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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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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在哈迪斯的心中,阿斯特麗德的印象從【傻乎乎的小蛇】變?yōu)榱恕旧晕⒂悬c攻擊性的小蛇】,即使這份攻擊性在哈迪斯看來不值一提。

那漂亮的面孔在冥界之王的心中愈發(fā)清晰。

……一條美麗得過分的小蛇。

阿斯特麗德的面容在哈迪斯的腦海之中顯現(xiàn),那雪白細膩的肌膚,哭泣的時候雖然五官亂飛,但絲毫未曾折損她的美麗,金色的瞳孔積蓄著淚水的時候顯得那般如夢似幻閃閃發(fā)光,特別是纖細的腰部纏繞著的鏈子,以及那漆黑鱗片的尾巴之上纏繞著的珍珠鏈子,更加顯得那條小蛇美麗而妖艷……

冥府之王垂眸,看著自己大拇指處的傷口,這位國王將自己的手放在嘴唇前,試探性地用舌頭舔舐著自己手指之上的傷口,連帶著阿斯特麗德的氣味一道被這位國王吞咽入嘴巴里,淡金色的血液浸染在他的嘴唇之上,垂眸的國王從自己傷口處的血液嘗到了阿斯特麗德嘴巴里的液體……雖然只是一點點,但冥界的君主從這淡淡的液體之中解析出了阿斯特麗德的一切。

點點口水被哈迪斯舔舐,這位國王從阿斯特麗德的口水之中解析出了阿斯特麗德的身體狀況,以及這條小蛇未曾吃過血肉這一事實……不要說是人類了,哪怕是動物的血肉,阿斯特麗德也未曾吃過。

真是一條過分膽怯且溫柔的小蛇呀。

這位國王漆黑的瞳孔被漆黑的睫毛掩蓋,依舊維持著垂眸的動作。

但下一刻哈迪斯放下自己的手,他手上的傷口正在逐步自我修復,很快便毫無痕跡了。

哈迪斯看向森林,幽暗的森林之中并無寧芙和代蒙,也因此這個森林現(xiàn)在被阿斯特麗德占據(jù),阿斯特麗德逃竄入森林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哈迪斯這時候才想起……他貌似,并不知道那條小蛇的名字,也順帶著,未曾和那條小蛇自我介紹。

失策了,哈迪斯抬起頭看著被陰影覆蓋的森林,遺憾地想著,他失策了,面對那條小蛇,他的情緒似乎……熱烈了起來,以至于占據(jù)了大腦的并非是平時常有的打量和算計,而是只想著把那條小蛇帶去冥界結(jié)婚。

而另一邊,阿斯特麗德從哈迪斯的面前逃竄,她把裝著金幣的袋子塞給了哈迪斯,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未曾察覺金幣并未被哈迪斯握住而散落一地,她只想著逃離,瑟瑟發(fā)抖的阿斯特麗德回到了泉眼邊的小家之中,那個家在泉眼邊的山洞里,她好不容易把那個山洞整理得舒服而干凈,但是哈迪斯的到來讓阿斯特麗德不得不遺憾地想著,她也許要搬家了……這個地方已經(jīng)不能居住了。

那個黑漆漆的神明,說些奇怪的話,什么共赴黃泉路,什么一道去往冥界,真是奇怪!

阿斯特麗德和那個黑漆漆的神明才見了不過兩面,他就要拉著阿斯特麗德去殉情,真的好奇怪!

