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墜樓時,手里攥著全優(yōu)成績單和系花獎杯。警察說自殺,
我卻在她枕頭下發(fā)現(xiàn)張“完美學生證”——照片被換成我的臉。
當晚收到匿名短信:“游戲開始?!睂W霸室友突然在圖書館癲癇發(fā)作,藥瓶里裝著維生素。
富家女哭著燒掉整柜奢侈品:“都是他逼我拍的...”當我撬開林薇的加密文件夾時,
屏幕跳出紅色倒計時:“還剩72小時清除偽劣品?!标柵_傳來敲窗聲,
沈曼笙渾身是血:“快逃...下一個就是你——”救護車刺耳的鳴笛聲撕裂了凌晨的寂靜,
像一把冰冷的鈍刀反復切割著粘稠的夜色。旋轉的藍紅光在宿舍斑駁的灰白墻面上瘋狂跳躍,
投下扭曲而急促的陰影,每一次閃爍都精準地撞在我的視網膜上,留下短暫卻灼人的印記。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了灰塵、廉價香水、汗液,
以及一種更濃重、更令人反胃的鐵銹般的氣味——血的味道。
我?guī)缀跏潜蝗肆鞴鼟吨鴶D到陽臺欄桿邊的。樓下,人群像受到驚嚇的蟻群,短暫地聚攏,
又在警員的呵斥下散開一個不規(guī)則的圓圈。圓圈中心,
那抹身影以一種不自然的、破碎的弧度癱在冰冷堅硬的水泥地上。
曾經披散著柔軟光澤的長發(fā),此刻被暗紅色的污跡粘結成幾縷,凌亂地鋪開,
像一幅被潑污的名畫。她身下洇開的暗色,在慘白的路燈照射下,緩慢而固執(zhí)地擴大著邊界,
像某種活物在無聲地蠕動。視線模糊了一瞬,胃里猛地一陣翻滾。那是林薇。
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太陽穴突突地疼。我死死抓住冰涼的鐵欄桿,
指關節(jié)用力到發(fā)白,試圖穩(wěn)住搖搖欲墜的身體和同樣搖搖欲墜的理智。怎么會?
那個永遠妝容精致、笑容無懈可擊、走路都像在聚光燈下的林薇?混亂中,
不知被誰猛地推搡了一下,腳下一個趔趄,腳尖踢到了什么硬物。低頭看去,
是一個小巧的銀色金屬相框,玻璃已經碎裂,蜘蛛網般的裂痕下,
一張近乎完美的證件照正對著我微笑——林薇標志性的、無懈可擊的微笑。照片旁邊,
是那張被無數(shù)人艷羨的、蓋滿了紅章和“優(yōu)”字的成績單,紙張一角沾染了刺目的暗紅。
還有一個小小的水晶獎杯,象征“系花”的桂冠小人像也滾落在旁邊,沾滿了灰塵和泥污。
它們就那樣散落在冰冷的地面上,離她伸出的、已然失去生命力的手只有咫尺之遙。
完美的證明,散落在死亡的現(xiàn)場?!岸甲岄_!別破壞現(xiàn)場!
”一個穿著深藍制服的警察聲音粗糲,像砂紙磨過喉嚨,他用力撥開前面擋路的人。
那聲音像一根冰冷的針,刺破了我周遭嗡鳴的混亂。另一個警察蹲在痕跡線邊緣,
對著對講機快速匯報:“……初步判斷,
符合高墜特征……遺物……成績單、獎杯……傾向自殺……”自殺?
這兩個字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我的耳膜。林薇?自殺?
那個永遠把“完美”二字刻在骨子里、永遠站在金字塔尖俯視一切的林薇?
她怎么可能允許自己的人生劇本以這樣狼狽、這樣失控的方式草草收場?絕不可能!
