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飲鴆名為他,鴆毒確是我自飲。——林溪第 1 章 星光閃耀閃光燈像失控的流星雨,
瘋狂追逐著那個走向舞臺中央的身影。我縮在后臺濃重的陰影里,像一粒被遺忘的灰塵。
空氣里是香檳、昂貴香水和灼熱人氣的混合氣味,喧囂震得耳膜嗡嗡作響。
周野的名字被尖叫和掌聲撕扯著,一次比一次狂熱。他站在聚光燈的焦點,
一身挺括的黑色禮服,側(cè)臉輪廓在強光下如同刀削斧鑿的完美雕塑。他微微頷首,
接過那座象征年度“最佳作詞人”的沉重水晶獎杯,姿態(tài)從容得如同王者加冕。“謝謝。
”他的聲音透過麥克風(fēng)傳遍全場,低沉、磁性,帶著一種恰到好處的、令人心顫的沙啞,
輕易就壓下了所有的喧囂。場下的尖叫瞬間又拔高了一個八度,幾乎要掀翻屋頂。
我下意識地往后又退了一步,脊背緊緊貼住冰冷粗糙的墻面,那寒意透過薄薄的衣料滲進來。
沒有人會留意這個角落。在這里,我只是周野團隊里一個面目模糊的小助理,
負責(zé)遞水、拿外套、處理那些他不愿親自沾手的瑣碎。沒人知道,當(dāng)那些刺目的燈光熄滅,
當(dāng)厚重的帷幕落下,當(dāng)世界只剩下他和我時,他滾燙的唇會如何流連在我的鎖骨上,
如何一遍遍描摹、親吻那個小小的、暗紅色的蝴蝶胎記。仿佛那是他靈魂的出口,
是他唯一確認的歸途。“……這份榮譽,屬于所有未曾熄滅的熱愛與堅持。
”周野的聲音在麥克風(fēng)里回蕩,醇厚得像陳年的酒,每一個字都敲在聽眾的心尖上。
他頓了頓,目光似乎不經(jīng)意地掃過我這個角落。那目光極快,快得像錯覺,
但我捕捉到了里面一絲轉(zhuǎn)瞬即逝的、幾乎稱得上溫柔的東西。只有我能懂。
那是屬于黑暗角落里的密語。我的指尖無意識地摳進墻縫里,
粗糙的觸感帶來一絲微弱的痛楚。胸腔里那顆心,卻像是被這短暫的一瞥點燃了,
怦怦跳得又急又重,幾乎要撞碎肋骨。
那感覺混雜著隱秘的甜蜜和一種揮之不去的卑微塵埃感。他捧著獎杯,微微側(cè)身,
聚光燈追隨著他,水晶杯座折射出無數(shù)道璀璨冰冷的光束,刺得人眼睛發(fā)痛。杯座底部,
兩個小小的、深深刻進去的字跡在強光下一閃而逝——Su Yuan。蘇沅。
一個從未聽他提起過的名字,冰冷地鐫刻在他榮耀的基石上。
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猝然攥緊,那點隱秘的甜蜜瞬間凍結(jié)、碎裂。
一股寒意毫無預(yù)兆地從腳底竄起,沿著脊椎蛇行而上。我猛地垂下眼,不敢再看。
混亂的思緒如同被驚擾的蜂群,嗡嗡作響。蘇沅?是誰?為什么從未聽他提過?
為什么這個名字會刻在他的獎杯上?“小溪!”一聲壓低卻急促的叫喚像根針,
扎破了我的恍惚。是周野的執(zhí)行經(jīng)紀人楊姐,她妝容精致的臉上帶著一絲不耐,眉頭緊鎖著。
“發(fā)什么呆呢!周野的保溫杯!溫水!快!”她語速飛快,
眼神像探照燈一樣掃過我有些蒼白的臉,“馬上要下臺了!動作快點!”“哦…哦!