屬于二十一世紀的記憶此時此刻短暫上線,阿斯特麗德回想著自己上一世讀過的那些希臘神話,想起那些神話故事里的描述,想著,希臘神明果然稀奇古怪,隨性而為,不要說那些理不清的倫理關(guān)系了,阿斯特麗德現(xiàn)在的女神身軀之中居住的是一個二十一世紀的少女靈魂,自從上一世死過一次之后,阿斯特麗德現(xiàn)在可是很惜命的,而且她知道冥界是什么地方,是一個黑漆漆的,只有亡靈的地方,畢竟上一世讀過的那些神話故事里,冥界一直是希臘英雄的固定刷怪地點。

阿斯特麗德決定逃走了,雖然很不舍得現(xiàn)在居住的這個沒有寧芙和代蒙的森林,也很舍不得自己整理得干干凈凈的小家,但是哈迪斯給她的驚嚇讓她不得不選擇遠離此處,雖然現(xiàn)在的阿斯特麗德不知道要去哪里,但還是先走為妙。

居住在這個森林的這段時間,阿斯特麗德已經(jīng)把森林摸透了,她知道怎么悄無聲息地離開這個森林,她控制著自己的尾巴發(fā)出的聲音,幻化為透明的姿態(tài),舍棄了自己整理得干干凈凈的小家,戀戀不舍地和泉眼道別之后,朝著哈迪斯剛剛待著的反方向而去。

阿斯特麗德只憎恨自己的蛇尾巴走得不夠快,她的尾巴游動在地面之上,和大地母親親密相處著,她的尾巴游走過草地,泥濘的土地,鮮花,以及被海水浸泡著的沙子,漫無目的地行走著,直到天空出現(xiàn)月亮,阿斯特麗德在月色之下游走,期望著自己和那個神經(jīng)病漆黑漆漆遠離地足夠遠了,在月色的照耀之下,阿斯特麗德雪白細膩的肌膚閃閃發(fā)光,她特意躲避了人類,就是不希望人類把她當怪物給刷了……雖然說,期望一個和人類的純潔愛情,但阿斯特麗德還是下意識躲避了人類,她知道自己的怪異之處,人類怎么會接受一條蛇尾巴呢?

阿斯特麗德現(xiàn)在無比思念前世的雙腿了。

只是漫無目的,也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阿斯特麗德還是感覺到了迷茫,她貌似遠離了之前居住的森林,可是她又能去哪里呢?

有什么地方可以容納阿斯特麗德呢?

所以阿斯特麗德站在月光之下,對月亮女神祈禱著。

“月亮啊月亮,請給我神諭吧,讓我知道,我應該去哪里……”

阿斯特麗德朝著月亮祈禱,但回應她的并非塞勒涅女神,而是少女的保護神,狩獵女神阿爾忒彌斯。

從月光里飄散的光點在阿斯特麗德的面前緩緩凝聚成【德爾斐】這個單詞,阿爾忒彌斯指引著阿斯特麗德,她應該去往德爾斐神諭所,以尋求阿波羅的女祭司皮提亞們的神諭,所以阿斯特麗德的眼睛一亮,對啊,她忘記了德爾斐,她可以去德爾斐尋求一個關(guān)于婚姻的神諭,反正德爾斐神諭所就是干這個的!

既可以遠離之前居住的森林,又可以尋求阿波羅神的一個神諭,簡直兩全其美!

……雖然完全不知道德爾斐在什么地方,但是阿斯特麗德還是興奮了起來。

以至于代替塞勒涅駕駛月亮車的阿爾忒彌斯有些無奈地站在天空之上,捂住了自己的額頭,一副無奈的模樣。

阿爾忒彌斯女神坐在月亮車之上,旁邊站著的是那一位冥府之王哈迪斯,阿爾忒彌斯無奈地捂住了自己的臉頰:“叔叔,你來找我,就是為了這件事?給福耳庫斯的女兒一個去往德爾斐的神諭?”

哈迪斯面無表情地說道:“我還要去奧林匹斯,尋找赫拉,畢竟赫拉是婚姻的保護神,我需要赫拉的祝福?!?/p>

“……所以在她去往德爾斐的路上,還請你多多關(guān)照,阿爾忒彌斯?!惫纤箤Π栠瘡浰蛊砬蟮?。

阿爾忒彌斯漂亮的銀色長發(fā)閃閃發(fā)光,這位處女神點了點頭:“畢竟是您的祈求,我會幫忙的。”

完全不明白自己未來一路上已經(jīng)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阿斯特麗德得到了去往德爾斐的神諭,她雖然不明白德爾斐在什么地方,但還是興奮了起來。

