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北疆的雪比長安城要溫柔許多。
葉婉兒蜷縮在馬車角落里,透過車簾縫隙望著外面飄落的雪花。
老車夫說,再走半日就能到青崖鎮(zhèn)——是父親為她安排的地方。
“姑娘,前面就是青崖鎮(zhèn)的醫(yī)館了。”老車夫勒住韁繩,“你如今病弱,我們先去醫(yī)館里瞧一瞧?!?/p>
“好……麻煩伯伯了……”葉婉兒虛弱地點點頭。
這一路顛簸讓她的傷口又裂開了,高燒反反復(fù)復(fù),能撐到現(xiàn)在已是奇跡。
馬車停在一座青瓦小院前。
院門上掛著塊木匾,上書“濟世堂”三個清雋的大字,還沒等老車夫去叫門,一個系著圍裙的少女就從里面跑了出來。
“哎呀!怎么傷成這樣?”少女驚呼一聲,轉(zhuǎn)頭朝院里喊,“蕭大夫!你快來!”
葉婉兒模糊的視線里,出現(xiàn)了一道修長的身影,那人一襲青衫,眉目如畫,在風(fēng)雪中快步走來時,衣袂翻飛如鶴翼。
“抱進來?!彼穆曇魷貪櫲缬瘢捻永餄M是擔(dān)心。
葉婉兒感覺自己被輕輕抱起。
那人身上有淡淡的藥香,好聞的緊,讓她本能地往溫暖處縮了縮,隨即陷入黑暗。
再醒來時,葉婉兒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張干凈的床榻上。
她試著動了動手指,發(fā)現(xiàn)手上的傷已經(jīng)被仔細包扎過了。
“醒了?”
溫和的男聲從門邊傳來。
葉婉兒轉(zhuǎn)頭,看見那位蕭大夫正端著一碗藥走進來,他約莫二十五六歲的年紀,眉眼間透著書卷氣,笑起來時左頰有個淺淺的酒窩。
“喝藥吧。”他在床邊坐下,將藥碗遞過來,“一直給你溫著呢,我剛試了試,溫度剛好?!?/p>
葉婉兒遲疑地接過碗,藥汁黑乎乎的,聞著就苦,但她還是一口氣喝光了。
濃烈的苦澀在她唇齒間蔓延,可很快,一絲回甘又占據(jù)了她的舌尖。
“加了些蜂蜜,放心,不會消磨藥性?!笔挻蠓蚪舆^空碗,仿佛看出她的疑惑,“姑娘怎么稱呼?”
“我……”葉婉兒張了張嘴,在即將脫口而出時又下意識改了口,“姓溫,單名一個凝字,煙光凝而暮山紫的凝。”
“溫凝。”蕭欽沉輕輕念了一遍,笑道,“好名字,我叫蕭欽沉,這家醫(yī)館的主人。”
他說話時不急不緩,像山間清泉叮咚流過,讓葉婉兒原本緊繃的神經(jīng)不自覺地放松了些。
“你的傷……”蕭欽沉斟酌著詞句,“有些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還有些凍傷,需要靜養(yǎng)一段時日。”
葉婉兒垂下眼睛,沒有接話。
“若是有不便同我說的,也不必勉強?!笔挌J沉起身,“你先休息,晚些時候阿芷會送飯來?!?/p>
他走到門口,又回頭補充道:“這里很安全?!?/p>
這句話莫名讓葉婉兒鼻尖一酸,慌忙一移開視線,低低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