶邢?,他下意識地移動腳步,想看得更清楚些。
“嚓。”腳下似乎踩到了什么粉末狀的東西,發(fā)出輕微的聲響。老煙桿低頭。借著火光,
他看到靠近石壁的地面上,散落著一層薄薄的、閃爍著幽暗金屬光澤的粉末。顏色青灰,
帶著一種古老銅器特有的、被歲月侵蝕后的質(zhì)感。青銅粉?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劃過老煙桿混亂的腦海。他猛地蹲下身,不顧地面的冰冷潮濕,
用手指捻起一小撮粉末。觸感細膩而冰冷,帶著金屬的沉重感。他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瘋狂,
迅速從懷里掏出那個粗糙的銅質(zhì)火折子外殼,
將里面燃燒著的火絨小心地倒在那一小撮青銅粉末上?!盁煚?!你干啥?!”老三驚叫。
火絨的微光落在青銅粉末上。嗤——!一聲極其輕微、仿佛油脂遇火的聲響。
那堆青灰色的粉末瞬間被點燃!沒有尋?;鹧娴拿髁梁蜏嘏?,
而是爆發(fā)出一種極其詭異的、近乎虛幻的青白色冷光!光芒并不強烈,卻異常穩(wěn)定,
像一團凝固的鬼火,在冰冷的石穴地面上幽幽燃燒。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在這團詭異的青白冷光上方,空氣仿佛被高溫灼燒般扭曲、波動起來!隨即,
幾個扭曲、模糊、如同水汽蒸騰形成的字跡,在冷光中清晰地浮現(xiàn)出來:繭在龍脊第三褶!
字跡由青白色的光焰構(gòu)成,邊緣扭曲波動,帶著一種非人間的冰冷氣息,
懸浮在燃燒的青銅粉末上方,持續(xù)了足足三息時間。
每一個字都像用冰刀刻在所有人的視網(wǎng)膜上?!褒埣埂谌蕖卑⑺竦剜哉Z,
目光死死盯著那即將消散的光影字跡,仿佛要將它們烙印進靈魂深處。老三已經(jīng)完全傻了,
嘴巴大張著,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大壯也睜開了眼,死死盯著那詭異的景象,
粗重的呼吸聲在石穴里格外清晰。
老煙桿死死盯著那逐漸黯淡、最終熄滅、只留下一小撮灰燼的青白冷光,
眼中最后一絲屬于人的猶豫和恐懼也被徹底燒盡,
只剩下一種近乎野獸般的、孤注一擲的貪婪和瘋狂。他猛地站起身,
聲音因為極度的亢奮而嘶啞變形:“天意!這是天意!找到了!都給我起來!走!去龍脊!
找那‘褶’!”冰冷的絕望如同石穴里的寒氣,剛剛還滲透骨髓,
此刻卻被那詭異的青白冷焰和憑空浮現(xiàn)的字跡,瞬間點燃成一種扭曲的、近乎癲狂的希望。
老煙桿眼中燃燒的火焰,比那青銅粉末燃起的冷光更加灼人,也更加危險?!白?!
”他低吼一聲,不再看石壁上那些無聲哀嚎的抓痕,第一個轉(zhuǎn)身,
重新沖進了外面依舊狂暴的紫黑雨幕中。那“繭在龍脊第三褶”六個字,像燒紅的烙鐵,
印在他的腦子里,驅(qū)散了恐懼,只剩下對終極目標的狂熱追逐。
阿水看著老煙桿消失在雨中的背影,又回頭看了一眼石壁上密密麻麻的抓痕,
一股寒意比外面的凍雨更冷地攫住了他。那抓痕…那青銅粉…那憑空出現(xiàn)的字…這一切,
真的只是指引嗎?還是某種更恐怖存在的…誘餌?他想起白骨上的蚺蛇紋,
想起那詭異的童謠…一股不祥的預(yù)感沉甸甸地壓在心口?!斑€愣著干什么!跟上煙爺!