阿斯特麗德先是準備朝著大海的方向而去,畢竟是海神的女兒,觸碰到大海就可以向自己的父母尋求幫助。

阿斯特麗德向著海岸的方向而去,她悄無聲息地游走著,直到路過一個村莊。

伊塔卡王國有很多村莊和居民,這個古希臘時代也有很多野豬之類的野獸,當阿斯特麗德的尾巴劃過農(nóng)民種植的麥苗的時候,她在接近晨曦的時候,遇見了在農(nóng)田里肆意翻滾的幾只野豬。

野豬已經(jīng)把農(nóng)田糟蹋得不成樣子了,有幾個農(nóng)民正在對付龐大的野豬,看著爛泥似的田地,阿斯特麗德站在遠處看見了一位全副武裝的少女握著長矛正在對付野豬,野豬的旁邊有一隊獵犬正在狂叫,阿斯特麗德準備靠近觀看的時候,獵犬們發(fā)現(xiàn)了阿斯特麗德,開始對阿斯特麗德狂叫。

阿斯特麗德對獵犬哈氣,獵犬們便不再對她狂叫,轉(zhuǎn)而對付野豬了。

阿斯特麗德悄咪咪地觀察著人類對付野豬的大業(yè)。

站在田地里全副武裝的少女正在和野豬們對峙,但是阿斯特麗德懷疑那個少女如此纖弱的身軀是否能對付上百斤沉重的野豬,握著長矛的人類少女和爆沖的野豬對峙,少女握緊了長矛,豎起了手中的武器,趁著野豬朝著她爆沖的那一刻,少女舉起長矛,刺中了野豬的腹部,貌似勝利了,但是下一刻,野豬發(fā)狂了,受傷的野豬就用蠻力這樣折斷了少女的長矛,長長的牙齒直接推翻了那個人類少女。

在野豬準備對那個人類少女進行戰(zhàn)爭踐踏的下一刻,阿斯特麗德快速游走向野豬的面前,然后趁著野豬爆沖的那一刻,她用雙手推翻了幾百斤重的野豬,握緊了那長而尖銳的獠牙,漆黑的尾巴用力敲在野豬的身上,直到把那只野豬給砸死!

做完這一切之后,阿斯特麗德轉(zhuǎn)身,看向那個被野豬推翻的少女:“你沒事嗎?”

阿斯特麗德伸出手想要把那個少女拉起來,但是下一刻,有石頭狠狠砸在了她的額頭上,雖然阿斯特麗德并沒有事,但是她還是有些憤怒,她氣呼呼的臉龐看向石頭砸來的方向,人類農(nóng)民們驚恐地看著阿斯特麗德,尖叫到:“蛇怪!”

“是蛇怪!”

“不好啦!怪物出現(xiàn)啦!”

……比起那幾只野豬,對人類來說,貌似更危險的是半人半蛇的阿斯特麗德。

因為太著急想要救下那個無辜的少女,所以在一瞬間忘記了自己的姿態(tài)對于人類來說,是何等的恐懼和不安。

被石頭狠狠砸在額頭上的時候,阿斯特麗德只是看了一眼那個被野豬掀翻的少女是否安全,然后就逃走了。

是的,逃走了。

哪怕阿斯特麗德的力量可以輕易殺死那些人類,只要輕輕地,用指甲劃過那些人類的身軀……就像是扯碎一朵花,扯碎一個石榴,扯碎一個蘋果一樣簡單。

作為海神之女,作為大海洋流的女神,阿斯特麗德本應該如此輕易就反抗那些人類,以懲罰人類的行為,但是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逃走了,她向著村莊的另一邊而去,不知不覺來到了一片森林旁,阿斯特麗德在溪流旁,她俯下身體,看著清澈溪水之中自己的模樣。

