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腥海風裹著浪聲撲來,我拿著的防曬霜掉落在地。涼亭里,
本該在出差的老公和白月光在互喂西瓜。四歲兒子突然喊 “爸爸”,我捂住兒子的嘴,
拖著一雙兒女回到我酒店房間。一個神秘人卻說想要與我合作,搞垮我老公。
1陳遠出差7天,不用侍候他衣食住行,我?guī)е鴥蓚€娃去海邊放松度假。
咸澀的海風卷著兒子的笑聲掠過耳際,五歲的小崽子扭動著沾了沙粒的胖胳膊,
奶聲奶氣地抗議:“媽媽!我要去堆城堡!”我低頭看他肉乎乎的臉蛋被曬得通紅,
心中被萌化了。女兒的粉色沙桶歪在腳邊,塑料鏟在陽光下泛著廉價的光澤。
淺水區(qū)擠滿尖叫的游客,浪花裹著笑聲碎成白沫,我望向百米外的涼亭。
藍白條紋襯衫刺得我眼睛生疼 —— 那是上周我在商場給陳遠挑的,
此刻襯衫的第三顆紐扣不翼而飛,露出他鎖骨處暗紅的抓痕。男人蹲著,手上的舉一塊西瓜,
一個女孩歪頭咬下一口西瓜,鮮紅的汁水順著嘴角滴在男人手上,
女孩用嘴去舔男人手上的西瓜汁,男人順手一拉,把女人摟在了懷里,嬌嗔的笑聲隨風四散。
我手里的防曬霜 “咔嗒” 掉在沙地上,白色乳液噴濺在兒子小腿。
五歲的兒子突然掙脫我的手,奶聲奶氣的歡呼刺破耳膜:“爸爸!”“別過去!
” 我的聲音尖銳得連自己都嚇一跳。我用手捂住兒子的嘴巴,抱起他,拉起女兒,
逃離了沙灘。酒店房門重重撞上墻壁時,女兒突然彎腰吐了一地。
融化的草莓冰激凌混著沙子,在雪白地毯上暈開暗紅的污漬。
兒子還在哭著捶門:“我要爸爸!我要爸爸!”我盯著鏡中那個披頭散發(fā)的女人,
裙擺撕裂的口子像道猙獰的傷疤。海風裹挾著咸腥鉆進房間,孩子們已睡著,
我蜷縮在陽臺角落,一個聲音說,“我要離婚!”另一個聲音卻說,“孩子們怎么辦?
你連養(yǎng)活自己都做不到!”結婚戒指硌得指根生疼,
我卻生生將它按回原位 —— 不能讓他察覺,不能讓這對狗男女看笑話。
門縫里突然塞進一張燙金名片?!俺虜?商業(yè)清算師” 幾個字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冷光。
我抬頭望去,對面酒店房間站著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向我招手。
2程敘辦公室的玻璃將正午的陽光濾成冷調(diào),
我盯著程敘手中那座被磨掉名字的獎杯 —— 那本該是我金融建模大賽的榮耀,
此刻卻成了他案頭的玩物。雪松混著鐵銹的氣味鉆進鼻腔,
我突然想起沙灘上陳遠鎖骨處的抓痕,胃里一陣翻涌?!皫臀腋憧尻愡h。
” 程敘用白手套擦拭獎杯上的灰塵,鏡片后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我教你賺錢,
教你復仇。不過在此之前,先學會怎么當條咬人的狗?!蓖队皟x切換畫面,
程雨嬌嗔的聲音炸響,“林念就是個沒用的黃臉婆,陳遠早就膩了……”我猛地攥住桌角,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們的目標是一樣的,對付他們?!背虜⒁粋€文件扔我面前,
“陳遠偷稅、轉移資產(chǎn),每樣都夠他蹲十年。但最有意思的 ——” 他突然湊近,
呼吸噴在我耳畔,“他后備廂里的黑色行李箱,裝的可不只是錢?!薄拔覒{什么要幫你。
”我沉聲說。“就憑陳遠背叛了你,你想賺錢,只要你幫我對付他,我可以幫你賺錢。
