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琛襯衫領(lǐng)口上沾著枚干枯玫瑰色的唇印。我冷笑著把行李箱砸在他腳邊:“顧總好興致,
偷吃都不擦嘴?”他皺眉抓住我手腕:“林晚,聽我解釋!” “留著給你的小麻煩解釋吧。
”我甩開他,瞥見他手機(jī)屏幕亮起的新消息。搬進(jìn)閨蜜家第三天,
我在朋友圈刷到他助理發(fā)的照片——顧琛深夜抱著個長發(fā)女孩從酒店出來。
原來他口中的“小麻煩”另有其人。 我拉黑他所有聯(lián)系方式,心死如灰。直到搬家那天,
顧琛紅著眼在我新家門口堵人:“那是我親妹妹!”他掏出手機(jī),
屏保赫然是我們初吻時我咬破他嘴角的照片?!爸劣诳诩t印...”他苦笑,
“是你挑的婚房墻漆試色,蹭到了。” 房產(chǎn)證上,業(yè)主姓名寫著:林晚。
顧琛的襯衫領(lǐng)口上,沾著一抹顏色。干枯玫瑰色。像被碾碎的花瓣,
刺眼地綻放在雪白的布料上。我的行李箱“咚”一聲砸在他昂貴的意大利手工皮鞋旁邊,
揚起一小片看不見的灰塵?!邦櫩偤门d致啊,”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
冷得像冰窖里凍過的刀子,“偷吃都不記得擦嘴?” 每一個字都帶著冰碴子。他剛進(jìn)門,
昂貴的西裝外套還搭在臂彎,整個人帶著外面微涼的夜氣??吹叫欣钕洌黠@愣了一下。
等我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死死釘在他領(lǐng)口那抹曖昧的干枯玫瑰色上時,他臉色瞬間變了。
他下意識地抬手去摸,動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傲滞恚 ?他一步跨過來,
眉頭鎖得死緊,帶著一種被冒犯的不耐煩,“不是你想的那樣!聽我解釋!
”他的手指帶著灼熱的溫度,猛地攥住我的手腕,力氣很大,箍得我生疼。
那股熟悉的、清冽的須后水味道霸道地涌過來,曾經(jīng)讓我心安,此刻卻像毒藥一樣嗆進(jìn)肺里。
“解釋?” 我用力一掙,像甩開什么臟東西,“留著給你的‘小麻煩’慢慢解釋吧!
”話音剛落,他隨意扔在玄關(guān)柜子上的手機(jī)屏幕,突兀地亮了起來。
一條新信息無聲無息地滑入眼簾。備注名字清晰無比——「小麻煩」。發(fā)送時間,
就在三分鐘前??諝饽塘?。他抓著我手腕的力道松了半分,眼神下意識地瞥向手機(jī)。
那一瞬間的遲疑和僵硬,像一根燒紅的針,狠狠扎進(jìn)我的眼底。夠了。再多的解釋,
在這鐵一般的“證據(jù)”面前,都蒼白得像一個拙劣的笑話?!皾L開!
