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塊被揉皺的灰藍色絨布,慢慢覆蓋住青石鎮(zhèn)的屋頂。林小滿蹲在自家雜貨鋪門口。
用樹枝在地上畫著歪歪扭扭的花朵,鼻尖上沾著一點灰塵。
隔壁王嬸端著一碗剛熬好的綠豆粥出來,瓷碗邊緣冒著白氣:“小滿,
你爸又去后山林子里了?”林小滿抬起頭,小辮子上的紅繩隨著動作晃了晃:“嗯,
他說去找昨天沒找到的野山菌?!彼穆曇艏毤毜模裎蓍芟侣┫聛淼挠杲z。
王嬸把粥碗遞給她,嘆了口氣:“你爸也真是,那片林子近幾年邪乎得很,
前陣子李叔家的牛進去都沒找著影?!憋L卷起地上的落葉,打著旋兒往巷子里鉆。
林小滿捧著溫熱的粥碗,望著遠處后山模糊的輪廓。爸爸林建國是個沉默寡言的男人。
自從媽媽三年前生病去世后,他就常常一個人往林子里鉆,有時帶回些野貨,有時卻空著手,
眼神里帶著她看不懂的愁緒。昨天傍晚,爸爸回來時衣服上沾著泥土,
手里攥著一小簇深紫色的蘑菇,眉頭卻皺得緊緊的?!靶M,”他把蘑菇放在灶臺上,
聲音有些沙啞,“以后別靠近后山林子的西坡,聽見沒?”林小滿當時正趴在桌上寫作業(yè),
聞言抬起頭:“為什么呀?西坡有什么?”爸爸沒說話,只是走到窗邊,望著后山的方向。
良久,他才低聲說:“沒什么,就是林子深,怕你迷路。”但他攥著衣角的手指,
卻微微發(fā)白?,F(xiàn)在,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林小滿把空碗還給王嬸,心里有點發(fā)慌。
爸爸平時再晚,太陽落山前也會回來,可今天連月亮都爬上了樹梢,
雜貨鋪門口的老槐樹影子被拉得長長的,還是不見他的身影。“要不,我去林子里找找?
”林小滿咬著嘴唇,心里冒出這個念頭。她記得爸爸常去的那條小路,沿著溪邊走,
能看到一棵長歪了的銀杏樹?!笆共坏?!”王嬸趕緊拉住她,“小孩子家家的,
黑燈瞎火進林子多危險!我去叫你王叔他們一起去找?!蓖鯆鹫f著,匆匆忙忙往巷口走。
林小滿站在門口,望著黑漆漆的巷子,心里像揣了只兔子,怦怦直跳。她想起媽媽去世前,
曾拉著她的手說:“小滿,以后要聽爸爸的話,他心里有很多事,放不下?!蹦菚r她不懂,
現(xiàn)在卻隱約覺得,爸爸的心事,好像就藏在后山那片茂密的林子里。等不及王叔他們過來,
林小滿悄悄溜回屋里,摸出爸爸平時用的手電筒,又往兜里塞了塊硬邦邦的紅糖。
她記得爸爸說過,迷路的時候吃點甜的,心里能踏實些。走出雜貨鋪,
月光把石板路照得發(fā)白。林小滿握緊手電筒,深吸一口氣,朝著后山的方向跑去。
夜風穿過巷子,吹得她臉頰發(fā)涼,耳邊似乎有細碎的聲音,像有人在悄悄說話。
后山的入口在一片竹林后面。林小滿撥開半人高的茅草,手電筒的光束在黑暗中晃來晃去,
照亮腳下坑坑洼洼的泥土。林子里靜得可怕,只有蟲鳴聲和自己“咚咚”的心跳聲。
她越往里走,越覺得空氣變得潮濕陰冷,樹葉間偶爾傳來“沙沙”的聲響,
讓她忍不住想起王嬸說的“邪乎”。“爸!”她試著喊了一聲,聲音很快被林子吞沒,
沒有任何回應。沿著記憶中的小路走了大約十幾分鐘,
手電筒的光突然照到一棵歪脖子的銀杏樹。沒錯,就是這里。爸爸平時常坐在樹下歇腳。
林小滿跑過去,借著光四處看,地上散落著幾個被踩壞的野山菌,
還有爸爸常背的那個帆布包,歪倒在樹根旁。“爸!”林小滿心里一緊,趕緊撿起帆布包,
拉鏈開著,里面什么都沒有。她蹲下身,借著光查看地面,發(fā)現(xiàn)泥土上有一串模糊的腳印,
朝著林子更深處延伸?!耙欢ㄊ前职郑 绷中M顧不上害怕,跟著腳印往前走。越往里走,
樹木越茂密,月光幾乎透不進來,只能靠手電筒微弱的光探路。腳下的落葉越來越厚,
踩上去發(fā)出“咯吱”的聲響。不知走了多久,林小滿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奇怪的香味,
有點像曬干的草藥,又有點像雨后泥土的氣息。她順著香味往前走,發(fā)現(xiàn)前面有一片空地,
空地中央竟然有一個小小的木屋,木屋周圍種著許多她不認識的植物,
在月光下泛著幽幽的光。木屋的窗戶里透出昏黃的燈光。林小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輕輕靠近,把耳朵貼在木門上,想聽聽里面有沒有聲音。就在這時,門“吱呀”一聲開了。
林小滿嚇得差點叫出聲,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手電筒“啪”地掉在地上,光束亂晃。
等她回過神來,看到門口站著一個穿著青布褂子的老爺爺,頭發(fā)和胡子都是雪白的,
手里拿著一盞煤油燈,正笑瞇瞇地看著她?!靶」媚铮@么晚了,
怎么一個人跑到這林子里來?”老爺爺?shù)穆曇艉軠睾?,像冬日里的暖爐。
林小滿緊張地攥著衣角,小聲說:“我……我來找我爸爸,他叫林建國,有沒有看到他?
