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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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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九十九次求助被顧衍無視時,我摔下樓梯磕破了膝蓋。

---第九十九次被顧衍無視時,鉆心的疼從膝蓋炸開,血珠爭先恐后地滲出來,

染臟了昂貴的手工刺繡裙擺。我蜷在冰涼的大理石臺階底下,

視野邊緣是顧衍毫不猶豫打橫抱起姐姐沈薇的剪影。姐姐蒼白的手虛虛搭在他頸側(cè),

像易碎的玉器,襯得他焦灼的聲音格外刺耳:“薇薇心臟不好,受不得這種驚嚇!

”腳步聲倉促遠去,空曠的玄關(guān)只留下我一個人,對著膝蓋上那抹刺眼的猩紅。那抹猩紅,

此刻仿佛又灼燒著我的小腹深處。第一百次了。巨大的水晶吊燈懸在頭頂,

將宴會廳的每一寸都照得亮如白晝,也照得每個人臉上精心涂抹的笑容格外清晰。觥籌交錯,

衣香鬢影,空氣里浮動著名貴香水和食物的甜膩氣息。我卻像被無形的玻璃罩子隔開,

獨自蜷在角落里一張冷硬的高背椅中。指尖死死摳進絲絨椅面,指甲幾乎要崩斷,

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腹腔里那把瘋狂攪動的鈍刀。冷汗浸濕了額發(fā),黏膩地貼在皮膚上,

視野邊緣陣陣發(fā)黑。“若若?你怎么了?”姐姐沈薇的聲音像浸了蜜糖,柔柔地飄過來。

她不知何時和顧衍一起走了過來,一身雪白的長裙,襯得她弱柳扶風(fēng),

仿佛天生就該被捧在掌心。她微微傾身,臉上是真切得讓人作嘔的擔(dān)憂,“臉色這么難看?

不舒服嗎?”顧衍就站在她身側(cè),手臂以一種保護的姿態(tài)虛虛環(huán)在她的腰后。

他今天穿著剪裁完美的深色禮服,英俊逼人,目光掃過我時,

卻帶著一種習(xí)以為常的、近乎漠然的審視。“又怎么了?”他開口,聲音低沉,

卻像冰棱砸在地上,“今天是顧氏重要的晚宴,別在這里鬧脾氣?!蹦茄凵瘢钦Z氣,

和過去九十九次重疊起來,精準地碾過我最后一絲搖搖欲墜的神經(jīng)。

他甚至沒有耐心聽完我可能說出口的“疼”字。

那股熟悉的、冰冷的麻木感瞬間從指尖蔓延到心臟。原來心徹底死掉,是聽不到碎裂聲的。

就在這時,顧衍的手卻從姐姐腰后收了回來,轉(zhuǎn)而穩(wěn)穩(wěn)地攬住了她的肩膀,動作親昵而自然。

他微微側(cè)身,面向宴會廳中央,聲音不高,卻奇異地穿透了周圍的寒暄低語,

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膜:“各位,”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全場,帶著掌控一切的沉穩(wěn),

“正好借此機會宣布一件事。下月我與沈若小姐的婚禮,”他手臂緊了緊,

將依偎在他身側(cè)、臉頰泛著羞澀紅暈的姐姐展示在所有人面前,“新娘,

將由沈若小姐的姐姐,沈薇小姐擔(dān)任。”嗡——整個世界的聲音仿佛瞬間被抽空,

只剩下血液瘋狂沖上頭頂?shù)霓Z鳴。我的耳朵里灌滿了尖銳的蜂鳴,

眼前顧衍那張英俊的臉和姐姐嬌羞的笑容像隔著一層晃動的水波,扭曲變形。

“沈薇小姐溫婉賢淑,與我心意相通?!鳖櫻艿穆曇暨€在繼續(xù),平穩(wěn)得沒有一絲波瀾,

仿佛只是在宣讀一份無關(guān)緊要的商業(yè)文件,“這是兩家共同的決定。”賓客們短暫的驚愕后,

立刻被興奮的低語和探究的目光取代。那些目光,或憐憫,或好奇,或幸災(zāi)樂禍,

織成一張巨大的網(wǎng),無聲地朝我兜頭罩下。姐姐依偎在顧衍懷里,微微垂著頭,

露出天鵝般優(yōu)美的頸項,嘴角卻勾起一抹幾乎難以察覺的、勝利者的弧度。

小腹的絞痛猛地加劇,像有一把燒紅的鐵鉗在腹腔里狠狠擰轉(zhuǎn),疼得我?guī)缀躜榭s起來。

但另一種更尖銳、更滾燙的東西,卻猛地從心底炸開,瞬間將那冰冷的麻木焚燒殆盡。夠了。

我扶著冰冷的椅背,掙扎著站了起來。動作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冷汗順著鬢角滑落。整個宴會廳的目光焦點,瞬間從顧衍和他懷里的姐姐轉(zhuǎn)移到了我身上。

死寂無聲無息地蔓延開來。我微微揚起下巴,視線掠過顧衍那張寫滿掌控欲的臉,

掠過姐姐眼中一閃而過的錯愕,然后,直直地投向遠處某個虛無的點。右手抬起,

動作緩慢而清晰,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儀式感。無名指上那枚碩大的鉆戒,

曾經(jīng)象征著他顧家的承諾和我的憧憬,此刻在璀璨的燈光下,折射著冰冷而嘲諷的光。

我捏住它,冰涼的觸感滲入指尖。用力,再用力。“嗒。”一聲細微到幾乎聽不見的輕響,

那枚價值連城的戒指脫離了我的手指,在空中劃出一道短暫的弧線,

最終滾落在顧衍锃亮的皮鞋尖前,像一粒被隨手丟棄的塵埃。滿場倒吸冷氣的聲音清晰可聞。

“祝你們,”我的聲音響起,出乎意料的平穩(wěn),甚至帶著一絲奇異的、冰涼的沙啞,

清晰地穿透了那片死寂,“鎖死,你們兩個人渣可千萬別再去禍害別人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我猛地轉(zhuǎn)身。身后爆發(fā)出無法抑制的騷動和驚呼,