” 我用盡全身力氣甩開他的手,指甲甚至在他手背上刮出一道淺淺的紅痕。他猝不及防,
被我推得趔趄了一下。我沒有回頭。彎腰,一把抓住行李箱冰冷的拉桿,
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拉桿箱的輪子碾過光潔的大理石地面,發(fā)出空洞而刺耳的隆隆聲,
碾碎了這房子里最后一點虛假的溫情?!傲滞?!” 他的聲音追在身后,
帶著被徹底點燃的怒氣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慌?我猛地拉開門,
深秋夜晚的冷風(fēng)像無數(shù)個耳光,狠狠扇在臉上。身后的門在巨大的慣性下,
“砰”地一聲巨響,隔絕了他最后的聲音,也隔絕了我過去三年所有的溫度。
門板震動的余波,似乎還停留在指尖。我站在冰冷的樓道里,
行李箱像個沉重的墓碑立在腳邊。樓道感應(yīng)燈慘白的光線籠罩下來,
我低頭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那枚小小的訂婚戒指,
剛才被我用力地、帶著一種近乎自毀的快意,褪了下來。
它此刻正無聲地躺在門內(nèi)那塊昂貴的地毯上。一枚小小的、冰冷的金屬圈。
原來扔掉三年的重量,只需要一秒鐘?!斑@地方,簡直完美!” 蘇然張開雙臂,
在我新租的小單間里夸張地轉(zhuǎn)了個圈,試圖驅(qū)散那股沉悶的低氣壓,“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重點是,自由!懂嗎,姐妹?自由的空氣!”她努力咧著嘴笑,
試圖用她的活力四射點燃我這堆死灰。窗外是城市永遠(yuǎn)不眠的霓虹,
陌生的光影切割著小小的房間??諝饫镲h著新拆封的廉價消毒水味道,
混合著樓下不知哪家飄上來的油煙味。一切都提醒著我,
這里不是那個有著恒溫地暖、空氣里常年浮動著香薰甜味的“家”了?!班牛?。
” 我扯了扯嘴角,勉強(qiáng)算是個回應(yīng)。目光落在墻角剛拆開一半的紙箱上,
里面胡亂塞著幾件衣服,像我現(xiàn)在的生活一樣,皺巴巴,理不出頭緒。蘇然撇撇嘴,
一屁股坐在我剛鋪好的簡易折疊床上,床架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吱呀聲。她湊近我,
眼睛亮得驚人:“哎,真斷了?一點余地不留?顧琛那混蛋,電話都打我這兒來了,
快把我手機(jī)打爆了!”“嗯?!?我低頭,手指無意識地?fù)钢埾溥吘壌植诘拿蹋?/p>
刺得指尖微微發(fā)疼,“拉黑了。都拉黑了?!薄皦蚝荩∥蚁矚g!” 蘇然夸張地豎起大拇指,
隨即又嘆了口氣,聲音低了下去,“不過晚晚……那口紅印,
還有那個‘小麻煩’……你真問清楚了?萬一是誤會呢?
” 她的聲音里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我猛地抬起頭。誤會?
眼前瞬間閃過那抹刺眼的干枯玫瑰色,和他手機(jī)上那個刺目的備注「小麻煩」。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又冷又硬地縮成一團(tuán)。
那晚他臉上瞬間閃過的僵硬和慌亂,絕不是假的。“沒什么好誤會的。
” 我的聲音像生銹的鐵片刮過砂紙,干澀又冷硬,“證據(jù)都在臉上貼著了。
”蘇然看著我緊繃的側(cè)臉,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化作一聲悠長的嘆息:“行吧,你說了算。姐妹我無條件站你這邊!天涯何處無芳草!
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滿街跑!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明天,不,今晚!
