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嫁衣嫁僵尸,他掀蓋頭說別怕暴雨夜,我被族老按著穿上血紅的嫁衣。
銅鏡里映出身后一具掛著腐肉的僵尸,枯骨般的手搭上我的肩?!鞍萘颂?,你就是他的妻,
”族長聲音冰冷,“只有他能替你擋下這催命咒?!鄙w頭掀開時,
我嚇得魂飛魄散——那僵尸半邊臉已見白骨。他卻小心翼翼擦掉我的淚:“娘子別怕。
”直到我在祖宅地窖發(fā)現(xiàn)百口空棺,每口棺底都刻著同一女子的名字。而我的名字,
正一筆一劃,在最后一口空棺上緩緩浮現(xiàn)……---雨,不是下的,是潑的。
漆黑的夜空像被撕開無數(shù)道口子,渾濁的雨水裹挾著土腥氣傾瀉而下,
狠狠砸在祠堂青黑色的瓦片上,匯成一道道湍急的水流,如同垂死的巨蟒,
從屋檐邊緣轟然墜落,在泥濘的地面砸出一個個渾濁的水坑。
雷聲沉悶地在厚重的云層里翻滾,每一次炸響,
都震得祠堂那兩扇厚重的、漆皮剝落的木門嗡嗡作響,慘白的電光蛇一樣鉆過窗欞的縫隙,
瞬間照亮滿堂飄搖的慘白孝布和供桌上爺爺那張凝固在黑白照片里的肅穆遺容,
旋即又沉入更深的黑暗。空氣里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濕冷,
混雜著劣質(zhì)紙錢焚燒后的灰燼味、陳年木頭腐朽的霉味,還有一種更深沉、更令人作嘔的,
如同墳?zāi)股钐幏龅哪嗤翚庀?。我蜷縮在祠堂角落冰冷的青磚地上,
單薄的孝服早已被不知是冷汗還是濺入的雨水浸透,緊緊貼在身上,帶來一陣陣刺骨的寒意。
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牙齒咯咯作響,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冷的刀子。祠堂中央,
那口巨大的黑棺如同蟄伏的怪獸,在明明滅滅的燭光里投下猙獰扭曲的影子。棺蓋尚未封釘,
但那道縫隙里滲出的氣息,比這暴雨夜更讓我窒息。
“吱呀——”祠堂沉重的木門被猛地推開,狂風(fēng)裹挾著冰冷的雨水和泥腥氣倒灌進來,
吹得供桌上的長明燈火苗瘋狂搖曳,幾欲熄滅。
幾個穿著深色蓑衣、神情肅穆到近乎麻木的族老,簇擁著族長陳萬山,如同幾尊移動的墓碑,
沉默地走了進來。他們身上帶著濃重的水汽和外面泥濘的味道。陳萬山脫下濕透的蓑衣,
露出里面那件洗得發(fā)白、此刻卻顯得格外陰沉的青色對襟褂子。
雨水順著他溝壑縱橫的臉往下淌,流進深深的皺紋里。他沒有看供桌上的遺像,
也沒有看那口黑棺,他那雙渾濁卻銳利如鷹隼的眼睛,穿透搖曳的燭光和昏暗,
死死地釘在我身上。那眼神,沒有憐憫,沒有猶豫,只有一種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決斷,
仿佛在打量一件即將被獻祭的物品。我的心猛地沉到了冰窟窿底。來了。該來的,
終究還是來了。兩個身強力壯的族叔面無表情地走上前,
粗糙如樹皮的大手不由分說地架住了我的胳膊。他們的力氣大得驚人,
手指像鐵鉗一樣深深陷進我的皮肉里,骨頭被捏得生疼。我徒勞地掙扎,
像被蛛網(wǎng)黏住的飛蛾,孝服在撕扯中發(fā)出裂帛的脆響?!胺砰_我!你們要干什么!爺爺剛走!