”程敘冷冷地說。“你找錯人了?!蔽襾G下這句話后離開了。“我相信你一定會找我的。
”程敘不屑地說?;氐郊視r,陳遠正蹺著二郎腿看電視。茶幾上堆著沒洗的碗筷,
啤酒罐滾滿地都是。以前,我在家里,會把這些收拾得干干凈凈,把他侍候得舒舒服服,
他動動嘴就行。我以前總覺得他辛苦工作要養(yǎng)我們?nèi)也蝗菀祝瑥牟簧岬米屗杉覄眨?/p>
真應了那句“你老公的錢不花,別人會花,你老公不用,別人會用?!薄澳闳ツ牧?,
大半天不見人,你看家里都亂成什么樣了?”陳遠見我回來,不高興地說?!凹依飦y,
你不可以收拾嗎?”我說。以前公婆同住,可以幫我收拾家里衛(wèi)生,看看孩子,
現(xiàn)在他們搬出去了,家里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個人做,還要侍候陳遠,他穿衣非常挑剔,
見不得襯衣有一點皺,領帶與衣服必須搭配好?!澳惆l(fā)什么瘋去找工作?家里缺吃還是缺穿?
” 他斜睨我一眼,“家里亂成這樣,孩子也沒人帶,你去上班能掙幾個錢?
”“兒子上幼兒園了,女兒也上小學了,我們讓我爸媽接送?!蔽艺f,“家里就請個保姆吧。
”“你賺的那點錢,還不夠請保姆,你是受了什么刺激,腦子進水了?”陳起遠說,
“在家里,吃我的,喝我的,啥事都不用管,好好的福不享,上班賺那幾千元,有什么用。
而且,你沒上班這么多年,哪個公司還會要你?”“快點把我那套條紋襯衫找出來,
我明天上班要穿。”陳遠繼續(xù)說。我盯著他腳邊滾動的啤酒罐,突然想起上周女兒發(fā)燒,
他正在朋友圈曬高爾夫球場的夕陽?!熬退闶菕叽蠼?,我都要出去工作?!?我淡淡地說。
陳遠猛地踹翻腳邊的啤酒罐,啤酒罐里沒喝完的啤酒灑得滿地都是?!皠e給臉不要臉!
” 他太陽穴青筋暴起,“要不是我掙錢,你以為你能住在這么好的房子?過這么好的生活?
你除了帶兩個孩子,什么都不會做,天天在家享福!真是不知足?!鄙钜梗汝愡h鼾聲響起,
我用他的指紋打開了他的手機,找到了他與程雨的聊天記錄,全部錄屏,發(fā)我手機,
然后把剛才操作的痕跡刪掉,就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一樣。女兒房間突然傳來叫聲,我沖進去,
原來她在做噩夢。看著兩個如玉般的兒女,心臟在碎裂。程敘的辦公室落地窗外,
暮色將城市切割成鋒利的幾何圖形。“你來了?”程敘轉著鋼筆打量我,“那我們開始吧。
”他抬手按下遙控器,投影幕布亮起陳遠公司的財務報表,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晃得我頭暈,
幾處異常紅痕特別刺目。入職第一天,
程敘扔給我一只 U 盤:“這是陳遠收購新能源公司的核心數(shù)據(jù),三小時后做風險評估。
”我盯著屏幕上跳動的專業(yè)術語,它認識我,我不認識它。看到這些數(shù)字,我只想逃,
可當我想起女兒蜷縮在沙發(fā)上等退燒藥,陳遠卻在游艇上摟著程雨的畫面,
鍵盤敲擊聲陡然變得急促。那些生疏的財務公式,像沉睡的記憶碎片,在腦海里艱難拼湊。
最終交上的報告滿是漏洞,程敘卻沒發(fā)火,只是將報告摔在桌上,“明天開始,
每天提前兩小時來公司,我親自教你?!鄙钜够丶?,陳遠正癱在沙發(fā)上打游戲,
腳邊堆著快餐盒。“聽說你在程氏集團打雜?” 他頭也不抬,“別把孩子奶粉錢都賠進去。
”我攥緊包帶走向臥室,聽見他嗤笑:“還真以為自己能當商業(yè)精英?