今晚我就給你介紹個新的,氣死顧琛那個王八蛋!”她揮舞著手臂,豪氣干云。
我看著她努力活躍氣氛的樣子,心里那團(tuán)冰冷的死灰,似乎被吹開了一個小小的縫隙,
透進(jìn)一絲微弱的光。至少,還有蘇然。手機(jī)不合時宜地嗡嗡震動起來。
屏幕上跳動著陌生的號碼。歸屬地是本市的。心口毫無預(yù)兆地一緊。手指懸在屏幕上方,
猶豫著?!罢l啊?”蘇然湊過來看,“接!怕什么!萬一是快遞呢?”指尖劃過屏幕。
我把它貼在耳邊,沒說話。“晚晚?” 顧琛低沉的聲音穿過電流,
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疲憊和壓抑的沙啞,清晰地撞進(jìn)耳膜。即使隔著電波,
我也能想象出他此刻緊鎖的眉頭。血液似乎瞬間沖上了頭頂,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凈凈。
我猛地掐斷了通話。動作快得像觸電。“誰???”蘇然緊張地問?!按蝈e了。
” 我把手機(jī)屏幕朝下扣在桌上,發(fā)出沉悶的一聲響。指尖冰涼。蘇然沒再追問,
房間里只剩下紙箱撕扯膠帶的刺啦聲。那聲音在寂靜里被無限放大。第三天晚上,
我蜷在蘇然家那張過分柔軟的舊沙發(fā)里,像個沒了靈魂的布偶。眼睛又干又澀,
盯著手機(jī)屏幕漫無目的地滑動。朋友圈那花花綠綠的信息流,
像一條沒有盡頭的、讓人麻木的河。指尖機(jī)械地向下滑動。突然,
一張照片毫無防備地跳了出來。發(fā)圈的人是陳薇。
顧琛那個年輕漂亮、永遠(yuǎn)妝容精致一絲不茍的總裁助理。配文簡潔又微妙:「深夜加班福利,
偶遇大BOSS和他家小麻煩,好有愛!」后面跟著一個俏皮的眨眼表情。
照片像是手機(jī)隨手拍的,光線有些昏暗模糊。
背景是本市那家奢華得離譜的酒店——華庭的旋轉(zhuǎn)門。顧琛側(cè)對著鏡頭,
高大的身影在璀璨的水晶燈光下格外清晰。他微微低著頭,懷里……打橫抱著一個人。
一個長發(fā)女孩。女孩的臉埋在顧琛昂貴的西裝外套里,
只露出一頭海藻般濃密的栗色長發(fā)和一小截纖細(xì)的小腿。顧琛的手臂穩(wěn)穩(wěn)地托著她,
手臂肌肉的線條繃得很緊,側(cè)臉在光影里看不清表情,但那姿態(tài),是絕對的占有和保護(hù)。
時間戳顯示:凌晨一點十五分。嗡——腦子里好像有什么東西徹底斷了。
尖銳的耳鳴聲猛地炸開,蓋過了蘇然在旁邊絮絮叨叨講著新公司八卦的聲音。
眼前所有的色彩瞬間褪去,
只剩下那張照片里昏暗的光影和顧琛抱著另一個女人的、無比刺眼的輪廓。
小麻煩……原來如此。這三個字,像淬了毒的冰錐,
精準(zhǔn)地、狠狠地扎進(jìn)我早已千瘡百孔的心臟。原來他襯衫上的口紅印,
他手機(jī)里那個曖昧親昵的備注,他深夜不歸的借口……所有的線索,
都指向了這個此刻被他珍而重之抱在懷里的“小麻煩”。心臟的位置,
先是傳來一陣尖銳的、幾乎要撕裂胸口的劇痛。緊接著,那痛感消失了。不是愈合,
而是徹底麻木。一片冰冷的、死寂的荒原蔓延開來,覆蓋了所有曾經(jīng)鮮活的角落。
連最后一絲殘存的、可笑的幻想和掙扎,都被這殘酷的“實錘”碾得粉碎。原來心死,
不是轟然倒塌,而是這樣一片無聲的、徹底的冰涼。手指冰冷僵硬,卻異常穩(wěn)定。
開那個爛熟于心的頭像——曾經(jīng)是我手機(jī)里唯一設(shè)置了特別提醒、聊天背景是我們合照的人。
點開右上角,找到那個小小的、灰色的“加入黑名單”按鈕。確認(rèn)。然后是電話號碼。
通訊錄里那個標(biāo)注著“琛”的號碼。刪除。再拉入黑名單。
微信、電話、短信……所有能通往他的路徑,一條一條,被我親手、冷靜地、徹底地切斷。
屏幕上彈出的每一個“確定拉黑/刪除”的提示框,都像一把小錘子,
在我心里那塊凍成堅冰的荒原上,敲下一塊碎片。沒有猶豫,沒有回頭。做完這一切,
我把手機(jī)扔回沙發(fā)角落。屏幕暗了下去,像一個沉默的句號?!巴硗??怎么了?