”老三推了他一把,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和一種盲目的興奮,“找到那寶貝,咱就發(fā)了!
這鬼地方,一刻也不想多待!”大壯也沉默地跟了出去。
阿水深吸了一口帶著濃重腥甜和腐臭味的冰冷空氣,咬了咬牙,也一頭扎進了傾盆的雨幕。
求生的本能和對未知的恐懼交織在一起,推著他向前。至少,離開這個布滿絕望抓痕的石穴。
暴雨依舊肆虐,但方向似乎變得清晰。老煙桿像一頭被血腥味刺激的老狼,
憑借著對山勢地形的本能直覺,在密林和峭壁間穿梭。
他不再看羅盤——那東西在黑蟒溝里早已失去了意義。他的眼睛死死盯著前方,
搜尋著記憶中關(guān)于“龍脊”的描述?!褒埣埂埣埂彼贿吰D難跋涉,
一邊在記憶中瘋狂翻找《南山盜墓手札》里可能相關(guān)的只言片語。手札殘缺得厲害,
關(guān)于黑蟒溝核心區(qū)域的記載更是語焉不詳,只有一幅極其潦草的簡筆地形圖,
上面用朱砂歪歪扭扭地標了一個點,旁邊似乎有個類似“脊”字的模糊墨痕。
雨勢在午后終于有了一絲減弱的跡象,雖然天空依舊陰沉如鉛,
但至少不再是那種毀滅性的傾瀉。
他們沿著一條異常陡峭、布滿濕滑苔蘚和碎石的山梁向上攀爬。山梁狹長,
兩側(cè)是深不見底、被濃霧填滿的幽谷,如同巨獸張開的大口?!盁煚敚∧憧?!
”攀在最前面的老三突然指著前方,聲音因激動而尖銳。老煙桿奮力攀上一塊突出的巖石,
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順著老三手指的方向望去。前方的山勢陡然拔高,
形成一道巨大、陡峭、連綿的山脊。那山脊的形態(tài)極其怪異,并非通常所見平緩的梁子,
而是由一系列巨大、嶙峋、如同巨獸脊椎骨節(jié)般凸起的巖峰組成!
這些巖峰呈現(xiàn)出一種深沉的鐵灰色,表面光滑,覆蓋著濕滑的墨綠苔蘚,在昏暗的天光下,
反射著幽冷的光澤。它們一節(jié)一節(jié),緊密相連,自下而上,越來越陡峭,
直至隱沒在更高的濃霧之中。整條山脊,
宛如一條蟄伏在群山之間、欲要騰空而起的——黑色巨蟒的脊背!
一股難以言喻的威壓感撲面而來,帶著洪荒巨獸般的沉寂和冰冷。山風掠過嶙峋的“骨節(jié)”,
發(fā)出嗚咽般的呼嘯,如同巨蟒沉睡中的呼吸。“龍脊…這就是龍脊!
”老煙桿的聲音帶著難以抑制的顫抖,是恐懼,更是極度的興奮。
“第三褶…第三褶…”他渾濁的目光如同鷹隼,急速掃過那巨大的“蟒脊”。從下往上數(shù),
第一個巨大的“骨節(jié)”凸起,第二個…緊接著,在靠近山脊中段偏上的位置,
第三個“骨節(jié)”顯得尤為突出!它并非簡單的凸起,而是在其下方,
向內(nèi)深深地凹陷進去一個巨大的、如同口袋般的褶皺陰影!那陰影深邃無比,
濃得化不開的霧氣在里面緩緩翻滾,如同巨蟒鱗片下隱藏的傷口或巢穴?!熬褪悄抢?!
”老煙桿幾乎是用盡力氣嘶吼出來,指向那第三個骨節(jié)下的巨大褶皺,“第三褶!
