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柴房出來的時候,夜已深沉。
沈夢瑤和秦楚玨對面而坐,兩人都若有所思。
茶杯里的水已經(jīng)涼透。
兩人都只是握著茶盞,卻沒有要喝的意思。
沈夢瑤率先抬眼,看向臉色平靜的秦楚玨。
“看樣子,桃倌不過是個傀儡,他背后的人如果是劉丞相的話,那最上面的人,很可能就是秦穆宇了?!鄙驂衄幏治龅?。
秦楚玨卻輕輕搖頭:“不見得?!?/p>
“為什么?劉丞相跟秦穆宇是離心的?”
秦楚玨搖頭:“劉丞相跟誰都不是一條心,他是一個心思極重的人,關(guān)于劉丞相,之后有機(jī)會,我再慢慢告訴你,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沈夢瑤盯著秦楚玨的臉,用手撐著桌子,靠近他:
“你總說這個也不是時候,那個也不是時候,秦楚玨!難道你真的沒有想過,利用我?
難道你沒有想過,整個京城,只有我沈家才有可能幫到你?”
秦楚玨被問住。
藏在矮桌下的手微微一動。
沈夢瑤看在眼里,卻不揭穿,反而將話頭往回收了收:
“行,既然你不想說劉丞相的事,那我便問問你,桃倌剛才是什么意思?他為什么會說,讓你遠(yuǎn)離我?還說你知道他在說什么?”
秦楚玨雙唇緊閉,身體后撤一寸,有躲避的微動作。
“怎么?不說?”
“我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說。”秦楚玨聲音嘶啞。
沈夢瑤冷笑一聲:“如果你真的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說的話,
剛才在他說這些話的時候,你一定會出面反駁,但當(dāng)時,你什么都沒說?!?/p>
秦楚玨迎著沈夢瑤的臉看過去:“娘子是在審我?”
沈夢瑤直接點頭:“對!我一而再再而三要跟你合作,
但你始終沒有給我一個明確答復(fù),
或者說,你從一開始,就沒準(zhǔn)備要好好跟我分享一切。”
秦楚玨皺眉:“無知小倌的話,你倒當(dāng)真?
難道你就沒想過,他說那些話,就是為了挑撥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
沈夢瑤搖搖頭:“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雖然我不知道以前跟他之間到底發(fā)生過什么,但現(xiàn)在面對他,我沒有夾帶任何私人情感?!?/p>
秦楚玨陰冷著臉。
沈夢瑤輕笑一聲:“看樣子,戰(zhàn)神大人似乎并沒有合作的誠心?那這沈家的72道刑罰……別怪我翻臉不認(rèn)人!”
秦楚玨眼角一跳:“既如此,聽候家主發(fā)落!”
沈夢瑤冷冷的看了秦楚玨一陣子,才甩身離開。
”秦楚玨!你最好別后悔!”
第二日。
沈夢瑤又去柴房看桃倌。
卻見桃倌臉上都已經(jīng)開始發(fā)青發(fā)紫。
沈夢瑤大怒。
問小廝,昨晚明明自己已經(jīng)讓下面的人去給桃倌請大夫,為什么人還是這樣。
結(jié)果,沈家的小廝卻回話說。
是沈嬤嬤,早上大夫剛來,沈嬤嬤便將人打了出去。
還說,既然是想要傷害家主的人,死有余辜。
沈夢瑤總覺奇怪。
便下令讓小廝將桃倌抬到后院的空房間里。
并親自請了大夫來給桃倌看病。
沈家宅子里,連續(xù)好幾個大夫進(jìn)進(jìn)出出。
卻沒有一個大夫能診治出桃倌到底中了什么毒。
直到秦楚玨出現(xiàn)在房間里。
他推開圍在床邊的沈夢瑤,一臉不滿的模樣:
“我來看看?!?/p>
沈夢瑤坐在床邊不動,生氣模樣:
“你不是巴不得他死嗎?他死了,便不會說出你的秘密?!?/p>
秦楚玨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輕嘆一口氣,這才繼續(xù)說道:
“既然是家主關(guān)心的人,我不過是沈家小妾,哪里敢有嫉妒之心?”