”老爺爺點點頭,側身讓她進去:“進來吧,你爸爸剛才還在這兒呢,去后面澆水了。
”林小滿猶豫了一下,還是跟著老爺爺進了木屋。屋里陳設很簡單,一張木桌,幾把椅子,
墻角堆著一些草藥,空氣中彌漫著剛才聞到的那種香味。墻上掛著一幅畫,
畫的是后山林子的全景,上面用朱砂筆標著幾個紅點?!盃敔?,您住在這里嗎?
”林小滿好奇地問?!班牛×艘惠呑恿??!崩蠣敔敯衙河蜔舴旁谧郎?,給她倒了杯熱水,
“你爸爸常來我這兒,跟我學認草藥?!闭f著,木屋后面?zhèn)鱽砟_步聲,
林建國拎著一個水桶走了進來??吹搅中M,先是一愣,隨即臉色沉了下來:“小滿!
誰讓你跑到這兒來的?”“爸!”林小滿看到爸爸,眼眶一下子紅了,
“我看你這么晚不回家,擔心你……”林建國放下水桶,走到她面前,
語氣嚴厲:“我不是告訴你別來西坡嗎?這里多危險!”“好了好了,建國,
孩子也是擔心你?!鼻嗖脊幼拥睦蠣敔斝χ驁A場,“快坐下歇歇吧,
我去給你們煮點東西吃。”林建國嘆了口氣,拉著林小滿坐在椅子上,
語氣緩和了些:“我跟著爺爺認草藥,你就叫他白爺爺,人很好,但林子深,
以后別自己跑進來了,知道嗎?”林小滿點點頭,偷偷打量著白爺爺在灶臺前忙碌的背影。
她發(fā)現(xiàn)白爺爺煮東西的鍋很特別,像是用整塊石頭鑿成的,里面咕嘟咕嘟煮著綠色的湯汁,
香味更濃了?!鞍谞敔敚蟮氖鞘裁囱??”林小滿忍不住問。“是安神湯,
”白爺爺回頭笑了笑,“喝了晚上能睡個好覺?!辈灰粫海谞敔敹藖砣齻€粗瓷碗,
里面是淡綠色的湯,上面飄著幾片不認識的嫩葉。林建國拿起碗,對林小滿說:“快,
喝了我?guī)慊丶?。”林小滿小口喝著,湯有點苦,但咽下去后,喉嚨里卻泛起一絲甜味,
渾身都暖烘烘的。白爺爺坐在一旁,慢慢喝著湯,看著墻上的畫,忽然說:“建國啊,
今年的雨水多,‘回聲草’長得比往年都好,只是……”他話沒說完,林建國放下碗,
低聲說:“爺爺,我知道該怎么做。只是小滿還小,我不想讓她……”“有些事,
躲是躲不掉的。”白爺爺嘆了口氣,“你媽媽當年也是不愿意告訴你,
可最后……”林小滿聽得一頭霧水:“白爺爺,你們在說什么呀?回聲草是什么?
”林建國和白爺爺都沒說話。林小滿覺得心里更好奇了,她放下碗,走到墻邊,
指著畫上的紅點問:“白爺爺,這些紅點是什么呀?”白爺爺起身,
用手指點著其中一個紅點:“這里是‘回聲谷’,是這片林子里最神奇的地方。”“回聲谷?
”林小滿從沒聽過這個名字。“嗯,”白爺爺點點頭,“傳說在回聲谷里,對著山谷說話,
能聽到過去的聲音,甚至能看到逝去的人。但這只是傳說,真正去過的人很少,
因為谷里常年彌漫著霧氣,進去容易迷路?!绷中M聽得入了神,
忽然想起媽媽去世前的樣子,心里一動:“白爺爺,在回聲谷里,真的能聽到媽媽的聲音嗎?
