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紫瞳復蘇凌晨兩點十七分,程宴的白大褂第三顆紐扣又繃開了。
他皺眉看著滾落在地的紐扣,
不銹鋼托盤映出他疲憊的臉——三十三歲就出現(xiàn)的法令紋像兩道手術縫合線,
把"過度理性"四個字牢牢縫在臉上。"程醫(yī)生!"護士撞開簾子時,
他正用手術剪修剪指甲,"救護車送來個心臟驟停的,瞳孔已經擴散!
"監(jiān)護儀的直線變成刺眼的綠色。程宴掰開患者眼皮,手電筒光柱里,
他看到自己扭曲的倒影映在這張蒼白的臉上。是個年輕女性,孔雀藍頭發(fā)里纏著油畫顏料,
左手腕內側有塊胎記——八瓣蓮花的形狀正和他這半月噩夢里的古寺壁畫一模一樣。
"腎上腺素1mg靜推!"程宴的醫(yī)囑像機器輸出,手指卻不受控地摩挲那塊胎記。
當除顫儀第三次放電時,患者突然抓住他手腕。本該散大的瞳孔此刻緊縮如針,
泛著詭異的紫色:"你救不了我..."黏膩的寒氣順著她指尖爬上來,"...他來了。
""林晚!患者姓名林晚!"護士翻著證件驚呼。程宴掰開那只手,
發(fā)現(xiàn)她指甲縫里嵌著暗紅色碎屑,像干涸的血又像朱砂。心電監(jiān)護突然恢復正常,
而墻上的電子鐘定格在03:00。"幻覺。"程宴扯掉手套扔進垃圾桶,"送ICU觀察,
明早請精神科會診。"轉身時白大褂擦過病床,
他聽見極輕的"喀嚓"聲——林晚手腕上的胎記裂開細紋,滲出絲縷黑霧。
在護士臺填寫病歷的程宴被實習醫(yī)生攔住。"學長,
那女孩的血液檢測..."實習生欲言又止地遞來報告,"β-hCG數(shù)值是懷孕的,
但她子宮超聲..."程宴掃過數(shù)據(jù)欄突然僵住。
人絨毛膜促性腺激素高達2000mIU/ml,而影像顯示子宮內根本沒有妊娠囊。
"機器故障。"他把報告拍在桌上,"重新抽血檢驗。
""可她的瞳孔..."實習生壓低聲音,"您沒發(fā)現(xiàn)嗎?剛才復蘇時,
反射光呈同心圓狀...""張奕,"程宴摘下眼鏡擦拭,不銹鋼框架在冷光下泛青,
"你要是把《醫(yī)學影像學》學得和《聊齋志異》一樣好,早該升主治了。
"護士突然尖叫著從ICU跑出:"程醫(yī)生!那個藍頭發(fā)的病人...她在墻上畫畫!
"當程宴沖進病房時,心電監(jiān)護的波紋正隨著林晚手指的移動起伏。她雙目緊閉,
食指卻沾著不知哪來的墨汁,在墻面勾出連綿的飛檐斗拱——正是他夢中那座古寺的輪廓。
"準備鎮(zhèn)靜劑。"程宴按住她肩膀的瞬間,林晚突然睜眼,
紫瞳里閃過畫面:穿白大褂的他站在血泊里,身后是碎裂的藥師佛像。
"程阿宴..."她喉嚨里滾出三個字,正是他噩夢盡頭聽見的稱呼。
第二章 夢境與現(xiàn)實的裂縫程宴的白大褂口袋里出現(xiàn)了香灰。他第三次在晨會上走神,
指尖捻著那些細膩的灰白色粉末。神經外科主任正在講解腦動脈瘤案例,
投影儀的光束里漂浮著無數(shù)塵埃,恍惚間又變成他噩夢里紛揚的紙錢。"程醫(yī)生?