好的楊姐!”我猛地回過神,心臟還在剛才那陣莫名的驚悸里狂跳。
手忙腳亂地從旁邊堆滿雜物的桌子上抓起那個磨砂黑色的保溫杯,擰開蓋子,
一股溫?zé)岬乃可蟻怼N倚∨艿斤嬎畽C旁,手指卻控制不住地微微發(fā)抖,
溫?zé)岬乃饔袔椎螢R到了手背上。楊姐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
不舒服?”“沒…沒有,”我努力擠出一點笑容,把擰好蓋子的保溫杯遞給她,
“可能…有點悶。”她沒再多問,一把接過杯子,轉(zhuǎn)身就朝著側(cè)臺通道快步走去,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fā)出清脆又急躁的聲響。我的目光追隨著她的背影,
又不由自主地飄向舞臺中央那個光芒萬丈的身影。他已經(jīng)結(jié)束致辭,
正優(yōu)雅地向臺下?lián)]手致意,笑容無懈可擊。聚光燈下的周野,完美得像一個精心打造的人偶。
那個在黑暗中用滾燙的唇膜拜我鎖骨胎記的男人,和眼前這個被千萬人膜拜的偶像,
仿佛被割裂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而我,究竟屬于哪一個?
第 2 章 鏡花水月后半夜的慶功宴像一鍋煮沸的濃湯,浮動著名流、媒體和虛假的泡沫。
巨大的水晶吊燈把金碧輝煌的宴會廳照得亮如白晝,
氣里彌漫著高級香檳的氣味、濃郁的香水味以及一種被刻意烘托出來的、紙醉金迷的興奮感。
周野無疑是這場盛宴的中心。他端著酒杯,在人群中游刃有余地穿梭,像一個天生的獵手。
閃光燈追著他,話筒伸向他,笑容和恭維如同潮水般將他包圍。他嘴角噙著恰到好處的笑意,
應(yīng)對得體,偶爾低語幾句,引得近旁的人發(fā)出心領(lǐng)神會的笑聲。我端著放滿空杯的托盤,
像一個無聲的幽靈,小心翼翼地穿行在衣香鬢影的縫隙里。目光卻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
一次又一次地投向那個焦點。他側(cè)身與一位知名制作人交談,姿態(tài)松弛而自信,
那線條利落的下頜微微抬起。燈光落在他臉上,勾勒出完美的輪廓。
他的指尖無意識地輕輕摩挲著手中高腳杯的杯壁。
一個畫面毫無預(yù)兆地撞進腦海:同樣修長有力的手指,帶著薄繭,
在只開著一盞昏黃壁燈的房間里,帶著近乎虔誠的溫度,一遍又一遍地撫過我的鎖骨,
最終停留在那個小小的蝴蝶印記上。黑暗像最柔軟的絲絨,包裹著我們,
他的吻帶著令人沉淪的魔力,落在那片皮膚上,每一次觸碰都像在點燃微小的電流。
“……小溪?”一聲呼喚將我猛地拽回喧鬧的現(xiàn)實。是負責(zé)宴席的小主管,他皺著眉,
指了指我托盤里堆得快要溢出來的空杯:“發(fā)什么愣?趕緊送到后廚去清洗!前面等著用呢!
”“啊…是!對不起!”我慌忙應(yīng)道,臉上有些發(fā)燙,趕緊端著沉重的托盤轉(zhuǎn)身,
快步走向后廚的方向。心臟還在胸腔里不規(guī)律地跳動著,
剛才那瞬間的走神像一種甜蜜又羞恥的罪證。后廚區(qū)域堆滿了待洗的餐具和忙碌的幫工,
水聲嘩嘩作響,蒸汽彌漫。我把托盤放下,靠在冰涼的金屬操作臺邊,深深吸了一口氣,
試圖平復(fù)混亂的心緒。那獎杯底座上冰冷的“Su Yuan”兩個字,
和黑暗中他熾熱的唇,交替在眼前晃動,形成一種荒謬的諷刺。就在這時,
口袋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拿出來一看,是周野發(fā)來的信息,只有極簡短的一句:「累了,
先回家。鑰匙在老地方。」信息后面跟著一個簡單的表情符號:一顆小小的、紅色的心。
我的指尖懸在屏幕上,停了好幾秒。那顆紅心在冰冷的手機光線下,顯得格外刺眼?;丶摇?/p>
那個只有我們兩人知道的、位于城市頂層的隱秘居所。那是他打造的巢穴,
也是我唯一能短暫卸下“助理”面具的地方。在那里,沒有閃光燈,沒有尖叫,只有他,
和屬于我們的、帶著某種神秘儀式感的黑暗。
一種混合著疲憊、渴望和一絲莫名不安的情緒攫住了我。
慶功宴的喧囂像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變得遙遠而模糊。我飛快地回了一個「好」字,
然后收起手機,沒有再去前廳,而是悄悄繞到了酒店的后門。