”林建國猛地站起來:“小滿!別聽爺爺瞎說!快把湯喝完,我們回家了!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臉色也變得蒼白。白爺爺拍了拍林小滿的頭,
眼神里帶著一絲惋惜:“傻孩子,有些聲音,聽到了未必是好事。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回家的路上,林小滿跟著爸爸,手里攥著白爺爺給的一小束嫩葉,
爺爺說這就是“回聲草”,能安神。林建國一路都沒說話,只是走得很快,
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趕。“爸,”林小滿忍不住問,“媽媽的事,是不是和回聲谷有關?
”林建國的腳步頓了一下,過了很久,才低聲說:“別問了,小滿。以后好好上學,
別再想這些了?!钡中M心里已經(jīng)埋下了一顆種子。她想起白爺爺墻上的畫,
想起爸爸欲言又止的神情,還有媽媽去世前那句沒說完的話。她覺得,后山林子里的秘密,
就像一個巨大的謎團,而她,似乎正在靠近真相的邊緣?;氐郊乙呀?jīng)很晚了。
林小滿躺在床上,手里捏著那束回聲草,聞著淡淡的草藥香,漸漸睡著了。夢里,
她好像真的來到了一個山谷,四周都是白茫茫的霧氣,她聽到媽媽在叫她的名字,聲音很輕,
像風吹過樹葉。第二天醒來,林小滿發(fā)現(xiàn)手里的回聲草不見了,
床頭柜上卻多了一顆光滑的鵝卵石,顏色像雨后的天空。她拿起鵝卵石,感覺涼涼的,
上面似乎還殘留著昨晚的草藥香。從那天起,林小滿開始偷偷留意爸爸的舉動。
她發(fā)現(xiàn)爸爸每隔幾天就會去后山林子,有時帶著空籃子,回來時卻裝著一些奇怪的植物,
有一次她還看到爸爸對著鏡子,往脖子上抹一種深綠色的藥膏,神情很是凝重。
她也想去問白爺爺,但爸爸再也沒帶她去過那個小木屋,甚至每次去林子都特意避開西坡。
林小滿只好自己想辦法。她記得白爺爺說回聲谷在畫中標紅的地方,于是她趁爸爸不注意,
偷偷把墻上的畫臨摹了下來,雖然畫得歪歪扭扭,但大致的位置記住了。轉眼到了暑假。
一天下午,爸爸又去了林子,臨走前叮囑林小滿在家寫作業(yè),別亂跑。林小滿嘴上答應著,
等爸爸一走,就背上小書包,裝了些餅干和水,還有那幅臨摹的畫,偷偷溜出了家門。
她按照畫上的標記,穿過林子,朝著回聲谷的方向走去。這次她有了準備,
還帶了一把水果刀防身。林子里比上次來的時候更熱鬧,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
形成斑駁的光影。她走了很久,終于在一片茂密的灌木叢前停了下來。畫中標紅的地方,
應該就是這里了。林小滿撥開灌木,眼前出現(xiàn)一個陡峭的山坡,山坡下是一片深深的山谷,
谷口彌漫著白色的霧氣,像一塊巨大的紗巾,把里面的一切都遮住了?!斑@里就是回聲谷嗎?
”林小滿心里有點害怕,但更多的是好奇。她想起夢里媽媽的聲音,深吸一口氣,
小心翼翼地沿著山坡往下走。山坡很陡,泥土又濕滑,她走得很慢,
雙手緊緊抓住旁邊的藤蔓。越往下走,霧氣越濃,周圍的聲音也漸漸消失了,
只剩下自己的呼吸聲。走了大約十幾分鐘,林小滿終于踩到了谷底的地面。
這里的空氣很潮濕,泥土里長著許多奇特的植物,葉片上掛著水珠,
在微弱的光線下閃閃發(fā)亮。她拿出手電筒照了照,發(fā)現(xiàn)谷底中間有一塊巨大的巖石,
形狀像一個巨大的耳朵。“難道這就是能聽到回聲的地方?”林小滿走到巖石前,
猶豫了一下,輕輕喊了一聲:“喂——”她的聲音在山谷里回蕩,“喂——喂——”,
然后漸漸消失在霧氣中。沒有聽到任何其他的聲音。林小滿有點失望,
難道白爺爺說的都是假的?她又試著喊了幾聲媽媽的名字,回應她的只有自己的回聲。
“也許是我方法不對?!绷中M想起白爺爺說的“過去的聲音”。她靜下心來,閉上眼睛,
想起媽媽牽著她的手去趕集,想起媽媽在燈下給她縫補衣服,
想起媽媽生病時蒼白的臉……她忍不住輕聲說:“媽媽,你還好嗎?
