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語臨近高考，家里又吵起來了。「我去考，保證考得比你好一百倍！」一句氣話，
老天顯靈，讓我和高三的女兒互換了靈魂。我雖然985畢業(yè)，
但全職了18年腦子早就生銹了。還有兩周，我該怎么辦！01「張妍！
你這張卷子做得太差了吧！你到底有沒有腦子？！」離高考只有兩周了，
我作為高三生的媽焦慮得不行，而我的女兒，高三生本人，正癱在沙發(fā)上，望著天花板。
我剛想繼續(xù)斥責兩句，她猛地把卷子甩到我面前，瞪大眼睛回敬：「你行你上??！」
我氣得倒吸一口氣，叉腰沖她喊：「我去考，保證考得比你好一百倍！」
話音剛落——天旋地轉，天地異變。再次回過神的時候，發(fā)現自己穿著她的校服，
躺在沙發(fā)上，面前是那張她剛剛嫌棄扔掉的試卷。而我的身體，
那個做了十八年全職媽媽的馬麗，正不可置信地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我試探性地喊了一聲：「妍妍？」我的臉在鏡子里同步張口：「媽？」我沖到鏡子前，
看到自己變成了女兒，而女兒變成了自己，然后我們尖叫了整整十分鐘。一通混亂之后，
我們還沒整理好思緒，結果門「咔噠」一聲響了。我僵?。骸改惆植皇浅霾钜恢軉?？」女兒，
也就是現在的我，面無血色地說：「提前回來了……」下一秒，門開了，
張勇一手提著行李箱，一手捧著玫瑰：「老婆，我回來啦！」他朝變成我的女兒沖過來，
張開雙臂，臉上是標準的愛妻笑容。女兒連滾帶爬閃到沙發(fā)另一側，
嚇得嗷一嗓子：「你別過來??！」張勇愣住，轉頭看向變成女兒的我：「你媽怎么了？
不會是更年期到了吧？」女兒一臉委屈：「爸……我不是……」張勇眉頭一皺：「爸？」
女兒更委屈了：「我、我現在……變成我媽了??！」張勇皺眉：「什么啊，別胡說八道！」
直到我，準確來說，現在是張妍，我沖上前去，一本正經地喊：「張勇同志，你冷靜！
我們靈魂互換了！」幾分鐘后，我們一家三口圍著茶幾坐下，
開了人生中最詭異的一場家庭會議。會議內容核心是：高考倒計時十四天，現在該怎么辦？
我嘆了口氣，看著一堆堆如山的復習資料，陷入沉思。半晌過后，我拍著胸脯：「我去考，
我985畢業(yè)的！」女兒用我的臉反駁：「你那是二十年前的985！」
張勇終于打斷我們：「行了，現在也只有這一個辦法了，要相信你媽！」
于是我們達成共識——我，馬麗，
一個離開學術界十多年、在油鹽醬醋里泡出皺紋的全職媽媽，要扛起這場逆天改命的重擔。
去考！考那張屬于女兒的人生入場券！張勇揮手：「我老婆最聰明了，我對你有信心！」
我舉起右拳：「我行！考上過一次985，一定也能考上第二次！」
女兒一臉幸災樂禍：「不行你就別回來，反正你現在是我?！固爝叺脑瞥亮讼氯?，
窗外的風吹動試卷，一場中年媽媽的高考之戰(zhàn)，正式打響。02起初的我，是信心滿滿的。
一本英語書，一本數學錯題集，一本政治資料。我一字排開，泡了一壺枸杞茶，還拿出紅筆，
準備高光標注重點，仿佛回到了當年在圖書館奮戰(zhàn)的時刻。我拿起第一本書，翻到第一頁。
然后……手機震了一下。
微信群消息彈出來：【高三媽媽互助群】正在激烈討論該不該給孩子吃保健品補腦。好家伙，
消息可刷到太快了，我的手指好像有自主意識一樣在鍵盤上飛舞：「我覺得咱們不能迷信，
得看成分表……」又震了一下，【美食視頻】推送提醒我有五個「今日熱門」。不小心點開。
十分鐘后我才意識到我在看人家做千層蛋糕，而且還收藏了食譜。我猛地把手機一丟，「啪」
的一聲像是在宣告決裂，罵自己一句：「馬麗！你清醒一點！」重新投入學習。半小時后，
我發(fā)現我剛剛背過的英語單詞，現在一個都記不得。
「accommodation……怎么拼來著？」再拿起筆準備刷題時，我震驚地發(fā)現，
我忘了怎么寫「魏」這個字，不是不認識，是寫到第五筆的時候，突然覺得它好陌生。
「我是不是得老年癡呆了……」我開始懷疑自己。正當我在書堆里魂飛魄散的時候，
門口探出一個腦袋，我的臉，我的身體，但卻是我的女兒，張妍?！笇W習怎么樣？」