不如回來給我熨襯衫實在?!贝撕蟮娜兆樱抗膺€未照亮城市,我就坐在程敘的辦公室里。
他從最基礎的財務比率分析講起,用不同顏色的筆標注數(shù)據(jù)間的關聯(lián)。我像塊干涸的海綿,
瘋狂吸收著知識。午休時,別的同事去吃飯,我就對著電腦反復練習制作財務模型,
手指在鍵盤上機械地敲擊,眼睛酸澀也顧不上揉。晚上回到家,孩子們睡了,我又打開臺燈,
啃那些晦澀的商業(yè)案例,困得睜不開眼時,就用冷水洗臉。三個月后,
我終于能獨立完成一份像樣的風險評估報告。在部門例會上,
我首次當著眾人的面匯報分析結果,聲音還有些發(fā)顫,但思路清晰。程敘坐在角落,
一言不發(fā)。會后,他遞給我一本《商業(yè)談判策略》:“下周跟我去見個客戶。
”消息不知怎么傳到陳遠耳里。家庭聚會上,他當著親戚的面舉著酒杯,“喲,
我們家的太太要去談生意了?別到時候把合同當餐巾紙用?!庇H戚們有的竊笑,有的尷尬,
有的投向我同情的眼光,這些是我必須要付出的代價,我認了。他湊近我,
酒氣噴在臉上:“乖乖回家?guī)Ш⒆硬缓脝幔糠且谕饷鎭G人現(xiàn)眼。”“丟人現(xiàn)眼的是你,
酒喝多了就閉上你的烏鴉嘴,滾到房間睡覺去?!蔽一鼐此?,頭也不回地出門了。
陳遠一臉震驚地看著我離開的背影。談判桌上,我緊張地坐在程敘身邊,手心全是汗。
對方代表侃侃而談,拋出一個個誘人的合作條件。程敘卻沉默不語,我想起他教我的話 ,
“別被表面的利益迷惑,要聽出弦外之音”。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仔細分析對方的措辭和語氣。當對方提到某個關鍵條款時,我突然意識到其中隱藏的陷阱,
悄悄在便箋上寫下提醒遞給程敘。這次談判雖然沒有立即達成合作,
但程敘拍了拍我的肩膀:“有進步?!彪S著時間推移,我接觸到的項目越來越復雜。
在一次與國外公司的合作洽談中,我負責準備市場調(diào)研報告。面對海量的外文資料,
我白天查資料、做分析,晚上熬夜翻譯,連續(xù)一周只睡三四個小時。
陳遠卻故意在孩子面前說:“你媽現(xiàn)在眼里只有工作,已經(jīng)不要我們了。
”女兒把這些話說給我聽時,我想殺他的心都有。深夜書房里,
我依然咬著牙做好每一個數(shù)據(jù)。最終的報告得到了程敘和客戶的高度認可,那一刻,
我看著窗外璀璨的夜景,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這不僅是工作成果的認可,
更是我找回自我價值的證明。陳遠在商業(yè)酒會上撞見我與程敘舉杯時,臉色陰沉得可怕,
“別得意太早,你那點本事,在商場就是過家家。”他的威脅不再像從前那樣讓我害怕,
反而成了我繼續(xù)攀登的階梯。工作剛上手,以為自己可以適當放松一點點,
把之前缺的睡眠補補,爸爸來電說,最愛我的奶奶重病住院。
3醫(yī)院里的消毒水味像把生銹的刀子,直捅進鼻腔最深處。奶奶的病歷在我掌心被攥得發(fā)皺,
醫(yī)生說的“心臟問題太嚴重,最多半年時間” 的話讓我眩暈。透過病房門上的玻璃,
我看見父親拉著奶奶的手在輕聲說話,母親背過身去,手在偷偷地抹眼淚。
“老人好像是受了強烈刺激?!?醫(yī)生說,白大褂在我眼前晃來晃去,
“你們家最近是不是發(fā)生什么事情?”奶奶心臟不好,但爸爸媽媽一直對她護理得較好,
家里也沒聽說發(fā)生什么事啊。如果有,那就是我最近沒日沒夜地工作,但奶奶不知道啊。
我腦子里一團亂麻,根本理不清。推開病房門時,奶奶戴著氧氣管,面色憔悴,見我進來,
馬上露出慈祥的笑。她枯瘦的手抓住我手腕,皮膚下的血管像干枯的藤蔓:“念念瘦了,
我的寶貝,是不是最近遇到什么困難了?”心電監(jiān)護儀發(fā)出規(guī)律的滴答聲。“說什么呢奶奶!