你們不能……” 我的聲音嘶啞破碎,帶著哭腔,被窗外一聲炸雷輕易地吞沒。沒有人回答。
我被粗暴地從冰冷的地上拖拽起來,踉蹌著被拖向祠堂后面一間堆放雜物的耳房。
那扇窄小的門,在搖曳的燭光下,像一張通往地獄的嘴。
耳房里彌漫著一股濃重的灰塵和陳年織物發(fā)霉的味道。
唯一的光源是一盞擱在破舊木桌上的、光線昏黃如豆的煤油燈。燈影跳躍,
將屋角的蛛網(wǎng)和堆積的雜物拉出鬼魅般的影子。我的目光,
瞬間被木桌上攤開的東西死死攫住。血紅。刺目的、如同凝固鮮血般的紅。
一件疊放整齊的大紅嫁衣,就靜靜地躺在昏黃的燈光下。那紅色太艷,太邪,
在這陰森的祠堂耳房里,散發(fā)出一種令人心悸的不祥。
金線繡成的繁復(fù)鳳紋在燈下反射著幽微的光,扭曲盤繞,像是某種活物的圖騰。旁邊,
是一頂同樣鮮紅的蓋頭,邊緣綴著沉甸甸的、顏色暗沉的流蘇??謶窒癖涞亩旧撸?/p>
瞬間纏緊了我的心臟,勒得我無法呼吸。我猛地明白了他們要做什么!冥婚!
他們要讓我和一個死人拜堂!“不!我不穿!死也不穿!” 我爆發(fā)出凄厲的尖叫,
用盡全身力氣踢打掙扎,指甲在族叔粗糙的手臂上抓出血痕?!坝刹坏媚?!
” 一個族老厲聲喝道,聲音干澀嘶啞,“陳家養(yǎng)你十八年,就為今日!穿上!”幾個女人,
平日慈眉善目的嬸娘們,此刻臉上卻籠罩著一層詭異的麻木和肅穆,她們圍了上來。
冰冷的手指觸碰到我的皮膚,帶著祠堂特有的陰寒。她們的動作熟練而有力,
不容抗拒地剝掉我身上濕透冰冷的孝服。粗糙的、帶著霉味的紅布貼上皮膚,
激起一片戰(zhàn)栗的雞皮疙瘩。金線繡成的鳳凰紋理摩擦著脖頸,帶來一種冰冷的刺痛感。
沉重的裙裾勒在腰間,幾乎讓我喘不過氣。她們的手在我身上翻飛,盤起我的頭發(fā),
插上冰涼的、樣式古舊的金簪銀釵,最后,將那頂沉甸甸的、隔絕一切光線的紅蓋頭,
猛地罩在了我的頭上!視野瞬間被一片無邊無際、令人窒息的猩紅淹沒。
鼻端充斥著布料陳腐的氣息和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來自墳?zāi)沟耐列任丁?/p>
耳邊只剩下自己狂亂的心跳聲、屋外永不停歇的暴雨聲,
以及那幾個女人退開時衣物摩擦的窸窣聲。門開了。
一股更強的、帶著祠堂香燭和尸棺特有氣息的陰風(fēng)灌了進來?!皶r辰到了。
” 是族長陳萬山的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人氣,在雨聲的間隙里異常清晰。
我被那兩只鐵鉗般的手再次架住胳膊,雙腳幾乎離地,如同一個沒有生命的提線木偶,
被強行拖拽著,重新帶回了祠堂的正堂。蓋頭低垂,視線被猩紅阻隔,
我只能看到自己腳下方寸之地。冰冷粗糙的青磚,被雨水打濕后更顯幽暗。
搖曳的燭光透過蓋頭的布料,在腳下投下模糊晃動的光斑。
空氣里的腐味、灰燼味、還有那口黑棺散發(fā)出的、越來越濃烈的陰冷死氣,
混合著嫁衣本身的陳腐氣息,形成一股令人作嘔的粘稠旋渦,緊緊包裹著我。
我被粗暴地按著,面朝著一個方向站定。冰冷的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
“一拜天地——” 陳萬山的聲音如同喪鐘,在祠堂里冰冷地敲響。
