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偃點點頭。
大抵是因為常年征戰(zhàn)的緣故，男人身上透著一股殺伐之氣，令人望而生畏。
“王嬤嬤，你可看清楚了，背夫人出祠堂的人究竟是誰？”
“這……”
王嬤嬤被侯爺銳利的眼神看得一陣心虛。
其實她什么也沒看見。
她趕到的時候。
夫人和世子妃，還有慕容三小姐……都躺在了地上。
她本想著世子妃一向令夫人厭惡，府里所有人，甚至連世子爺，都更向著慕容三小姐。
那她自然是幫著慕容三小姐說話，如此也能在她面前討個好。
可眼下情況似乎不太對……
慕容嫣兒這時也有些慌了。
她拉了拉沈玉堂的袖子，委屈巴巴道。
“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姐姐說是她救的姨母，那便當作是她救的好了，我不在乎的……只要姨母安好，我就放心了?！?/p>
沈玉堂憐惜不已。
“嫣兒，那也太委屈你了?！?/p>
姜晚寧：“……”
這到底是幾幾年的龍井啊，綠茶成精了吧！
看來是個茶藝滿級的選手。
自己還是小瞧了她。
見王嬤嬤在那支支吾吾，姜晚寧不由催促。
“王嬤嬤，你再不說實話，世子爺可就要被狐貍精勾走了！”
聞言。
沈玉堂面色一白。
慕容嫣兒面色一紅。
王嬤嬤霎時撲通一下跪到地上，哪還聽不出夫人話里的意思。
“老奴不敢隱瞞！老奴趕到之時，夫人就已經(jīng)被救出來了。
只是夫人同慕容三小姐挨得近，同世子妃離得遠，老奴才錯以為是慕容三小姐救的夫人！
可老奴現(xiàn)下仔細一想。
只有夫人和世子妃身上有被火灼傷的痕跡。
慕容三小姐身上卻是沒有的。
說不定、說不定是世子妃先將夫人救出，慕容三小姐是后面才到的……”
見王嬤嬤上道，姜晚寧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是個明白人，還算有點眼力勁。
她目光淡淡地看向慕容嫣兒。
話里有話。
“我瞧著也是，嫣兒身上的衣裳干干凈凈，連煙灰也沒有，不像是從火里出來的……玉堂，你覺得呢？”
這話一出。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慕容嫣兒身上。
連沈玉堂都不自覺往她身上多瞧了兩眼，像是在驗證姜晚寧的猜疑和論斷。
見自家小姐陷入難堪，春桃立刻爭辯道。
“那是因為我家小姐披了披風，才沒有沾上太多煙灰……”
“是嗎？”
姜晚寧淡淡一哂。
反問道。
“我怎么沒瞧見那件披風？你們瞧見了嗎？”
屋里的下人們紛紛搖頭，根本不敢搭腔。
夫人今日實在太反常了。
有個王嬤嬤被殺雞儆猴，她們哪還敢多嘴半個字。
春桃頓時急紅了臉：“那是因為披風、披風被火燒毀了……”
“算了桃兒?！?/p>
慕容嫣兒連連咳嗽了幾聲。
她已經(jīng)看出來姨母是鐵了心要護著慕容箐。
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眼下能抓住的人無疑只有沈玉堂。
“姨母既向著姐姐說話，我們就不要爭辯了罷，免得……咳咳、免得惹姨母不痛快。”
果然。
沈玉堂一見她咳得滿臉通紅。
又立刻憐香惜玉了起來。
“你的風寒不是已經(jīng)好了許多，怎的又咳得如此厲害？”
春桃不平道。
“還不是救夫人的時候被濃煙嗆的，可夫人不心疼小姐也就算了，還偏說是旁人救的?！?/p>
姜晚寧看書的時候，就很討厭這個春桃。
慕容嫣兒為了維持人淡如菊的人設，往往不太主動爭辯，都是唆使春桃在邊上挑撥離間。
眼下礙于身份，姜晚寧不方便教訓慕容嫣兒。
但教訓一個丫鬟。
那還不容易！
她喚了一聲邊上站著的嬤嬤。
“林嬤嬤，這婢子出言不遜，你去教她點規(guī)矩?！?/p>
