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你...” 杰的聲音粗糲沙啞,如同砂紙摩擦。
他看著眼前平靜得近乎冰冷的少女,萬千話語堵在喉嚨口。他能理解那份想要親手血刃仇敵的執(zhí)念,那是對黃最深沉的告慰。
更讓他心頭酸澀的是,即便黃曾做過那些…白依舊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為父復仇。這份純粹的心意,讓他動容。
然而,現(xiàn)實是冰冷的秤砣。白...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狗頭人少女。她的血脈并不突出,天賦也平平無奇,這么多年了,連“鋪階者”的門檻都未能真正觸及。
讓她去挑戰(zhàn)一個已然成神的哥布林國王?這和讓她去送死有什么區(qū)別?
“杰叔叔,” 白的聲音依舊平靜,像一潭不起波瀾的深井水,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穿透力,“我想自己復仇?!?她只是用同樣的字句,再次重申了自己的決定。
“唉...” 一聲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嘆息,從杰傷痕累累的胸膛中沉重地滾出。隨手把手中的圣耀救贖巨劍插入地面,心中對白的想法已經(jīng)有了些許猜測。
杰不再多言。布滿裂痕的巨爪猛地一握,身上那原本就瀕臨崩潰的氣息驟然拔升到一個恐怖的高度。
嗡——!
一聲沉悶的巨響自他身后炸開!一座布滿蛛網(wǎng)般裂痕、卻依舊散發(fā)著煌煌神威的金色登神階梯轟然顯現(xiàn)!
那階梯的盡頭,云霧翻騰,一個模糊卻無比凝實、代表著杰自身存在的虛影,赫然已經(jīng)踏出了階梯半步!一絲“超然”意味的恐怖威壓,如同實質的海嘯般席卷而出!
理論上來說,無論多強的武器,武器能發(fā)揮出來的力量都決定于主人的實力,起碼,原本在這個世界的常識里是這樣的。
除了...超越者,杰從未見過或聽過那個層次的武器,他也不知道具體情況究竟如何,但聯(lián)系到狗頭人一族的鍛造和白平凡的實力,他還是猜到了白的想法——她想要鍛造一把超越者級別的武器,一把,可以讓平凡的狗頭人少女弒神的武器!
而杰要做的,就是為她提供最合適的材料!
恐怖的氣息從杰的身上涌出,身上無數(shù)的傷口在一瞬間崩裂,杰卻渾然不顧,巨爪狠狠地掏向圣耀救贖巨劍上的使徒之血,伴隨著巨劍的悲鳴和血肉的飛濺,杰竟是將黃的遺作生生毀去。
金色的碎片和猩紅的晶塊如同血雨般灑落。杰布滿裂痕的巨爪中,死死攥著那塊依舊在瘋狂脈動、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使徒氣息的猩紅晶核。
他看也不看那把幾乎報廢、光芒徹底黯淡下去的巨劍殘骸,另一只爪子閃電般探出,復雜而古老的封印符文如同活物般從他指尖涌出,層層疊疊地烙印在那塊危險的晶核之上,瞬間將其狂暴的氣息壓制、凝固。
“拿著!” 杰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風箱,他將那枚被封印的、依舊散發(fā)著恐怖高溫的猩紅晶塊,不容拒絕地塞進了白的手中。
晶塊入手滾燙沉重,那股源自使徒的、混亂而強大的氣息,即使被封印也如同毒蛇般絲絲縷縷地鉆入掌心。
做完這一切,杰似乎覺得還不夠。
大手憑空一握,冰河裂谷劍便出現(xiàn)在了杰的手中,熟悉的封印,再一丟,冰河裂谷便躺在了黃的鍛造室。
然后,面前的虛空憑空破碎,一只散發(fā)著金屬般鋒利氣息巨大的龍爪和一顆碩大的黑色龍心被杰掏出。
做完這一切,杰那強行支撐的半步“超越”氣息如同潮水般退去,身后的金色階梯虛影瞬間崩碎消失。
他龐大的身軀劇烈地搖晃了一下,傷口處噴涌的污血幾乎將他腳下染成一片黑紅泥濘的沼澤。
那張猙獰的龍臉上,只剩下無盡的疲憊和深入骨髓的痛苦。
他最后看了一眼緊握著封印晶核、望著龍爪和龍心不語的白,布滿血污的嘴角似乎想扯出一個安慰或鼓勵的弧度,卻最終只化作一聲更加沉悶、仿佛從肺腑最深處擠出的低語:
“這些東西...應該...對你...有些幫助...”
話音未落,杰再也支撐不住,拖著那具幾乎徹底破碎的殘軀,一步一步,沉重而踉蹌地朝著家的方向挪去。
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個混雜著污血和泥土的深坑。他必須立刻治療,否則...莫說保護他人,他自己都可能先一步倒下。
原地,只剩下白。她靜靜地站在那里,左手緊握著那枚滾燙沉重的“使徒之血”封印晶核。
少女的臉上依舊沒有太多表情,但那雙沉淀如寒鐵的眸子里,卻仿佛有某種東西,在無聲地燃燒、鍛造。
畫面一轉,競技場內(nèi)。
林默四仰八叉地癱在破木板床上,一臉生無可戀。賽麗亞坐在床邊,指尖沾著清涼的藥膏,輕輕涂抹著他身上的淤青,看著他這副模樣,忍不住“噗嗤”笑出聲。
“好啦,這次又有什么借口啦?又是對手太狡猾啦?” 她眨眨眼,故意拉長了調(diào)子。
“借口”兩個字像火星,瞬間點燃了林默。他黯淡的眼睛“噌”地亮了,猛地坐起,隨后又因為扯到傷口又齜牙咧嘴地倒抽冷氣:“劍!絕對是劍的問題!”
他揮舞著手臂,仿佛握著無形的劍柄,“沒有冰河裂谷劍的強度,好歹得有個樣子吧?我都用順手了!這破鐵片子根本不聽使喚!”
賽麗亞慢悠悠地攪著藥膏,嘴角彎起狡黠的弧度:“哦?可我記得,某人用冰河裂谷劍的次數(shù),掰著手指頭都數(shù)得過來。倒是這把‘破鐵片子’嘛...”
她拿起床邊林默的普通長劍掂了掂,“陪某人挨揍的日子,少說也有三個月了吧?”
“我不管!” 林默臉漲得通紅,梗著脖子,“就是劍的鍋!下次!下次我模擬一把冰河裂谷劍出來,你就知道厲害了!”
賽麗亞的目光卻忽然飄向遠處,仿佛穿透了墻壁,看到了什么。
片刻后,她收回視線,看向急吼吼的林默,笑容里帶上了一絲難以捉摸的神秘:“嗯...最好還是別哦。”
“???為什么?” 林默一愣。
少女輕輕將藥罐蓋上,聲音輕快,卻像藏著秘密:“因為呀,以后都用不到咯~”
賽麗亞沒有解釋更多。至少現(xiàn)在,她還不想讓林默知道,自己偶爾能窺見未來碎片的事情。
只留下林默一臉懵地僵在床上:“用...用不到?劍可是杰大叔親手送我的!現(xiàn)在應該就在我身旁放著啊,我先前用波動之力感知過呀...難道遭賊了?!喂!賽麗亞!你給我說清楚?。∈裁唇杏貌坏搅??!” 他的喊聲在小小的休息室里回蕩,充滿了不解和一絲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