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岑汐的頭無力地垂落在程清瑤肩頭,像是卸下了千斤重負。
她的聲音混著嗚咽,像深秋的風掠過枯葉般蕭瑟:"我爸出軌。被我媽知道后,她一直在等他坦白,最終兩人爆發(fā)了激烈的爭吵。那個暴雨傾盆的夜晚,我爸醉酒歸家,媽媽在絕望中拿起了刀......"
她的目光變得空洞,仿佛又回到了那個血色彌漫的深夜,
“她刺向了我爸,然后將刀對準了自己。最后被傭人發(fā)現(xiàn),送醫(yī)及時搶救了過來。"
說到這里,一抹自嘲的笑浮現(xiàn)在她蒼白的臉上,程清瑤感覺到肩頭的布料漸漸被淚水洇透,宋岑汐的眼淚滾燙得驚人,砸在她手背上像燒紅的炭粒。
“你說她傻不傻?明明可以用余生慢慢折磨他,偏要選這種兩敗俱傷的法子……”
尾音突然碎成哽咽,像被剪斷的琴弦。
“岑汐,不說了,不說了?!背糖瀣幹讣庠诩埥砗欣锘艁y地翻找,抽出的紙巾邊緣都卷了毛邊,輕輕按在那雙浸滿淚水的眼睛上。
指尖觸到宋岑汐顫抖的睫毛,像觸到一只瀕死蝴蝶的翅膀。
沉默里,宋岑汐忽然把臉更深地埋進她頸窩,聲音悶得像從深井底傳來,
“這個秘密在我心里漚了五年,像塊生了銹的秤砣,沉得我連呼吸都帶著鐵銹味……”
程清瑤感覺到懷里的身體在輕輕發(fā)顫,像株被暴風雨折彎的蘆葦,終于在溫暖的掌心找到了可以依靠的堤岸。
程清瑤望著眼前哭得渾身發(fā)抖的宋岑汐,心口泛起尖銳的疼。
記憶里那個總愛驕傲講述她父母愛情的女孩,此刻蜷縮在她懷里,像只被雨打濕的雛鳥。
曾經(jīng)被父母捧在掌心的小公主,這五年究竟是如何獨自咽下這漫天風雪?
她恨透了自己當初為何沒能多追問幾句,沒能在宋岑汐消失的那些日子里,追上去給她一個溫暖的擁抱。
“她雖然被搶救過來了,但她犯了刑事責任,覺得愧對我,依舊選擇了自殺?!?/p>
宋岑汐的聲音破碎得像冬日的冰面,
“明明是爸爸背叛在先,她卻要用生命去償還。她走得那么決絕,留我一個人在這世間飄零?!?/p>
滾燙的淚水不斷砸在程清瑤的衣襟上,洇出深色的痕跡。
“我筆試面試都過了,卻卡在了政審這一關(guān)。”宋岑汐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覺得毀了我的前途,就......”
說到這里,她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如果我不考公,如果我多陪陪她,是不是一切都不會這樣?”
“半年前她就發(fā)現(xiàn)爸爸出軌了,一直隱忍著,如果我當時不是只想著談戀愛,多關(guān)心她,可能就不會發(fā)生這些......”
自責的話語混著嗚咽,像把生銹的刀,一下下剜著她的心。
程清瑤的眼淚也決堤般滾落,她緊緊摟住她顫抖的肩膀:“這不是你的錯,真的不是!阿姨肯定希望你好好活下去,帶著她那份一起?!?/p>
她想起曾經(jīng)怨恨宋岑汐不告而別,此刻只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巴掌——原來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宋岑汐承受了這么多錐心之痛。
宋岑汐終于支撐不住,癱軟在程清瑤懷里痛哭。
這五年來,她將眼淚和傷痛都鎖進心底最深的角落,獨自舔舐傷口。
此刻,在好友溫暖的懷抱里,那些壓抑已久的情緒終于決堤。
哭到最后,她的聲音漸漸弱下去,呼吸變得綿長而沉重,帶著未干的淚痕,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