初夏的夜風(fēng)帶著一股黏膩的濕氣撲面而來,預(yù)報中的雷雨似乎正在醞釀。后巷昏暗,
只有遠處街燈投來一點模糊的光暈。我裹緊了薄薄的外套,快步走向路邊,
招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車子啟動,匯入深夜稀疏的車流。
窗外的霓虹燈在濕漉漉的車窗上暈染開一片片迷離的光斑。我靠在冰涼的椅背上,閉上眼。
周野的臉在黑暗中浮現(xiàn),帶著他舞臺上的完美笑容,
然后又被那黑暗中只屬于我的、帶著掠奪性和隱秘依戀的親吻所覆蓋。
那個叫“蘇沅”的名字,像一個冰冷的楔子,硬生生釘在這兩種畫面之間。
出租車在公寓樓下停穩(wěn)。這棟矗立在江邊的頂級公寓樓,如同沉默的鋼鐵巨人,
俯視著腳下流淌的燈火。雨點終于落了下來,先是稀疏的幾滴,砸在車窗上,
發(fā)出沉悶的聲響,很快就連成了線,在玻璃上蜿蜒流淌。我付了錢,推開車門,
冰冷的雨水瞬間打濕了額發(fā)和肩膀??觳?jīng)_進大樓燈火通明的大堂,
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倒映出我有些狼狽的身影。保安認識我,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我刷開專屬電梯的卡,金屬門無聲滑開,又無聲合攏。電梯平穩(wěn)上升,數(shù)字飛快跳動。
狹小的空間里,只有我略顯急促的呼吸聲和電梯運行的低微嗡鳴。頂樓到了。
指紋鎖發(fā)出輕微的“咔噠”聲,厚實的實木門向內(nèi)滑開。
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昂貴的雪松木香氛,
混合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屬于周野的獨特冷冽氣息。玄關(guān)感應(yīng)燈自動亮起,投下柔和的光暈。
房子里一片寂靜。巨大的落地窗外,整個城市的夜景被雨幕籠罩,
璀璨的燈火變得朦朧而遙遠,像是隔著一層磨砂玻璃。雨點密集地敲打著玻璃幕墻,
發(fā)出沙沙的聲響,更襯得屋內(nèi)空曠得有些瘆人。我脫下濕了的外套掛在玄關(guān),
換上柔軟的拖鞋。腳踩在溫?zé)岬蔫帜镜匕迳希瑤缀鯖]有聲音。他還沒回來。
慶功宴應(yīng)該還在高潮。偌大的空間里只有我一個人。這種寂靜,
在經(jīng)歷了剛才的喧囂和心緒不寧后,非但沒有帶來放松,
反而滋生出一絲難以言喻的空茫和……探尋的欲望。那個名字。蘇沅。
它像一粒深埋在血肉里的種子,此刻被“最佳作詞人”獎杯底座那冰冷的刻痕澆灌,
正瘋狂地滋生著尖銳的枝蔓。第 3 章 日記繆斯我的腳步不受控制地朝著他的書房走去。
那是他的禁地,除了打掃的鐘點工(必須在他指定的時間并由他親自開門),
平時連我都極少踏足。他需要絕對的安靜和隱私進行創(chuàng)作,這個理由無懈可擊。
書房門緊閉著,我猶豫了一下,手輕輕搭在冰冷的黃銅門把手上,緩緩下壓。門開了。
一股更濃郁的雪松混合著舊紙張的獨特氣味涌了出來。書房很大,
三面墻都是頂天立地的深色實木書架,塞滿了各種書籍、樂譜和影碟。
巨大的黑胡桃木書桌對著落地窗,此刻窗外是城市在雨夜中模糊的光影。書桌上異常整潔,
只有一盞造型簡約的金屬臺燈、幾支昂貴的鋼筆、一個筆記本電腦,
以及……一個翻扣著的、深藍色皮質(zhì)封面的相框。我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
牢牢地釘在那個相框上。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動,一下,又一下,撞擊著肋骨。
指尖開始發(fā)冷。一個聲音在腦子里尖叫著“離開”,但雙腳卻像生了根,一步一步,
近乎夢游般地挪到了書桌前。雨聲被厚重的玻璃隔絕在外,書房里靜得可怕,
只能聽到自己越來越響的心跳和血液沖上耳膜的轟鳴。我伸出手,
指尖觸碰到冰涼的皮質(zhì)相框背面,微微顫抖著,將它翻了過來。呼吸驟然停止。照片上,
是一張臉。一張幾乎和我一模一樣的臉。同樣纖細的眉骨,同樣形狀的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