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軍中玫瑰許婉君告訴我,她在戰(zhàn)爭中受了傷不能生育,上一世我因為喜歡坦然接受。
兩年后,她從軍區(qū)大院抱回個一歲多的男娃,說:“委屈你了,領(lǐng)個孩子給你解悶。
”孩子裹著軍大衣,手腕系著和田玉長命鎖,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孩子。
我雖然不解但十年間,我把孩子養(yǎng)得玉雪可愛,許婉君卻越來越忙。直到我在暈倒,
查出胃癌,她才回來簽字??勺o士長皺著眉說:“趙同志,你這結(jié)婚證是手寫的?
系統(tǒng)里查不到配偶記錄,簽名不算數(shù)?!蔽覔沃◇w去軍區(qū)大院找她,
卻聽見李同志急聲說:“首長,立軍哥沒有家人,醫(yī)院催簽字!
您得先領(lǐng)證才算立軍哥的配偶啊……”她冷笑一聲:“急什么?當(dāng)年要不是老爺子逼我成家,
我又等著家輝從美國回來……怎么會嫁他?等了這么多年,我不可能和一個替身領(lǐng)證!
”“可耀陽少爺明明是您和家輝同志的孩子,他養(yǎng)了十年,
要是被發(fā)現(xiàn)結(jié)婚證是假的……”“家輝離婚了,馬上回國?!?她捋了捋裙角,
“等手續(xù)辦完,我就安排立軍進軍區(qū)療養(yǎng)所,這事兒就算結(jié)了。他那個實心眼兒的,
總不會為張結(jié)婚證跟我鬧。”我喉頭腥甜,吐出的血濺在軍綠色地毯上。再睜眼,
我回到新婚夜這天??粗荒樌⒕握f不能生育的妻子,我說,“那就離婚!”1.“立軍,
我對不起你。”煤油燈下,許婉君低著頭,軍裝領(lǐng)口還別著的“新娘”紅花。
“南疆戰(zhàn)場上……我受了傷,不能……不能生育了?!蔽沂掷锏奶麓筛住斑郛?dāng)”掉在地上。
不是被她的話嚇到,而是——我竟然回到了自己的新婚夜?“立軍?你聽到我說話了嗎?
我……”“離婚!”我聽見自己聲音還在抖,“明天就去公社辦手續(xù)。
”這一出全村人都羨慕的、迎娶功勛玫瑰的好姻緣,這一世,我不要了。許婉君猛地抬頭,
“立軍!你在說什么?”我沒等她往下說,抱起棉被就往外走。任憑許婉君怎么砸門,
愣是在柴房湊合到天亮?!安幌裨?!太不像話了!”天剛蒙蒙亮,
許老爺子的咆哮就震得窗戶紙嘩嘩響。我坐在堂屋的板凳上,面無表情地聽著他拍桌子瞪眼,
心里毫無波瀾。我媽急得直跺腳,“離婚?這傳出去,咱們這一家子還要臉不要了?!
”窗外傳來“哧哧”的笑聲。不用看都知道,墻根底下準趴著半村的人。
“趙家小子真不識抬舉!”?王嬸的大嗓門隔著窗戶紙扎進來,“許首長的閨女多好啊,
吃商品糧的現(xiàn)役女軍官?。 薄熬褪?!”?立刻有人接茬,“人家婉君在部隊可是立過功的!
”我爸蹲在門檻上,悶聲道:“立軍啊,你媽說得在理,離了婚……你日后要再娶可就難了!
”我內(nèi)心酸澀。爸媽心疼我,我知道??晌也荒転榱嗣孀樱贁嗨鸵淮巫约旱娜松?!
昨晚許婉君恬不知恥地說那話時,眼里分明藏著算計。什么戰(zhàn)場受傷,不能生育?
她走路生風(fēng),哪像有毛病的人?上一世,她和伍家輝的孩子,分明就是在我們婚前就懷上了!