一股混雜著荒謬和巨大憤怒的氣流猛地頂上來,堵在喉嚨口,噎得我?guī)缀踔舷ⅰ?/p>
人聲、警笛聲、對講機里滋滋的電流聲……所有的喧囂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只剩下血液在耳道里轟鳴奔流的巨大噪音。我猛地轉過身,像一枚失控的炮彈,
撞開身后依舊伸著脖子張望、竊竊私語的人群,
一頭沖回了我們那間剛剛成為兇案現(xiàn)場的宿舍——404。門“砰”地一聲在身后撞上,
隔絕了外面世界令人窒息的混亂。狹小的空間里,林薇存在過的痕跡無所不在。
空氣里還殘留著她那款昂貴香水的尾調,
混合著一種……一種消毒水也蓋不住的、若有似無的甜腥氣。她的床鋪,靠窗的下鋪,
被子疊得整整齊齊,豆腐塊一樣,一絲不茍得近乎變態(tài)。床頭的小書架上,
專業(yè)書籍按照高矮和顏色嚴格排序,像等待檢閱的士兵。
一切都維持著她生前那種令人窒息的“完美”秩序。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掃過她的桌面。
筆記本合著,旁邊放著一支昂貴的鋼筆。一切都紋絲不亂。但我的視線,
卻像被無形的磁石牽引,最終死死釘在了她的枕頭上。那是一個普通的白色枕套。
但在靠近內側、緊挨著墻壁的角落,似乎……鼓起了一個極其細微的、不易察覺的方形輪廓。
心臟瞬間被一只冰冷的手攫緊,連呼吸都停滯了。一種近乎本能的直覺,帶著危險的誘惑,
驅使我一步一步挪過去。宿舍里死寂一片,
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聲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我顫抖著伸出手,
指尖觸碰到柔軟的枕套面料,冰涼一片。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掀開枕頭一角。
一張硬質的卡片,靜靜地躺在那里。那絕對不是林薇的學生證。
她的學生證是學校統(tǒng)一發(fā)的藍色塑料卡套,上面貼著照片,印著學號信息。而眼前這張,
明顯是私人定制。材質是那種帶著珠光的高級硬卡紙,邊緣甚至燙著極細的金邊。
卡面設計簡潔到近乎詭異,中央是醒目的宋體大字:“完美學生證”。我的目光,
一寸寸地、帶著某種不祥的預感,移向下方本該貼著持有人照片的位置。
嗡——大腦里所有的聲音瞬間被抽空,只剩下一片尖銳的、高頻的白噪音。
血液似乎在這一刻徹底凍結,四肢百骸都僵硬得無法動彈。照片上的人,
穿著和林薇一樣的白色襯衫,背景是學校統(tǒng)一的藍色幕布。
但那張臉……那張臉……赫然是我自己!蘇晚!照片里的“我”,嘴角微微上揚,
勾勒出一個弧度精確的微笑。那笑容……和林薇平時掛在臉上的、無懈可擊的“完美”笑容,
一模一樣!空洞,冰冷,像一張精心繪制卻毫無生氣的面具!照片下方,
的燙金字體印著一行字:持有者:蘇晚認證等級:待觀察“嗡——”手機在褲兜里猝然震動,
像一顆微型炸彈在腿側引爆,驚得我渾身一顫,差點失手把那張詭異的學生證扔出去。
心臟被這突如其來的刺激狠狠攥了一把,又猛地松開,在胸腔里瘋狂沖撞,撞得肋骨生疼。
我?guī)缀跏菞l件反射地掏出手機,屏幕在昏暗的宿舍里亮得刺眼。一條新信息。
來自一串完全陌生的本地號碼。沒有問候,沒有署名,只有冰冷刺骨的三個字,
帶著一種宣判般的口吻,清晰得如同有人湊在我耳邊低語:“游戲開始。
”手機屏幕的光映在我驟然失血的臉上,那三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得我指尖發(fā)麻。
一股寒意從尾椎骨急速竄上,瞬間凍結了四肢百骸。游戲?什么游戲?誰的游戲?