林嬤嬤屈膝：“是，夫人?！?/p>
說罷。
不等慕容嫣兒來得及阻止。
林嬤嬤走上前就揚手給了春桃“啪啪”兩個大耳刮子。
“賤婢，侯府主母豈是你能妄議的！再亂嚼舌根，老奴便拔了你這舌頭，丟出去喂狗！”
林嬤嬤是姜晚寧的得力心腹。
平日跟著她這個惡婆母沒少訓人，下手自然是狠的。
兩巴掌就給春桃扇得嘴角冒血。
嚇得小丫頭捂著臉癱軟在地，瑟瑟發(fā)抖地縮著脖子，瞬間沒了氣焰。
“桃兒……”
慕容嫣兒低呼一聲。
跟著伏下身來。
“姨母，是嫣兒沒管教好下人，惹您生氣，您要罰就罰我吧！”
“嫣兒，你這是干什么？！”
沈玉堂連忙去扶她：“你又沒做錯什么，更何況春桃也是護主心切……”
姜晚寧覺得這兒子沒救了。
她都想直接申請火化。
“怎么，你覺得我不該懲治那個丫鬟，罰錯了？”
沈玉堂道。
“母親沒錯，只是孩兒以為……丫鬟言行失當，訓斥兩句便可，著實不必如此大動干戈。”
說白了，這狗東西就是心疼那對主仆。
姜晚寧可不慣著他。
兒子可以不要，兒媳婦她護定了。
“王嬤嬤是你找來的人證，她都說了救我的人是箐箐，你是非要將這救命之恩算到嫣兒身上，才肯罷休嗎？我有時候都搞不清……到底箐箐和嫣兒，誰才是你的妻子？你的良心若是不要了，就拿去給狗吃了吧！”
沈玉堂從沒被人這樣當眾罵過，更何況罵他的還是母親。
他連反駁也不敢。
臉色一下難看極了。
忍不住轉(zhuǎn)頭看向沈偃：“父親，我……”
沈偃面無表情，只淡淡點評了一句。
“你的母親罵得沒錯?！?/p>
沈玉堂：“……”
瞧他這副死樣，姜晚寧就知道他心里還是向著白蓮花，看都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擺擺手將他轟了出去。
“滾滾滾……”
都怪作者寫得太潦草，要不然她早把白蓮花縱火的罪證甩他臉上了，還用跟他廢這些話。
……
一直等到眾人都退了出去。
姜晚寧才仔細打量了兩眼坐在眼前的男人，這個她在書里的夫君。
平陽侯沈偃。
不可否認，沈偃確實儀表堂堂、氣度不凡。
一張經(jīng)過風刀霜劍磨礪的臉，硬朗而清俊，是那種于人群之中鶴然而立的存在。
要是沒看過原文，姜晚寧可能還會被他英俊的外貌吸引。
但一想到小說的結(jié)局，自己被他休了……
老幫菜。
再好看也沒用。
見姜晚寧盯著自己看，眼底一閃而過殺氣，沈偃不由開口打破了屋內(nèi)略顯尷尬的靜謐。
“那場火……夫人可有哪里傷著？”
“還好，沒什么大礙?！?/p>
“那便好?！?/p>
“……”
“……”
兩人半世夫妻，因著長久分居的緣故，此刻單獨坐在一起，倒像是經(jīng)年未見的親戚。
認識，但不熟。
靜默片刻。
沈偃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由開口問道。
“他們?nèi)齻€臉上的傷……”
“一個你兒子打的，兩個我打的?！?/p>
姜晚寧很干脆地認了下來。
心想。
他要是敢說她半個字的不是，她就罵死他。
姜晚寧不否認，比起沈玉堂那個糟踐的玩意兒，他這個侯爺還算公允。
但凡事有果必有因。
三個兒子瞎成那樣，他這個當?shù)奶硬幻撠熑?，想美美隱身，沒門！
所幸沈偃只是頓了一頓，便點頭道。
“打得好?！?/p>
姜晚寧：“……”
見鬼了。
姜晚寧記得，原書里沈偃的戲份雖然不多。
但他們夫妻二人向來不睦，今日侯爺怎的這么好說話？
又一陣沉默，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好半晌，才鼓起勇氣異口同聲道。
“侯爺，你怎么還不走？”
“夫人，我想搬回來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