身體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強行按著向下鞠躬。蓋頭的流蘇沉重地晃動,掃過我的臉頰。
膝蓋重重磕在冰冷的磚地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二拜高堂——”我被拽著轉(zhuǎn)過身。
蓋頭邊緣的縫隙里,我看到了正前方供桌上搖曳的燭火,以及燭火映照下,
爺爺那張在黑白遺像里凝固的、空洞的眼神。他似乎正穿過相框的玻璃,穿透猩紅的蓋頭,
悲憫又絕望地注視著我?!胺蚱迣Π荨鄙眢w被猛地扳轉(zhuǎn),面對另一個方向。
就在這轉(zhuǎn)身的剎那,透過蓋頭下方那極其狹窄的視野縫隙,
我的目光猛地瞥見了斜前方幾步開外,祠堂角落的一面巨大的落地銅鏡!那銅鏡古舊,
鏡面早已布滿斑駁的銅綠和模糊的水汽,邊緣雕刻著繁復(fù)而猙獰的獸紋,
在昏暗搖曳的燭光下,像一只窺視人間的魔眼。就在這扭曲模糊的鏡面里,我看到了!
鏡中映出我一身刺目猩紅嫁衣的身影,孤零零地站在祠堂中央。而在我的身后,緊貼著我,
站著一個高大的、僵硬的輪廓!那不是活人!
那輪廓穿著一身同樣破舊、顏色難以分辨的深色袍服,
肩膀處甚至能看到朽爛的布片下露出的森白肩骨!
一只枯槁得如同風(fēng)干樹枝、掛著幾縷暗褐色腐肉的手爪,正從后面,
極其緩慢、極其僵硬地……搭在了我的左肩上!冰冷的觸感,隔著薄薄的嫁衣布料,
如同燒紅的烙鐵,瞬間灼穿了我的皮膚,直抵骨髓!一股無法形容的陰寒和惡臭,
仿佛從鏡子里直接透了出來!“呃……” 一聲短促的、極度驚恐的抽氣聲卡在我的喉嚨里,
心臟在那一瞬間似乎停止了跳動!鏡中的影像極其模糊,銅綠和水汽扭曲了一切細節(jié),
但那非人的輪廓,那只搭在我肩上的枯骨手爪,清晰得如同噩夢!
“禮——成——” 陳萬山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詭異平靜,
也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切斷了我的最后一絲僥幸?!昂昧?,” 他的聲音轉(zhuǎn)向我,
冰冷得不帶一絲波瀾,“從今往后,你就是他的妻。這‘血線纏魂咒’,
也只有你這陰年陰月陰日生的‘三陰女’,配上這百年不腐的‘守棺郎’,方能替你擋下。
這是你的命,也是陳家的運數(shù)。掀蓋頭吧,見過你的夫君?!彪S著他最后一個字落下,
那兩只一直如鐵鉗般架著我胳膊的手,猛地松開了。
巨大的虛脫感和更深的恐懼同時攫住了我,雙腿一軟,我踉蹌了一下才勉強站穩(wěn)。
祠堂里死寂一片。只有屋外狂暴的雨聲和燭火偶爾爆開的噼啪聲。
那只搭在我左肩上的冰冷手爪,微微動了一下。不是挪開,而是……輕輕抬起。它抬得很慢,
很僵硬,帶著骨骼摩擦的、極其細微卻令人頭皮炸裂的“咔…噠…”聲??蓍碌氖种?,
緩緩地、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遲滯感,伸向了我蓋頭的邊緣。我的身體僵直如冰雕,
血液似乎都凍結(jié)了。極度的恐懼讓我連尖叫的力氣都已喪失,只能眼睜睜地,
透過猩紅的布料,感覺到那只冰冷、僵硬、帶著腐朽氣息的手爪,觸碰到蓋頭流蘇的邊緣。
粗糙的指骨,刮擦過蓋頭下緣的布料,發(fā)出細微的“沙沙”聲。然后,它猛地向上一掀!
