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全是血。腳底踩碎的不知是枯葉還是碎骨。 我扶著墻喘氣，
左手三根斷指突突地跳著疼。 那幫孫子用的是帶倒刺的鋼刀。追兵的火把光在巷口晃。
三。 二。 一。我猛地撞開破廟爛門。 霉味混著血腥沖進(jìn)鼻子—— 靠，
早有人比我先來過了？地上一灘黑紅。 是干涸的血。 還有半截斷箭。管不了那么多。
我踉蹌著往神像后躲。 手肘撞到個硬東西。叮。 金屬落地聲在死寂里炸開。半塊硯臺。
染血的。 裂紋里卡著片帶字的布。追兵的腳步聲在廟外停了。
火把光透過破窗紙照進(jìn)來。 晃得我眼花。布條上就七個字： 「太子太傅府，酉時」。
手指突然抽筋似的疼。 低頭看—— 斷指根部在滲血。 不是鮮紅。 是發(fā)黑的紫。毒？
不對... 這顏色... 是那幫孫子在刀上淬了腐心散！冷汗唰地往下淌。
我扯下袖口死命纏住傷口。 布料立刻被黑血浸透。廟外腳步聲又近了。
這次帶著鐵鏈拖地的響動?？崂簟?是刑部的畜生們。我抓起硯臺往懷里塞。
神像背后有道縫—— 剛好夠鉆進(jìn)去。剛爬進(jìn)去半截身子。 火把光就捅進(jìn)來了。“搜！
” 沙啞的嗓子帶著酒氣。鐵鏈嘩啦砸在神像上。 碎石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我死死咬住下唇。 血腥味在嘴里炸開。不能出聲。 絕對不能...“大人，
這血漬...” “追！她受傷了跑不遠(yuǎn)！”腳步聲遠(yuǎn)了。 我癱在神像后的暗格里。
斷指突突地跳。 像催命的鼓點(diǎn)。硯臺。 得看硯臺。
顫抖的手指掰開裂縫—— 里面真有東西。 薄如蟬翼的絲帛。 密密麻麻寫滿小字。
太子太傅受賄賬冊...” “酷吏統(tǒng)領(lǐng)殺人名錄...”最后一行朱砂寫就： 「復(fù)仇者，
必先自噬」。冷笑。 我他媽早就是條瘋狗了。外面突然傳來慘叫。 接著是重物倒地聲。
再然后... 是琵琶聲？錚。 一聲。 像刀刮骨頭。
我貼著暗格縫隙往外看—— 個黑衣人站在廟門口。 手里抱著把琵琶。
血順著琴弦往下滴?？崂魝兊氖w橫七豎八躺著。 最慘那個... 腸子流了一地。
黑衣人緩緩抬頭。 火把光里... 那張臉...“三皇子？” 我差點(diǎn)咬碎舌頭。
他輕笑。 “沈小姐，我們又見面了?！迸孟彝蝗豢嚁?。 尖嘯聲刺得我耳膜生疼。
趁這功夫—— 我猛地竄出暗格?！皠e動！” 我舉著硯臺當(dāng)武器。
斷指的傷口還在滲血。 黑衣人卻笑了?！澳阒卸玖?。” 他走過來。
“腐心散發(fā)作只要半刻鐘。”我踉蹌后退。 后腰撞上供桌。 燭臺嘩啦倒下?；稹?/p>
突然燒起來了。黑衣人皺眉。 “蠢貨，你會燒死自己的?！蔽夷税涯?。
不知是汗還是淚。 “比起爛死... 燒成灰... 更痛快?！彼蝗蝗舆^來個藥瓶。
“解藥。” “條件？”“跟我走?！?“不然...” 他指了指門外。
“追兵馬上到?！蔽叶⒅蝿拥幕鹈纭?突然笑了。
“三皇子殿下... 您送的琵琶... 我收下了。”說完猛地拔下琵琶弦。
鋒利的鋼弦割破掌心。 血滴在硯臺暗格上——咔嗒。 機(jī)關(guān)彈開了。里面掉出半塊玉佩。
太子貼身的那種。黑衣人臉色變了。 “你...”廟外突然傳來馬蹄聲。
火把光越來越近。我抓起玉佩就往外沖。
背后傳來琵琶弦繃斷的聲音—— 這次是三根一起。操。 他果然早就在弦上涂了毒。
但我已經(jīng)沖進(jìn)火海里了。 燒吧。 燒死總比被折磨強(qiáng)。斷指的劇痛突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 詭異的暖意。
.. 腐心散... 原來在這時候發(fā)作...眼前最后的景象—— 是三皇子站在火門口。
手里提著盞燈。 燈罩上... 畫著半朵血牡丹。第二章火，燒得真他媽旺。
我跑得肺都要炸了，可身后那幫孫子還是窮追不舍。