……如果只看上半身,是個美艷非常的少女。

但是尾巴……這條蛇類的尾巴,是母親刻托賜予的禮物,作為怪物的女兒,她無法改變自己的姿態(tài),她看著溪水之中閃閃發(fā)光的自己,倔強地咬著牙齒,她的手放在冰冷的溪水之中,頗為厭恨地拿起石頭,狠狠砸在了自己的尾巴之上。

那條漆黑的,滿是鱗片的尾巴,被阿斯特麗德憎恨而厭煩地用力敲打著。

但是石頭都碎了,她的尾巴甚至連鱗片都沒有被砸下,阿斯特麗德看著溪水之中的自己,倔強地咬著牙齒,眨巴眨巴眼睛,眼淚就這樣滾落下來,她用手臂擦拭自己眼眶之上的眼淚,喉嚨里發(fā)出嗚咽的聲音,她過長的黑色長發(fā)順著她的背脊和手臂垂落,在溪水之中隨著溪流而劃動滾落,她壓抑地哭泣著,第一次如此憎恨自己這個怪物的姿態(tài)……名義之上的女神,名義之上的海洋女神,其實和戈爾貢們一樣,和姐妹們戈爾貢一樣,她不過也只是【怪物】的一種。

阿斯特麗德第一次感覺到了穿越賜予的第二次生命,帶給她的并非全部是歡樂。

阿斯特麗德的眼淚從臉頰之上滾落,她憎恨地看著溪水之中的自己,伸出手將溪水攪亂,大喊了一聲道:“又不是我想變成這樣的!為什么要怪我!討厭!討厭!討厭!”

“討厭死了!全都討厭死了!”

雖說著那些“人類”全部討厭死了,這樣詛咒和咒罵的話語,但是阿斯特麗德可從未想過回去報復那些人類,作為一條過分膽怯且溫柔的小蛇,如此咒罵和詛咒已經(jīng)是她的極限了,因為阿斯特麗德自己知道,她如此的姿態(tài)確實會被人類所恐懼,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被人用那么“恐懼”的眼神看著的時候,心中果然會很不舒服,所以眼淚才會這樣流淌,所以眼淚才會不受控制地流淌出來。

但是作為【怪物】而誕生,并非阿斯特麗德可以選擇的。

待到情緒穩(wěn)定之后,阿斯特麗德看著清澈水面之上眼睛紅紅的自己,她擦拭掉睫毛之上的眼淚,直起背脊,然后聽見了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從她的背后響起。

“你沒事嗎?”聲音從阿斯特麗德的背后響起,那是一個有些恐懼而膽怯的聲音,所以阿斯特麗德轉(zhuǎn)過頭去,看見的是之前對抗野豬的那個人類少女。

阿斯特麗德:“……”

阿斯特麗德沒有說話,她眨巴眨巴眼睛,紅紅的眼睛積蓄著淚水,讓她漂亮的金色瞳孔更顯得閃爍。

“你救了我,不,應該說你救了村子?!笔侵澳莻€全副武裝的少女,現(xiàn)在那個少女掀開自己的衣服,露出了肚子之上的紅色痕跡:“好在我沒受傷,只是肚子被敲打了一下,謝謝你?!?/p>

阿斯特麗德:“……噢,你不害怕我嗎 ?”

小蛇搖晃了一下自己的尾巴,尾巴響起鈴鐺般的聲音。

“啊不,我覺得你很漂亮哦?!北持纳倥畬Π⑺固佧惖滦πΓ骸拔夷苊銌幔俊?/p>

阿斯特麗德沒有動,所以小心翼翼的少女觸摸上了阿斯特麗德的面頰,人類溫暖的手撫摸上阿斯特麗德冰涼的面頰,少女撫摸著阿斯特麗德的臉頰,又將視線往下移動,看見了一片細膩的肌膚和鎖骨以及乳|房,還有那些纏繞著的珍珠以及黃金的飾品,雪白的紗纏繞著阿斯特麗德的腰部,因此那雪白的翅膀并未展示出來,阿斯特麗德的尾巴緩緩移動著,在少女略顯緊張的面容和神情之下,阿斯特麗德把尾巴圈住了少女,然后阿斯特麗德的聲音沉默了一會:“你可以坐在我的尾巴上噢?!?/p>

