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午夜十二點，柏山精神病院的走廊里只有我一個人的腳步聲。
高跟鞋踩在瓷磚上發(fā)出清脆的回響，每一聲都像敲擊在心臟上。頭頂?shù)娜展鉄艉雒骱霭担?/p>
投下?lián)u擺不定的影子。我叫顧辭，是這里的心理咨詢師。本該下班回家，
卻被一通緊急電話叫了回來。"303病房的病人又出事了。
"護士長的聲音在電話里帶著顫抖，"顧醫(yī)生，這次真的很嚴重。"303病房。
我握緊手中的病歷，那是我負責的重癥患者——林詩雅。一個聲稱能看見死人的女孩。
推開病房門的瞬間，一股刺骨的寒意撲面而來。室內溫度明顯比走廊低了好幾度，
我呼出的氣都變成了白霧。林詩雅蜷縮在病床的角落，雙眼無神地盯著墻角，
嘴里不停地重復著什么。"她在說什么？"我問站在一旁的護士小張。
"她說...她說有個女人一直在看著她，就在那個角落里。"小張指向墻角，
"從昨晚開始就這樣，一直沒睡。"我順著她的手指看去，墻角空蕩蕩的，
只有斑駁的白墻和幾道裂痕。但林詩雅的眼神如此真切，仿佛真的有什么東西在那里。
"林詩雅，我是顧醫(yī)生。"我緩緩靠近，盡量讓聲音聽起來溫和，"你能告訴我，
你看到了什么嗎？"她轉過頭，蒼白的臉上滿是恐懼。"顧醫(yī)生，她一直在那里，
從墻里伸出手來...她說她在找一個人。""找誰？""找...找你。
"我的心臟猛地一跳。"找我？"林詩雅點點頭，聲音小得像蚊子："她說她等了很久了，
今晚你一定會來。她還說...她說你應該記得她的。"一陣風從不知哪里吹來，
病房里的溫度又降了幾度。我下意識地環(huán)顧四周，所有的窗戶都緊閉著。"顧醫(yī)生。
"小張拉了拉我的袖子，"你看她的臉..."我轉頭看向林詩雅，發(fā)現(xiàn)她的表情完全變了。
原本驚恐的神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詭異的平靜，甚至帶著幾分嘲弄的笑意。
"她來了。"林詩雅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清晰，"顧醫(yī)生，你終于來了。她等你等得好苦啊。
"就在這時，病房里的燈突然全部熄滅了。黑暗中，我聽到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從墻角的方向傳來："辭辭，你怎么把我忘了？"那個聲音...我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
二十年前，只有一個人這樣叫過我。一個早就死了的人。2燈光重新亮起的時候，
病房里已經(jīng)恢復了正常。林詩雅安靜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穩(wěn)，似乎睡著了。
護士小張臉色蒼白地站在門口，手里緊握著對講機。"顧醫(yī)生，剛才...剛才是怎么回事？
"她的聲音還在發(fā)抖。我強迫自己保持鎮(zhèn)定，在病歷上快速記錄著剛才的情況。
但我的手在顫抖，字跡歪歪扭扭。"可能是醫(yī)院的電路老化了。"我說，"你先回去休息吧，
我再觀察一會兒。"小張猶豫了一下，還是離開了。病房里只剩下我和睡著的林詩雅。
我坐在椅子上，努力整理著剛才發(fā)生的一切。那個聲音...不可能是真的。
沈曉月二十年前就死了，死在我面前。但"辭辭"這個稱呼，除了她，沒有人知道。
我翻開林詩雅的病歷，尋找任何可能的線索。她今年二十五歲，
三個月前因為嚴重的幻視癥被送到這里。家屬信息一欄寫著：無。無家屬？我皺了皺眉，
這在精神病院是很罕見的情況。正當我疑惑的時候，林詩雅突然睜開了眼睛。
"顧醫(yī)生還在啊。"她的聲音清醒得不像個精神病患者，"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么沒有家人？
"我放下病歷，"林詩雅，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我感覺很好。"她坐起身，
"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好。因為她告訴我很多事情，關于你的事情。""什么事情？