臉色這么難看?”蘇然終于察覺我的異樣,湊過來,滿臉擔(dān)憂。我抬起頭,看著她。
想扯出一個“沒事”的笑容,卻發(fā)現(xiàn)臉上的肌肉僵硬得如同石膏。
最終只是極其緩慢地?fù)u了搖頭?!皼]事。” 聲音平靜得連自己都感到陌生,“都結(jié)束了。
”窗外,城市的光依舊喧囂流淌。而我的世界,徹底陷入了永夜。
時間像蝸牛爬過沾滿粘液的玻璃,又沉又慢。
我把自己扔進(jìn)新公司鋪天蓋地的數(shù)據(jù)和無窮無盡的會議里。忙。忙到腳不沾地,
忙到大腦空白,忙到?jīng)]有一絲縫隙去感受別的。只有這樣,
才能勉強(qiáng)堵住心底那個不斷漏風(fēng)的、冰冷刺骨的大洞。新租的小公寓,
終于像個能住人的地方了。最后一個沉重的紙箱被膠帶封好口,
宣告著這場狼狽的遷徙接近尾聲。我直起酸痛的腰,環(huán)顧四周。陌生的墻壁,陌生的家具,
陌生的窗外風(fēng)景。很好。這里沒有一絲一毫屬于顧琛的氣息。手機(jī)在褲兜里震動了一下。
屏幕亮起,是一條快遞通知:「您有一個同城包裹已送達(dá),存放于小區(qū)速遞易3號柜,
取件碼XXXX?!雇前??我皺起眉。最近沒買東西。難道是公司寄的文件?
可公司地址沒填這里。心里掠過一絲極其微弱的疑惑,像水面上稍縱即逝的漣漪,
很快被疲憊淹沒。算了,明天再說吧?,F(xiàn)在只想癱倒。第二天中午,趁著下樓買咖啡的空檔,
我走到小區(qū)門口的快遞柜前。輸入取件碼。3號柜門“咔噠”一聲彈開。
里面躺著一個不大不小的硬紙盒。很普通的牛皮紙包裝,沒有任何寄件人信息,
只在收件人一欄打印著我的名字「林晚」。字跡方正冰冷,是打印體。不是公司文件。
公司文件會用印有l(wèi)ogo的信封。我拿起盒子,掂了掂,有點分量?;瘟嘶危?/p>
里面發(fā)出沉悶的、輕微的碰撞聲。像是什么小物件。會是誰寄的?蘇然?她知道我搬家,
但寄東西肯定會提前說。顧琛?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就被我狠狠掐滅。不可能。
他大概正忙著哄他的“小麻煩”,哪有閑工夫給我寄東西。而且,以他的性格,要送東西,
只會是那種華麗到浮夸、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錢的禮物,絕不會是這么個樸素的紙盒。
心里的疑團(tuán)像墨滴入水,無聲地暈染開一點點?;氐叫」?,
我把盒子隨手扔在堆著雜物的小餐桌上。沒拆。像處理一個燙手的山芋,
或者一個不愿面對的謎題。一連幾天,它都安靜地待在那里,落了一層薄薄的灰。
每次目光掃過,心里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感就加重一分。像是平靜水面下,
藏著一條模糊的暗影。直到周末傍晚,蘇然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殺過來,美其名曰“燎鍋底”,
其實就是拎著一堆火鍋食材來拯救我這個“空巢青年”。
火鍋的辛辣香氣很快彌漫了整個小空間。紅油在鍋里咕嘟咕嘟翻滾,蒸騰的熱氣模糊了窗戶。
幾杯冰啤酒下肚,連日來的緊繃和麻木似乎被沖淡了一些。“哎喲我去!
”蘇然被辣得直吸氣,灌了一大口冰啤,目光無意間掃過餐桌,“這啥玩意兒?
放了幾天了吧?炸彈啊?”她指著那個落灰的紙盒。我夾菜的動作頓了一下,
含糊道:“不知道誰寄的,快遞柜取的。”“嘖,神秘包裹??!”蘇然的好奇心瞬間被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