他就是為了給伍家輝生下那個孩子,才騙我要去部隊常駐,婚后第二天就出發(fā),
再回來時已經(jīng)是兩年后?!坝H家,”?許老爺子聲音陰沉沉的,“這門婚事雖說是娃娃親,
可咱們做長輩的從沒逼過孩子?,F(xiàn)在你家小子鬧這一出,我們許家的臉往哪擱?”“這事兒,
你們今兒個可得給我們一個說法!”爸媽瞬間啞然。許老爺子說得沒錯,
我和許婉君確實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他們想不通那個恨娶的兒子怎么突然轉(zhuǎn)了性子!
“爸,媽!”許婉君忽然推門而進,齊耳短發(fā)利落地別在耳后,大檐帽下的眉眼英氣逼人。
“撲通”一聲跪在我旁邊,一把抓住我的手?!傲④姟!?她眼睛亮得嚇人,
“我知道你委屈,我明天就去信用社取錢,再加兩倍嫁妝!縫紉機、自行車都配齊!
”我爸媽倒抽一口氣。村里最闊的張家嫁閨女,也沒這陣仗!她本來就是下嫁,
怎好再讓她讓她掏錢置辦這些?許婉君乘勝追擊地對我爸媽保證:“我保證婚后會對立軍好!
工資全交,家務(wù)活我包!”窗外議論聲更大了:“嘖嘖,趙家祖墳冒青煙了!”“就是!
我家小子要能找這樣的兒媳婦,我天天給菩薩磕頭!”“立軍……”?我媽突然哭了,
“你到底怎么了?婉君妹前,婉君妹后地叫了十幾年了,怎么又要離婚了?你二十三了,
不小了啊……”我胸口像壓著磨盤。是啊,在這個年代,離婚是要被人抽脊梁骨的。
許婉君突然湊近我耳邊,
熱氣噴在我脖子上:“你要實在喜歡孩子……咱們可以領(lǐng)養(yǎng)一個……”2.我猛地推開她,
胃里翻江倒海。她的算盤打得可真響。
“立軍啊……”?我爸一個大男人忽然哽咽起來:“爹求你了……”我望著我爸花白的頭發(fā),
我媽紅腫的眼睛,突然覺得天旋地轉(zhuǎn)。上一世二老為了護住我和孩子,被土匪活活打死。
這一世,我怎么忍心再讓他們?yōu)槲伊鳒I?見我態(tài)度松軟,許家人立刻打蛇隨棍上。“立軍啊,
喜糖都撒過三遍了,現(xiàn)在離婚?你讓這幾個老人以后怎么見人吶?”許家二叔突然壓低聲音,
擠眉弄眼道,“你要實在想要孩子,也不是沒辦法!”“婉君她表姐剛守寡,身強力壯的,
到時候跟你借個種的事……”我猛地甩開他的手,“你們許家把我當(dāng)什么?種公嗎?
”“哎喲,這話說的!”許家二叔臉色一變,“還不是為你好?沒個孩子,老了誰養(yǎng)你?
”“滾出去!”我抄起掃帚就往他身上招呼,“再敢提這種腌臜事,我撕爛你的嘴!
”許婉君趕緊攔在中間,挨了我好幾下。她賠著笑:“立軍,我二叔糊涂了,你別往心里去。
”我冷笑一聲,摔門進了里屋。此后一周,許婉君天天往我家跑。不是提著水果罐頭,
就是拎著雞鴨,在街坊四鄰跟前把“模范媳婦”的戲演得十足十。
隔壁王叔叼著煙卷直咂舌:“老趙家小子有福氣啊,媳婦這么能干!”我抄著手看她忙活,
由著她顯擺。別瞧我爹媽現(xiàn)在見人就賠笑,當(dāng)年跟著生產(chǎn)隊搞副業(yè),可是最早蓋起磚瓦房的。
給他們許家彩禮,三轉(zhuǎn)一響都配齊不說,光是樟木箱子就打了四口,惹得多少后生眼熱?
