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天的發(fā)現(xiàn)窗外的雨滴敲打著玻璃,像無數(shù)細小的手指在輕輕叩門。
林小雨坐在姥姥家老舊的藤椅上,膝蓋上攤著一本相冊,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那些已經(jīng)泛黃的照片邊緣。八月的雨季讓這座老房子顯得格外陰沉,
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木頭氣味和淡淡的灰塵味。
"這雨什么時候能停啊..."小雨嘆了口氣,抬頭望向窗外被雨水模糊的景色。
姥姥去世已經(jīng)一個月了,這棟位于城市邊緣的老房子現(xiàn)在只剩下她一個人。父母在國外工作,
暫時無法回來處理姥姥的后事和房產(chǎn)問題,小雨只好請假回來整理姥姥的遺物。
她的目光落在墻角那個落滿灰塵的木箱子上。那是姥姥生前最珍視的物件之一,
平時連碰都不讓她碰。出于好奇,小雨站起身來,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塵,走向那個箱子。
箱子上了鎖,但鑰匙就掛在旁邊的釘子上——姥姥從不掩飾什么,除了...小雨突然想起,
姥姥生前最后那段時間確實變得有些奇怪,總是神神秘秘的,
有時半夜還會偷偷翻看什么東西。當時她以為姥姥只是年紀大了,記性不好,
現(xiàn)在想來...鑰匙轉(zhuǎn)動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箱子打開的瞬間,
一股混合著樟腦丸和舊紙張的氣味撲面而來。小雨瞇起眼睛,適應了箱內(nèi)的昏暗后,
她看到了一疊整齊的信件、幾本日記和...一張照片。那是一張黑白照片,邊緣已經(jīng)磨損,
但還能清晰地辨認出上面的三個人:年輕的姥姥抱著一個嬰兒,旁邊站著一個年輕女子。
嬰兒的臉被姥姥的手擋住了一大半,但那個女子的面容卻異常清晰——那是小姨林雨晴,
比現(xiàn)在年輕至少二十歲。小雨拿起照片,
突然注意到照片背面有一行褪色的鋼筆字:"1983年6月15日,雨夜,撿到晴晴"。
她的手指猛地顫抖起來,照片差點掉在地上。"撿到...晴晴?
"這個詞像一道閃電擊中小雨的腦海。她從小就知道小姨是姥姥撿來的孩子,
但從來沒想過會有這么具體的證據(jù)。更讓她震驚的是,姥姥從未告訴過她這件事的具體細節(jié),
甚至在小雨問起小姨的來歷時,也總是含糊其辭地說"你小姨是上天送給我們的禮物"。
小雨的心跳加速,她開始翻找箱子里的其他東西。很快,她找到了一封信,
信封上寫著"給小雨",日期是去年冬天,但姥姥直到去世前都沒有交給她。信紙展開,
姥姥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親愛的小雨:當你讀到這封信時,我可能已經(jīng)不在了。
有些真相一直藏在我心里太久,現(xiàn)在我必須告訴你。雨晴...她不是我們親生的孩子。
三十年前的那個雨夜,我在火車站的長椅下發(fā)現(xiàn)了她,裹在一個破舊的襁褓里,
身邊沒有任何身份證明..."小雨的呼吸變得急促,她不得不扶著箱子邊緣才能站穩(wěn)。
姥姥繼續(xù)寫道:"...我們決定收養(yǎng)她,給她一個家。這么多年來,
我們一直保守著這個秘密,是怕晴晴知道真相后會自卑或離開我們。但現(xiàn)在我老了,
看著你們姐妹倆的關系越來越疏遠,我害怕如果我不說出真相,
你們會永遠誤解彼此..."信的最后幾行字跡已經(jīng)模糊,
像是被淚水打濕過:"...雨晴其實一直深愛著這個家,只是她不懂得表達。小雨,
請原諒媽媽(姥姥總是這樣稱呼自己)的隱瞞,也請你試著理解晴晴。你們都是我的女兒,
我愛你們一樣多..."小雨把信揉成一團抱在胸前,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下來。
原來如此...難怪小姨總是那么強勢,那么愛管閑事,
原來她內(nèi)心深處一直害怕自己不是這個家真正的成員。
難怪姥姥生前最后那段時間總是偷偷看那張照片...一聲輕微的咳嗽從門口傳來,
小雨驚得抬起頭。小姨林雨晴站在門口,手里拿著一把黑傘,臉上表情復雜。
"小雨...你在看什么?"小姨的聲音有些沙啞。小雨下意識地把信藏到身后,心臟狂跳。