"護士長推來值班表,"您這周已經主動申請五個夜班了。"程宴合上值班簿,
不銹鋼彈簧夾"咔"地一聲響。自從林晚出院,
他就像得了某種強迫癥——只有醫(yī)院慘白的燈光能暫時驅散那些夢境。
可每當03:00的電子鐘聲響起,消毒水氣味就會變成線香的味道,
走廊盡頭的防火門后總傳來木魚聲。"那個藍頭發(fā)的姑娘..."護士長突然壓低聲音,
"今早又送急診了。"程宴的鋼筆尖戳穿了紙張。墨水暈染開來,
在值班表上形成一只眼睛的形狀。林晚的畫室彌漫著松節(jié)油和某種腐敗氣息混合的味道。
程宴站在門口,看見滿地畫布都呈現(xiàn)同一座建筑——青磚黑瓦的民國老宅,
門楣上"董宅"二字模糊不清。最詭異的是那些畫都在相同位置留著空白,
仿佛在等待補上什么關鍵元素。"它們自己長出來的。"林晚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她比住院時更瘦了,孔雀藍發(fā)梢干枯如秋草,左手腕的八瓣蓮胎記變成了暗紅色。
程宴拿起最近完成的一幅。畫布上的老宅門窗突然滲出液體,順著他的手指滴落。不是顏料,
是帶著鐵銹味的暗紅液體。"上周三開始,"林晚的指甲摳進畫布邊緣,
"只要月亮超過窗欞第二格,這些畫就會..."她突然噤聲,直勾勾盯著程宴身后。
更衣室的落地鏡里,有個穿藕荷色襖裙的少女正朝他們招手。少女脖頸呈不自然角度彎曲,
嘴角卻帶著笑,嘴唇開合像是在說"藥師大人"。程宴抄起畫刀刺向鏡面。
"嘩啦"一聲脆響,裂紋中卻伸出五根青白手指,死死攥住他手腕。
貼到裂縫前:"紫花和尚的藥...好苦啊..."程宴的公寓首次出現(xiàn)了不屬于他的物品。
浴室瓷磚上散落著幾粒佛珠,床頭柜擺著本民國二十三年出版的《金剛經注釋》,
扉頁用朱砂寫著"程阿宴藏"。最可怕的是今早刮胡子時,
他在鏡子里看見自己穿著紫色袈裟,胸口插著支銀簪。"你也在畫里見過這個嗎?
"程宴把素描本推給林晚。紙上是他憑著記憶繪制的紫袍僧人,
心口位置特意標出簪子形狀——與林晚畫中董宅小姐發(fā)間的銀簪一模一樣。
林晚突然劇烈顫抖。她抓過程宴的鋼筆,
人腳下添了具穿丫鬟服飾的骷髏:"小荷...她叫我找小荷..."鋼筆尖"啪"地折斷,
墨水噴濺成血滴狀。程宴翻開醫(yī)學期刊,指著其中一篇論文:"持續(xù)共情性幻覺,
通常發(fā)生在..."話音未落,期刊內頁全部變成了黃裱紙,密密麻麻寫滿"償命"二字。
窗外驚雷炸響。暴雨傾盆而下,雨滴在玻璃上蜿蜒成符咒形狀。
程宴終于掏出那包香灰:"你知道這是什么嗎?"林晚的瞳孔驟然緊縮。
她腕間胎記突然灼燒起來,
氣中彌漫著皮肉焦糊的味道:"藥師殿的香灰...你果然去過那里..."午夜的值班室,
程宴給自己注射了鎮(zhèn)靜劑。針尖刺入靜脈的瞬間,所有燈光熄滅。黑暗中,
""小荷姑娘死得好慘...""程阿宴你為何見死不救..."程宴抓起手術刀劃向掌心。
疼痛讓他短暫清醒,可血珠落地后竟化作黑色甲蟲,迅速爬滿整個值班室地面。
蟲群組成一行字:"寅時三刻,藥師殿見。"當程宴踉蹌著爬起來時,
電子鐘顯示03:15。林晚的求救電話同時打進值班手機,
背景音里有個女聲在唱:"...紫花開過十八載,
等不來藥師采..."第三章 踏入因果司的暗網程宴站在市圖書館的微縮膠片機前,
指尖沾滿了舊報紙的灰塵。連續(xù)三天的調查,他幾乎翻遍了民國二十三年的地方志和新聞,
終于在一則不起眼的訃告里找到了線索:"董府丫鬟小荷,年十七,投井身亡。坊間傳言,
與城外藥師殿紫花禪師有關。"報紙上的鉛字模糊不清,但程宴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仿佛有什么東西在記憶深處撕扯。
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右手掌心——那里不知何時浮現(xiàn)出一道淡紅色的印記,
像是一枚殘缺的符咒。"你在查董家的事?"身后突然傳來沙啞的聲音。程宴猛地回頭,
一個穿黑色唐裝的男人站在書架陰影處,手里盤著一串暗紅色的佛珠。男人約莫五十歲上下,
鬢角斑白,左眼下方有一道細長的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劃傷后留下的。"你是誰?
