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虹橋撕裂長空,貫入死域!
林玄的身影,踏著那由丹尊殿法則凝聚的紫金橋身,一步落下,已立于丹隕之墟的邊緣。
死寂!
絕對的死寂撲面而來,遠(yuǎn)比任何描述都更加沉重、更加絕望。
眼前的世界,失去了所有鮮活的色彩,只剩下大片大片令人作嘔的灰敗。大地是龜裂的、如同腐爛獸皮的灰黑,干涸的巨大裂縫深不見底,散發(fā)著硫磺與腐肉混合的惡臭。天空被終年不散的灰黃色毒瘴籠罩,厚重得如同凝固的尸油,低低地壓在頭頂,透不下一絲真正的天光。扭曲的空間風(fēng)暴如同無形的巨蟒,在灰敗的瘴氣深處無聲地翻騰、撕扯,將偶爾露出的破碎山巖、凝固的巖漿河流、甚至是一些巨大到難以想象的、布滿焦黑灼痕的星辰殘骸,輕易地扭曲、撕裂、化為更細(xì)碎的齏粉。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刺鼻的、混合了劇毒丹氣、星辰塵埃和濃郁死氣的味道。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有無數(shù)細(xì)小的冰針順著氣管扎入肺腑,帶著灼燒靈魂的痛楚與腐朽。
這里,是生命的禁區(qū),是法則的墳場!連天地元?dú)舛枷”』靵y到了極點(diǎn),充斥著狂暴的、足以撕裂低階修士神魂的毀滅性能量亂流。
林玄赤足踏在冰冷龜裂的灰黑土地上,腳下傳來巖石粉化的細(xì)碎聲響。他周身混沌紫金神輝流轉(zhuǎn),如同在污濁泥沼中開辟出一方凈土。那足以毒殺元嬰的瘴氣、撕裂空間的風(fēng)暴亂流,在觸及他身周三尺之地時(shí),便如同撞上了無形的壁障,無聲無息地湮滅、消散。
他左眼混沌紫氣氤氳,右眼九幽冥火沉浮,冰冷的目光穿透層層灰敗瘴氣與扭曲空間,如同精準(zhǔn)的探針,掃視著這片埋葬了他前世、更牽扯著他此身因果的絕地廢墟。
神念如同無形的潮汐,瞬間覆蓋了方圓百里。
死寂。除了空間風(fēng)暴的嗚咽和毒瘴的流動(dòng),沒有任何生命的氣息。只有殘破的遺跡,凝固的丹火痕跡,以及……無數(shù)強(qiáng)大存在隕落后殘留的、混亂而暴戾的能量印記,如同怨靈的低語,在虛空中回蕩。
然而,就在林玄的神念掃過廢墟深處,一片被巨大星辰骸骨半掩埋的、如同隕石坑般的巨大盆地時(shí)——
嗡!
掌心那道淡粉色的舊痕,毫無征兆地,猛地灼熱起來!
一股微弱卻無比清晰的、帶著孺慕與哀傷的溫暖氣息,如同沉睡的燭火被喚醒,透過疤痕,絲絲縷縷地傳入林玄的識(shí)海!
母親的氣息!而且……比在云夢澤時(shí),強(qiáng)烈了何止百倍!
方向,直指那巨大盆地的最深處!
與此同時(shí)!
“咻——?。?!”
一道凄厲怨毒到極致、仿佛凝聚了萬載詛咒與不甘的黑色流光,如同嗅到血腥味的毒蝠,猛地從盆地邊緣一片扭曲的空間褶皺中激射而出!目標(biāo),赫然是林玄的心臟!
那黑光的速度快到了極致,更帶著一種無視防御、直透神魂的惡毒詛咒之力!正是柳如煙臨死前打入虛空、指向此地的血咒印記!
“聒噪。”
林玄甚至未曾抬眼。那只留有舊痕的左手,對著襲來的黑光,隨意地凌空一拂。
沒有驚天動(dòng)地的能量爆發(fā)。
只有一股源自混沌本源的、絕對的“凈化”意志。
嗤!
那足以咒殺金丹、重創(chuàng)元嬰神魂的怨毒黑光,在觸及林玄手掌前方尺許的虛空時(shí),如同投入烈陽的冰雪,發(fā)出一聲細(xì)微的哀鳴,瞬間消融、瓦解,連一絲漣漪都未曾蕩起,徹底化為虛無。
抹除了這微不足道的干擾,林玄的目光,已如兩柄冰冷的鍘刀,死死釘在了那巨大盆地的中央!
一步踏出!
空間在他腳下折疊、縮短!那看似遙遠(yuǎn)的距離,瞬息即至!