顧衍的聲音似乎急切地響起:“沈若!你站?。?/p>

” 還有姐姐沈薇那慣常的、帶著泣音的呼喚:“若若,你別沖動……”但這些聲音,

連同這令人窒息的金碧輝煌,都被我狠狠甩在了身后。

我撞開厚重的、雕飾繁復(fù)的宴會廳大門,決絕地沖進了外面瓢潑的雨幕里。

冰涼的雨水如同密集的鞭子,瞬間抽打下來,浸透單薄的禮服裙,黏膩地貼在皮膚上,

刺骨的寒意順著脊椎瘋狂上竄。視野被混沌的水幕徹底模糊,

只有遠處昏黃的路燈光暈在雨中暈開,像垂死者最后的光點。沒有方向,沒有思考。

高跟鞋在濕滑的地磚上幾次打滑,腳踝傳來尖銳的刺痛,我干脆甩掉它們,

赤腳踩進冰冷的水洼。水花濺起,泥污沾染了累贅的裙擺邊緣。雨水順著臉頰瘋狂流淌,

分不清是雨還是別的什么,滾燙地滑進嘴角,帶著咸澀的鐵銹味。不知跑了多久,

肺葉灼燒般疼痛,小腹的絞痛在冰冷的雨水沖刷下反而變得鈍重而麻木。

一個模糊的、方正的輪廓在雨幕中隱約浮現(xiàn)。像抓住最后的浮木,

我用盡力氣撞開那扇沉重的玻璃門。“砰!”門撞在墻上發(fā)出沉悶的回響。溫暖干燥的空氣,

混雜著紙張、油墨和灰塵特有的陳舊氣息,猛地將我包裹。

頭頂老舊的白熾燈管發(fā)出穩(wěn)定而低微的嗡鳴,光線昏黃,

勉強照亮了一排排高聳到天花板的深色木質(zhì)書架,投下巨大而沉默的陰影。

我像剛從深海里被打撈起的溺水者,渾身濕透,狼狽不堪地站在門口。

水珠從發(fā)梢、衣角不斷滴落,在腳下深色的水磨石地板上迅速匯成一灘小小的水洼。

冰冷的禮服緊貼著皮膚,寒意透骨。死寂。圖書館里空蕩蕩的,

只有我粗重、不規(guī)則的喘息聲在巨大的空間里回響,撞在書架上,又彈回來,

顯得格外突兀和刺耳。腳步聲。很輕,很穩(wěn),從右側(cè)書架深處的陰影里傳來,

踩著這令人窒息的寂靜,一步步靠近。一個年輕的男人出現(xiàn)在我的視野里。

他穿著簡單的深灰色棉質(zhì)襯衫,袖口隨意地挽到小臂,露出一截干凈的手腕。

手里還拿著幾本厚厚的、封面顏色已經(jīng)有些暗淡的舊書。昏黃的光線落在他身上,

勾勒出挺拔而略顯清瘦的輪廓。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帶著一絲被打擾的、屬于圖書管理員特有的那種溫和的訝異。鏡片后的眼睛很干凈,

像被雨水洗過的天空。“需要幫忙嗎?”他的聲音響起,不高,

在空曠寂靜的圖書館里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清朗的質(zhì)地,像初春解凍的溪流。

世界仿佛在那一刻徹底失重。

所有的聲音——宴會廳的喧囂、雨水的咆哮、心臟瀕死的狂跳——都瞬間被抽離。

只剩下眼前這個穿著舊襯衫、抱著舊書的陌生身影,

和他那雙在昏黃燈影下顯得格外溫潤的眼睛。一個荒謬到極點、卻又清晰無比的念頭,

如同閃電般劈開混沌的腦海,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我動了動。

赤著的腳踩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發(fā)出細微的聲響。濕透的裙擺沉重地貼在腿上,

每一步都異常艱難。我踉蹌著,像個失控的木偶,直直地朝他撞過去。

他似乎被我的動作驚住,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脊背輕輕抵在身后冰涼堅硬的金屬書架邊緣,

發(fā)出輕微的一聲“哐”。冰冷的水珠隨著我的動作甩到他干凈的襯衫上,

迅速暈開深色的水漬。我猛地伸出手,冰涼濕透的指尖帶著微微的顫抖,

不管不顧地抓住了他棉質(zhì)襯衫的前襟。布料微糙的質(zhì)感透過濕冷的掌心傳來。

他懷里抱著的書“啪嗒”幾聲,滑落到腳邊,沉悶的聲響在寂靜的圖書館里激起小小的漣漪。

我抬起頭。視線撞進他那雙隔著鏡片望下來的眼睛里。

那里面清晰地映著我此刻的模樣——頭發(fā)濕漉漉地貼在蒼白的臉頰上,眼睛紅腫,

嘴唇因為寒冷和某種劇烈的情緒而微微哆嗦著,像只被暴雨徹底打垮的、瀕死的鳥。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尊嚴,所有精心構(gòu)筑的壁壘,在這一刻徹底粉碎。我張了張嘴,