"程宴警惕地合上檔案。男人笑了笑,從口袋里摸出一張泛黃的照片,推到他面前。
照片上是民國時期的藥師殿,
殿前站著三個人:一名紫袍僧人(正是程宴夢中被毒殺的那位),
一個穿長衫的少年(眉眼與程宴有七分相似),以及——一個穿藕荷色襖裙的少女,
脖子上有明顯的勒痕。"小荷。"男人低聲說,"她是被勒死的,不是投井。
"程宴的呼吸一滯。"你是誰?"他再次問道,聲音比剛才更冷。男人慢悠悠地收起照片,
從懷里摸出一張燙金名片,遞了過來。"謝七,古董商。專收……有故事的東西。
"名片背面用朱砂寫著一行小字:"因果司,債契不空。
"謝七的古董店藏在老城區(qū)的巷子深處,招牌上只寫了一個"柒"字,
門楣上掛著兩盞褪色的紅燈籠,像是某種警告。程宴推門進去時,銅鈴"叮當"一響,
空氣中彌漫著檀香和某種陳舊的霉味。店內陳列著各式古物:銅鏡、羅盤、褪色的繡花鞋,
甚至還有幾口黑漆棺材。"坐。"謝七指了指一張黃花梨木椅,自己則慢條斯理地泡茶。
程宴沒動。"你知道多少?"他直接問道。謝七抬了抬眼皮,倒了兩杯茶,推了一杯給他。
"紫花禪師,藥師殿主持,擅煉長生藥。"他啜了一口茶,緩緩道,"程阿宴,他的藥童,
負責試藥。"程宴的手指微微收緊。"小荷呢?"謝七放下茶杯,
從柜臺下取出一本泛黃的賬冊,翻開其中一頁。"董家丫鬟,紫花禪師煉藥的藥引。
"程宴的瞳孔驟然緊縮。"什么意思?"謝七冷笑一聲,
指尖點了點賬冊上的朱砂字跡:"以活人魂魄入藥,可續(xù)命十年。"程宴猛地站起身,
椅子"哐當"一聲倒地。"荒謬!"他厲聲道,"這世上哪有什么長生藥?
"謝七不緊不慢地合上賬冊,眼神卻冷了下來。"那你告訴我,為什么你會夢見紫花禪師?
為什么林晚的畫里會出現(xiàn)董家老宅?為什么——"他頓了頓,目光落在程宴的右手掌心,
"你手上會有'藥師印'?"程宴下意識攥緊拳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謝七嘆了口氣,從袖中取出一張泛黃的契約,攤開在桌上。**"債契。"**他淡淡道,
"紫花禪師欠小荷一條命,程阿宴是幫兇。如今債主找上門,你們必須還。
"程宴盯著那張契約,上面的字跡像是用血寫成的,隱約能看到"魂飛魄散"四個字。
"如果我不信呢?"他冷冷道。謝七笑了,笑容里帶著幾分憐憫。"你可以不信。
"他慢悠悠地說,"但林晚活不過這個月圓夜。"程宴的呼吸一滯。"你說什么?
"謝七站起身,走到一面銅鏡前,手指輕輕撫過鏡面。
鏡中浮現(xiàn)出林晚的身影——她蜷縮在畫室角落,手腕上的八瓣蓮胎記已經變成了深黑色,
像是被什么東西腐蝕了一般。"小荷的怨氣已經纏上她了。"謝七淡淡道,"要么還債,
要么……看著她死。"程宴的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怎么還?"謝七轉過身,眼神幽深如古井。
"找到藥師殿,取出紫花禪師的遺骨,讓小荷親手毀掉。"他頓了頓,"否則,你們三個,
誰都逃不掉。"第四章 尋找破局之法程宴的公寓里堆滿了古籍和醫(yī)學論文,
茶幾上散落著朱砂畫的符咒草稿,旁邊還擺著一本《臨床心理學》。他揉了揉太陽穴,
眼下泛著青黑,已經三天沒合眼了。自從謝七告訴他"債契"的事,
他就陷入了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狀態(tài)——他必須找到救林晚的方法,
但又不愿完全相信那些鬼神之說。"這根本說不通……"他低聲喃喃,指尖敲打著桌面。
"什么說不通?"林晚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她比上次見面時更憔悴了,
孔雀藍的發(fā)絲失去了光澤,像干枯的海藻。她裹著一件寬大的黑色毛衣,露出的手腕上,
那塊八瓣蓮胎記已經變成了淤血般的深紫色,邊緣甚至開始潰爛。程宴立刻站起身,
下意識想去查看她的傷口,卻在碰到她皮膚的瞬間僵住——她的體溫低得嚇人。
"你多久沒睡了?"林晚問,目光掃過他桌上混亂的研究資料。"不重要。"程宴收回手,
聲音有些啞,"我查了一些資料,或許能解釋你現(xiàn)在的癥狀。"林晚挑了挑眉:"比如?
