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巽拖著傷腿,步履蹣跚地不知行進了多久。驀然間,四周霧氣翻涌,將他籠罩在一片朦朧之中,視線所及,盡是茫茫白霧,難辨方向。
這突如其來的環(huán)境變化,仿佛是踏入了另一個未知之地。陸巽心中暗自警惕,只能以木棍為杖,輕叩地面,確認腳下為實,方才緩緩前行。
如此這般,他終于穿越了這片迷霧區(qū)域。突然,眼前豁然開朗,一山谷映入眼簾,谷底草木蔥郁。
然而,當(dāng)他抬頭望向山谷兩側(cè),只見石壁光滑如鏡,高不可及。
陸巽心中暗自詫異,不知自己怎會來到這等奇異之地。面對前方的未知,他躊躇不前,停下了腳步。
思量再三,陸巽覺得原路返回或許更為穩(wěn)妥。
然而,當(dāng)他轉(zhuǎn)身回望,卻驚愕地發(fā)現(xiàn),來時的路已不復(fù)存在,身后亦是峭壁千仞,無路可退。
“這……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陸巽心中暗自驚疑,“若前方亦是絕壁,那我又該如何脫身?”
陸巽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懼,人在絕境之中,最懼怕的莫過于無路可走,此刻他正面臨著這樣的困境。
陸巽緩緩走近絕壁,伸手觸碰,只覺石壁堅硬冰冷,確是絕壁無疑。
他仍不死心,四處摸索,許久之后,終是無奈放棄。
四周皆是絕壁,這并非幻覺。
陸巽心中暗自嘆息,就在這時,他眼角余光瞥見一道人影閃過,那人影疾如閃電,朝他奔來。
陸巽心中一緊,在這等環(huán)境之下,任何生物的出現(xiàn)都足以讓人神經(jīng)緊繃。
他迅速后退幾步,緊握木棍,暗自戒備。
待那人影近前,陸巽這才看清,原來是一位老者。
他滿頭白發(fā)凌亂披散,胡須雜亂如草,身軀半裸,僅以破布遮羞。
雖年事已高,看起來八九十歲的樣子,甚至百歲有余,但眼中卻閃爍著精光。
陸巽見他年邁,戒備之心稍減,但仍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老者仔細打量著陸巽,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顯得頗為興奮。
“小娃娃,你是如何進來的?”
老者有些急切,又略帶結(jié)巴地問道。
陸巽聽他的口音,帶有東南沿海的韻味,隱約間還夾雜著一絲港味。
“你是誰?這里又是何處?”陸巽反問道。
老者哈哈一笑,道:“小娃娃,你還怕我一個老頭不成?至于這里是何處,我也不知?!?/p>
言罷,他神情變得認真起來,語氣中帶著一絲悲涼:“唉!我被困于此,不知多久了,或幾十年,亦或百年?!?/p>
陸巽聞言,心中不禁暗自哀嘆,被困百年,難道真的無法脫身?
老者似乎很久未曾與人交談,不待陸巽回話,便自顧自地說了起來:“我叫葉侖,粵省人氏。百年前,華夏蔡將軍發(fā)起護國運動,我那時在京城,無意間得知有人欲暗害蔡將軍……”
葉侖娓娓道來,陸巽靜心聆聽。
許久之后,葉侖講完,陸巽只覺此事太過離奇,仿佛是在聽一個傳奇故事。
原來,葉侖的祖輩曾是武學(xué)世家苗家的外婿。因苗家某一代后繼無人,便將祖?zhèn)魑鋵W(xué)兩套拳法傳于葉侖祖輩,一套適合男子修煉,另一套則適合女子。
此后,葉家也成了武學(xué)世家,葉侖年輕時,曾前往京城會友,無意間得知有奸人派出高手欲刺殺蔡將軍。他深知蔡將軍是愛國愛民的將軍,萬不可被人所害。
于是,他決定自發(fā)保護蔡將軍。對他而言,以武護國,乃是分內(nèi)之事。
葉侖悄無聲息地跟蹤刺客,離開京城后便出手欲截殺之。然而,那刺客亦是武學(xué)高手,與葉侖不相上下。
兩人一追一逃,交鋒數(shù)次,難分勝負。一個多月后,他們竟深入華夏西南之境。
葉侖心急如焚,決定以同歸于盡的方式截殺刺客。但刺客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逃至一片原始森林,閃身進入大霧之中。
葉侖毫不猶豫地跟了進去,但刺客卻消失得無影無蹤。而他,也不知不覺間走到了一處絕谷,正是陸巽此刻所處的絕谷。
自此,葉侖便被困于此,百年間以果為食,甘露為飲,孤獨地生活在絕谷之中。
期間,葉侖并非沒有尋找出路,但百年來,絕谷壁立千仞,谷底方圓幾里,連一條縫隙都未曾發(fā)現(xiàn)。
陸巽此刻才明白,為何葉侖一見到他會如此興奮,因為從此他有了個伴。
“真無法脫困?從此要與葉侖為伴?”陸巽心中涌起一絲悲哀。
他沉默良久,不甘心地問道:“葉侖前輩,你確定這里沒有出路?”