少女坐在阿斯特麗德的冰冷尾巴上,然后抬起面頰,對阿斯特麗德微笑:“我叫作阿瑞托薩,是村里的村民。”

“我是阿斯特麗德,是刻托的女兒,如你所見,我是個【蛇怪】?!卑⑺固佧惖峦崃送崮X袋,她發(fā)絲之上的黃金飾品隨著她歪腦袋的動作而偏下,垂落在她的肩膀之上,黃金的光芒襯托阿斯特麗德的肌膚愈發(fā)細膩雪白,她止住了哭泣和痛苦,感受著尾巴之上坐著的少女的溫度,阿斯特麗德小心翼翼伸出手,和那個自稱阿瑞托薩的少女觸碰了一下手指,少女的溫度讓她小心翼翼尖叫了一聲:“呀!是暖和的!”

阿瑞托薩笑出了聲:“人類確實是暖和的呀!”

阿斯特麗德:“我一直居住在那邊的森林里,從未如此之近地接觸過人類,真奇妙,好像和如此溫暖的肌膚接觸,已經(jīng)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收回手的阿斯特麗德眨巴眨巴漂亮的金色瞳孔。

接著,少女站起身,她對阿斯特麗德微笑著,聲音輕輕:“我先回去一下,你等著我哦!”

阿斯特麗德:“?”

眨巴眨巴眼睛的阿斯特麗德還沒有說什么,少女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寂靜的森林邊緣,只有鳥獸和青蛙在叫。

一大片的淡水溪流湖泊旁,阿斯特麗德遙望著少女離去的背影,她的眼眸之中閃過疑惑,似乎不明白為什么那個少女會突然離開,但心中的雀躍卻是隱瞞不住的,阿斯特麗德現(xiàn)在很開心。

阿斯特麗德站在原地,有些糾結(jié)地攪動著手指:“我應該相信她嗎?”

“畢竟那些人類……但是說,如果我真的可以有一個朋友呢?”阿斯特麗德的眼睛又亮了起來:“對呀,人類的審美是很多樣性的呀,沒準就有少女喜歡我的尾巴呢?”

阿斯特麗德看著自己的尾巴,漆黑尾巴之上,黑色的鱗片閃閃發(fā)光,在陽光之下,顯露出一種五顏六色的光芒。

“……其實現(xiàn)在看看,也很好看呀!”阿斯特麗德越想越開心:“其實這條尾巴也沒那么難看的呀!刻托媽媽的鱗片也是閃閃發(fā)光的呀!而且我長得也不難看,被人類喜歡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呀!”

阿斯特麗德越說越開心,她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飾品,又梳理了一下自己的黑色長卷發(fā),她將那黃金的頭飾重新佩戴好,又美滋滋地在溪流旁照了又照,像照著一面鏡子一般,她整理著自己的發(fā)絲和單薄的衣物,雪白細膩的肌膚之上纏繞的黃金鏈子瑯瑯作響,耳垂之上的黃金葉片垂落著珍珠的穗子,她擦拭掉臉頰之上的眼淚,左看看右看看:“沒錯,很漂亮呀!”

阿斯特麗德捧著自己的臉頰,笑了起來,長長的黑色睫毛隨著她閉眼睛的動作而翩然舞動。

再次睜開眼眸,黃金的瞳孔閃爍著月亮般的光澤。

阿斯特麗德等待了很久,等到了夜晚降臨。

冷風吹在她的身體之上,月亮再次出現(xiàn)。

阿斯特麗德差點以為那個少女不會來了。

但是下一刻,那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我來啦!”

趁著月色而來的人類少女帶著什么東西,阿斯特麗德嗅嗅鼻子,她聞見了烤肉的味道。

“沒錯,是野豬肉!”少女打開葉片包裹著的食物,以及另一只手帶著的衣物:“還有這個!新的裙子!當當!”