我不屑地哼了一聲：「我小時候成績不知道比你好多少，從來沒有人輔導我，照樣年級前三！
」她翻了個白眼，走進來，一屁股坐下：「那你現在怎么一頁都沒翻過去？」
我瞪她：「我在溫習基礎，熱個身！」她：「你熱了一個小時了，最熱的是手機吧?！?/p>
我：「……」她拍拍書桌：「來，我教你做這套卷子，半小時搞定?！埂赣媚憬蹋俊?/p>
「那你試試這題？」我提起筆，寫了一題。她湊過來看：「錯了?！刮遥骸竸e急，我改！」
她：「錯兩次了?！刮遥骸改阕屛以偎闼恪顾銇硭闳?，還是那個錯的答案，
我小心翼翼地看她。她臉色一沉，學著我以前訓她的語氣，簡直一模一樣：「看我干嘛，
我臉上有答案啊？」我腦殼一震：「你敢對我這么說話？」她冷笑：「你以前就這么對我的。
」我：「我那是教育你?！顾骸改阍龠@樣我要吃保心丸了?！刮覛獾椒翁郏瑥堊炀鸵瘩g，
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然后「咔噠」一聲，張勇推門而入。他看到屋里這一幕，愣了三秒。
「你們……換回來了？」我和張妍齊齊出聲：「沒有！」張勇苦笑：「怎么了這是？」
張妍把卷子一丟：「不干了！她根本聽不進去！輔導她我血壓都上來了！」
她一溜煙跑回自己房間，把門「砰」地一聲關上，還在里面補刀：「她這樣去考試，
能不漏涂答題卡就已經是最好了！」張勇看著我，眼神復雜。我挑眉：「那你來?！褂谑牵?/p>
我和他面對面坐下。他捧著那張卷子，支支吾吾，汗從額角滲出來。五分鐘后，
張勇滿臉蒼白，深吸一口氣從座位上站起來：「我突然想起來，明天公司還有緊急會議，
我得去準備下！」我追出去：「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先解決卷子！」
他已經打開電腦：「不不不，這事不簡單，必須現在就開始準備！」我站在門口冷笑一聲。
「男人?！刮堇?，張妍探出頭：「你把爸也嚇跑了？」
我嘆了口氣：「卷子確實挺難的……高三生不容易啊?！?/p>
她語氣突然軟了下來：「那你加油吧，媽媽?！刮毅蹲×?，
看著她比我更瘦小的身子、青春稚嫩的臉，忽然有點想哭?？晌荫R上咬牙憋住情緒，
坐回書桌，關掉手機，再次開啟奮戰(zhàn)。03張妍忽然跟我說，要去一趟醫(yī)院。
我當時正在做一套英語閱讀理解，看著四個選項眼睛發(fā)花，腦袋都快燒了，聽見「醫(yī)院」
兩個字，下意識驚了一下?！改阍趺戳?？你哪里不舒服？」「不是我，是你?！?/p>
她指著我這張青春洋溢的臉，一臉冷靜地說：「我早就計劃好這個時候去醫(yī)院開藥，
推遲高考期間的月經，避開最糟的幾天?！刮遥骸甘裁此?？止痛藥？紅糖水不行嗎？」
她沉默了一下，像是下定決心：「避孕藥?！刮遥海?？？我當場從椅子上彈起來：「你瘋了？
你才多大！你跟我說避孕藥？！你這是要氣死我嗎？」她嘆了一口氣，滿臉寫著「果然如此」
。「你冷靜點，我現在是你。而你，是我。你不吃藥的話，
到時候高考當天肚子疼、出虛汗、血崩褲子，你怎么辦？考場上你就算會寫也寫不出啊?！?/p>
我一邊穿鞋一邊還在抓狂：「你怎么能這么想呢？我們那時候，哪有吃這種東西的？
就是忍著唄！忍兩天又不會死！」她拽我出門：「你這個思想，
就別再看家長群里轉發(fā)的視頻了?！贯t(yī)院人不少。掛了婦科號，坐在候診區(qū)，
我的腳不安分地蹭著地面，心里已經腦補了一百種醫(yī)生皺眉嘆氣的畫面。
結果輪到我們進去了，醫(yī)生看了看病歷卡，又看了看我們倆的臉，笑了笑。
「想推遲月經的話，短效避孕藥或者黃體酮都可以?！刮耶攬雠淖溃骸搁_什么玩笑！
小孩子吃什么避孕藥！」張妍：「吃！哪個效果好？」醫(yī)生挑了挑眉，
看著張妍：「你是媽媽吧？嗯，觀念倒像是年輕人。你女兒倒像是我們以前遇到的傳統家長。
」我臉僵了一下。張妍抱臂看我：「聽見沒？說你觀念老?！刮遥骸高@不關老不老的問題！
這關乎……關乎健康！」醫(yī)生笑著補了一刀：「別擔心，再說你也不是長期服用?！?/p>
我張了張嘴，竟然找不到反駁的話。出了醫(yī)院，我的臉還漲紅著。張妍走在前頭，
