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漸起,卷起院中落葉。一場醞釀已久的風暴,即將席卷整個京城權(quán)貴圈。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二十二歲,
確實如青硯那混賬所想,是個"老處
男"。他自小跟著義父在東廠長大,為掩人耳目假扮宦官,他便與男女之情絕緣。義父死后,他繼任督主,更是將全部精力都放在鞏固權(quán)勢上,從未對任何女子多看一眼。
直到一月前,陸云箏屢屢出現(xiàn)在他夢中。
"陸云箏.."他輕念這個名字,舌尖泛起一絲陌生的甜意。
與此同時,相府西側(cè)的棲雪閣里,陸云箏正對著窗前寫著什么,不一會便將其折好放入一小竹筒內(nèi)交給了影一,“即刻送去鎮(zhèn)北將軍楚逸手中?!?/p>
影一點頭領命而去。
“鎮(zhèn)北侯府?楚逸?”慕千雪摩挲著案
上的畫像,“不必截下,盯著就好?!?/p>
青硯領命下去,心中卻暗想,主子還
不承認,分明是對那三小姐動心了......
晨光熹微,棲雪閣內(nèi)已是一片忙碌。
陸云箏對鏡理妝,指尖輕點胭脂暈染雙頰。銅鏡中映出一張明艷動人的臉龐一淺藍色襦裙襯得肌膚如雪,發(fā)間一支藍玉步搖隨著動作微微晃動,宛如碧波蕩漾。
"小姐今日真美。"小禾為她系上最后一根絲絳,忍不住贊嘆。
陸云箏唇角微揚:"走吧,莫誤了時辰。"
主仆二人踏出院門時,檐下灑掃的丫鬟們不約而同停下動作。陽光穿透晨霧
灑在那抹藍色身影上,恍若九天仙子臨
凡。竊竊私語如漣漪般在院中蕩開一
"三小姐這般打扮,怕不是要出門相看郎君?"
"噓.…聽說今日是為大小姐采買嫁妝…"
行至垂花門處,身后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小姐!"
陸云箏回眸,見是小葉提著裙擺追來,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這丫頭平日懶散,今日倒是殷勤,想必是得了她那位大姐姐的授命。
"奴婢..奴婢也想隨小姐出門。"小葉絞著手指,眼神飄忽。
陸云箏輕笑一聲,腕間玉鐲叮咚作響:"正好,大姐姐的嫁妝單子長著呢,多個人手也好。"她朝小禾遞了個眼
色,"先去琳瑯閣吧,聽說新到了一批上好的蜀錦。"
長街上人聲鼎沸,主仆三人穿行其間。不過一個時辰,隨行的四個家丁已是大包小包,步履蹣跚。行至琳瑯閣前,陸云箏駐足仰首,鎏金匾額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三小姐安好!"掌柜的快步迎出,腰彎得極低,"東廂雅間已備好香茶,您請上座。"
陸云箏微微頷首,轉(zhuǎn)向兩個丫鬟:"你們在此候著,我去歇歇腳。"
小葉剛要開口,小禾一把挽住她的胳
膊:"小姐累了吧?奴婢記得您最愛李記
的杏仁酪,這就去買來。"說著暗中掐了
掐小葉的手腕。
陸云箏眼底浮起贊許之色,轉(zhuǎn)身踏上樓梯。木階在她腳下發(fā)出細微的吱呀聲,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心上。
東廂房門前,她深吸一口氣,輕叩雕花門板。
"進。"
低沉的男聲隔著門扉傳來,陸云箏指
尖微顫。推門而入時,只見一道挺拔的身影背窗而立,玄色錦袍上的暗紋在光影間若隱若現(xiàn)。
"云箏見過楚侯爺。"
她盈盈下拜,裙擺如蓮花綻開。窗邊人緩緩轉(zhuǎn)身,逆光中看不清神色,唯有腰間玉帶扣折射出一道冷光。
"何人膽敢冒充本侯妹妹?"楚逸聲音
冷峻,卻在看清少女面容的瞬間瞳孔驟
縮。這張臉...與記憶中的小妹竟有七分
相似!
陸云箏抬眸,眼中已噙滿淚水:"家母..閨名楚婉寧。"
"什么?!"楚逸箭步上前,寬厚手掌不自覺地攥緊窗欞,木屑簌簌而落。失蹤十六年的小妹,難道...
"此物為證。"陸云箏從懷中取出一枚瑩潤玉佩,連帶一把青銅鑰匙,"母親臨終前囑咐,若遇危難,可尋鎮(zhèn)北侯府…."
楚逸一把抓過信物,指尖撫過玉佩上"楚"字刻痕時劇烈顫抖。這是楚家子女才有的貼身玉佩!而那青銅鑰匙...正
是能調(diào)動三萬鎮(zhèn)北死士的兵符!
"婉寧她...現(xiàn)在何處?"他聲音嘶啞,仿佛用盡全身力氣才問出這句話。
陸云箏淚落如珠:"舅舅...母親她...已故去多年了。"
窗外一陣風過,吹散了案上茶煙。楚逸踉蹌后退半步,十六年期盼,等來的竟是天人永隔的噩耗。
"舅舅,母親,是被人害死的......"陸云箏隨意抹了一下眼淚,卻怎么也擦不干那不斷涌出的淚水,"是王氏之女王如燕…."
楚逸的手指猛地攥緊了那枚青銅鑰
匙,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十六年,整整十六年杳無音信,他以為姐姐只是負氣離家,卻沒想到早已陰陽兩隔。
"說清楚。"他的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
見,卻帶著令人膽寒的力量。
云箏深吸一口氣,將前世臨死前才想通的真相一一道來:"十年前,母親突然病重,大夫說是心悸之癥??赡侨瘴矣H
眼看見王如燕的女兒給母親送了碗湯藥......"
窗外一道閃電劈過,照亮了楚逸鐵青的臉。他記得那個王家,當年不過是依
附楚家的小門小戶,竟敢對楚家嫡女下手?
"繼續(xù)說。"他走到案前,給自己倒了杯酒,手卻穩(wěn)得出奇。
"十六年前,母親被陸向陽所救,只是她失去了記憶,便嫁給陸向陽為
妾。"云箏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恨意,"她想起來一切的時候,已命不久矣。"
酒杯在楚逸手中碎裂,鮮血混著酒液滴落在青石地面上。他竟笑了,那笑容
讓云箏后背發(fā)涼:"好一個王家,好一個
陸向陽。"
云箏從懷中取出一封泛黃的信
箋:"這是母親臨終前交給奶娘的,囑咐等我及笄后再給我。可惜奶娘已被王如燕害死,信是奶娘臨終前給我的......"
楚逸接過信箋,熟悉的字跡讓他眼眶
發(fā)熱。那是妹妹的筆跡,清秀中帶著幾分倔強,一如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