"林詩雅笑了，那笑容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詭異："她說，二十年前有個小女孩死了，
死得很慘。但她沒有去該去的地方，而是一直留在這個世界上，等一個人長大。
"我的呼吸開始急促。"你在胡說什么？""我沒有胡說。"林詩雅從床上下來，
一步步向我走近，"那個小女孩叫沈曉月，是不是？她說你們是最好的朋友，
還約定要一起長大，一起上學，一起嫁人...""夠了！"我猛地站起來，
椅子被推倒在地，發(fā)出巨大的響聲。林詩雅停住腳步，歪著頭看我："顧醫(yī)生怎么這么激動？
是因為心虛嗎？""你到底是誰？"我盯著她，心中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我是林詩雅啊。
"她天真地眨眨眼，"不過...我也是她選中的人。她說，想要找到真相，
就必須有個容器。而我，就是最合適的容器。"說完，林詩雅突然伸出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她的手冰冷得像冰塊，力氣卻大得驚人。"顧醫(yī)生，她想讓你想起來。
想起二十年前那個下雨的晚上，你們在那間廢棄的教室里做了什么。"我用力掙脫她的手，
快步走向門口。但門把手怎么也轉不動，就像被什么東西從外面鎖住了。
"顧醫(yī)生不要急著走啊。"林詩雅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游戲才剛剛開始呢。
你不是心理醫(yī)生嗎？那你應該知道，有些創(chuàng)傷如果不面對，會一直折磨人的。
"我拼命地轉動門把手，但門紋絲不動。身后傳來腳步聲，越來越近。3門突然開了。
護士長王姐站在門外，看到我驚慌的樣子，連忙問："顧醫(yī)生，怎么了？"我回頭看去，
林詩雅已經(jīng)重新躺在床上，呼吸平緩，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沒...沒什么。
"我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正常，"我想回去了。"王姐點點頭，"今晚辛苦你了。對了，
明天上午院長要見你，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談。"走出醫(yī)院的時候，夜風吹在臉上，
我才稍微清醒了一些。剛才發(fā)生的一切太過詭異，幾乎讓我懷疑自己是不是也出現(xiàn)了幻覺。
但林詩雅提到的那些事...沈曉月...那個下雨的晚上...我強迫自己不要去想。
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早就過去了。開車回家的路上，我試圖說服自己這只是一個巧合。
也許林詩雅通過什么渠道知道了我的過去，也許她只是在胡亂猜測。精神病患者說的話，
本來就不能當真。但深夜回到家里，我還是失眠了。躺在床上，
我無法停止回想二十年前的那個夜晚。那時我八歲，沈曉月也是八歲。我們是同班同學，
也是最好的朋友。她住在我家隔壁，每天一起上學放學，一起寫作業(yè)，一起玩耍。
直到那個下雨的夜晚。學校停電了，我們被困在了空無一人的教學樓里。
那間廢棄的音樂教室，那架破舊的鋼琴，還有...我猛地坐起來，額頭上滿是冷汗。不，
我不能再想下去了。那件事已經(jīng)過去了，沈曉月也已經(jīng)死了。我親眼看著她被救護車拉走，
親眼看著她的葬禮。我打開床頭燈，想要尋找一些安全感。但燈光照亮房間的瞬間，
我看到了讓我魂飛魄散的一幕。鏡子里，除了我自己，還有另一個身影。
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小女孩，正站在我身后，用一雙空洞的眼睛看著我。我猛地轉身，
身后空無一人。再看鏡子，也只有我一個人的倒影。我是不是真的瘋了？手機突然響了，
是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信息："辭辭，明天見。"時間顯示：凌晨3點33分。