喉嚨干澀發(fā)緊,那滾燙的、帶著血腥氣的字眼,終于沖破一切束縛,

嘶啞地、破碎地沖了出來:“你……愿意娶我嗎?”聲音不大,卻像投入死水的巨石,

砸碎了圖書館里最后一絲平靜的空氣。時間凝固了?;椟S的燈光無聲地流淌,

將他輪廓分明的側(cè)臉鍍上一層柔和的暖邊??諝饫锔拥呐f書氣味仿佛也停滯了,

只剩下水滴從我發(fā)梢滴落在地板上的聲音,單調(diào)而清晰。他低垂著眼簾,

看著我緊緊攥住他衣襟的、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的手。那眼神很深,像古井里沉靜的月光,

倒映著我此刻狼狽不堪的影子,卻又似乎穿透了這具濕淋淋的皮囊,看到了別的什么。然后,

他動了。那只沒有被我抓住的手,修長、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緩緩抬起。動作極其緩慢,

帶著一種近乎凝滯的鄭重。手指觸碰到他鼻梁上那副普通的金絲眼鏡框邊緣。

鏡片在昏黃的燈光下反射出一點微弱的光暈。他輕輕捏住鏡腿,動作平穩(wěn)地將眼鏡摘了下來。

沒有了鏡片的阻隔,那雙眼睛徹底暴露在光線里。溫潤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某種深不見底、劇烈翻涌的暗潮。如同平靜的海面驟然撕裂,

露出底下醞釀已久的、洶涌的旋渦。那目光沉甸甸地落在我臉上,

帶著一種穿透靈魂的審視和一種……我完全看不懂的、近乎滾燙的復(fù)雜情緒。

他薄薄的唇微微抿緊,唇角似乎向上牽動了一瞬,形成一個極其短暫、難以捉摸的弧度。

那深邃的目光牢牢鎖住我,聲音低沉,清晰地敲打在圖書館的寂靜里,

每一個字都像滾燙的烙?。骸吧蛐〗?,”他頓了頓,

那翻涌的暗潮在眼底深處匯聚成一種近乎灼人的力量,“我等你這句話,等了四年。

”2.第一百零一次求救,他接住了我轟——有什么東西在我混亂不堪的腦子里猛地炸開。

沈小姐?他知道我姓沈?四年?冰冷的雨水似乎還在順著我的脊椎往下淌,

帶走了身體最后一點溫度,但一股更深的、源于未知的寒意卻從腳底瞬間竄起,

凍結(jié)了四肢百骸。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被窺視的悚然攫住了我。

“你……”喉嚨像是被砂紙狠狠磨過,每一個音節(jié)都帶著破碎的嘶啞,

被雨淋透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開始打顫,分不清是冷還是驚懼,“你……認識我?

”他依舊維持著那個微微低頭的姿勢,目光沉沉地籠罩著我,像一張無形的網(wǎng)。

圖書館昏黃的光線落在他清晰的下頜線上,投下小片陰影。他并沒有立刻回答,

沉默在潮濕冰冷的空氣中蔓延,只有我牙齒細微打顫的聲音清晰可聞。幾秒鐘,

漫長得像一個世紀。他喉結(jié)輕微地滾動了一下,終于開口,聲音比剛才更低沉幾分,

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輕易地撥開了我記憶深處塵封的蛛網(wǎng):“四年前,

顧氏集團年度慈善晚宴?!彼Z速很慢,每個字都清晰地砸在我耳膜上,“后花園,

爬滿白色玫瑰的藤架下。

”四年前……顧氏……慈善晚宴……模糊的畫面在眼前晃動:璀璨的水晶燈,虛假的寒暄,

令人窒息的香水味……還有后花園,為了躲避那些無聊的應(yīng)酬……“你遞給我一方手帕。

”他繼續(xù)說著,目光灼灼,似乎要在我臉上燒出那個久遠午夜的印記,“純白色的,

角落繡著一個很小的‘若’字。

”純白的手帕……繡著“若”字……記憶的閘門被這精準的描述猛地撞開!

那晚……姐姐沈薇故意在賓客面前炫耀她新得的藍寶石項鏈,我煩悶至極,

獨自溜到后花園透氣。月色很好,白色的玫瑰在夜色里靜靜吐露芬芳。然后,

我聽到了壓抑的悶哼和重物倒地的聲音。循著聲音繞過茂密的藤架,

我看到一個穿著侍應(yīng)生制服的少年狼狽地倒在地上,旁邊散落著摔碎的昂貴酒杯。

暗紅的酒液混著鮮血,從他捂著手臂的指縫里不斷滲出,

染臟了白色的襯衫袖口和身下的鵝卵石地面。他低著頭,濕漉漉的黑發(fā)遮住了大半張臉,

只有緊抿的、毫無血色的唇和微微顫抖的肩膀泄露著痛苦。周圍空無一人。是姐姐!

一定是姐姐又在拿人撒氣!一股熟悉的、混合著憤怒和悲哀的情緒瞬間涌了上來。

我?guī)缀跏窍乱庾R地沖了過去,從隨身的小手包里抽出自己那方嶄新的、繡著名字的手帕,

慌亂地按在他流血的手臂上?!翱?!按??!我去叫人!”我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焦急。

“別!”少年猛地抬起頭,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急切。那是我第一次看清他的臉。

很年輕,甚至帶著幾分未脫的稚氣,但那雙眼睛……即使在劇痛和屈辱中,也亮得驚人,

像淬了寒星的碎冰,直直地撞進我的視線里。他額角有一道新鮮的擦傷,血絲正蜿蜒而下。

他死死盯著我,眼神復(fù)雜得難以形容,有警惕,有隱忍,還有一種深不見底的倔強。

“不用叫人?!彼е?,聲音從齒縫里擠出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沒事。

”我還想說什么,遠處已經(jīng)傳來了姐姐嬌縱的呼喚聲和腳步聲,似乎正朝這邊尋來。

那一瞬間,對上少年那雙倔強又帶著一絲懇求的眼睛,我心頭猛地一緊。不能讓她看見!