繭就在里面!快!”希望,或者說被貪婪和絕望催生出的瘋狂,瞬間點燃了剩余三人的力量。
攀爬變得不再那么艱難。他們手腳并用,在濕滑冰冷的巖石和苔蘚上奮力向上,
目標直指那深不見底的“第三褶”。越靠近,
那股腥甜的金屬銹味混合著腐殖土的氣息就越發(fā)濃烈,幾乎凝成實質(zhì),沉重地壓在胸口,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銹的腥氣。當老煙桿終于第一個攀上那巨大“骨節(jié)”的邊緣,
探頭望向那凹陷的“第三褶”時,他倒吸了一口冷氣。褶皺深處,并非天然的石穴。
在濃霧稍稍散開的間隙,他看到了一堵墻!一堵巨大、平整、絕非自然形成的石墻!
墻體呈現(xiàn)深沉的青黑色,表面異常光滑,仿佛被打磨過。在墻體靠近底部的位置,
赫然鑲嵌著一道緊閉的、同樣青黑色的巨大石門!門高近兩丈,寬逾一丈,厚重無比。
最令人心悸的是,門扇表面,
布滿了密密麻麻、扭曲盤繞的陰刻紋路——正是那無處不在的蚺蛇紋!
無數(shù)條形態(tài)各異的怪蛇相互糾纏、撕咬,構(gòu)成一幅巨大而詭異的圖騰,
散發(fā)著冰冷、死寂、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邪惡氣息。門縫處,
更是被一種灰白色的、看起來異常堅固的漿狀物嚴絲合縫地封死,幾乎與門體融為一體。
“糯米灰漿!”阿水也爬了上來,喘息著,聲音帶著震驚,
“這么厚…這么完整的封門漿…西周古法!絕對是西周大墓的規(guī)制!
”他的聲音因激動和恐懼而發(fā)顫?!肮芩裁礉{!”老三眼中只剩下狂熱,
他拔出腰間的匕首,又去解背包里的撬棍,“寶貝就在門后!鑿開它!”“等等!
”老煙桿低喝一聲,目光死死盯著那巨大的石門,眼中閃過一絲老盜墓賊特有的凝重和忌憚。
他解下背上沉重的裝備包,從里面拿出幾根特制的、頭部尖銳呈鴨嘴狀的鋼釬,
又摸出一把沉重的羊角錘?!斑@種漿,蠻力撬不開,得用巧勁,震開縫隙。”他示意大壯,
“大壯,你力氣大,聽我指揮,用錘子砸釬子!”大壯沉默地點頭,接過沉重的羊角錘,
手臂上肌肉虬結(jié)。老煙桿選了一個蚺蛇紋路相對稀疏、靠近門框邊緣的點,
將一根特制鋼釬的尖銳鴨嘴頭,
狠狠地、小心翼翼地楔入灰白色的封門漿與石門本體的細微接縫處。鋼釬只進去了一小截,
發(fā)出沉悶的“篤”聲?!霸遥 崩蠠煑U低吼。大壯吐氣開聲,掄起沉重的羊角錘,
帶著全身的力氣,狠狠砸在鋼釬的尾部!“鐺——!
”一聲巨大的金鐵交鳴之音在寂靜的褶皺里炸響,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
鋼釬猛地向里嵌入了一寸,灰白色的封門漿被震開一道細微的、幾乎看不見的裂痕?!霸賮?!
”老煙桿吼道?!拌K!鐺!鐺!”大壯如同不知疲倦的機器,一錘接著一錘,
每一次都勢大力沉。沉悶的撞擊聲在巨大的“第三褶”空間里反復(fù)回蕩,
如同敲擊著一面巨大的喪鐘。每一次撞擊,那灰白色的封門漿就被震裂開更多細密的紋路,
碎石粉末簌簌落下。門上的蚺蛇紋路在震動中仿佛活了過來,扭曲蠕動著。
老三和阿水緊張地盯著,手心全是冷汗。不知砸了多少下,當大壯的喘息聲變得粗重如風箱,
汗水混著雨水從他額頭滾滾而下時——“咔嚓!”一聲清晰的、令人心顫的碎裂聲響起!
并非來自封門漿,而是來自鋼釬與石門接觸的地方!那根精鋼打造的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