少女將裙子展開,粉色的希頓閃爍著細膩的光澤,阿斯特麗德呆愣愣地看著新的希頓。

“但是……”阿斯特麗德有些不安:“這個是給我的嗎?”

阿斯特麗德看向阿瑞托薩的眼眸,微笑著的阿瑞托薩莫名給阿斯特麗德一種被年長者凝視著的錯覺。

“沒錯,是給你的。”阿瑞托薩微笑著,阿斯特麗德這才發(fā)現(xiàn),這個少女的眼眸似乎正在閃閃發(fā)光,一閃而過的金色讓阿斯特麗德誤以為是錯覺,她接過新的衣服:“但是,我要拿什么交換呢?”

“不,這是給你的,只是給你的,不需要你拿什么交換哦?!卑⑷鹜兴_微笑著,眼眸一閃而過的黃金光芒快速到仿佛只是錯覺:“反正……是叔叔的東西……”

阿瑞托薩的尾音輕輕,這個少女的瞳孔下意識飄忽了一下。

沒錯,這位阿瑞托薩是阿爾忒彌斯所偽裝,狩獵的女神答應了哈迪斯要幫忙照看阿斯特麗德,傻乎乎的阿斯特麗德未曾發(fā)覺阿瑞托薩的影子和人類所不同,阿瑞托薩的影子閃閃發(fā)光,但第一次收到禮物的阿斯特麗德只是喜悅地抱著衣服,在阿瑞托薩的面前將新衣服換好。

粉色的希頓閃閃發(fā)光,是一種類似于紗的質(zhì)地,其中閃爍著點點光芒,阿斯特麗德喜氣洋洋地將希頓穿好,伸出手臂對阿瑞托薩展示了一下自己的上半身,聲音喜悅而柔軟道:“真漂亮!真舒服!”

阿瑞托薩笑瞇瞇地看著阿斯特麗德:“你的尾巴也很漂亮,不用覺得難過……在白天的時候我都看見了……你用石頭砸自己尾巴的畫面。”

阿斯特麗德收攏著尾巴,她低下頭看著自己黑漆漆的鱗片。

小蛇的聲音有些難過。

“……也不是所有人類都會接受我的尾巴的。”阿斯特麗德漂亮的睫毛垂下,漆黑的睫毛掩蓋了瞳孔之中的光芒:“我本來出生在島嶼之上,費了千辛萬苦才來到地面之上……但是和我想象之中的有點不太一樣?!?/p>

阿瑞托薩捏著自己的下巴:“噢……吃東西嗎?”

阿瑞托薩將烤好的野豬肉舉起,阿斯特麗德接過烤好的野豬肉,試探性地放在嘴巴里,眼睛亮了亮。

“真奇妙啊,肉食的味道,像是在上輩子才嘗試過?!卑⑺固佧惖码p手捧著烤好的野豬肉,深呼吸一口氣,她抬眸看著阿瑞托薩,鼓起勇氣和精神,微微湊身上前,親吻在了阿瑞托薩的臉頰之上,聲音輕盈而溫柔道:“謝謝你呀,阿瑞托薩,我會永遠記得你的!你是我在這個世界第一個朋友!”

下一刻,阿斯特麗德將自己的黃金項鏈取下,塞進阿瑞托薩的手中,接著尾巴游動著,轉(zhuǎn)身離開,消失不見。

阿瑞托薩還未曾反應過來,這個“人類少女”所看見的阿斯特麗德只是轉(zhuǎn)過身對她告別。

“……我畢竟是個【蛇怪】,所以還是別和我相處為好,但是,我會記得你的,阿瑞托薩?!卑⑺固佧惖聦Π⑷鹜兴_揮手告別,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阿瑞托薩站在原地,感受著臉頰之上那個冰冷而輕盈的親吻,她伸出手指,點在自己的臉頰之上,嘴角緩緩勾勒起弧度:“到底……還是很警惕呀?!?/p>