不能讓他再被遷怒!“……那你自己小心!”我飛快地低聲說了一句,

幾乎是落荒而逃般離開了藤架下,

把少年和他無聲的流血留在了那片被月光和玫瑰籠罩的陰影里。后來……后來怎么樣了?

那個滿手是血、眼神倔強的少年……他怎么樣了?記憶的碎片像鋒利的玻璃,狠狠扎進腦海。

那個夜晚的畫面,少年染血的手臂,

他抬眼看我時那雙倔強又復(fù)雜的眼睛……原來一直被我遺忘在角落的某個瞬間,

竟然如此清晰地烙印在另一個人的記憶里,持續(xù)了整整四年!我猛地倒抽一口冷氣,

身體劇烈地晃了一下,眼前陣陣發(fā)黑,小腹深處那被雨水短暫麻痹的絞痛卷土重來,

變本加厲地撕扯著。冰冷濕透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雙腿一軟,直直地朝前栽去!

預(yù)期的冰冷堅硬并未到來。一只溫?zé)?、有力的手臂穩(wěn)穩(wěn)地環(huán)住了我的腰,

另一只手及時托住了我下滑的肩膀。

那股清冽的、混合著舊書紙張和淡淡皂角的氣息瞬間將我包裹,帶著一種奇異的安定力量。

“當心?!彼穆曇艚阱氤?,低沉地響在耳畔,呼吸拂過濕透的發(fā)梢。

我的額頭無力地抵在他微濕的襯衫前襟上,布料下傳來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

奇異地壓過了我胸腔里瀕死的狂跳和耳鳴。我像抓住唯一的浮木,

冰涼的手指下意識地攥緊了他腰側(cè)的衣服,布料在我掌心皺成一團。就在這時——“砰?。?!

”一聲巨響,圖書館厚重的玻璃大門被粗暴地從外面猛地撞開,狠狠拍在墻壁上,

發(fā)出令人心驚膽戰(zhàn)的震響!冰冷的雨氣和一股暴戾的氣息瞬間灌了進來?!吧蛉簟。?!

”顧衍的怒吼如同滾雷,裹挾著滔天的怒火和不容置疑的命令,

穿透密集的雨幕和圖書館的寂靜,直直地砸了過來。腳步聲沉重而急促,帶著水漬的拖沓聲,

由遠及近,朝著我們所在的角落瘋狂逼近!他追來了!這個認知像一盆冰水當頭澆下,

瞬間澆滅了我身體里最后一絲虛弱的溫度,只剩下刺骨的恐懼和一種深入骨髓的厭憎。

身體本能地繃緊,攥著林予安衣服的手指收得更緊,指甲幾乎要嵌進布料里。頭頂上方,

林予安環(huán)抱著我的手臂沒有絲毫松動,反而收得更穩(wěn)。他微微側(cè)過身,

以一種保護的姿態(tài)將我半擋在身后,脊背挺直地迎向那暴風(fēng)雨般席卷而來的身影和怒吼。

昏黃的光線下,他微微低頭,目光沉靜地落在我寫滿驚惶和絕望的臉上。那雙深邃的眼睛里,

方才翻涌的暗潮已經(jīng)沉淀下去,只剩下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和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力。

他沒有看正狂暴逼近的顧衍,只是看著我,聲音壓得極低,

每一個字都清晰地敲進我混亂的意識里,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無法抗拒的力量:“沈若,

”他叫了我的全名,不再是疏離的“沈小姐”,那聲音像磐石,

沉穩(wěn)地壓住了我即將崩潰的神經(jīng),“跟我走,還是留在這里?”留在這里?

回到那個永遠只有無視、羞辱和姐姐陰影的冰冷地獄?

回到那個剛剛當著所有人的面宣布要娶我姐姐的男人身邊?

“不……”破碎的音節(jié)從我顫抖的唇間溢出,帶著濃重的哭腔和深入骨髓的恐懼。

巨大的絕望和一種破釜沉舟的沖動撕扯著我。我猛地抬起頭,對上他沉靜如淵的眼眸,

那里面倒映著我此刻狼狽不堪卻燃燒著最后一絲瘋狂火焰的臉。身后,

顧衍暴怒的腳步聲和粗重的喘息已經(jīng)近在咫尺,帶著毀滅一切的威壓。

所有的猶豫、所有的退路,都在這一刻被徹底斬斷。我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

死死攥緊林予安腰側(cè)那片濕透的衣料,仿佛要將自己的命運也一同釘死在這唯一的稻草上。

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斬釘截鐵的決絕,沖破喉嚨:“走!” 一個字,

耗盡了我所有的力氣,“立刻!”3.暴雨夜,

他撕開溫順偽裝“嘩啦……”身后傳來玻璃碎裂的刺耳巨響!是顧衍撞開了某個書架?

還是他狂暴地踢翻了什么東西?伴隨著他暴怒到極致的嘶吼:“沈若!你敢!你敢跟他走!

