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述把保鏢留給她,先一步走了。
難得出來一趟,剛才又聽婆婆講電話,提到“小舒回來了”,漆與墨沒有離開。
帶著人繼續(xù)在商場里逛。
她了解過裴家所有關(guān)系親近的親戚。
婆婆口中的小舒,是她姐姐的小孫子,才三歲。
裴爺爺兩子一女,長房就裴述一個兒子,二房三子兩女,出嫁的女兒也有三個孩子。
然后就是婆婆娘家那邊沈家的親戚,四世同堂,子孫更多。
漆與墨在心里默默盤算了下,按照親疏遠(yuǎn)近,列了份名單。
趁著今天空閑,除開平輩的不需要,長輩和子侄輩的按照年齡各準(zhǔn)備見面禮。
最后給婆婆和爺爺也帶了樣小禮物。
時至傍晚,裴述忙完公事來接她。
商場貴賓休息區(qū)內(nèi),漆與墨拿著一疊便簽往小山一樣的禮物堆上,一個一個貼。
他踱步過去,看清便簽上的標(biāo)注問,“你給所有親戚都買了禮物?”
漆與墨手里忙活不停,隨口應(yīng)他,“嗯,以后總要見面的,今天先準(zhǔn)備好,免得到了見面那天手忙腳亂的,失了禮數(shù)?!?/p>
她想過,既然沒有離婚的可能,那就做好長孫媳婦該做的,別給裴家丟臉就好。
裴述沒說什么,打給管家讓他找車來運。
等漆與墨忙完,從卡片夾里拿出一張卡遞給她。
“這個你拿著。以后的花銷都從這張卡里出?!?/p>
漆與墨手里的錢是自己的嫁妝,還有小姨和外公給的。
能不動盡量不動。
裴家開銷大,需要用錢的地方太多,她那點工資連交水電費的零頭都不夠,權(quán)當(dāng)沒有。
她沒虛客氣,雙手接過,“謝謝裴總。”
裴述點點頭,又想到什么說:
“把你手機(jī)給我?!?/p>
漆與墨不明所以,遲疑著把手機(jī)遞過去。
裴述拿著她的手機(jī)轉(zhuǎn)向,對著她的臉解鎖,快速在手機(jī)上操作著什么。
過了好一會兒才把手機(jī)還她。
“你的各種移動支付我開啟了親密付,不方便用卡的時候,用移動支付。”
原來是這樣。
考慮得還挺周全。
“另外,我加了你的微信,以后有事微信聯(lián)系。”
漆與墨撩眼看他一眼,“不會?!?/p>
不會有事找他的。
其實加不加微信無所謂。
裴述有些意外,重新打量她一眼。
看著挺柔和的一個人,那張紅唇里說出來的話卻是堅硬的。
想到去年小溪邊她跟她姐姐說的話。
自嘲地笑了下。
倒是他錯了,一個有膽子替姐姐嫁給陌生人的人,怎么可能性子軟。
不僅不軟,還很勇。
他沒跟漆與墨一般見識。
沒等管家派的車來,先帶著她回去。
回到裴宅,漆與墨先將買給爺爺?shù)亩Y物送去,然后折去隨喜院給婆婆送禮。
到了院門口,剛邁進(jìn)去一條腿,沉沉的氣息撲過來。
庭院里靜悄悄的,一個女傭都不在。
已經(jīng)是飯點了,小餐廳里一片漆黑,顯然沒有要開飯的意思。
不對,
氣氛不對!
隔著小小庭院,漆與墨遠(yuǎn)遠(yuǎn)看婆婆側(cè)坐在沙發(fā)上,臉轉(zhuǎn)進(jìn)陰影里悶著,整個人滋滋冒著怨氣。
裴述則坐在旁側(cè)的單人沙發(fā)上,手指尖夾著一支煙靜靜燃燒著。
怎么回事!
氣氛怎么突然變了?
她放輕步子,小心翼翼走進(jìn)去,掐著心尖尖叫人,“伯母?!?/p>
“您怎么了,臉色不大好!”
裴大夫人扭回頭,半垂著眼皮,嘴角耷拉著壓著怒氣。
“聽保鏢說,你們下午看電影了?”
漆與墨心里一咯噔,不說話,下意識看向?qū)γ孀哪腥恕?/p>
希望他跟她對個眼色統(tǒng)一下口徑。
男人抬手松了松領(lǐng)帶,另一手伸到茶幾上的煙灰缸里摁滅煙。
從馬甲口袋里抽出絲巾,摘下腕表緩緩擦拭。
沒有要搭話的意思。
看來是指望不上了。
她快速思索著實話實說,還是順著保鏢的話說。
在她猶豫的時候,男人突然啟聲,“看了。”
漆與墨閉了閉眼。
婆婆很明顯已經(jīng)知道他們什么都沒做。
要完!
裴大夫人冷哼一聲,“那跟媽說說,看的什么,有機(jī)會媽也去看看。”
她突然點漆與墨,“小墨你說!”
漆與墨滿臉為難,遲遲張不開嘴。
裴大夫人重重嘆息一聲,“行了,我不為難你。”
她瞥了一眼漆與墨手里的東西問,“手里拿的是什么?”
漆與墨把帶來的東西擱在茶幾上打開,“您這些時候老喊打牌的時候脖子疼,我給您買了一個護(hù)頸枕,您試試看有沒有效果?!?/p>
裴大夫人一聽是兒媳給自己買的禮物,臉上才有了笑意。
歡歡喜喜拿著看了又看,揚聲叫女傭幫她換上,今晚就用。
她瞥瞥兒子,跟兒媳說,“在外面逛了一天了,肯定累了,你先回去休息,一會兒飯好了我讓人叫你?!?/p>
漆與墨點點頭,“那我先走了。”
臨走前,朝對面投去一眼,默不作聲走了。
人影消失在院門外。
裴大夫人的臉色掉下來,冷臉問兒子,“你到底怎么想的?!?/p>
“小墨才來幾個月,就發(fā)現(xiàn)我頸椎不好,自己逛街惦記著給我買東西。這么好的媳婦上哪找!”
“你舅舅今天叫我過去,好一通說他牽線地那個項目。公事我不管,黃了就黃了。但是,小墨這么好的媳婦你再不好好對待,媽真生氣了!”
裴大夫人真是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
她說了一大堆,裴述依舊不緊不慢擦拭著他的手表,散漫給出三個字,“知道了。”
他沒在隨喜院久留。
跟母親敘完話出了院子。
站在空曠的庭院里,抬頭仰望天邊初升的月,唇邊露出一抹淺笑。
他沒猜錯,兒媳跟兄弟比,還是兒媳重要。
看來,結(jié)婚也不是一無是處!
抬腳往隨野院走,入了客廳,東廂書房的門緊閉著。
里頭點著一盞臺燈,隱隱約約透出人影來。
他在廳里站立片刻,腦子里閃過去年去林家談婚事時,在門外聽見的話。
無所謂笑了下,走過去敲門。
篤篤篤——
門從里面拉開。
漆與墨剛洗完澡,穿著一身白色長袖花邊公主風(fēng)蕾絲睡裙,自然彎曲的長頭發(fā)還濕著,不安分地垂在背后。
書桌上的臺燈亮著,低矮刺白的光從后面照過來。
輕薄微透的料子投射出朦朧的身線。
被熱氣熏蒸過的水潤眼眸望過來,“有事?”
眼前閃過小溪邊看到的情景,裴述呼吸滯了一瞬,目光沉了沉,“我來找本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