4第二天上午，我硬著頭皮去見院長。院長辦公室在五樓，一路上我都心神不定。
昨晚的經(jīng)歷讓我懷疑自己是不是也需要心理治療了。"顧醫(yī)生，坐。
"院長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看起來很和藹，"叫你來是有個好消息。""什么好消息？
""有個私人診所想要挖你過去，開出的條件很優(yōu)厚。"院長遞給我一份文件，
"你可以考慮考慮。"我接過文件看了看，是一家名為"靜心診所"的私人心理咨詢機構。
地址在市中心，薪資是現(xiàn)在的三倍。"條件確實很好。"我說，"但我想再考慮一下。
""當然可以。不過..."院長停頓了一下，"他們指名要你，還說你肯定會答應的。
"我皺了皺眉："指名要我？為什么？""我也不知道。對了，對方留了個地址，
說如果你有興趣，今天下午可以直接過去面談。"離開院長辦公室后，
我直接去了303病房。林詩雅正坐在床上看書，看到我進來，
她放下書本笑了笑："顧醫(yī)生今天氣色不太好呢。""昨晚睡得不好。"我在椅子上坐下，
"林詩雅，我想問你幾個問題。""什么問題？""你是怎么知道沈曉月這個名字的？
"林詩雅歪著頭想了想："是她告訴我的啊。她說你們小時候經(jīng)常一起玩，
她最喜歡的游戲是捉迷藏。"我的心跳開始加速："還說了什么？
""她說有一次玩捉迷藏的時候出了意外，然后她就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林詩雅的眼神突然變得很遙遠，"她一直在找你，想問問你還記不記得那個游戲的結局。
""什么結局？"林詩雅沒有回答，而是問了一個讓我意外的問題："顧醫(yī)生，
你知道靜心診所嗎？"我渾身一震："你怎么知道這個名字？""她說那里有答案。
"林詩雅的聲音變得飄忽，"她說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真相，就去那里看看。
那里有個人一直在等你。"我猛地站起來，椅子再次被推倒。"誰在等我？
"但林詩雅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下午，我還是去了靜心診所。
診所在一棟老式建筑的三樓，走廊里鋪著暗紅色的地毯，兩旁掛著一些抽象畫。
整個環(huán)境很安靜，安靜得有些壓抑。前臺是個年輕女孩，看到我就笑著說："顧醫(yī)生是吧？
趙醫(yī)生在里面等你。"我被帶到一間寬敞的辦公室。坐在辦公桌后的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
穿著一身黑色套裝，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顧醫(yī)生，歡迎。我是趙念。"她站起來和我握手，
"請坐。""趙醫(yī)生，我想直接問，為什么你們指名要我？
"趙念笑了："因為我們了解你的能力。而且...我們有共同的朋友。""什么朋友？
""沈曉月。"房間里的溫度瞬間降了十幾度。我感覺血液都凝固了。
"你...你也認識沈曉月？""當然。"趙念從抽屜里拿出一張照片，"你看看這個。
"照片上是三個小女孩，大約七八歲的樣子。我一眼就認出了其中兩個——我和沈曉月。
第三個女孩我不認識，但她的眼神...和現(xiàn)在的趙念一模一樣。5"這是二十年前拍的。
"趙念指著照片說，"當時我叫趙小念，你應該不記得我了。"我仔細看著照片，
努力回想著。確實，我對這個第三個女孩有一點模糊的印象，但記不清具體的細節(jié)。
"我們三個曾經(jīng)是朋友？""是的。"趙念收起照片，"不過后來我轉學了，就失去了聯(lián)系。
直到最近，我才知道沈曉月出了事。""你知道她死了？"趙念點點頭："車禍，對嗎？
在那個下雨的夜晚。"我沒有回答，但心中的疑慮越來越深。趙念知道得太多了。"顧醫(yī)生，
我邀請你來這里，是想和你合作一個項目。"趙念轉移了話題，
"我們想要研究一種特殊的心理現(xiàn)象——創(chuàng)傷性記憶的重現(xiàn)。""什么意思？""簡單來說，
就是通過特殊的治療方法，幫助患者重新體驗被壓抑的記憶，從而達到徹底治愈的效果。
"我皺了皺眉："這聽起來很危險。""確實有風險，但效果也更顯著。"趙念站起來，