我猛地抬起頭,視線像受驚的兔子,惶然掃過宿舍的每一個角落。窗外,
警燈的光芒依舊在無聲地旋轉,藍紅交替的光透過窗簾縫隙,
在地板上投下變幻莫測、如同鬼影般的光斑。那光斑搖曳著,
似乎隨時會凝聚成什么可怖的形狀。空氣里彌漫的消毒水氣味、林薇香水的殘香,
還有那揮之不去的、若有似無的血腥氣,混合成一種令人作嘔的甜膩。宿舍門緊閉著,
隔絕了外面的世界,但此刻這狹小的空間卻像一個巨大的、冰冷的墳墓,
而我正和林薇未散的魂魄,以及這張印著我臉的“完美學生證”一起被埋葬在這里。
我下意識地攥緊了那張燙手的卡片,硬質的邊緣硌著掌心,帶來一絲尖銳的痛感。
這痛感奇異地讓我混亂的大腦稍微清醒了一瞬。不能待在這里!一個聲音在腦海里尖叫。
必須離開!立刻!幾乎是手腳并用地,我跌跌撞撞地沖到自己的書桌前,胡亂拉開抽屜,
把那張該死的“完美學生證”塞進一本厚厚的《刑法學》教材里,用力合上抽屜,
仿佛里面關著什么擇人而噬的怪物。手機被我死死攥在汗?jié)竦氖中睦铮聊贿€亮著,
那三個字像毒蛇的眼睛,冷冷地注視著我。去哪里?圖書館!對,圖書館!那里人多,
燈火通明,還有無處不在的監(jiān)控攝像頭!安全!這個念頭像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一把抓起桌上的帆布包,甚至來不及檢查里面有沒有東西,拉開門就沖了出去。
走廊里空無一人,只有我的腳步聲在空曠的過道里激起巨大的回響,
咚咚咚地敲打著我的耳膜,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緊繃的神經上。我?guī)缀跏强癖贾鴽_下樓梯,
沖出宿舍樓大門。室外冰冷的夜風猛地灌進肺里,帶著初冬的凜冽和濕潤泥土的氣息,
稍稍吹散了那股縈繞不散的甜腥。但那股寒意,卻更深地滲透進了骨頭縫里。我頭也不敢回,
仿佛身后有無數(shù)雙無形的眼睛在黑暗中窺視,用盡全力朝著遠處燈火通明的圖書館大樓跑去。
圖書館巨大的玻璃門自動滑開,暖氣混合著紙張、油墨和無數(shù)種人體氣息的味道撲面而來。
明亮的燈光、安靜有序的氛圍、一排排埋頭苦讀的學生……這一切本該帶來安全感,
此刻卻讓我感到一種格格不入的眩暈。我像一條誤入陌生水域的魚,倉惶地尋找著庇護所。
我習慣性地走向二樓東側那個靠窗、有電源插座的僻靜角落。那里視野相對開闊,
能看到樓梯口和部分走廊,是我平時自習的老位置。就在我轉過一排高聳的書架,
視線投向那個熟悉角落的瞬間——“砰!”一聲沉悶的巨響,
伴隨著金屬書架劇烈的晃動和書籍嘩啦啦傾瀉落地的聲音,猛地撕裂了圖書館的寂靜!
“啊——!”緊接著,是一聲短促而充滿痛苦的驚呼。我的心臟驟然縮緊,
腳步像被釘在了原地。只見那個角落,一個穿著米白色高領毛衣的身影,
正以一種極其扭曲的姿勢倒在地上,身體劇烈地、不受控制地抽搐著!
她的頭撞在旁邊的金屬書架上,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悶響,
臉色在刺眼的白熾燈光下呈現(xiàn)出一種可怕的青紫色。四肢痙攣般地抽動,
帶動著身下的椅子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是沈曼笙!周圍的人瞬間被驚動,
驚呼聲、椅子拖動聲、腳步聲亂成一團?!奥?!沈曼笙!”有人試圖靠近,
但被她劇烈的抽搐逼退?!八?!她有藥!在她包里!
”一個平時和沈曼笙一起自習的女生帶著哭腔尖叫起來,
手忙腳亂地去翻沈曼笙掉在地上的那個米白色帆布包。我站在幾步之外,
像一尊被凍結的雕像,渾身的血液都涌向了頭頂,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凈凈,
留下刺骨的冰冷。
沈曼笙……那個永遠冷靜自持、邏輯清晰、仿佛一切盡在掌握的學霸沈曼笙?
她怎么會……只見那個女生終于從包里翻出一個透明的小藥瓶,
瓶身上貼著打印的標簽:“苯妥英鈉”。她抖得厲害,瓶蓋擰了好幾下才打開,
倒出幾粒白色的小藥片,蹲下身,試圖塞進沈曼笙因劇烈抽搐而緊咬的牙關里?!翱?!水!
誰有水!”她焦急地喊著。旁邊立刻有人遞過一瓶開了蓋的礦泉水。
女生費力地撬開沈曼笙的嘴,把藥片塞進去,又灌了點水?;靵y中,
幾粒藥片和著水從沈曼笙嘴角溢出,掉落在深色的地毯上。一片狼藉。時間仿佛被拉長了。
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難熬。周圍是嗡嗡的議論聲,遠處似乎有管理員匆匆跑來的腳步聲。
我的目光,卻像被磁石吸住,死死地釘在那些散落在地毯上的白色小藥片上。
其中一粒正好滾到我腳邊不遠處,在深色的地毯纖維上顯得格外刺眼。
在圖書館頂燈慘白的光線下,那顆小小的白色藥片,似乎……和我記憶中常見的抗癲癇藥片,
有些微妙的差別。它更圓潤,邊緣更光滑,缺乏那種微微的啞光質感,
反而泛著一種廉價的、類似滑石粉的光澤。鬼使神差地,
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被扶到椅子上、依舊意識模糊、痛苦呻吟的沈曼笙身上時,
我極其緩慢地、幾乎是貼著書架蹲下身,假裝系鞋帶,飛快地用指尖捏起了腳邊那顆藥片。
冰冷、光滑的觸感。指尖用力,輕輕一捻。藥片瞬間在指腹間化開,
留下一層細膩的白色粉末。沒有藥片該有的那種微苦或特殊氣味,
只有一種……淡淡的、近乎無味的粉質感。維生素片。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只有這三個字在瘋狂地回響、撞擊!維生素片!
