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那一聲“好”字剛落,心電監(jiān)護(hù)儀毫無預(yù)兆地爆發(fā)出刺耳的尖嘯。
那平穩(wěn)的節(jié)拍瞬間被撕裂,化作一道凄厲的直線和急促到令人窒息的警報聲,像一根鋼針狠狠扎進(jìn)在場每個人的耳膜。
沈宸越的瞳孔驟然緊縮,他幾乎是出于本能,猛地用力推開周明月。
那股蠻力讓她整個人失控地撞向冰冷的墻壁,發(fā)出一聲悶響。
沈宸越則像一頭瀕死的困獸,撲到病床邊,發(fā)瘋般狂按著鮮紅的呼叫鈴。
“醫(yī)生!醫(yī)生!”
儀器依舊尖銳地嘶鳴著,每一聲都像是在宣告生命的終結(jié)。
“宋昭寧,我不準(zhǔn)你死,你給我撐下去!”
沈宸越俯下身,用自己滾燙的雙手緊緊握住宋昭寧那只冰冷的手,仿佛要將自己所有的生命力都注入她枯竭的體內(nèi)。
墻邊,周明月背靠著墻壁,緩緩抬起胳膊,一片被墻體刮出的擦傷觸目驚心,火辣辣地痛著。
可這點(diǎn)皮肉之痛,如何比得上她心頭被凌遲的萬分之一。
她抬眼望去,那個上一秒還說要娶她的男人,此刻正將宋昭寧的手貼在自己滾燙的臉頰上,姿態(tài)卑微得像個祈禱的信徒。
憑什么?都到這一步了,憑什么!
周明月的指甲狠狠掐進(jìn)掌心,滔天的嫉妒與怨毒在她心中翻涌成一片黑色的火海。
宋昭寧你這個賤人,趕緊給我去死??!
醫(yī)生和護(hù)士如潮水般涌入病房,將沈宸越擠到一旁。
“讓開!都讓開!”
“病人室顫!準(zhǔn)備除顫!”
“腎上腺素一支,靜推!”
冰冷的器械被推到床邊,發(fā)出嗡嗡的充電聲,每一個音節(jié)都像電鉆,鉆著沈宸越的神經(jīng)。
他被護(hù)士推搡著,踉蹌地撞在墻上,正好靠在周明月身邊。
周明月忍著劇痛,伸手想扶他:“宸越......”
沈宸越卻像被蝎子蜇了般猛地甩開她的手,雙眼死死地釘在病床上。
那眼神里的瘋狂和恐懼,是周明月從未見過的。
“充電完畢!360焦耳!”
“離開!”
醫(yī)生一聲令下,將電極板重重按在宋昭寧胸口。
“砰!”
宋昭寧瘦弱的身體猛地向上弓起,又重重落下,像一片被狂風(fēng)蹂躪的枯葉。
監(jiān)護(hù)儀上,那條代表死亡的直線,依舊平直,沒有絲毫起伏。
“沒有反應(yīng)!”
“繼續(xù)按壓!”
沈宸越的呼吸停滯了,整個世界的聲音都仿佛被抽空,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那依舊刺耳的警報。
“宋昭寧......”
他無意識地呢喃,聲音輕得只有自己能聽見:“你不準(zhǔn)死......”
你要是死了,誰來告訴我真相?
你要是死了,我找誰去恨?
你要是死了......我怎么辦?
周明月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心底的恨意幾乎要凝成實質(zhì)。
她走上前,再次抓住他的手臂:“宸越,你冷靜點(diǎn)!醫(yī)生在搶救了!你別嚇我......”
這一次,沈宸越?jīng)]有掙脫。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任由她扶著,目光卻從未離開那張毫無生氣的臉。
“再來一次!”醫(yī)生滿頭大汗,再次舉起了電極板。
“離開!”
又是一次劇烈的震顫。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
一秒。
兩秒。
監(jiān)護(hù)儀上的直線,忽然,極輕微地跳動了一下。
“嘀......”
一聲微弱到幾乎不可聞的聲響,卻像一道驚雷,在死寂的病房中炸開。
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
“有心跳了!”護(hù)士驚喜地喊道。
雖然依舊微弱,斷斷續(xù)續(xù),但那條直線,終于被彎曲的波紋所取代。
沈宸越緊繃的身體驟然一軟,若不是周明月扶著,他幾乎要癱倒在地。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像是剛從溺死的邊緣被拖回岸上。
主治醫(yī)生擦了把汗,檢查了下宋昭寧的瞳孔,臉色凝重:“心跳恢復(fù)了,但情況還是很危險,隨時可能再次停跳。”
他看到床邊散落的照片,轉(zhuǎn)向沈宸越,語氣嚴(yán)肅:“病人雖然沒醒,不代表她聽不到你們的聲音?”
“她瞳孔擴(kuò)散,求生意志極度薄弱。”
“你們有什么事......盡量不要再刺激她了,她也就這幾天了,讓她安靜點(diǎn)吧。”
沈宸越看著護(hù)士們將各種管子插在宋昭寧身上,看著那張小到幾乎要被白色床單吞沒的臉。
求生意志薄弱?
是啊,他剛才說了什么?
他說他要娶周明月。
他還把那些不堪的照片,倒在了她的枕邊。
壓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他親手放上去的。
沈宸越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他無法呼吸。
他緩緩?fù)崎_周明月,一步步走向病床。
“宸越......”周明月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沈宸越?jīng)]有理她,他跪倒在床邊,拿起宋昭寧枯瘦的手。
“寧寧,我求你了,能不能為了我撐下去。”
三歲后就沒哭的男人,此刻額頭抵在摯愛的手上,哭得像一個被拋棄的孩子。
“你一定有苦衷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