” 我微笑著,“我好得很?!蔽野严骱玫奶O果塞進她掌心,“阿遠最近接了大項目出差了,
等他回來,我讓他來看您?!薄安灰兴麃恚也幌胍娝??!蹦棠炭戳宋乙谎?,閉上了眼睛,
“我困了,想睡一會兒,你回去陪兩個孩子吧。
”口袋里的定位器突然震動 —— 陳遠的車正在駛向程雨的公寓。第三天,
陳遠到醫(yī)院看奶奶,奶奶對他淡淡的,以自己身體不適,陳遠又太忙,以后不要再來,
讓他放下水果就走了。接下來的日子,我除了上班,所有的時間都泡在了奶奶的病房里,
跟她聊天。她每天都聊起我小時候的淘氣趣事,有時上學忘帶書包,紅領巾,筆袋,
業(yè);有時放學忘把校服外套帶回家;有時在家偷吃被爸媽抓包找奶奶保護……說到每一件事,
奶奶都笑得停不下來,但心臟不好,又不敢大笑。“謝謝你,念念,
奶奶下輩子還想做你奶奶?!蹦棠掏O滦Γ粗?,很認真地說?!澳棠蹋也坏螺呑?,
下下輩子,十輩子,百輩子,永遠都做您孫女?!蔽遗吭谒砩希蹨I落下,根本停不住。
凌晨兩點的辦公室,我趴在鍵盤上打盹,夢到女兒甜甜的酒窩,突然電話響起,
母親的哭喊聲把我驚醒,“快來醫(yī)院!囡囡發(fā)燒 40 度,
嘴里直喊媽媽……”暴雨砸在臉上生疼,我在路邊攔車時,
透過雨幕看見陳遠摟著程雨從酒店旋轉門走出。程雨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
在陳遠耳邊說了句什么,兩人笑作一團。接下來的日子,我像一條拉到極限的橡皮筋,
不知道哪一天就會斷掉。我告訴自己,“生活是你自己選的,選了就不要后悔,
更不要往回看,再難,跪也要把它跪完?!薄八麄兲】次覀兞?。
” 程敘將平板電腦重重砸在桌上,屏幕里陳遠正和西裝革履的男人碰杯,
背后墻上掛著 “合作共贏” 的鎏金匾額。
陳遠想聯(lián)合其他一直敵視程氏的企業(yè)一起搞垮程氏集團。手機響起,幼兒園老師說,
兒子與小朋友搶玩具打架,讓我過去一下。我猛地拿起桌上的水杯扔到地上,
水杯“嘣”的一聲,在地上四分五裂。程敘輕輕按住我肩膀,冰涼的指尖透進我的肩膀,
“深呼吸”程敘說,“我們已經(jīng)往好的方向發(fā)展了,堅持住?!薄跋嘈抛约海?/p>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說完倒了一杯水給我。
鏡子里映出一個雙眼通紅、面容憔悴的瘋女人,和七年前金融賽場上意氣風發(fā)的我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