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沈昭便跟著老夫人來到沈府最偏僻的西院。
這里常年鎖閉，連下人都很少靠近。院中雜草叢生，唯有正中一棵老梅樹倔強地開著花，在一片灰敗中顯得格外醒目。
"祖母，這里是..."沈昭緊了緊披風，莫名感到一陣寒意。
老夫人沒有回答，只是從懷中取出一把古舊的銅鑰匙，打開了正屋的門鎖?；覊m隨著門開簌簌落下，在晨光中形成一道朦朧的屏障。
"進來吧。"老夫人聲音沙啞，"這里藏著沈家最大的秘密。"
屋內(nèi)昏暗潮濕，陳設簡單到近乎簡陋。一張木床，一方書案，一個衣柜，除此之外別無他物。最奇怪的是，四面墻上都貼滿了黃符，朱砂繪制的符文已經(jīng)褪色，卻仍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力量。
老夫人走到床邊，在某個隱蔽的角落按了一下。隨著"咔嗒"一聲輕響，床板竟然自動移開，露出下方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這是..."
"密室。"老夫人點燃一盞油燈，"你母親生前住在這里，直到...直到她離開。"
沈昭心頭一顫："母親...住在這種地方？"
老夫人苦笑："不是我們逼她，是她自己要求的。這間屋子有特殊布置，能掩蓋她的氣息。"她頓了頓，"跟我下來吧。"
沈昭跟著老夫人走下狹窄的臺階，來到一間不足方丈的地下室。室內(nèi)空蕩蕩的，只在正中擺著一個紅木箱子，上面覆蓋著與她手中那塊一模一樣的紅絹。
"這是..."
"織霞緞。"老夫人輕撫紅絹，眼中泛起淚光，"天界織女以云霞為絲、星輝為線織就的寶物，能隔絕一切探查。"
沈昭瞪大眼睛："天界？母親她..."
"你娘本名瑤光，是天庭織女殿的仙子。"老夫人聲音哽咽，"二十年前，她私自下凡與你爹相戀，觸犯天條。天庭派人捉拿時，她已有身孕..."
沈昭雙腿發(fā)軟，不得不扶住墻壁才沒跌倒。她一直以為自己只是普通凡人，沒想到體內(nèi)竟流淌著仙凡混血！
"后來呢？"她聲音發(fā)顫。
"后來..."老夫人打開箱子，取出一卷畫軸，"你三歲那年，追兵終于找到這里。你娘為保護你，以自身仙魄為引，催動織霞緞將你完全偽裝成凡人，自己卻..."
畫軸展開，露出一幅美人圖。畫中女子一襲紅衣，眉目如畫，與沈昭有七分相似，只是額間多了一點朱砂痣，周身繚繞著淡淡云氣。
沈昭眼淚奪眶而出。雖然毫無記憶，但血脈中的感應讓她在看到畫像的瞬間就確認，這就是她娘！
"娘..."她輕觸畫像，指尖突然泛起金光。更神奇的是，畫中人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仿佛在回應她的呼喚。
老夫人見狀，長嘆一聲："果然，你體內(nèi)的仙力開始蘇醒了。"
回到地面，沈昭仍處于震驚中。老夫人給她倒了杯熱茶，緩緩道出更多往事。
"你娘臨終前將你托付給我，要我發(fā)誓永遠不讓你接觸仙凡之事。她說，只有這樣，你才能平安長大。"老夫人苦笑，"現(xiàn)在看來，命運終究不可違逆。"
沈昭握緊那塊紅絹："那爹他知道嗎？"
"知道，但他不在乎。"老夫人眼中閃過一絲痛色，"你爹愛極了你娘，哪怕知道她是仙子也義無反顧。你娘走后，他郁郁寡歡，不到一年就..."
沈昭咬住嘴唇。難怪族譜上關于父母的記載如此簡略，原來是為了掩蓋這段禁忌之戀。
"祖母，您帶我來這里，不只是為了告訴我這些吧？"
老夫人點頭，從袖中取出一枚玉佩："這是你娘留下的，說要等你成年后交給你。本來我想等你大婚之日...但看現(xiàn)在的情形，怕是等不及了。"
沈昭接過玉佩。這玉佩通體碧綠，形如柳葉，與她見過的任何玉石都不同。更奇怪的是，當她握住玉佩時，體內(nèi)那股暖流突然活躍起來，與玉佩產(chǎn)生共鳴。
"這是..."
"柳葉令，織女殿的信物。"老夫人神色復雜，"你娘說，若有一日你仙力覺醒，可持此令前往昆侖山尋訪西王母，或有一線生機。"
沈昭心頭一緊："一線生機？什么意思？"
"天庭不會容忍私自下凡的仙子，更不會允許仙凡混血存在。"老夫人握住她的手，"你娘拼死保下你，但一旦被天庭發(fā)現(xiàn)..."
話未說完，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嘈雜，接著是青杏驚慌的喊聲："小姐，老夫人，不好了！姑爺他..."
沈昭猛地站起："云無咎怎么了？"
青杏沖進院子，臉色煞白："姑爺突然昏倒了，渾身發(fā)燙，怎么叫都不醒！"
沈昭顧不得多問，抓起紅絹和玉佩就往外跑。老夫人想攔她，卻被她一句話定在原地：
"祖母，您說得對，命運不可違逆。若他真是我的劫數(shù)...那我認了。"
云無咎的房間里彌漫著一股奇異的香氣，像是雪松混合著某種花香。他躺在床上，面色潮紅，眉頭緊鎖，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珠。更奇怪的是，他的身體周圍繚繞著淡淡的銀光，如同月暈般朦朧。
"怎么回事？"沈昭沖到床邊，伸手想探他額頭，卻在即將觸碰時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
"小姐小心！"青杏驚呼，"剛才李管家想挪動姑爺，直接被震飛了，現(xiàn)在還在廂房躺著呢！"
沈昭咬牙，再次伸手："云無咎，醒醒！"
這次，她掌心泛起金光，竟然穿透了那層銀光屏障，成功觸到他的皮膚。就在接觸的瞬間，一股強大的吸力傳來，她體內(nèi)的暖流不受控制地涌向云無咎。
"?。?沈昭驚叫一聲，想要抽手卻做不到。金光與銀光交織，在兩人之間形成一道絢麗的橋梁。
青杏嚇壞了："小姐！我、我去叫人！"
"別...走..."沈昭艱難地開口，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變得異?？侦`，"這是...靈力共鳴..."
恍惚間，她看到無數(shù)畫面在眼前閃過——云霧繚繞的仙宮，繁星璀璨的夜空，還有站在云端的那道白色身影...是云無咎！但又不完全是，因為那個"云無咎"眉間有銀色神紋，周身環(huán)繞著七顆星辰，威嚴得令人不敢直視。
"阿燭..."床上的云無咎突然開口，聲音虛弱卻清晰，"別去...危險..."
沈昭渾身一震。阿燭？這是誰？為何聽到這個名字，她心中會涌起如此強烈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