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的北京像一幅被重新裱糊的古畫，青年舞團抄襲風波在一夜之間逆轉。陳曦站在學院公告欄前，看著新貼出的通知——“服裝設計系陳曦同學，將作為青年舞團特邀服裝顧問，赴巴黎參加國際現(xiàn)代藝術節(jié)”。
公告右下角，被人用口紅畫了個小小的問號。
“恭喜啊。”張浩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今天罕見地穿了正裝，手里捏著燙金邊的邀請函，“巧了，我剛好也要去巴黎——LVMH青年設計師大賽的入圍通知。”他晃了晃信封，眼底閃過一絲探究，“你說，錢婆婆知不知道她給的配方，足夠申請非遺傳承人？”
陳曦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背包帶——那里面裝著外婆的日記本和夜光盤扣。自從真相曝光后，蘇雯已經(jīng)三天沒回宿舍，而林小雨的母親寄來了一包湖南特有的苧麻線，說是“當年游擊隊用來繡密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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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往巴黎的航班上，陳曦翻開了外婆的日記本。
1936年的紙頁已經(jīng)脆黃，上面用法文混合蘇州碼子記錄著：
“9月15日，巴黎工會獎的獎金全數(shù)匯給國內……月蓉姐今日在刺繡里藏了第三張布防圖，她丈夫在閘北……”
字跡在這里被水漬暈開，下一頁貼著張黑白照片——年輕的外婆站在埃菲爾鐵塔前，身旁戴圓框眼鏡的法國女子手臂上，赫然紋著和錢婆婆鎖骨下一模一樣的“裁”字。
空姐送來香檳時，陳曦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在抖。她摸出那顆夜光盤扣，機艙燈光下，珍珠內部浮現(xiàn)出極細的刻痕——放大鏡下才能看清的微型地圖，標記著巴黎第六區(qū)某棟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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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的初雪比北京更濕冷。
藝術節(jié)后臺，喬雨正幫舞者們調整服裝。陳曦設計的發(fā)光紗裙被改良成更夸張的版本——所有接縫處都用了外婆配方里的夜光魚膠，舞者旋轉時宛如銀河傾瀉。
“陳！”青年舞團總監(jiān)突然拽住她，“有位客人一定要見你?！?/p>
休息室里，銀發(fā)女士取下墨鏡，露出眼尾熟悉的薔薇形胎記——和外婆照片里的法國女子一模一樣。
“我是克萊爾·杜邦?！彼_口是流利的中文，食指輕點陳曦領口的盤扣，“1937年，我和你外婆在蘇州河畔分別時，這顆扣子里藏的是半張兵工廠圖紙?！彼蝗幌崎_袖口，小臂內側紋著蘇州碼子，“另半張在錢姐姐身上?！?/p>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陳曦聽見自己心跳如雷。克萊爾從鱷魚皮包里抽出一張泛黃的《費加羅報》，1936年的頭版頭條赫然是：
“中國繡娘沈月眉獲特別獎，獨創(chuàng)金繡技法震驚巴黎”
配圖里，外婆手中捧著的獎杯底座，刻著與夜光盤扣完全相同的纏枝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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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浩的陷阱在慶功宴上收網(wǎng)。
LVMH大賽的酒會與藝術節(jié)同在麗茲酒店舉辦。陳曦被侍者引到偏廳時，張浩正舉著香檳與評委會主席交談，他身后的大屏幕上循環(huán)播放著“參賽作品”——一件融合了蘇繡與LED的發(fā)光旗袍，下擺的纏枝紋與外婆的盤扣一模一樣。
“感謝我的靈感繆斯?！睆埡葡蜃邅淼年愱嘏e杯，眼中閃著勝券在握的光，“你從沒問過，我高中時為什么總偷看你的設計稿?！?/p>
評委會主席已經(jīng)拿起打分表。陳曦突然解開大衣紐扣——她里面穿著那件改造過的青緞旗袍，紫外線燈掃過，襯里地圖上的紅珠位置浮現(xiàn)出巴黎的坐標。
“真正的金繡技法在這里?！彼聪率謾C播放鍵，錢婆婆的錄音在廳內回蕩：“……張家小子上周來鋪子，偷偷拍了配方照片……”
騷動中，克萊爾帶著安保人員出現(xiàn)。大屏幕突然切換成1937年的新聞畫面——張浩祖父經(jīng)營的綢緞莊，正在向日軍出售繡娘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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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國的航班起飛前，陳曦收到一封電子郵件。
發(fā)件人是克萊爾，附件里有一份掃描件——1938年鴻翔時裝的股東名單，蘇雯祖父的名字下方，標注著“原蘇州繡造局督辦”。正文只有一行字：
“血脈里的星圖，終會找到歸航的方向?！?/p>
舷窗外，云層上的星河與旗袍的夜光紋路漸漸重合。陳曦輕輕撫摸日記本里夾著的新照片——藝術節(jié)閉幕式上，她與克萊爾站在錢婆婆當年拍照的埃菲爾鐵塔同位置，兩代人的衣襟上別著相同的纏枝紋盤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