沈夢瑤雖然知道秦楚玨這幾句話都是違心的,但還是給秦楚玨讓了位置。
秦楚玨坐在沈夢瑤身邊,抓住桃倌的手,把脈。
臉色越來越冷。
“怎么樣?能不能救得活?”
秦楚玨偏頭一瞬:“沈家主還真是擔(dān)心得緊?!?/p>
沈夢瑤起身,屏退左右。
房間內(nèi)現(xiàn)在除了昏迷不醒的桃倌以外,便只剩下沈夢瑤和秦楚玨兩人。
“桃倌現(xiàn)在是唯一線索人,如果他死在沈家,很可能會給沈家?guī)砦kU,背后下毒的人,恐怕就等著這一刻。”
秦楚玨白紗下的眼睛微微閉著。
隨后將桃倌的手隨意地扔在床上,這才起身。
“難怪京城的大夫都看不出所以然。他中的毒來自西域?!?/p>
“西域?”
秦楚玨點頭:“跟我眼睛所中的毒是一樣的,這種毒不會突然致命,需要時間?!?/p>
“多久?”
“半年?!?/p>
沈夢瑤突然后背發(fā)涼。
如果桃倌并不知道背后下毒的人是誰的話。
很可能從半年前,就已經(jīng)在計劃著什么。
可眼下看來,桃倌這條命似乎死不足惜。
甚至,他在沈家什么都還沒做。
就連給劉丞相的那幾封密信,也不過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非要說桃倌在沈家監(jiān)視誰,其實倒也算不上。
到底是為什么?
秦楚玨像是能聽到沈夢瑤心聲一般,開口說道:
“如果關(guān)于桃倌的身份,他昨晚沒有說謊的話,那就只有一種可能——
他手里捏著某人的把柄,那條消息,足以令背后的某些勢力徹底坍塌?!?/p>
沈夢瑤焦急靠近秦楚玨:“你有線索嗎?”
秦楚玨搖頭:“我怎么會知道?五年來,我一直遠(yuǎn)在邊境打仗,朝中的事,我?guī)缀跻粺o所知。”
沈夢瑤雖覺對秦楚玨這所謂的一無所知有所懷疑。
但桃倌這樣的小人物,大名鼎鼎的戰(zhàn)神太子不了解,也算正常。
而按照沈夢瑤的經(jīng)驗。
一般像這種有些能力,卻隱藏在陰暗中,看似毫無威脅的人。
才更有可能掌控重要線索。
甚至,很可能會改變既定的結(jié)果。
秦楚玨的推測不是沒有道理。
“照你這么說的話,我們更應(yīng)該讓他醒過來?!鄙驂衄幷f道。
秦楚玨嘆口氣:
“沒用了,如果想知道真相,除非在他臨死前,愿意將真相告訴你?!?/p>
“必死無疑嗎?”沈夢瑤還是不想看到任何人死去。
雖然她跟桃倌并沒有太多的感情。
但無端端失去生命,又如此年輕,還是一樁憾事。
秦楚玨見沈夢瑤不舍的樣子,冷著臉,轉(zhuǎn)身就走。
“哎?秦楚玨,你……倒是想想辦法??!”沈夢瑤對著秦楚玨的背影大喊。
門外傳來小廝的腳步聲。
“家主不好了!”
沈夢瑤心頭一沉:“說!發(fā)生什么事了?”
“是玉湖……有婆子在后院井里打水的時候,竟然發(fā)現(xiàn)玉湖投井自盡了!”
“什么?!”
沈夢瑤站起身。
這個叫玉湖的丫鬟,她幾乎都沒見過幾面……
如此不起眼的小丫鬟,難道也是牽扯其中的重要線索?
倘若真是這樣,那整個沈家,豈不幾乎全是監(jiān)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