斷指的傷口早就不流血了——被腐心散燒得干干凈凈。疼？ 早他媽麻木了。
現(xiàn)在渾身上下就一個念頭：活下去。報仇。前面就是城郊破廟，我一頭扎進(jìn)去，
差點(diǎn)撞上個蹲在神像后的老乞丐?！靶∧镒樱鸫?，別往這兒鉆……”我一把捂住他的嘴。
“閉嘴。”老乞丐瞪圓了眼，看著我手里攥著的半塊染血硯臺?！斑@玩意兒……”“認(rèn)得？
”他哆嗦著點(diǎn)頭?！岸昵?，戶部侍郎沈大人的私印……”操。果然。老子沒找錯地方。
廟外火光越來越近，我拽著老乞丐往神像后躲?！爸捞犹蹈ψ卟?？”他愣了一下，
突然拼命點(diǎn)頭?！爸溃≈?！我?guī)?！我?guī)?！”我冷笑。這老東西，
怕是活膩了想蹭老子這波血光之災(zāi)?？裳巯聸]得選?！白摺！眲傘@出廟門，我就愣了。
城門口，黑壓壓一片火把。太子的人？還是……“三皇子的人？”老乞丐突然扯我袖子。
“走水路！后巷有船！”我看了他一眼。這老東西，比想象中機(jī)靈。——可為什么幫我？
沒空多想。抄起墻角的破掃帚，往臉上抹了把灰?！白摺！薄锉认胂笾须y走。
腐心散發(fā)作得越來越厲害，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身后追兵的馬蹄聲越來越近?！疤?！
”老乞丐突然一聲喊。我縱身一躍，撲通掉進(jìn)河里。冰得刺骨。
可老子連哆嗦的力氣都沒有了。腐心散在血管里流竄，像千萬只螞蟻在啃骨頭。眼前發(fā)黑。
我死死咬住硯臺，拼了命往對岸游?！澳沁?！抓住她！”火把光在河面上晃。操。
就差一點(diǎn)……突然，背后一沉。有人拽住了我的頭發(fā)?！靶∧镒?，何必呢？”三皇子。
他娘的，果然陰魂不散。我反手就是一刀——斷指的傷口裂開，血濺在他臉上?！鞍?！
”他慘叫一聲，松了手。我趁機(jī)撲騰兩下，終于爬上岸?！罢咀?！
”身后追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我回頭一看——老乞丐正舉著塊大石頭，往追兵頭上砸。
“跑??！小娘子！”我咬著牙，一瘸一拐往巷子深處跑。腐心散的藥效越來越強(qiáng)，
眼前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幻覺。父親的臉。母親的淚。滿門的血。
“我要讓你們……”“一個個爛死……”——“姑娘！姑娘！”我猛地驚醒。
眼前是個破草屋，屋頂漏著光。床邊坐著個滿臉胡茬的男人?！靶蚜?？”我掙扎著要起來，
卻發(fā)現(xiàn)全身像散了架似的?！皠e動?！蹦腥税醋∥遥易炖锶祟w藥丸。
“這是……”“解藥。”我盯著他。這人誰？“三皇子的人？”他笑了。
“我是你爹的老部下?！闭娴募俚模俊吧虼笕怂狼?，讓我照顧你?！蔽覝喩硪徽?。
父親……還有遺言？“他說……”男人突然壓低聲音?！啊幣_有秘密’。
”我猛地摸向懷里——那半塊染血硯臺，還在?！袄锩妗薄坝忻麊?。”男人指著窗外。
“現(xiàn)在，太子的人正在滿城搜你?！蔽乙е馈！皫胰ヌ犹蹈！彼纱笱?。
“你瘋了？現(xiàn)在去不是送死嗎？”我笑了?！熬褪乾F(xiàn)在去?！备纳⒌乃幮н€沒退，
渾身疼得像被千刀萬剮?？衫献有睦?，比這還疼一萬倍。“帶路?！薄犹蹈箝T。
我捂著斷指，躲在墻角。里面燈火通明。酒香。 肉香。 還有……女人的脂粉香。
“太傅大人，這批貨可還滿意？”“滿意滿意！這次的多謝大人照顧！”我瞇起眼。
聲音很熟。是……戶部尚書？父親當(dāng)年就是死在他手上。今天，老子就要你們血債血償。
第三章我貼著墻根，一點(diǎn)點(diǎn)往里挪。腐心散的藥效還在發(fā)作，每動一下，
斷指的傷口就抽痛得厲害。可老子管不了那么多。仇人就在里面。酒杯碰撞的聲音。
女人嬌笑的聲音。還有戶部尚書那肥豬般的嗓門——“大人，這次多虧您在太子面前美言，
那批軍糧的賬……”“噓——”太傅壓低聲音，“慎言?！蔽乙е溃鰬牙锏陌雺K硯臺。