你放開她!”那聲音如同地獄刮來的陰風(fēng),帶著要將一切撕碎的瘋狂。林予安沒有回頭。

他甚至沒有一絲停頓。他手臂用力,幾乎是半抱著我,將我沉重的、濕透的身體穩(wěn)穩(wěn)地托住,

然后猛地轉(zhuǎn)身!動作干凈利落得不像一個文弱的圖書管理員。他的脊背挺直,

像一道沉默的屏障,隔斷了身后那片暴戾的喧囂。他抱著我,腳步?jīng)]有絲毫遲滯,

反而在轉(zhuǎn)身后驟然加速,朝著圖書館深處、遠離大門的方向大步?jīng)_去!

視野在顛簸和黑暗的侵襲中劇烈晃動?;椟S的燈光變成一條條模糊的、向后飛逝的光帶。

耳邊是林予安急促卻沉穩(wěn)的呼吸,是他快速移動帶起的風(fēng)聲,還有自己沉重如鼓的心跳。

身后顧衍的怒吼和砸碎東西的聲音被迅速拉遠,變得模糊不清,

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扭曲的水幕。我無力地靠在他胸前,額頭抵著他溫?zé)岬念i窩,

冰冷的皮膚貪婪地汲取著那一點微薄的暖意。意識在劇痛和眩暈的泥沼里沉浮,

只能模糊地感覺到他在書架構(gòu)成的迷宮中快速穿行,動作熟練,

似乎對這里的每一寸都了如指掌。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是短短十幾秒,

卻漫長得像一個世紀。一扇不起眼的、漆成深綠色的側(cè)門出現(xiàn)在視野邊緣?!氨Ьo。

”林予安的聲音貼著我的頭頂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幾乎是本能地,

我冰涼的手臂下意識地環(huán)緊了他的脖子。他空出一只手,

在門側(cè)某個不起眼的密碼鎖上飛快地按了幾下?!班帧钡囊宦曒p響,門鎖彈開。

他肩膀猛地發(fā)力,撞開了那扇沉重的門!冰冷狂暴的雨氣夾雜著濕冷的夜風(fēng),

瞬間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門外是一條狹窄的后巷,堆放著幾個散發(fā)著酸腐氣味的垃圾箱,

雨水在坑洼的地面匯成渾濁的溪流。一輛灰撲撲、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舊的金杯面包車,

就靜靜??吭谙镒由钐幍年幱袄?,像一頭蟄伏的獸。雨水沖刷著它滿是泥點的車身。

林予安抱著我,幾步?jīng)_到車旁。他動作迅捷地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將我小心地放了進去。

濕透的裙擺黏膩地貼在冰冷的皮革座椅上,寒氣刺骨?!芭椋 避囬T被他用力關(guān)上,

隔絕了部分風(fēng)雨聲。他飛快地繞到駕駛位,拉開車門坐進來。動作間,

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氣息再次彌漫在狹小的車廂內(nèi)。昏暗中,他側(cè)臉的輪廓顯得異常冷硬。

鑰匙插入,引擎發(fā)出一聲沉悶的低吼,掙扎了幾下,終于啟動。

老舊的金杯車在暴雨中微微震顫著。就在這時,

刺眼的、穿透雨幕的強光猛地從巷口方向射來!如同兇獸睜開的巨眼,

瞬間將狹窄的后巷照得一片慘白!是顧衍那輛標志性的黑色賓利!

它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鋼鐵怪獸,咆哮著沖進了巷口,車頭兇狠地對著我們這輛破舊的金杯,

引擎發(fā)出暴躁的嘶吼,排氣管噴出濃濃的白汽,仿佛下一秒就要碾碎擋在面前的一切!

副駕駛的車窗降下,露出顧衍那張因暴怒而扭曲的臉,雨水瘋狂地打在他臉上,

他死死盯著金杯副駕上的我,眼神如同淬毒的刀鋒,嘴唇開合,似乎在瘋狂地吼叫著什么,

聲音卻被狂暴的雨聲和引擎的轟鳴徹底吞沒。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鐵爪,

瞬間鉗住了我的心臟!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牙齒咯咯作響。

小腹深處那被強行壓抑的絞痛,在這極致的恐懼刺激下猛地爆發(fā),

像有無數(shù)根燒紅的鋼針在里面瘋狂攪動!冷汗瞬間浸透了本就濕冷的衣服。

“別…別回沈家……”我蜷縮在冰冷的座椅上,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每一個字都帶著瀕死的喘息和深入骨髓的恐懼,

“不能…不能讓他抓我回去……” 回去會是什么下場?我不敢想。

林予安沒有看巷口那輛隨時準備撲上來的黑色猛獸。他微微側(cè)過頭,

目光落在我因為劇痛和恐懼而縮成一團的身體上?;璋抵?,他那雙眼睛沉靜得可怕,

像暴風(fēng)雨中心最平靜的海域,卻蘊藏著足以吞噬一切的力量。他沒有說話。

一只骨節(jié)分明、干凈的手伸了過來。目標卻不是方向盤。那只手,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

猛地抓住了他自己身上那件溫順、規(guī)矩的深灰色棉質(zhì)襯衫的領(lǐng)口!

布料在修長的手指下發(fā)出不堪重負的細微撕裂聲?!班屠病币宦暩纱嗬涞妮p響,

在狹小的車廂里異常清晰。他用力向下一扯!幾顆塑料紐扣瞬間崩飛,

彈跳著消失在座椅的縫隙里。原本一絲不茍緊扣到喉結(jié)下方的領(lǐng)口被粗暴地撕開,

向兩側(cè)豁開,露出底下大片緊實的肌膚和一段凌厲而清晰的鎖骨線條。

那流暢的線條在昏暗的光線下延伸,帶著一種近乎野蠻的力量感,

與他平時溫潤內(nèi)斂的圖書管理員形象形成了觸目驚心的反差!昏暗中,他側(cè)臉線條緊繃,

下頜線鋒利如刀。撕開領(lǐng)口的手隨意地搭回方向盤上,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胺判?。

”他終于開口,聲音低沉平穩(wěn),卻帶著一種金屬般的冷硬質(zhì)地,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釘子,

狠狠砸進這令人窒息的雨夜里,“沒人能再動你?!痹捯袈渎?,他猛地踩下油門!

