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以寧身體狠狠一顫。
這一刻,她渾身的血液都仿佛凍結了一樣,又好似有著萬千冰凌刺入心臟。
她注視著陸遠深。
注視著這張此刻無比陌生的面孔。
陸遠深眉頭皺得更緊,嗓音低沉,“趕快給阿瑤道歉?!?/p>
溫以寧唇角掀起一抹自嘲。
她一句話也沒說。
轉身,向著別墅外走去。
“溫以寧,如果你今天走了,就別想著再踏進陸家半步!”
身后,陸遠深裹挾著怒氣的聲音響起。
溫以寧頭也不回。
“砰——”
直到關門的聲音響起,別墅里的眾人這才反應過來。
陸遠深看著緊閉的大門,眼中是一片看不見底的暗沉。
他沒想到溫以寧會這么果決。
她竟然離開了他。
難道,真的是自己誤會她了?
不會的,這不過就是她慣用的伎倆而已!
她推倒了阿瑤,所有人都看見了!
“遠深哥,對不起…都怪我,害你和以寧姐吵架了,今天,明明是你們的結婚紀念日…”
這時候,夏瑤帶著細弱顫抖的哭腔,在陸遠深懷中響起。
她將臉埋在陸遠深胸口,肩膀輕顫得像風中落葉,聲音卻剛好讓全場聽見。
陸遠深眉間的陰鷙頓時消散,低頭看著懷中梨花帶雨的女孩,寵溺的輕拍她的后背,“阿瑤,你總是這么善良…錯的明明是她。”
“好了,我抱你起來吧?!?/p>
“嗯?!?/p>
夏瑤怯生生的伸出雙臂環(huán)住他的脖頸,在被抱起時,朝溫以寧離去的方向投去一抹勝利的微笑。
別墅外,冷風嗚咽。
溫以寧麻木的走在鵝卵石鋪筑的小道上。
冰冷的雨水一點點浸透她身上單薄的衣裙,她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外面下雨了。
看著周圍燈火通明的一戶戶人家,想到自己現(xiàn)在狼狽可笑的模樣,眼淚突然有些不受控制的想要往下落。
她捂住臉,努力不讓眼淚落下來,不讓自己看起來有那么狼狽。
三年婚姻,她什么都不求,只求一顆真心,可最后卻換來了這樣的結局。
在結婚紀念日的當晚,被自己的丈夫親手從別墅里趕了出來…
冷風裹挾著雨水,吹得她身體瑟瑟發(fā)抖。
她不知道現(xiàn)在可以去哪。
這三年,她為陸遠深放棄了一切…
沒有朋友,沒有家…
她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了傅晏城。
可是,她猶豫了。
她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現(xiàn)在狼狽的樣子,更不想麻煩他…
嗡。
這時,她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看著屏幕上亮起的短信,是傅晏城發(fā)來的。
“這么晚了,在干嘛呢?有沒有想我?”
溫以寧情緒終于是徹底失控,大顆的淚水吧嗒吧嗒的落在手機屏幕上。
她再也沒有了猶豫,按下了通話鍵。
電話在“嘟”的一聲后,便是迅速接通。
傅晏城帶著懶散笑意的聲音響起:“怎么突然有興致打電話給我,想我了?”
溫以寧身體卻是顫抖的更加厲害。
電話那頭的傅晏城聽得沉默的聲音,聲線瞬間繃緊:“以寧,你出事了?”
溫以寧沒有說話,只是淚水拼命的往下落。
原來,這世界上還有人會為她緊張。
原來,三年婚姻,到頭來不及一個剛領證的陌生人更加懂她。
“溫以寧,說話!”
傅晏城的嗓音陡然拔高。
“我在瀾山別墅區(qū)門口…你…你能來接我嗎?”
溫以寧聲音帶著哽咽。
“好,等我!”