父親說的沒錯。這玩意兒……真他媽是個寶貝?！罢l？！”突然，一聲暴喝。
我渾身一僵。被發(fā)現(xiàn)了？腳步聲雜亂地朝我這邊沖來。我轉(zhuǎn)身就跑，
可腐心散的藥效讓我腿腳發(fā)軟，沒跑兩步就被絆倒在地?！霸谶@里！”火把的光照在我臉上。
我瞇起眼，看到幾個家丁舉著刀圍了過來。“小賤人，敢偷聽？”我啐了一口血沫。“偷聽？
老子是來要你們命的！”說完，我猛地掏出斷指上的碎瓷片——“去死吧！”——“鐺！
”一聲脆響。我瞪大眼。那把砍向我的刀……居然斷了？“什么鬼東西？！
”家丁們嚇了一跳。我趁機(jī)翻身爬起，可還沒站穩(wěn)——“砰！”后腦勺挨了重重一擊。
眼前一黑?！靶蚜?？”我緩緩睜開眼。這次是在個更破的地方。茅草屋頂，漏風(fēng)的墻，
地上連張像樣的床都沒有。“這是哪？”“城南貧民窟?！蔽颐偷鼗仡^。三皇子。他娘的，
怎么又是這瘋批？“別緊張。”他翹著二郎腿，手里把玩著我的斷指，“我沒惡意。
”我死死盯著他。這瘋子，居然把我的斷指包得干干凈凈?！盀槭裁淳任遥俊彼α?。
“因?yàn)槟氵€有用。”操。又是這套說辭。“我要是不答應(yīng)呢？”他突然湊近，
幾乎貼在我臉上?！澳悄憔腿ニ馈！蔽乙а馈＿@瘋子……“說吧，什么條件。
”他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昂芎唵巍！薄皫臀夷玫教犹蹈拿苜~?！蔽也[起眼。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他笑了?！耙?yàn)椤蓖蝗?，外面?zhèn)鱽硪魂囙须s聲?！八?！給我搜！
”“三皇子的人肯定藏在這！”我渾身一僵。太子的人？這么快就追來了？“該死！
”三皇子猛地站起來。“計劃有變。”他拽著我往外沖?！跋入x開這！”——“這邊！
”我們鉆進(jìn)一條臭水溝。腐心散的藥效讓我渾身發(fā)抖，可我還是咬著牙往前爬。
身后追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霸谀沁?！”“追！”突然，前面出現(xiàn)個黑影。“誰？！
”“是我?！崩掀蜇?。他喘著粗氣，手里舉著把破刀?！翱熳?！我拖住他們！”我瞪大眼。
這老東西……又要送死？“不行！”“一起走！”他笑了。“傻丫頭，我這條老命早該死了。
”說完，他猛地沖了出去?！袄蠔|西！找死！”追兵的怒吼聲中——我被三皇子一把拽走。
“別回頭！”——“這是哪？”我們躲在一個廢棄的糧倉里。外面追兵的喊聲越來越遠(yuǎn)。
我癱在地上，渾身發(fā)抖。腐心散的藥效讓我眼前發(fā)黑?！皥?jiān)持住?！比首舆f給我個小瓶子。
“解藥?！蔽医舆^，想都沒想就灌了下去。一股暖流瞬間流遍全身。
“呼……”終于活過來了。我抬頭看他。“為什么幫我？”他沉默了一會兒。
“因?yàn)椤蓖蝗?，外面?zhèn)鱽硪宦暰揄?。“轟！”糧倉的門被炸開了！“在里面！
”“抓活的！”我渾身一僵。太子的人居然追到這來了？“該死！”三皇子一把拽起我。
“走！”我們剛沖出糧倉——“砰！”一支箭射穿了三皇子的肩膀。“?。 彼麘K叫一聲，
跪倒在地。我瞪大眼。太子的人……居然還有弓箭手？“跑！”他推了我一把。“別管我！
”可老子怎么可能丟下他？“閉嘴！”我拽著他往反方向跑?！耙酪黄鹚?！
”——“抓住他們！”追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前面是條死胡同。操！
這下真完了……我轉(zhuǎn)身，看著追兵。“來??！”“老子跟你們拼了！”斷指的傷口又裂開了。
血，順著指尖滴落。“瘋子……”三皇子喃喃道。就在這時——“嗖！”一支箭破空而來！
我本能地閉上眼。等了半天……沒感覺到疼痛。睜開眼——一支箭，釘在追兵首領(lǐng)的喉嚨上。
“啊！”他捂著脖子，緩緩倒下。我愣住了。然后……看到巷口站著個人。黑衣。琵琶。
三皇子的眼神瞬間變了?！澳恪焙谝氯斯雌鹱旖?。“殿下，好久不見。