他懸停在巨大盆地的上空,下方的一切,盡收眼底。
盆地底部,并非預(yù)想中的巖石或熔巖。而是一片……粘稠、深邃、散發(fā)著令人靈魂都為之凍結(jié)的森然寒氣的——**血池**!
那血池,并非鮮紅,而是一種近乎凝固的暗紫色!池面粘稠得如同融化的紫水晶,卻詭異地沒有一絲波瀾,死寂得如同萬載寒冰!濃郁到化不開的血腥氣混合著一種更加古老、更加邪惡的腐朽死寂氣息,如同實(shí)質(zhì)的毒瘴,從池中彌漫開來,將上方的空間都染上了一層暗紫色的光暈。
血池的中央!
一座通體由某種慘白骨骼構(gòu)筑而成的詭異祭壇,如同從池底生長出的巨大魔爪,猙獰地探出暗紫色的血面!
祭壇頂端,并非供奉神魔,而是……囚禁著一個(gè)人!
一個(gè)女子!
她身形纖細(xì),穿著一襲早已被凝固血污浸透、看不出原本顏色的破爛紗裙。烏黑的長發(fā)如同枯死的水草,凌亂地垂落,遮住了大半張臉。她的四肢被四根粗大的、銘刻著無數(shù)扭曲痛苦人臉的慘白骨刺,如同刑架上的囚徒,狠狠釘穿!暗紫色的血液順著骨刺緩緩流淌,滴落在下方的祭壇紋路上,發(fā)出極其微弱的“嗒……嗒……”聲。
更令人心悸的是,她的身體,從胸口心臟位置,被一根更加粗壯、如同脊椎般的慘白鎖鏈,貫穿而過!鎖鏈的另一端,深深扎入下方粘稠的暗紫血池深處!
那鎖鏈并非金屬,也非法寶,而是一種……活著的、如同某種巨大生物脊椎的東西!其上布滿細(xì)密的、不斷蠕動(dòng)的骨刺,每一次蠕動(dòng),都貪婪地汲取著女子體內(nèi)的生機(jī)、神魂本源,化作一縷縷暗紫色的能量流,順著鎖鏈,源源不斷地注入血池深處!
女子低垂著頭,長發(fā)遮掩下,看不到面容。但林玄那洞穿虛妄的生死之眸,清晰地“看”到了她殘破神魂深處,那被無盡痛苦和絕望折磨得幾乎崩潰的核心!以及……那張即便被血污和枯發(fā)遮蔽,也依舊能辨認(rèn)出的……清冷絕艷的輪廓!
蘇!清!影!
那個(gè)前世與他攜手登臨仙界、最終卻在他最虛弱時(shí)悍然背叛、親手將他打入萬劫不復(fù)深淵的……道侶!
她沒死!或者說……她的肉身和部分殘魂,被以這種生不如死的殘酷方式,囚禁于此!成了這詭異祭壇和血池的……養(yǎng)料!
“嗬……嗬……”似乎感應(yīng)到林玄那冰冷刺骨、足以凍結(jié)時(shí)空的注視,祭壇上那被骨刺貫穿的女子,極其艱難地、極其緩慢地……抬起了頭。
枯死的發(fā)絲滑落,露出一張蒼白到?jīng)]有一絲血色、布滿了干涸血痕和污垢的臉。曾經(jīng)清冷如仙的容顏,此刻只剩下極致的痛苦和麻木的絕望。然而,當(dāng)她那空洞死寂、如同蒙著厚厚灰翳的眼眸,對上林玄那雙左生右死、漠然俯瞰的眸子時(shí)——
轟!
仿佛一道無形的驚雷劈開了她神魂的混沌!
那雙死寂的眸子深處,驟然爆發(fā)出一種無法形容的、混合了極致的恐懼、難以置信的震驚、以及……一絲深藏骨髓的怨毒與瘋狂的光芒!
“林……玄?!”一個(gè)干澀嘶啞、如同砂紙摩擦、幾乎不成人聲的音節(jié),帶著極度的驚駭,從她破裂的嘴唇中艱難地?cái)D出,“不……不可能……你……你明明被……”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仿佛觸及了某種無法言說的禁忌,眼中瞬間被更深的恐懼填滿!
“很意外?”林玄的聲音如同九幽吹來的寒風(fēng),每一個(gè)字都帶著冰渣摩擦的刺骨殺意,響徹在這片死寂的盆地,“本尊……回來了。”
他的目光,并未在蘇清影那凄慘絕望的臉上停留太久。那雙蘊(yùn)含生死道韻的眸子,穿透了她殘破的軀殼,穿透了那根如同活物脊椎般的慘白鎖鏈,如同兩柄冰冷的探針,狠狠刺入了下方那片粘稠、死寂的暗紫血池深處!
血池……在孕育著什么!