老舊的金杯引擎發(fā)出一聲沉悶卻兇狠的咆哮,排氣管噴出一股濃烈的黑煙!車身劇烈地一震,

如同被鞭子抽打的烈馬,猛地向前躥了出去!車輪瘋狂地碾過坑洼積水的地面,

濺起一人高的渾濁水浪!巷口,那輛黑色的賓利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

發(fā)出一聲更為暴烈的轟鳴,車頭兇狠地一甩,輪胎在濕滑的地面上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

卷起一片水霧,如同離弦之箭,死死咬了上來!兩輛車,一舊一新,一灰一黑,

如同兩道撕裂雨夜的閃電,一前一后沖出狹窄的后巷,

沖入了外面更加狂暴、更加空曠的午夜街道!暴雨如注,密集的雨點瘋狂地砸在擋風(fēng)玻璃上,

雨刷器開到最大檔,也只能徒勞地刮開一片片模糊的水簾。視野扭曲變形,

路燈的光暈在雨幕中暈染成一片片慘黃的光斑。金杯車在空曠濕滑的路面上疾馳,

發(fā)動機發(fā)出吃力的嘶吼。身后的賓利如同附骨之蛆,引擎的咆哮聲越來越近,

刺眼的遠光燈穿透雨幕,死死咬住我們的車尾,在后視鏡里映出一片令人心悸的白光。

每一次逼近,都帶著要將我們吞噬的威壓?!白€(wěn)。

”林予安的聲音在引擎的轟鳴和暴雨的喧囂中響起,依舊平穩(wěn),卻多了一絲緊繃的銳利。

話音未落,他雙手猛地向左打死方向盤!同時腳下油門和離合配合得妙到毫巔!吱——嘎??!

!刺耳到令人牙酸的輪胎摩擦聲瞬間撕裂雨幕!老舊的金杯車在濕滑的路面上,

車尾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猛地向外甩出!整個車身劇烈傾斜,仿佛下一秒就要失控翻滾!

冰冷的雨水和路面渾濁的積水被高速旋轉(zhuǎn)的車輪卷起,形成一道渾濁的水幕之墻!

巨大的離心力將我死死地壓在冰冷的車門上!身體仿佛要被撕裂!五臟六腑都移了位!

冰冷的安全帶金屬鎖扣,在劇烈的甩動中,如同燒紅的烙鐵,

狠狠地、精準地硌在了我小腹絞痛最劇烈的位置!“呃——!

” 一聲短促的、破碎的痛呼被死死壓在喉嚨里,

眼前瞬間被劇烈的疼痛和缺氧的黑霧徹底淹沒!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渙散的邊緣,

在輪胎摩擦聲和引擎嘶吼的噪音里,我恍惚地捕捉到林予安低沉而快速的聲音。

他似乎對著車載的某個通訊設(shè)備在說話,語氣冷靜得可怕,

帶著一種上位者發(fā)號施令的絕對掌控:“陳叔,清空頂樓套房。叫秦醫(yī)生待命,現(xiàn)在。

”頂樓套房……秦醫(yī)生……這些陌生的詞匯像冰冷的針,刺入我混沌的意識。他是誰?

一個圖書管理員……怎么可能……身體像被抽掉了所有骨頭,冰冷和劇痛徹底主宰了意識。

視野在旋轉(zhuǎn)的黑暗和車窗外飛逝的慘白路燈中交替。唯一清晰的感知,

是那個硌在小腹上的冰冷金屬扣,每一次顛簸都帶來一陣鉆心的銳痛。

不知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顛簸了多久,引擎的嘶吼聲漸漸低了下去。

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變得平穩(wěn)。金杯車猛地剎停!巨大的慣性讓我身體狠狠前沖,

又被安全帶死死勒回座椅。小腹的劇痛如同海嘯般再次席卷,疼得我?guī)缀躜榭s起來,

冷汗瞬間浸透冰冷的衣衫。模糊的視野里,車窗外不再是迷蒙的雨夜街道,

而是一片刺眼的、如同白晝般的燈光。巨大的玻璃穹頂在暴雨沖刷下流淌著水幕,穹頂之下,

是極其寬敞、干凈到一塵不染的通道入口。入口上方,

幾個冷光閃爍的字母異常醒目——國際醫(yī)療中心 VIP 專屬通道。通道入口處,

站著兩排穿著深色制服、神情肅穆的安保人員,如同沉默的雕塑,將瓢潑的暴雨隔絕在外。

他們身后,是緩緩開啟的、厚重而光潔的感應(yīng)閘機門。而更遠處,通道入口的閘機外,

那輛一路瘋狂追逐的黑色賓利,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死死按住,發(fā)出不甘的咆哮!

車燈狂亂地閃爍著,映出駕駛座上顧衍那張因暴怒和難以置信而徹底扭曲的臉!