在月光的照耀之下,阿瑞托薩的發(fā)絲緩緩變?yōu)殂y白的色澤,人類獵者的裝扮褪去,那身原本簡單而粗糙的裝扮變?yōu)槠恋南nD紗裙,銀白色的發(fā)絲之上戴著漂亮的金花冠,在月色之下閃閃發(fā)光——就如同神廟之中雕塑的裝扮和姿態(tài)一般完美,赫然是阿爾忒彌斯的原本模樣。

阿爾忒彌斯銀灰色的瞳孔看向阿斯特麗德消失的那處地方,這位高大的女神晶瑩剔透的緋紅嘴唇正翹起一個微笑的弧度,阿斯特麗德的警惕性還是很高的……哪怕阿爾忒彌斯偽裝成普通少女的姿態(tài)接近。

……到底不像是哈迪斯陛下所說的那般,那條小蛇是個傻乎乎的笨蛋。

阿斯特麗德轉(zhuǎn)身迅速離開溪水畔,雖然很舍不得新交的人類朋友阿瑞托薩,但兩世為人的智慧還是讓她選擇了理智的選擇,在哈迪斯的眼中,阿斯特麗德是一條傻乎乎的笨蛋小蛇,但阿斯特麗德本身還沒有傻到會放下警惕心,尤其是那些人類看見她之后眼眸之中閃過的驚恐,哪怕阿瑞托薩足夠友好,阿斯特麗德還是選擇離開,不但是因為警惕心,同時也是為了阿瑞托薩好……一個人類,還是別冒著風險和一條蛇怪接觸比較好。

阿斯特麗德行走在森林的小道之上,她的手中是熱乎乎的烤野豬肉,遠離了阿瑞托薩所在的地方,阿斯特麗德又陷入了迷茫,她應該去往德爾斐,但是她不知道德爾斐在哪里,尤其是她的尾巴,那可足夠令她苦惱的,阿斯特麗德無比懷念前世的雙腿,她在月亮的照耀之下在森林小道之中游走,尾巴尖發(fā)出清脆的鈴鐺聲……不知道往哪里走,也不知道自己所在何方,阿斯特麗德的眼眸之中滿是迷惘。

她用指甲切割開烤野豬肉,一點點吃完烤肉,自來到這個世界,阿斯特麗德就未曾吃過肉食,現(xiàn)在重新嘗到烤肉的味道,讓她感覺到了懷念,她不自覺地微笑了起來,只是眼淚不知道為什么,又止不住滾落了下來。

晶瑩剔透的淚珠從阿斯特麗德的眼眶之中積蓄,而后滾落,順著臉頰流淌至地面的草叢和泥土里,她吸吸鼻子,一種不安和迷惘的感覺席卷了全身和大腦以及靈魂,阿瑞托薩的友好叫她心中溫熱,她恨不得現(xiàn)在就轉(zhuǎn)身重新回到阿瑞托薩的身邊,但是她也明白一件事……人類和怪物,是兩種生物,是兩個世界的存在,她不應該回到阿瑞托薩的身邊,再繼續(xù)給阿瑞托薩添麻煩了。

作為刻托和福耳庫斯的女兒,阿斯特麗德?lián)碛袩o窮的精力,她自然而然能在夜色之下視物,再加上一點點的月光,讓她行走自如在森林小道之中。

為了去往德爾斐,同時也為了躲避那個黑漆漆的神明,阿斯特麗德日夜兼程地游走著,她變化為透明的姿態(tài),躲藏過人類,也包括精靈(代蒙)和寧芙仙女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多久的阿斯特麗德大概在第二天的時候才停止了用尾巴游走,這個時候,她已經(jīng)在伊塔卡的港灣里了。

古代有很多森林,野獸,自然也有許多寧芙仙女和代蒙以及怪物們,伊塔卡供奉宙斯,同時也供奉仙女們,巧合的是,伊塔卡的港口同時也供奉海神福耳庫斯——也就是阿斯特麗德的父親。