傅晏城只是說了一句。
同一時刻,江城,占地萬平的傅氏莊園。
厚重的鐵門緩緩打開,一輛黑色的邁巴赫,迅速駛出傅家大門。
車子急速駛往瀾山別墅,厚重的車胎撕開地面的積水,在雨夜中甩出扇形水幕。
男人坐在后座。
指骨分明的手緊緊捏著手機,時不時低頭盯向手機屏幕。
黑色的高定西裝裹著同樣漆黑的襯衫,原本尊貴冷沉的臉龐,此刻卻完全隱沒在了黑暗里。
車內(nèi)的氣壓,越來越低。
助理緊握著方向盤,目光透過后視鏡,看著后座那道幾乎要與黑暗融為一體的剪影。
能讓向來矜貴淡漠的太子爺,露出這樣神情的,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溫小姐!
另一邊,瀾山別墅區(qū)外。
溫以寧一個人蜷縮的蹲在公交站臺上。
頭頂?shù)臒艄夂鲩W忽滅,冷風夾雜著雨水斜打在她的身上。
她凍得瑟瑟發(fā)抖,雙手緊緊環(huán)住纖細的雙臂,卻仍抵不住刺骨的寒意。
她看著眼前漆黑一片的馬路。
她等了很久,都沒有等來傅晏城的身影。
但她知道,她一定會來。
雨越下越大,她的身體越來越冷。
她身體抱得更緊了一些,將腦袋埋進胸口,仿佛這樣就能找回一些溫度。
腦海中突然閃過兒時的畫面。
每當天冷的時候,母親總會用熏著淡淡檀香的羊毛披肩裹住她,在她偷吃雪花酥時輕點她的鼻尖:“小饞貓,小心牙疼?!?/p>
那時的她,是溫家花園海棠樹下最恣意的存在,被父親扛在肩頭摘花,被母親摟在懷里讀詩。
直到十二歲那年,母親因病去世,父親娶了小三過門,一切都發(fā)生了變化。
小三帶著同父異母的妹妹登堂入室,她這才知道,原來這些年里,父親一直背著母親出軌了。
小三住進了原本屬于她母親的房間,妹妹嫉妒她原本優(yōu)渥尊貴的生活。
她們肆意揮霍著溫家的財產(chǎn),甚至還企圖變賣她母親的嫁妝打點人脈,卻在被她發(fā)現(xiàn)阻止時,向父親控訴她故意將熱茶潑在妹妹手上,還咒罵她們鳩占鵲巢不得好死,說他被狐貍精迷惑。
父親為此勃然大怒,當眾扇了她一記耳光:“你母親若還活著,看到你這般惡毒心腸,怕是要再氣死一回!”
那一天過后,她徹底心冷。
她們父女的關系,也從此淡漠疏離。
之后的幾年,她都在學校寄宿,再也沒有回去過。
只有逢年過節(jié),才偶爾回家一次,不過待不上幾天就離開了。
那時候的她,甚至一度抑郁,想要自殺。
直到遇見了那個人…
“轟——”
汽車的引擎聲忽然打破了回憶。
雨幕中,黑色邁巴赫的車燈撕裂黑暗,在溫以寧面前緩緩停下。
車門打開。
一道高闊的身影從車上下來。
溫以寧緩緩的抬起了頭。
傅晏城站在雨里,低頭看著她。
雨水打濕了她的臉頰,眸子里的破碎,讓她看上去就像是十二年前他見到她的時候那樣,像是被全世界給遺棄了。
那時候的他,還沒有能力守護她。
傅晏城脫下西裝,輕輕罩住她凍得發(fā)抖的身體。
西裝上有著男人獨有的凜冽氣息,溫以寧輕輕的攏了攏衣襟,被包裹的溫暖讓她不自覺的往衣料深處縮了縮。
“謝謝你…”
她輕聲答謝。
傅晏城眸色加深。
“道謝的話,等暖和了再說?!?/p>
他單膝跪進雨洼,濺起的水花浸透了西裝褲管,他張開手臂穿過她的膝彎,將她穩(wěn)穩(wěn)的橫抱起來,貼近胸膛。
“現(xiàn)在,先跟我回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