他正瘋狂地拍打著方向盤,似乎在嘶吼著什么。

幾名身形高大的安保人員如同鐵塔般擋在賓利車前,面無表情,紋絲不動,

將他和他那輛象征著權(quán)勢的座駕,死死地攔在了象征著另一個世界的閘機之外!車門被拉開。

冰冷的雨氣瞬間涌了進來,但更濃烈的是林予安身上那股清冽而強勢的氣息。他俯身進來,

動作利落地解開了我身上冰冷的安全帶。那硌在小腹上的金屬鎖扣終于移開,

留下尖銳的余痛?!叭桃蝗??!彼统恋穆曇粼诙呿懫?,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下一秒,一雙堅實的手臂穿過我的后背和膝彎,猛地用力!身體瞬間失重,

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穩(wěn)穩(wěn)地抱離了冰冷濕透的座椅。我像一片輕飄飄的落葉,

落入一個溫?zé)岬?、帶著舊書和淡淡消毒水氣息的懷抱。他的手臂箍得很緊,

胸膛緊貼著我的脊背,傳遞著令人心悸的體溫和沉穩(wěn)的心跳。他抱著我,

徑直走向那敞開的、光潔明亮的VIP通道入口。步伐沉穩(wěn)而迅速,

踏在干燥潔凈的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清脆的回響。身后,

是隔絕在厚重玻璃和暴雨之外、徒勞咆哮的黑色賓利,

是顧衍那張在雨幕中扭曲、寫滿暴怒和難以置信的臉,

是那個冰冷、窒息、令人絕望的舊世界。身前,是明亮、潔凈、安靜得落針可聞的通道,

是無聲肅立的安保人員,是緩緩合攏的感應(yīng)閘機門,

是一個完全未知的、帶著消毒水氣息的、冰冷而安全的新世界。通道頂部的冷白燈光,

在他緊繃的下頜線、撕開的襯衫領(lǐng)口露出的凌厲鎖骨、以及他沉靜得沒有絲毫波瀾的眼眸上。

他抱著我,大步流星地走向通道深處那部閃爍著銀色金屬光澤的專屬電梯。

電梯門無聲地滑開,如同巨獸張開的口。身后,

顧衍那被徹底隔絕在暴雨和閘機外的、如同困獸般的絕望嘶吼,

終于被厚重的感應(yīng)門和電梯門徹底切斷,消失在了一片絕對的、冰冷的寂靜里。

電梯轎廂內(nèi)壁是光滑如鏡的金屬,反射著頂燈冷白的光??臻g異常寬敞,

帶著一種無菌環(huán)境特有的冰冷氣息,只有低微的電機運行聲在狹小的空間里回響。

林予安抱著我,站在電梯中央。

鏡面般的墻壁清晰地映照出我們此刻的姿態(tài):我蜷縮在他懷里,

濕透的長發(fā)凌亂地貼在蒼白的臉頰和頸側(cè),昂貴的禮服裙擺泥濘不堪,像被丟棄的破布。

而他,襯衫領(lǐng)口被粗暴撕開,露出線條凌厲的鎖骨,幾縷濕發(fā)垂落在額前,遮住了部分眉眼,

但鏡中那雙眼睛,卻沉靜銳利得驚人,像深潭里淬了寒冰的刀鋒,

再無半分溫潤圖書管理員的影子。電梯無聲而迅捷地上升,失重感并不強烈,

卻讓我本就翻江倒海的胃部更加難受。小腹的絞痛在短暫的麻木后卷土重來,

如同無數(shù)把鈍刀在腹腔內(nèi)緩慢地切割、攪動。冷汗一層層地冒出來,浸透了本就冰冷的皮膚,

身體不受控制地在他懷里微微發(fā)顫。他抱著我的手臂很穩(wěn),沒有絲毫晃動。隔著濕透的衣物,

能清晰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的輪廓,堅實而蘊藏著力量。他的體溫透過布料傳遞過來,

像黑暗中唯一的熱源,卻無法驅(qū)散我骨髓里透出的寒意和深入靈魂的恐懼余悸。鏡中的他,

目光似乎穿透了鏡面,落在了我因劇痛而緊蹙的眉心和微微顫抖的嘴唇上。他沒有說話,

只是抱著我的手臂,又收緊了一分。那力道帶著一種無聲的承諾和一種令人心顫的占有欲。

“?!币宦暻宕嗟奶崾疽?。電梯門無聲地向兩側(cè)滑開。

一股溫暖干燥、帶著淡淡木調(diào)和頂級香薰氣息的空氣撲面而來,

瞬間取代了電梯里冰冷的消毒水味。眼前豁然開朗。這根本不像一個醫(yī)院的樓層。

巨大的落地玻璃幕墻占據(jù)了整面墻,窗外是暴雨傾盆的城市夜景,

霓虹在雨幕中暈染成一片迷離的光海。腳下是觸感柔軟厚實的深灰色羊絨地毯,

無聲地吞噬了所有腳步聲??臻g極其開闊,

視線所及之處是簡約而極具設(shè)計感的頂級家具——線條流暢的米白色沙發(fā),

低矮的黑色大理石茶幾,角落里擺放著姿態(tài)優(yōu)雅的綠植。

空氣里流淌著若有似無的舒緩鋼琴曲,將窗外的狂風(fēng)暴雨徹底隔絕。

這里安靜、奢華、溫暖得像一個云端之上的頂級酒店套房,唯獨沒有半分醫(yī)院的痕跡。

電梯外,早已恭敬地垂首等候著兩個人。

一位是穿著剪裁完美、一絲不茍深色西裝的中年男人,頭發(fā)梳理得紋絲不亂,面容嚴肅,

眼神銳利而沉穩(wěn),正是林予安口中的“陳叔”。他微微躬身,姿態(tài)恭敬卻不卑微:“林先生,

一切按您吩咐準備妥當?!绷硪晃粍t穿著熨帖的白大褂,

手里提著一個看起來異常沉重的銀色醫(yī)療箱。他看起來五十歲上下,戴著金絲邊眼鏡,

氣質(zhì)儒雅沉靜,鏡片后的目光溫和而銳利,帶著醫(yī)生特有的洞察力,正是“秦醫(yī)生”。

他的視線第一時間精準地落在我身上,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快步上前?!傲窒壬?,