小姨的眼神讓她想起受驚的動物,隨時準備逃跑。"沒、沒什么..."小雨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
"只是在整理姥姥的東西..."小姨慢慢走進房間,雨水從她的發(fā)梢滴落。
她比小雨高出半個頭,身材瘦削但肩膀?qū)掗?,總是穿著整潔得體的衣服,
給人一種難以接近的感覺。"是嗎..."小姨的目光落在那個箱子上,眼神閃爍了一下,
"姥姥走后,你第一次來整理她的東西?"小雨點點頭,不敢與小姨對視。
她能感覺到小姨在盯著她,那種目光像X光一樣試圖穿透她的偽裝。
"我...我去給你倒杯茶。"小雨轉(zhuǎn)身想逃,卻被小姨一把拉住了手腕。"等等。
"小姨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堅定,"你剛才在看什么?那封信..."小雨的心沉了下去。
瞞不住了...她深吸一口氣,慢慢從身后拿出那封信,
遞給小姨:"姥姥留給我的...我剛發(fā)現(xiàn)。"小姨接過信,手指微微發(fā)抖。她展開信紙,
目光快速掃過那些熟悉的字跡,臉色逐漸變得蒼白。當她讀到最后幾行時,
一滴眼淚落在信紙上,暈開了墨跡。
"原來...姥姥告訴了你..."小姨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小雨鼓起勇氣直視小姨的眼睛:"所以...這是真的?你不是姥姥親生的?
"小姨沒有立即回答。她緩緩走到窗前,望著外面傾盆大雨,肩膀微微顫抖。過了很久,
她才輕聲說:"是的...三十年前的那個雨夜,
站發(fā)現(xiàn)了我..."她的聲音突然哽咽:"我一直都知道...姥姥告訴我的時候我才八歲。
她說撿到我的時候,我身上只有一張寫著出生日期的紙條,
其他什么都沒有..."小雨感到一陣眩暈。她想起小時候小姨總是特別黏姥姥,
心和控制;想起大學畢業(yè)后小姨堅持讓她留在本地工作...所有這些現(xiàn)在都有了新的解釋。
"為什么...為什么不告訴我?"小雨問,聲音顫抖。小姨轉(zhuǎn)過身來,
臉上還掛著淚痕:"因為害怕...害怕你知道真相后會看不起我,
害怕你會離開這個家..."她的聲音突然提高,"就像你現(xiàn)在這樣!""我沒有看不起你!
"小雨喊道,"我只是...震驚,需要時間消化..."兩人對視著,
空氣中彌漫著緊張和悲傷。雨聲越來越大,仿佛在為這場即將爆發(fā)的家庭風暴伴奏。
"姥姥臨終前讓我保守這個秘密..."小姨突然說,"她說你還小,
怕你無法接受...""所以我應該永遠被蒙在鼓里嗎?"小雨憤怒地喊道,
"就像你一直控制我的生活一樣?"這句話像一把刀刺中了小姨。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后退了一步:"我...我只是想保護你...""保護我?"小雨冷笑一聲,
"還是控制我?從小到大,我的每一個決定都要經(jīng)過你的同意,連大學專業(yè)都是你幫我選的!
"小姨的眼淚再次涌出:"因為我愛你...因為我是你唯一的家人...""家人?
"小雨重復這個詞,突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孤獨,
"現(xiàn)在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了..."說完這句話,小雨轉(zhuǎn)身跑出了房間,
留下小姨一個人站在窗前,雨水打濕了她的臉龐,分不清是淚還是水。
2 秘密的碎片雨水順著屋檐滴落,在石階上敲打出單調(diào)的節(jié)奏。林小雨站在姥姥家門口,
手里攥著被揉皺的信紙,心臟在胸腔里劇烈跳動。她猶豫了片刻,
最終還是推開了那扇沉重的木門。屋內(nèi),林雨晴坐在姥姥常坐的那把藤椅上,
手里捧著那封信,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聽到門響,她迅速將信紙折好,塞進了口袋。
"小雨..."她的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出來。小雨站在門口,雨水從她的發(fā)梢滴落。
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注視著這個從小到大一直以"長輩"身份存在于她生命中的女人。
此刻的小姨看起來如此脆弱,像一只隨時可能被風吹散的紙鶴。"我能進來嗎?