走到窗邊，"特別是對于那些童年創(chuàng)傷的患者。比如...你。""我？""顧醫(yī)生，
你覺得自己完全從那件事中走出來了嗎？"趙念轉過身看著我，"二十年了，
你還會做噩夢嗎？還會害怕黑暗嗎？還會避免去想那個雨夜嗎？
"她的每一句話都像針一樣扎在我心上。我確實沒有完全走出來，那個陰影一直伴隨著我。
"我想讓你參與這個項目，既是作為治療師，也是作為患者。"趙念的眼神變得很深邃，
"沈曉月的案例，可能是一個很好的研究對象。""什么案例？她已經(jīng)死了。""是嗎？
"趙念笑了，"那昨晚在林詩雅病房里的是誰？"我震驚地看著她："你怎么知道？
""因為林詩雅是我們的人。"房間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我感覺自己掉進了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你們想干什么？""我想知道真相。
"趙念重新坐下，"二十年前那個夜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沈曉月是怎么死的？
為什么她的尸體從來沒有找到？""什么？"我站起來，"她的尸體怎么可能沒找到？
我參加了她的葬禮！""那個棺材里裝的不是她。"趙念冷靜地說，"我查過了，
根本沒有尸體。"我感覺世界在旋轉。如果沈曉月的尸體沒有找到，
那她到底..."顧醫(yī)生，你是那個夜晚唯一的目擊者。只有你知道真相。
"趙念的聲音變得溫柔，"我知道你壓抑了這段記憶，但現(xiàn)在是時候面對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向門口走去，"我要離開這里。"但門把手又轉不動了。
就像昨晚在病房里一樣。"顧醫(yī)生，不要害怕。"趙念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真相會讓你自由的。"我轉過身，發(fā)現(xiàn)房間里的燈開始閃爍。
墻上的那些抽象畫也開始變化，畫面扭曲變形，
最后都變成了同一個圖案——一個小女孩的側影。"還記得那首兒歌嗎？
"趙念開始輕聲哼唱，"丟手絹，丟手絹，
輕輕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那個熟悉的旋律讓我頭痛欲裂。
畫面開始在腦海中閃現(xiàn)——雨夜、教室、鋼琴、還有..."不！"我抱著頭大喊，
"我不要想起來！"但一切都太晚了。記憶的閘門已經(jīng)被打開。
6二十年前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那是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我和沈曉月被困在了學校里。
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我們兩個。"辭辭，我們玩捉迷藏吧。"沈曉月提議。"這里這么黑，
怎么玩？""正因為黑才有趣啊。我先藏，你來找。"她跑向了廢棄的音樂教室，
我在走廊里數(shù)到了一百，然后開始找她。音樂教室里只有一架破舊的鋼琴和幾把椅子。
我四處尋找，最后在鋼琴后面找到了她。"找到了！"我高興地喊道。但沈曉月沒有回應。
她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曉月？"我推了推她，發(fā)現(xiàn)她頭上有血。她撞到了鋼琴的尖角，
鮮血流了一地。我嚇壞了，拼命搖她，但她沒有任何反應。她的眼睛睜著，
但已經(jīng)沒有了神采。我知道她死了。
然后...然后我做了一件我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的事。我害怕被人發(fā)現(xiàn)，害怕被人怪罪，
所以我把她藏了起來。音樂教室的墻角有個小儲物室，我把她拖了進去，然后關上了門。
我告訴自己，這只是游戲的一部分。她只是藏得太好，所以沒人能找到她。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