”秦醫(yī)生的聲音溫和而專業(yè),語速很快,“這位小姐情況看起來不太好,需要立刻檢查。

” 他的目光掃過我毫無血色的臉、濕透的狼狽衣著和小腹處下意識蜷縮的姿勢。

林予安抱著我,腳步未停,徑直朝著套房深處走去。他的聲音低沉,

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清晰地回蕩在溫暖而空曠的空間里:“秦醫(yī)生,

立刻給她做全面檢查。尤其是腹部,”他頓了頓,抱著我的手臂似乎又收緊了一瞬,

聲音里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她疼得厲害?!彼哪抗廪D(zhuǎn)向陳叔,語速極快,

條理清晰得可怕:“封鎖所有消息。今晚這里發(fā)生的一切,包括外面那條瘋狗,

”他指的是樓下被攔住的顧衍,“一個字都不準泄露出去。

清理掉圖書館后巷和金杯車的所有痕跡。另外……”他抱著我,

已經(jīng)走到了套房主臥那扇敞開的、厚重的實木門前。里面是更加私密的空間,

柔和的燈光從門內(nèi)傾瀉而出。他微微側(cè)過頭,下頜線繃得極緊,

鏡面般的電梯壁曾映照出的那種冷酷鋒芒再次閃現(xiàn)。他看著陳叔,

每一個字都帶著冰冷的重量:“查清楚,沈若小姐近半年的身體狀況,

特別是……婦科相關(guān)的所有記錄和用藥情況。

”他的視線在我因痛苦而緊蹙的眉心和冷汗涔涔的額頭掠過,眼神深處翻涌著暗沉的風(fēng)暴,

“我要知道,她到底在承受什么?!标愂鍥]有絲毫猶豫,立刻躬身:“是,林先生,

我馬上去辦?!绷钟璋膊辉俣嘌?,抱著我,

大步走進了那間溫暖、安靜、彌漫著助眠香薰氣息的主臥套房。

厚重的房門在他身后無聲地合攏,將外面那個奢華卻冰冷的世界徹底隔絕。

他將我小心翼翼地放在那張寬大得不可思議、鋪著頂級埃及棉床品的床上。

柔軟的觸感包裹著冰冷疲憊的身體,如同墜入云端。秦醫(yī)生緊隨其后,

迅速放下沉重的醫(yī)療箱,動作利落地戴上無菌手套,

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力量的聲音響起:“小姐,放輕松,讓我看看。

”他冰涼的手指帶著專業(yè)的觸感,輕輕按向我的小腹。劇痛猛地襲來,我倒抽一口冷氣,

意識在溫暖的被褥和尖銳的疼痛中掙扎沉浮。林予安并沒有離開。他就站在床邊不遠處,

背對著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暴雨傾盆的混沌世界。他撕開的襯衫領(lǐng)口下,

凌厲的鎖骨線條在柔和的室內(nèi)燈光下顯得更加分明。他沉默地看著秦醫(yī)生為我檢查,

高大的身影在米白色的墻壁上投下一道沉默而極具壓迫感的陰影。那沉靜的目光深處,

是尚未平息的驚濤駭浪,以及一種……仿佛守護著失而復(fù)得珍寶般的、近乎偏執(zhí)的專注。

房間里的暖氣開得很足,驅(qū)散著身體的寒冷。

秦醫(yī)生專業(yè)的詢問聲和檢查器械細微的聲響在耳邊模糊地回蕩。

我蜷縮在柔軟得不可思議的被褥里,身體依舊因為疼痛而微微發(fā)抖,冷汗黏在額發(fā)上。

意識像漂浮在溫暖的海面上,時沉?xí)r浮。林予安的存在感太強了。即使他沉默地站在那里,

那高大的身影,那撕開領(lǐng)口后露出的帶著野性力量的線條,那沉靜目光下翻涌的暗潮,

都像無形的網(wǎng),將我籠罩其中。

衍追逐的恐懼、被當眾羞辱的絕望、在暴雨中狂奔的冰冷……這些情緒如同退潮般暫時隱去,

留下的是更深沉的疲憊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茫然。他是誰?

那個在圖書館里溫潤如玉的圖書管理員?那個在暴雨后巷里撕開偽裝、露出鋒利爪牙的男人?

刻站在奢華頂樓套房中、只需一句話就能讓“陳叔”這樣的角色俯首聽命的……未知的存在?

四年……他到底是誰?

那方手帕……那個夜晚……紛亂的思緒被秦醫(yī)生溫和卻帶著一絲凝重的聲音打斷。

“……初步判斷是嚴重的原發(fā)性痛經(jīng)疊加急性應(yīng)激反應(yīng),”秦醫(yī)生的聲音很專業(yè),

清晰地傳到林予安的耳中,也飄進我模糊的意識里,“宮寒血瘀的體征非常明顯,

而且長期處于高度緊張和情緒壓抑狀態(tài),對身體損傷極大。需要立刻緩解疼痛,

然后進行系統(tǒng)的調(diào)理。我建議先注射一針解痙止痛,

同時……”后面的話被一陣劇烈的、突如其來的絞痛淹沒。我悶哼一聲,身體蜷縮得更緊,

手指死死揪住身下柔軟的床單。床邊那道沉默的身影動了。林予安幾步走到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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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17 03:51: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