"小雨最終開口問道。小姨點了點頭,嘴唇顫抖了一下,似乎想要說什么,
卻最終什么也沒說。小雨走進房間,帶上了門。
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木頭氣味和淡淡的煙草味——小姨最近開始抽煙了,
這是姥姥去世后她才知道的事。"你...什么時候知道的?"小姨問道,聲音低沉。
"今天下午。"小雨走到窗邊,望著外面被雨水模糊的景色,
"在那個箱子里...姥姥留下的信。"小姨的肩膀微微顫抖了一下。她站起身,
走向那個老舊的木箱子,手指輕輕撫過箱蓋,像是在觸摸一段塵封的記憶。
"三十年了..."她輕聲說,"我以為這個秘密會隨著我們所有人一起埋葬。
"小雨轉(zhuǎn)過身,直視著小姨的眼睛:"為什么?為什么姥姥要瞞著我?我是她的外孫女啊。
"小姨苦笑了一下:"因為她愛我...也愛你。她害怕真相會傷害我們。"她停頓了一下,
"特別是你。""我?"小雨皺起眉頭,"這跟我有什么關系?"小姨沒有立即回答。
她走到窗前,望著外面傾盆大雨:"你從小就是個聰明的孩子,小雨。
比我和姥姥想象的要聰明得多...也敏感得多。"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起來,
"我害怕你知道真相后會離開,會討厭我,會...""會什么?"小雨追問道,
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懼。小姨深吸一口氣,轉(zhuǎn)過身來:"會像其他人一樣,認為我是個騙子,
是個...被拋棄的野孩子。"這句話像一把刀刺中了小雨的心。
她想起小時候小姨總是特別在意她的看法,每當她取得好成績時,
小姨臉上那種混合著驕傲和不安的表情;想起青春期時小姨對她過分的關心,
那種幾近窒息的保護欲..."所以我應該永遠被蒙在鼓里嗎?"小雨輕聲問道,
"假裝你是我親生小姨,而我知道那不是真的?
姨的眼淚再次涌出:"我不知道...姥姥去世前讓我發(fā)誓保守這個秘密...她說你還小,
承受不了...""現(xiàn)在我二十歲了!"小雨喊道,聲音在狹小的房間里回蕩,
"我有權(quán)知道真相!"一陣沉默。雨聲越來越大,仿佛在為這場即將爆發(fā)的家庭風暴伴奏。
小姨緩緩走到那個木箱子前,蹲下身子,從最底層取出一個褪色的鐵盒。
"也許...是時候了。"她輕聲說,聲音幾乎被雨聲淹沒。小雨屏住呼吸,
看著小姨打開那個鐵盒。里面是一疊泛黃的信件、幾張老照片和一把生銹的鑰匙。
小姨拿起一張照片,遞給小雨。那是一張更加模糊的照片,邊緣已經(jīng)嚴重磨損。
照片上是一個年輕女子站在火車站前,懷里抱著一個嬰兒。
背景中隱約可見"北站"兩個字和一個模糊的日期——1983年6月15日。
"這就是...那天?"小雨問道,手指輕輕撫過照片。
小姨點了點頭:"姥姥在信里寫的就是這一天。她去火車站接一個朋友,
結(jié)果在長椅下發(fā)現(xiàn)了被遺棄的我。"她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平靜,"姥姥說,
我當時被裹在一個紅色的小毯子里,身邊沒有任何身份證明。"小雨感到一陣眩暈。
她想起小時候小姨總是特別喜歡紅色,她的第一件毛衣、第一個書包都是紅色的。
當時她以為這只是巧合..."姥姥后來做了DNA檢測嗎?"小雨問道,
"我是說...有沒有可能弄錯了?"小姨苦笑了一下:"在那個年代?
DNA檢測還是科幻小說里的東西。"她停頓了一下,"而且...姥姥說她咨詢過醫(yī)生,
我的血型和她不匹配...雖然不是絕對不可能,但概率很低。"小雨感到一陣寒意。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對這個朝夕相處了二十年的"小姨"幾乎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