悶著不說話，走了幾步后忽然停下，轉身，一臉不耐煩地盯著我：「你氣什么？
你知道每次來例假我有多不舒服嗎？你還不就只會說一句喝點熱水?！埂改悄憔秃赛c熱水??！
」「熱水到不了子宮！」我語塞。她走回來兩步，眼神認真得讓我不敢躲避：「媽媽，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要忍？為什么一代代女人都得忍著這些事？」
「我……以前也忍過來的。」「所以你就要我也忍？」
「我只是擔心你亂吃藥以后不好懷……」「我會不會生孩子，什么時候生孩子，
那是我將來的事。在我考慮生不生孩子之前，我先得考慮自己現在每個月是不是活得舒服！」
我站在原地，仿佛挨了一耳光，我從來沒有從這個角度想過問題。我們那一代女人，
忍得太多，痛的時候就憋著，忙的時候誰管你流多少血。我們以為那叫堅強，叫體面，
叫做一個合格的母親、妻子、女人，可現在，她一句「我要先考慮自己舒不舒服」，
像根針戳進我腦子里。我們好像，從來沒有正視過自己的「不舒服」？「你說得對……」
我輕聲說。張妍一愣，似乎沒料到我會退讓，剛鼓起來的腮幫子有點不好意思收回。
接下來幾天一直下雨，張妍正用我這副中年人身子，掃地拖地，一邊還要給我泡紅棗姜茶，
眼里全是不耐煩?！肝艺f你，你是不是平時總腰疼腿疼？為什么不看醫(yī)生？」
我勉強笑了笑：「女人嘛，就是這樣的。而且家里事多，你爸又一直不在，我哪顧得上自己。
」她沒有回話，只把茶杯重重地放到我桌上。嘴角嘟著，眼睛紅了，卻死都不肯掉一滴淚。
我知道她嘴上很兇，其實心疼我。我也知道，這輩子第一次，我學著從她的眼睛里，
看到了那個一直被我忽略的人——我自己。04早上的風，溫熱地吹著，我拖著書包，
被我親生女兒一路提溜到校門口。她邊走邊叮囑，像個要送我上刑場的老母親。
「進去就往左走，三樓最后一間教室，座位在靠窗第三排，你右邊是田澤宇，左邊是林佳佳。
」我點頭。她繼續(xù)叮囑：「你中午不要跑出去，學校不讓。食堂在一樓，窗口別點黃燜雞，
上次有人吃完拉肚子……」「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還有，你別跟別人說太多話，
別自來熟，也別打聽我的八卦，懂嗎？別丟我臉?！刮野姿谎郏骸肝視G你的臉？」
她回了個白眼，擺擺手：「進去吧，記住我的座位，別搞錯了?！刮姨嶂鴷哌M校園，
像第一次上學的新生，連步子都不敢邁太大。沒人跟我打招呼，我默默找到座位坐下。
課桌里塞著書，密密麻麻一摞摞。桌面貼著一張淡粉色的便利貼，
上面寫著一行鋼筆字：「未來的你，一定會感謝現在咬牙堅持的自己?！刮毅读艘幌?。
這是我女兒的字，我從沒想過，她會自己寫這些話來鼓勵自己。我以為她總在偷偷看手機，
總在發(fā)呆，總是成績起伏，是不夠努力。但我現在坐在她的位置上，看著這堆資料，
忽然明白了她有多努力。我伸手摸了摸課桌內側，摸到一張不太平整的貼紙，低頭一看，
是個染發(fā)的男團愛豆?！高@什么啊……」我皺眉。這種東西貼在課桌里，能不能專心點學習？
我正要撕掉，就在手指碰到邊緣的一刻，突然聽到同桌的動靜。他從書包里掏出一瓶藥，
淡淡地吞下一粒，然后喝了口水。我動作一頓，慢慢把手收了回去，決定不撕了。
看著同桌熟練而平靜地吞下藥片，我突然覺得，貼個偶像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上午的課過得比我想象中沉重，空氣里仿佛混著汗味、粉筆灰和焦慮，就算下課了，
誰都不抬頭，誰都不說話。中午，一個瘦瘦的女生躥到我桌前。「妍妍，走啊，一起吃飯！」
我猛一抬頭，看著眼前這個女孩發(fā)愣。她瞪我一眼：「你卷子做傻了吧？不認識我蘇曉了？」
我趕緊擠出個笑：「啊哈哈，我今天真的有腦霧?！顾е揖妥撸覀兿聵沁M了食堂，
一股油煙味撲面而來。我排隊點了一份炸雞塊套餐，
夾起第一口就皺了眉——鹽太多、油太重，飯還沒熟。蘇曉卻扒得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