港灣處有棵碩大的橄欖樹,橄欖樹的旁邊是一個漂亮的山洞,山洞之中存放著蜂蜜和女仙們使用的石制作紡織機:在伊塔卡的傳聞之中,女仙們就是用這種石頭制作的紡織機紡織紫色的布料。

現(xiàn)在阿斯特麗德出現(xiàn)在港灣之中,她對福耳庫斯的雕塑祈禱,接著趁著夜色來到海水之中,伸出手,阿斯特麗德呼喚著父親福耳庫斯,她閉上眼眸,讓長長的睫毛閉合,祈求著父親的恩惠,阿斯特麗德祈求福耳庫斯能將她送去德爾斐。

福耳庫斯掀起滔天巨浪,海浪卷著一塊雪白的布料,遞在阿斯特麗德的面前。

阿斯特麗德知道,這是福耳庫斯賜予的東西,她將布料裹在自己的腰間,然后整個身體都浸沒在海水之中——就像是所有海洋仙女一樣,現(xiàn)在阿斯特麗德也能在海水之中呼吸了!

阿斯特麗德是名義之上的女神,名義之上的洋流女神,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這個“洋流女神” 的稱呼有多么可笑,因為她無法像所有的海洋女神一樣自由自在在大海之中呼吸,也無法掀開大海,更無法踩在海浪之上行走——阿斯特麗德是刻托和福耳庫斯的女兒,但她從蛋中出生,腰部生長著飛鳥的羽翼,這代表著她從出生起就和大海格格不入,她或許將是自由自在的飛鳥,而非大海之中擺弄洋流的女神。

所以現(xiàn)在,阿斯特麗德浸沒在海水之中,自由自在呼吸著,雖然無法像是真正的海洋女神一般快速行動,長久在海水之中呼吸,但是阿斯特麗德已經(jīng)很開心了,她在海水之中游動,漂亮的黑發(fā)如同海藻一般飄散,在海水之中,她的尾巴像是魚尾巴一般游動著,纏繞在她腰間的白色布料裹得緊緊的,依稀可見翅膀的輪廓,在海水之中,順著父親福耳庫斯的指引,阿斯特麗德開心地游動著。

從黑夜游動到白天,直到卡利茲洛蒙山近在眼前。

許多年之后,阿斯特麗德路過的地方會有另一個稱呼“溫泉關(guān)”,也就是希波戰(zhàn)爭所在的地方。

海神福耳庫斯的聲音逐漸遠去,阿斯特麗德緩緩靠近陸地邊的礁石,她整個身體都在海水之中,只是下意識伸出了一只手,準備將伸出的那只手按在礁石之上的那一刻——一只微微冰冷的手握住了阿斯特麗德伸出來的手,以至于阿斯特麗德下意識鉆出海面,想要看看是誰握住了她的手。

……誰會那么大膽,握住一只從海面之下伸出來的手?

阿斯特麗德的腦袋從海水之中鉆出來,漂亮的上半身撐在礁石之上,那頭如海藻般濕漉漉的黑色長發(fā)飄散在清澈的海水水面之上。

坐在礁石之上的是一個少年。

一個漆黑發(fā)絲的少年,沉默不語,只是伸出的那只手緊緊握住了阿斯特麗德的右手。

……如同水妖一般的阿斯特麗德和那個少年對視。

少年是牧羊者的裝扮,黑發(fā)黑眸,面容俊朗,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這個少年總給阿斯特麗德一種詭異的熟悉感,就好像她曾經(jīng)在哪里見過這個少年一般……

“……涅瑞伊得?”

少年死死握著阿斯特麗德的手,發(fā)出聲音。

涅瑞伊得的意思是海寧芙仙女,但阿斯特麗德可并非老長者涅柔斯的女兒們,她和少年大眼瞪小眼。

下一刻,少年把阿斯特麗德拉進了自己的懷中,阿斯特麗德湊近了少年的面容細細觀察。

自那雙漆黑的眼眸之中,阿斯特麗德看見了亙古的死亡和不變的潮濕。

……奇怪,這種熟悉的感覺是從哪里來的?


更新時間:2025-06-15 14:13: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