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翠正沉浸在喜悅中,冷不丁他的話像一記重石正好砸中她的心臟,她一仰頭,眼里立刻蓄上淚花,“你什么意思?”
大喜大悲之下,淚水根本控制不住,落了滿臉。
孟凌川歪了歪頭,瞳仁微縮,有絲費解。
不是她叫他有話直說?
他還以為她和他一樣,是為了敷衍父母呢。
不管了!
“我呢,也是被父母逼著相親,他們都沒提前告訴我,我想……”
孟凌川還沒說完,就被女孩忿然打斷了,“為什么?我有哪里不好了?”
她都沒嫌棄他有一個退學又退婚的妹妹呢!
想到她剛才居然誤會他是要告白,這份羞憤更加疊加,滾燙得急需噴涌。
孟凌川撓了撓頭,“不是你不好,只是我不喜歡相親,也不需要相親,而我也對你沒感覺?!?/p>
“你沒相中我,我還沒相中你呢!”
于翠啞著聲罵了一聲,一離開陽臺,哭著捂著臉。
“翠兒,這是怎么了?”
她拽著滿臉懵的母親,連解釋都懶得解釋,就離開了。
這情況,不消孟凌川說,孟父孟母也看明白了。
這叛逆的小子。
孟母臉漲得通紅,“胡鬧,你這樣,我和你珍姨以后還怎么相處啊?”
“也不能都怪我,是你們先斬后奏?!?/p>
“你也不看看你都多大了,都被拒絕多少回了。部隊里女孩那么少,難得喜歡一個,你喜歡的又看不上你。文工團里的女孩肯定更喜歡官職更高的,你沒希望的?!?/p>
孟凌川神情一言難盡,“什么意思?”
察覺到那道復雜得能穿透人的眸光,孟意晚也很錯愕,連忙沖他無聲擺手,她可什么也沒說?。?/p>
孟凌川現(xiàn)在也無暇顧及告密這事。
見孟凌川半天沒出聲,孟母便以為他是被自己說動了,“你說讓你自己找,可你自己也沒找到啊,永遠活在理想的烏托邦,你看我和你爸也是相親結(jié)婚,現(xiàn)在過得多好,你敢說我和你爸感情不好嗎?”
“爸媽,我都跟你們說了多少回了,哪怕不結(jié)婚,那也是我的選擇,這都什么時代了?!?/p>
“你不結(jié)婚不生孩子,我們到時候有顏面去底下見老祖宗嗎?”
孟凌川頭一昂,“人死了就是一捧灰,是見不到老祖宗的?!?/p>
孟意晚捂臉,這可真是唯心主義遇上了堅定的唯物主義。
她站了起來,繞到孟母身后,軟軟的小手扶住孟母的肩膀,“媽媽,媽媽,今天吃什么呀?”
孟母雖然氣呼呼,但還不忘回復她,“今天吃辣椒炒肉,窩窩頭,還有青菜疙瘩湯?!?/p>
“好耶,都是我愛吃的。”見孟母還不為所動,她摸了摸肚子,眨巴眨巴眼睛,“媽媽,我餓了?!?/p>
孟母瞪孟凌川一眼,轉(zhuǎn)頭去了廚房,不一會兒孟父也進去給她打下手。
只有孟凌川煩躁地撓頭,再撓頭。
“大哥,你再這么撓下去,頭發(fā)更少,你就沒陸景帥了……”
孟凌川聽話地放下手,可是心中有怨,“不用你管!”
本說好不用父母介紹相親的,他們怎么就突然變了卦,只有可能是知道了他被小美拒絕這件事。
當時只有他,小美和孟意晚知情。
如果是小美告密的話,這幾天部隊里其他人早該看他的眼神完全變了。
而且小美也不像那種人,正因為她善良清純大方,所以他才會被她所深深吸引。
孟意晚蹙了蹙眉,“你憑什么沖我發(fā)火?剛才還是我?guī)湍?,讓媽去廚房了?!?/p>
孟凌川一噎,他摸了摸鼻子,幽幽道,“我不是故意的?!?/p>
事已至此,誰告的密已經(jīng)不重要了。
算了,他懶得掀開。
只是心里有了一個疙瘩,他以后得防著孟意晚一點。
前幾天還覺得她是自己親妹,現(xiàn)在嘛,人就算要改變,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變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不是我告的密。”
聽到孟意晚落落大方的聲音,孟凌川持續(xù)沉默。
去問爸媽,就算是她,爸媽也不可能和他說實話。
爸媽對她愧疚,最維護她。
“算了,這件事就當沒發(fā)生過?!彼麆偲鹕恚捅幻弦馔斫o死死拽住,“你們不在乎,我還覺得委屈呢……你將心比心想一想,如果是你被人誤會了,又不讓你說清楚,你會怎樣?”
孟凌川愣住了,他想起了自己上次被書記誤會藥量用錯了,他滿腹的憋屈,最后愣是找到了上面的組織一層一層去反應。
是他的錯,他認,不是他的錯,他絕對不認!
是啊,他自己不肯的事,到自己妹妹頭上,他怎么就要硬逼她接受?
孟凌川還在思考著,陡然,有什么溫熱濕潤的東西掉到了他的手背上,他一抬頭,瞳仁遽縮,五官急劇抽搐起來,“喂,你別哭啊?!?/p>
孟凌川又撓頭了。
妹妹什么的,最麻煩了!
眼見著爸媽快要從廚房出來了,他的心都快從嗓子眼跳出來了。
如果被爸媽撞見他把她惹哭了,那從今天起,他就要成沒有家的孩子了……
“別哭,別哭,我答應你!我去調(diào)查這件事,還你一個水落石出?!?/p>
孟母端著盤子出來的瞬間,孟意晚笑盈盈地迎上前去,“媽媽,這個我愛吃!”
孟凌川看著她的臉,載著笑容,魂都快嚇掉了,“……”
女孩子都是怪物嗎?
孟珊壓根沒去外邊。
從看到孟凌川和孟父孟母有吵架跡象,她就偷偷回了房間。
這趟渾水她才不踩。
兩世了,她摸透了孟意晚的性格。
孟父孟母還有孟凌川只要懷疑是她做的,就會和稀泥混過去,壓根不會細究了。
而孟意晚呢,只要被懷疑,敏感又自卑的她就會覺得委屈。
這裂縫會在無聲無息中慢慢擴大。
而她呢,只要像前世一樣,到最后坐收漁翁之利就好。
做得越多,露馬腳的機會就越多,越是對她不利。
這種時候避開,沒有撒謊的機會,就絕對不會露餡。
而此時,部隊里,夜幕如細密的黑網(wǎng)籠罩下來。
另一個同樣被家里催婚的男人沒有回家,靜坐在食堂里吃飯,他拿著筷子,身姿筆直,將一塊土豆片往嘴里送。
吃飯動作優(yōu)雅,但也并不慢。
“陸團長,這里有人坐嗎?”嬌滴滴的聲音竄入耳,陸景抬眼,是文工團的女同志,高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