“千真萬確!”
葉侖悲涼地說道。
“我對這絕谷內(nèi)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這么多年來,我每天都在尋找出路,但結(jié)果卻令人絕望?!?/p>
陸巽扔掉手中的木棍,頹然坐在地上,心中一片茫然。
這時,葉侖卻發(fā)現(xiàn)了陸巽左腿的傷勢。他連忙俯身,雙手托起陸巽的左腿仔細查看。
“你的左腿嚴重骨折,再拖延下去,必然殘廢。躺著別動,我先給你正骨,待會去我住所,再敷點草藥。”葉侖說道。
他就地取材,取了幾根木枝和樹皮備用。然后趁著陸巽躺下之際,雙手快速拍打、捏弄他的左腿。
葉侖的接骨手法迅速而精準,令陸巽來不及反應(yīng)便已劇痛難忍。他雖強忍著沒有嚎叫,但也痛得齜牙咧嘴。
“你不是說叫我躺著再正骨嗎?怎么就開始了?”陸巽沒好氣地問道。
葉侖嘿嘿一笑:“已經(jīng)好了,現(xiàn)在你躺不躺著都無所謂了。正骨就是要趁其不備,有了心理準備只會讓你更加疼痛。”
陸巽聽他這么說,覺得似乎也有道理。這一痛之下,現(xiàn)在確實沒那么痛了。
隨后,葉侖用木枝和樹皮綁扎固定好陸巽的左腿,檢查一遍后說道:“可以了!”
隨后,陸巽被帶到了葉侖的草屋中。
草屋搭建在一地勢高處,簡陋至極,干草鋪地,大石塊為桌,別無他物。
陸巽想找個地方坐下,看了看葉侖,葉侖指了指地上的干草,陸巽便坐在了干草上面。
“你在這里等等,我去采點草藥回來給你敷上?!比~侖說完便轉(zhuǎn)身出去了。
等到葉侖回來時,陸巽已經(jīng)睡著了。他或許是因一路緊張?zhí)油?,體力消耗過度,一到這安全的環(huán)境中便放松下來,深睡過去。
陸巽這一睡便是整整一天。等他醒來時,發(fā)現(xiàn)左腿已經(jīng)敷好了草藥,骨折處傳來陣陣清涼之感。
他怔怔地坐著,心中不知該如何是好。
在睡夢中,陸巽夢見了自己的父母親,在田間勞作,自己跟在他們背后幫忙。
又夢見了方月圓,夢中方月圓對他說:“楚勝與她才是同一世界之人?!?/p>
陸巽用力晃了晃頭,想趕走這些負面的情緒。但他心中依然感到寂落,想到被困谷中,不免悲從中來。
這時,葉侖回來了。他關(guān)切地問道:“醒了?腿不痛了吧?估計你也餓了吧?起來吃點東西?!?/p>
葉侖攤開手,手中有幾枚野果,大小不一,他將野果遞給陸巽。
陸巽抬頭看了看葉侖,眼神黯淡。他失落地說:“我的腿不痛了,應(yīng)該沒事了。謝謝葉前輩給我治腿,來日若有機會,定當(dāng)涌泉相報。”
葉侖感嘆道:“你還涌泉相報呢!咱們能離開這個鬼地方再說吧?!?/p>
對于葉侖的話,陸巽不置可否,不想多說,也就沒有接話。
此刻的陸巽,心緒紛亂,全無半分饑餓之感。
或許是這連番變故與內(nèi)心的沉重,悄然影響了身體的機能,讓他對食物失去了渴望。
“我不餓,這野果,葉前輩您留著吃吧?!?/p>
陸巽的聲音淡然而平靜,卻難掩其中的落寞。
葉侖望著陸巽,目光中滿是理解與寬容。
他本就是個直爽之人,見陸巽如此,便也不再勉強,只是輕聲說道:“好,那你便躺著養(yǎng)傷,餓了再說。想當(dāng)年,我初被困于此,也是這般,對吃喝之事全無興致。”
言罷,葉侖轉(zhuǎn)身走出草屋,步伐穩(wěn)健而從容。
他并未言明去向,但陸巽心中明白,葉侖或許是想給他一些獨處的時間,讓他能夠靜下心來,理順這紛亂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