我很想你……”話音剛落,她忽然聽到一陣微弱的歌聲,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又像是在耳邊響起。那是一首搖籃曲,媽媽以前常唱給她聽的。林小滿猛地睜開眼睛,
心臟“咚咚”直跳。她環(huán)顧四周,霧氣似乎變淡了一些,她看到不遠處的霧氣中,
隱約有一個模糊的身影?!皨寢??”林小滿試探著往前走了幾步。那個身影轉過身,
果然是媽媽!她穿著那件藍色的碎花襯衫,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容,就像三年前一樣。“小滿,
”媽媽的聲音很輕,像羽毛拂過心頭,“你怎么來了?”“媽媽!”林小滿再也忍不住,
眼淚涌了出來,她想跑過去抱住媽媽,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穿過了媽媽的身體?!吧岛⒆?,
”媽媽的笑容里帶著一絲憂傷,“媽媽已經(jīng)不在了,這里只是過去的回聲。”“為什么?
”林小滿哭著問,“爸爸為什么從來不告訴我?后山林子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媽媽嘆了口氣,眼神望向山谷深處:“小滿,你還記得媽媽生病前,
去后山林子里采草藥嗎?”林小滿點點頭,媽媽就是因為去林子采一種叫“還魂草”的草藥,
回來后就一病不起的?!捌鋵?,媽媽不是生病,”媽媽的聲音變得低沉,“是中了‘霧毒’。
”“霧毒?”林小滿從沒聽過這個詞?!班?,”媽媽點點頭,“回聲谷的霧氣里,
有一種很微弱的毒素,平時對人沒什么影響,但如果長時間接觸,或者用特殊的方法提煉,
就會讓人慢慢虛弱,最后……”林小滿驚呆了:“那爸爸呢?他是不是也中了霧毒?
”她想起爸爸脖子上的藥膏,想起他日漸消瘦的身體。
媽媽的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你爸爸為了救我,去找白爺爺要了解藥,
但那解藥需要用‘回聲草’做藥引,而回聲草生長在霧毒最濃的地方,你爸爸為了采回聲草,
也中了毒……”“那怎么辦?”林小滿急得哭了起來,“有沒有辦法解毒?”“有,
”媽媽的身影開始變得模糊,“在山谷最深處,有一眼‘凈心泉’,泉水可以解霧毒。
但泉眼周圍霧毒最重,而且……”媽媽的話還沒說完,周圍的霧氣突然變得濃烈起來,
她的身影越來越淡,最后像水汽一樣消失了。“媽媽!媽媽!”林小滿大聲喊著,
但再也沒有回應。山谷里只剩下她自己的哭聲,在霧中回蕩。就在這時,
她聽到身后傳來腳步聲,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小滿!小滿!你在哪兒?”是爸爸的聲音!
林小滿轉過身,看到手電筒的光束在霧中晃動,林建國焦急的身影跑了過來。“爸!
”林小滿撲進爸爸懷里,哭得更厲害了,“我看到媽媽了!她告訴我霧毒的事了!
”林建國愣住了,他抱著女兒,身體微微顫抖:“你都知道了?”“嗯!”林小滿抬起頭,
淚眼婆娑地說,“爸爸,我們?nèi)粜娜?!我們一起解毒!”林建國沉默了很久?/p>
才嘆了口氣:“傻孩子,凈心泉不是那么好找的,而且……爸爸早就試過了,沒用的。
”“怎么會沒用?”林小滿不相信,“媽媽說有辦法的!”就在這時,
白爺爺?shù)穆曇魪撵F中傳來:“建國,孩子說得對,辦法不是沒有,只是需要勇氣。
”林小滿和林建國同時轉過身,看到白爺爺拄著拐杖,從霧中走了出來,
手里拿著一盞煤油燈,燈光在霧中顯得格外溫暖?!盃敔?!”林小滿趕緊擦干眼淚。
白爺爺走到他們面前,看了看林建國,又看了看林小滿,緩緩地說:“凈心泉確實能解霧毒,
但泉眼周圍的霧毒,需要用最純凈的心意才能驅(qū)散。當年你媽媽中了毒,
我本想用我的心意去驅(qū)散霧毒,但我年紀大了,心意里摻雜了太多雜念,沒能成功。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林小滿身上:“小滿,你是你媽媽的女兒,你對父母的愛,
是最純凈的心意。也許,你可以試試。”林建國立刻搖頭:“不行!太危險了!
我不能讓小滿去冒險!”“爸,”林小滿抓住爸爸的手,眼神堅定,“我不怕!我要救你!
也要救媽媽……就算只是回聲,我也想讓她好好的?!卑谞敔旤c點頭:“好孩子。建國,
就讓她試試吧,這可能是唯一的辦法了。”林建國看著女兒清澈而堅定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