""集體潛意識導致的幻覺投射,或者某種罕見的皮膚感染——""程宴。"林晚打斷他,
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冷意,"你還在騙自己?"程宴的指節(jié)微微發(fā)白。
"我只是想用科學的方式解決。""科學?"林晚冷笑一聲,
突然扯開自己的毛衣領口——鎖骨下方,幾道青黑色的指痕正緩緩浮現(xiàn),
像是被什么無形的東西掐住。"那你告訴我,這是什么科學?"程宴的呼吸一滯。
空氣凝固了幾秒。最終,他深吸一口氣,從抽屜里取出一沓黃裱紙和朱砂筆。
"……我學了一些符咒。"他低聲道,"謝七說,可以暫時壓制怨氣。
"林晚盯著他看了幾秒,忽然笑了,笑容里帶著幾分譏諷。"程醫(yī)生,你不是不信這些嗎?
"程宴沒有回答,只是沉默地蘸了朱砂,在黃紙上畫下一道復雜的符文。他的動作很生疏,
但筆鋒卻意外地穩(wěn),仿佛某種肌肉記憶在引導他。"伸手。"他說。林晚沒動。"程宴,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意,"一邊用醫(yī)學理論否定這一切,
一邊又畫符念咒?你不覺得自己很矛盾嗎?"程宴的手頓了頓,朱砂在紙上暈開一小片。
"我只是……"他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不想看著你死。"林晚的瞳孔微微一縮。
沉默蔓延。最終,她緩緩伸出手腕。程宴將符紙貼上她潰爛的胎記,
低聲念了一段晦澀的咒文。符紙上的朱砂紋路突然亮起暗紅色的光,林晚悶哼一聲,
指痕的淤青稍稍褪去了一些。"暫時壓制住了。"程宴松了口氣,但眉頭仍未舒展,
"但這撐不了多久。"林晚盯著手腕上的符紙,忽然開口:"我夢見她了。
"程宴抬頭:"小荷?"林晚點頭,眼神有些恍惚:"她不是自愿死的……紫花禪師騙了她。
"程宴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朱砂筆:"騙她什么?""他說,她的魂魄可以救很多人。
"林晚的聲音越來越低,"那時候城里在鬧瘟疫,死了很多人……小荷信了。
"程宴的胸口突然一陣刺痛。"所以……紫花禪師煉藥,是為了救人?""但他還是殺了她。
"林晚的指甲掐進掌心,"救人不是殺人的理由。"程宴沉默。
他忽然想起謝七的話——"債契不空,魂飛魄散。"如果紫花禪師的本意是救人,那這筆債,
到底該怎么算?當晚,林晚的情況突然惡化。她蜷縮在畫室的角落,渾身發(fā)抖,
皮膚上浮現(xiàn)出大片青紫色的尸斑。程宴趕到時,她的瞳孔已經完全變成了紫色,
嘴里不斷重復著"藥師殿"三個字。"林晚!"程宴抓住她的肩膀,"看著我!
"林晚的視線聚焦了一瞬,突然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程阿宴……"她的聲音變了,
像是另一個人的聲線,"你終于來了。"程宴的血液瞬間凍結。這不是林晚的聲音。是小荷。
"放開她!"他厲聲道。"小荷"歪了歪頭,笑容擴大:"藥師大人,
你救不了她的……除非你還債。"程宴的右手掌心突然灼燒般疼痛,
那道殘缺的藥師印記亮起暗紅色的光。他猛地從醫(yī)藥箱里抽出一支鎮(zhèn)靜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