”第四章黑衣人緩步走來，琵琶上的琴弦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殿下，
您的傷..."三皇子冷笑一聲，甩開我攙扶的手，自己扶著墻站穩(wěn)："不礙事，死不了。
"我盯著黑衣人，突然發(fā)現(xiàn)他走路時右腿有些跛。"你..."黑衣人掀開面紗一角，
露出一道猙獰的疤痕："沈姑娘，我們上次見面，還是在御花園。"我渾身一震。御花園？
那不是..."你是當(dāng)年...""噓——"黑衣人豎起手指，"現(xiàn)在不是敘舊的時候。
"他突然看向三皇子："殿下，太子已經(jīng)懷疑您了。"三皇子臉色陰沉："我知道。
""那還愣著干什么？"我急了，"密賬呢？拿到?jīng)]有？"兩人同時沉默。
我突然意識到什么，猛地看向三皇子："你...根本沒拿到密賬？
"三皇子別過臉："計劃有變。""放屁！"我一把揪住他衣領(lǐng)，
"老子為了這個計劃差點(diǎn)死了！你現(xiàn)在告訴我計劃有變？"腐心散的后遺癥讓我眼前發(fā)黑，
但我死死撐住。"沈姑娘..."黑衣人開口，"密賬確實(shí)拿到了，但...""但什么？
""但太子已經(jīng)派人守住太傅府了。"黑衣人沉聲道，"現(xiàn)在強(qiáng)攻，只會全軍覆沒。
"我松開三皇子，踉蹌著后退兩步。操！
老子拼了命才走到這一步...現(xiàn)在告訴我功虧一簣？"那怎么辦？"我咬牙，
"就這么算了？"三皇子突然笑了："誰說我們要硬攻了？"他轉(zhuǎn)向黑衣人："老規(guī)矩，
你的人出手。"黑衣人點(diǎn)頭："已經(jīng)安排好了。"我一頭霧水："什么意思？
"三皇子神秘地笑了："沈姑娘，你聽說過'血滴子'嗎？"——夜色如墨。
我們藏在太傅府對面的屋頂上。下面，太傅府燈火通明，守衛(wèi)森嚴(yán)。"血滴子是什么？
"我壓低聲音問。三皇子沒有回答，只是示意我看向府墻。突然，一道黑影從天而降！
"什么人？！"守衛(wèi)的喊聲劃破夜空。那黑影速度極快，瞬間就消失在墻內(nèi)。
"那是什么東西？"我瞪大眼。黑衣人解釋道："血滴子是我培養(yǎng)的死士，
專門執(zhí)行暗殺任務(wù)。""他們...""無影無蹤，見血封喉。"三皇子冷笑，"太子的人，
一個都跑不掉。"我突然感到一陣寒意。這幫人...比想象中還可怕。——"動手！
"隨著三皇子一聲令下，屋頂上突然躍下七八道黑影！"??！""有刺客！
"太傅府內(nèi)瞬間亂作一團(tuán)。"走！"三皇子拉著我翻墻而入。府內(nèi)一片混亂，
守衛(wèi)都在應(yīng)付血滴子的襲擊。我們趁機(jī)直奔書房。"密賬在哪？"我喘著氣問。
三皇子指向書架："最上面那個暗格。"我踩著凳子夠到暗格，里面果然有個錦盒。
打開一看——厚厚一疊賬冊！"找到了！"我剛要拿起來，突然——"砰！"書房門被踹開！
"沈清顏！"太子太傅陰沉著臉站在門口，身后跟著十幾個侍衛(wèi)。操！被發(fā)現(xiàn)了！"跑！
"三皇子一把推開我?？晌乙呀?jīng)來不及了——"抓住他們！"——"鐺！
"我抄起桌上的硯臺砸向最近的侍衛(wèi)。斷指的傷口又裂開了，血順著指尖滴落。"小賤人！
"太傅怒吼，"今日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我轉(zhuǎn)身就跑，卻被侍衛(wèi)攔住去路。
"完了..."就在這時——"嗖！"一支箭破窗而入！正中太傅咽喉！"??！
"他捂著脖子緩緩倒下。我目瞪口呆地看著窗外——黑衣人站在屋頂上，
手里還搭著第二支箭。"撤！"他喊道。血滴子們聽到命令，瞬間從四面八方撤退。"想跑？
"太傅的侍衛(wèi)長怒吼，帶人追了出去。我趁機(jī)沖向窗戶——"沈清顏！"三皇子拉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