沈曼笙每天隨身攜帶、賴以維持“正?!钡摹熬让帯?,竟然是維生素片?!是誰?
誰換掉了她的藥?那個“游戲”……已經開始了嗎?它的第一個目標,就是沈曼笙?!
一股寒意從腳底瞬間沖上頭頂,全身的汗毛都倒豎起來。我猛地抬頭,視線越過混亂的人群,
投向椅子上面色慘白、雙目緊閉、還在無意識痛苦痙攣的沈曼笙。她額角撞在書架上的地方,
已經迅速腫起了一個駭人的青紫色大包,滲著血絲。
那個永遠一絲不茍、永遠冷靜自持的“完美”學霸面具,此刻碎裂得如此徹底,
只剩下脆弱、痛苦和失控的狼狽。就在這時,沈曼笙緊閉的雙眼忽然猛地睜開了!
那雙眼睛布滿了驚悸過后的紅血絲,瞳孔渙散,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深不見底的恐懼。
她的視線毫無焦點地在空中亂掃,最后,像是被什么無形的東西牽引,
猝然定格在了——我的臉上!她的嘴唇翕動著,似乎想說什么,
卻只能發(fā)出嗬嗬的、不成調的嘶啞氣音。但那雙眼睛,死死地、死死地盯著我,
里面翻滾著一種極其復雜的東西——痛苦、驚懼、難以置信,甚至還有一絲……怨毒?
那眼神像淬了冰的針,瞬間穿透了我所有的防御,狠狠扎進心底最深處。
我捏著那顆被捻碎的維生素粉末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甲深深陷進掌心,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是她嗎?是她看到了什么?還是……她認為我和這一切有關?
圖書館管理員和聞訊趕來的校醫(yī)終于擠到了人群中心。沈曼笙被小心翼翼地扶上擔架,
抬離了現(xiàn)場。圍觀的人群在低聲議論中漸漸散去,
留下滿地狼藉的書本和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我僵在原地,手腳冰涼,
那顆被捻碎的維生素粉末黏在指尖,像燒灼的恥辱印記。沈曼笙最后那個怨毒的眼神,
如同附骨之蛆,在我眼前反復閃現(xiàn)。渾渾噩噩地離開圖書館,外面的天色已經黑透。
冬夜的寒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卻絲毫吹不散心頭的陰霾和恐懼。宿舍是絕對不敢回去了,
那張印著我臉的“完美學生證”如同一個詛咒。我漫無目的地在校園里游蕩,
像一具被抽空了靈魂的軀殼。最后,
筋疲力盡地拐進了離宿舍區(qū)最遠的、通宵營業(yè)的第三食堂。食堂里燈火通明,
彌漫著廉價油污和剩飯菜混合的沉悶氣味。只有寥寥幾個熬夜趕論文的學生散落在角落。
我找了個最靠里、燈光最暗的位置坐下,點了一杯滾燙的速溶咖啡,
試圖用那點苦澀的熱量驅散一點寒意。手指無意識地在手機屏幕上滑動,
林薇墜樓現(xiàn)場的混亂畫面、沈曼笙抽搐倒地的慘狀、還有那張詭異的“完美學生證”,
交替在腦海中翻騰。就在這時,食堂門口傳來一陣壓抑的、斷斷續(xù)續(xù)的哭泣聲。聲音不大,
但在空曠安靜的環(huán)境里格外清晰,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絕望。我下意識地循聲望去。
只見陳露正跌跌撞撞地走進來,她穿著那件價值不菲的限量款羊絨大衣,但此刻頭發(fā)散亂,
妝容被淚水沖刷得一塌糊涂,眼睛紅腫得像核桃。
她懷里緊緊抱著一個巨大的、印著奢侈品Logo的帆布手提袋,袋子鼓鼓囊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