一股遠(yuǎn)比蘇清影殘魂強(qiáng)大百倍、邪惡千倍、混亂萬倍的恐怖意志,如同沉睡的太古魔神胚胎,正在那粘稠的暗紫血液深處,緩緩搏動(dòng)!每一次微弱的搏動(dòng),都貪婪地汲取著從蘇清影體內(nèi)抽離的生機(jī)和神魂本源,汲取著這丹隕之墟深處彌漫的混亂死寂能量!
而那股意志的核心氣息……
林玄的瞳孔,驟然收縮!
冰冷刺骨的殺意,如同實(shí)質(zhì)的寒潮,瞬間凍結(jié)了整片盆地空間!連下方粘稠的血池表面,都凝結(jié)出了一層薄薄的暗紫色冰晶!
那氣息……
雖然被無盡的怨毒、混亂和一種更高層次的邪惡力量所包裹、扭曲……
但他絕不會(huì)認(rèn)錯(cuò)!
那是……厲絕天!?。?/p>
他前世最為信任、視為手足、最終卻與蘇清影聯(lián)手背叛他、將他活活煉化的……大師兄!厲絕天!
厲絕天……沒有死!或者說,他的真靈并未徹底湮滅!而是被某種邪惡的存在,以蘇清影為“母體”養(yǎng)料,以這丹隕之墟的混亂死寂本源為溫床,正在這暗紫血池深處……孕育重生!甚至……在朝著某種更加恐怖、更加邪惡的方向……蛻變!
“呵……呵呵呵……”祭壇上,蘇清影看著林玄眼中那滔天的殺意和瞬間的凝滯,似乎明白了什么,那張痛苦絕望的臉上,竟扯起一個(gè)扭曲而怨毒的慘笑,聲音嘶啞如同惡鬼:
“看到了?林玄……你……回來了……又如何?”
“他……也要回來了……以……更強(qiáng)大的姿態(tài)……”
“用我的血……我的魂……和這……萬墟死氣……”
“這都是……拜你所賜?。。?!”
“你……和那個(gè)……賤人……都要……死……呃啊——?。?!”
她的話音未落,那根貫穿她胸口的慘白骨鏈猛地一顫!其上蠕動(dòng)的骨刺驟然暴漲,如同活物般狠狠刺入她殘破的軀殼!一股無法形容的劇痛襲來,讓她發(fā)出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身體如同被電擊般劇烈抽搐,再也無法言語,只剩下痛苦的嗚咽和怨毒的詛咒在喉嚨里翻滾。
林玄立于血池上空,周身混沌紫金神輝因那沸騰到極致的殺意而劇烈涌動(dòng),如同即將噴發(fā)的星云風(fēng)暴!左眼之中,混沌紫氣翻騰咆哮,演化出星河崩滅、萬物歸墟的恐怖景象!右眼深處,九幽冥火凝結(jié)成最本源的寂滅符文,散發(fā)出凍結(jié)時(shí)空、寂滅萬古的絕對寒意!
厲絕天!蘇清影!
一個(gè)被囚為養(yǎng)料,生不如死。
一個(gè)借尸還魂,魔胎將成!
前世背叛之恨,今生奪舍之仇(此身因果),盡在此地!
冰冷的笑聲,如同萬載玄冰摩擦,從林玄喉嚨深處緩緩溢出,回蕩在這片死寂的魔域:
“很好……”
他緩緩抬起了那只留有母親溫暖印記的左手,掌心對著下方粘稠的暗紫血池,對著那孕育著厲絕天真靈魔胎的邪惡核心。
指尖,混沌紫金神芒凝聚,不再是之前的微塵光點(diǎn),而是化作一道凝練到極致、內(nèi)部仿佛有億萬星辰生滅、更蘊(yùn)含著逆轉(zhuǎn)生死、造化與寂滅完美交融的恐怖光束!
“既然都聚齊了……”
“那便……”
光束凝聚的剎那,整個(gè)丹隕之墟仿佛都感應(yīng)到了這足以威脅到它本源存在的恐怖力量!盆地周圍的空間風(fēng)暴瞬間狂暴了百倍!無盡的灰敗毒瘴如同活物般瘋狂涌來!那暗紫血池更是劇烈翻騰,粘稠的血漿如同沸騰的魔海,掀起滔天巨浪!一股更加恐怖、更加混亂、帶著無盡惡意的意志,如同被徹底驚醒的太古兇獸,從血池最深處轟然蘇醒!無數(shù)由暗紫血液凝聚成的、扭曲痛苦的血色魔影,發(fā)出無聲的尖嘯,從血浪中探出利爪,瘋狂地?fù)湎蚩罩械牧中?/p>
“——給本尊……”
林玄的眼中,再無半分波動(dòng),只有絕對的冰冷與毀滅!
“徹底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