沉重的紅蓋頭被掀飛,打著旋兒飄落在冰冷的青磚地上。眼前驟然一亮,
祠堂里昏黃搖曳的燭光,混合著窗外慘白的閃電光芒,毫無遮攔地刺入我的瞳孔!我的視線,
本能地、帶著無法抗拒的驚恐,向上抬去——一張臉!一張近在咫尺的臉!
瞬間映入我的眼簾!時間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我的呼吸停滯,
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間涌向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jié)成冰。極致的恐懼像一只冰冷的手,
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嚨,連一聲短促的抽氣都發(fā)不出來,
只剩下胸腔里心臟瘋狂擂動、幾乎要炸裂開來的轟鳴。燭光跳躍著,
將那張臉映照得忽明忽暗,如同地獄里爬出的鬼魅投影。那……還能稱之為臉嗎?左半邊,
勉強還能看出人類的輪廓。皮膚是死人才有的青灰色,干癟緊繃,緊緊包裹著高聳的顴骨,
眼窩深陷得如同兩個黑洞,里面空空蕩蕩,只有一片濃得化不開的、純粹的黑暗。
嘴唇薄而僵硬,毫無血色,緊緊地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而右半邊……是地獄!
皮肉早已大片大片地朽爛剝落,露出森森白骨!慘白的額骨、高聳的眉骨、凹陷的眼眶,
還有連接著下頜的、帶著尖銳齒痕的牙床……全都赤裸裸地暴露在昏黃的光線下!
那白骨并非光潔,上面粘連著幾縷暗紅發(fā)黑、如同風(fēng)干臘肉般的腐肉絲,
還有濕滑黏膩、不斷向下滴落的墨綠色粘液!一只空洞的眼窩鑲嵌在裸露的眉骨下方,
深不見底,里面似乎有細小的、蠕動的蛆蟲在腐肉和白骨的縫隙間鉆探!
濃烈到令人窒息的腐臭味,如同實質(zhì)的拳頭,狠狠砸在我的臉上!
那味道混雜著泥土深處最陳年的腥氣、尸體高度腐敗的甜膩惡臭,
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類似鐵銹和硫磺混合的刺鼻氣息,瞬間沖垮了我的嗅覺防線!
胃里一陣翻江倒海,酸水不受控制地涌上喉嚨。這……就是我的“夫君”?
這具從棺材里爬出來的、半腐半骸的怪物?!極度的恐懼和強烈的惡心感如同兩股巨浪,
瞬間將我淹沒。身體里的最后一絲力氣被抽空,雙腿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
我像一截被砍斷的木樁,直挺挺地、重重地向后倒去!
后腦勺即將撞擊冰冷堅硬的地磚的瞬間,一股冰冷僵硬的力量猛地箍住了我的腰!
是那只枯骨手爪!它從側(cè)面伸來,五根只剩下白骨、掛著腐液的手指,如同冰冷的鐵箍,
死死地扣住了我的腰身!那力量大得驚人,帶著一種非人的僵硬感,
硬生生止住了我下墜的勢頭!我被這股力量半提半架著,以一種極其別扭的姿勢懸停在那里,
后仰著,與那張恐怖到極致的臉,距離不過半尺!那空洞的左眼窩和腐爛的右眼眶,
正直直地“盯”著我!“嗬……” 一聲極其輕微、如同破風(fēng)箱漏氣般的嘶啞聲音,
從那緊緊抿著的、青灰色的薄唇間擠了出來。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只剩下本能的、無法抑制的顫抖。眼淚,不是因為悲傷,
而是被那濃烈的尸臭和極致的恐懼硬生生逼了出來,混合著冷汗,
不受控制地順著冰涼的臉頰往下淌。就在我以為下一秒就會被這怪物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