許婉君跟我訂娃娃親那陣,她家?guī)卓谌藬D一鋪炕,
連件完整的棉襖都輪不上穿……偏生我打小就愛跟在她后頭轉(zhuǎn),全村都知道我稀罕她。
可這份真心,到頭來卻成了她拿捏我的把柄。伍家輝這名字,還是她有一次喝高了說漏的。
說是縣城運輸隊的會計,我當(dāng)時沒往心里去。哪知道他們早就勾搭成奸了!上一世她過門后,
口口聲聲說‘委屈我了’,卻壓根沒把我當(dāng)回事,更別提對我爸媽盡一日孝。我爸媽犯風(fēng)濕,
她連片止痛藥都舍不得買。后來二老為護著我和孩子,活活被土匪打死了。我求她報仇,
她倒好,轉(zhuǎn)頭就跟土匪頭子拜了把子。還道德綁架我:“這是和平招安,
難道你想看更多人送命?”……許婉君蹲在灶臺前幫我媽生火時,
我媽又在我跟前偷偷抹眼淚:“婉君多好的人,你就別跟她計較了……再說了,
許老爺子不說了,孩子的事隨緣就行!”我沒說話。她要隨緣,我不隨緣,我身體好得很,
為什么要給伍家輝養(yǎng)便宜兒子?愛干活,就讓她多干點!3.見我始終不松口,
許婉君終于發(fā)動了軍區(qū)領(lǐng)導(dǎo)來說情。一輛軍綠色吉普車停在我家門口,
下來個穿四個兜干部裝的中年男人?!靶≮w同志啊,”為首的領(lǐng)導(dǎo)拍著我的肩,
“婉君是我們部隊的好苗子,組織上很關(guān)心你們的家庭問題?!薄澳贻p人鬧別扭很正常嘛!
”領(lǐng)導(dǎo)笑呵呵道,“離婚影響不好,要顧全大局啊!”大局?什么大局?
我的人生就不是大局?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疼得鉆心。上一世,
我含辛茹苦養(yǎng)大許婉君和別人的野種,最后連張結(jié)婚證都是假的。沒有法律上的配偶,
父母雙亡,做胃癌手術(shù)都沒人能給我簽字……雖然最后是被氣得吐血身亡,
許婉君也難辭其咎。她沖我使眼色,那意思再明白不過:領(lǐng)導(dǎo)都出面了,你還不識相點?
我冷笑一聲,挺直腰桿:“領(lǐng)導(dǎo),我就問一句,您要是知道許婉君不能生育,還會勸我嗎?
”領(lǐng)導(dǎo)臉色一變:“趙同志,這話可不能亂說!
許同志的身體情況……怎么可能……”“怎么不可能?”我打斷他,
“這可是新婚夜她親口跟我說的?!鳖I(lǐng)導(dǎo)頓時語塞。許婉君也像是吃了狗屎一般,
臉黑得不像話。她大概是以為我這么要臉的人,這種事情不會瞎咧咧。誰知我并不在意!
死過一次的人了,這算什么丟不起的事?領(lǐng)導(dǎo)被殺了個措手不及,
掏出手帕擦了擦汗:“這個……要不這樣,你們先處個一年半載。要是到時候還治不好,
我親自給你們批離婚!”我差點笑出聲。一年半載?夠她把肚子里的孩子生出來了!
“不必了。”我轉(zhuǎn)身就往屋里走,“我們倆還沒有去辦理結(jié)婚證,
離婚這事兒也不過是說一嘴的事,您既然聽見了,也算是知情了!”當(dāng)晚,許婉君終于急了。
她支開所有人,摸黑進了我房間。一改白天的溫和,壓低聲音道:“立軍,你到底想怎樣?
”我坐在炕沿,聲音平靜:“離婚,沒得商量?!彼樕兞俗儯蝗粶惤遥?/p>
呼吸噴在我耳邊:“我實話告訴你,我身體沒問題。
”“我……我是怕你嫌棄我身上打戰(zhàn)時留下的疤,才那么說的!”我盯著她,忽然笑了。
上一世,我就是被她這副“坦誠”的樣子騙了。她說她“不能生” ,
未經(jīng)世事的我覺得沒什么大不了的,發(fā)自內(nèi)心的心疼她,心甘情愿地守在家里十年。這一世,
她覬覦我的彩禮不成,終于反口說自己身體沒問題了。還是一樣那么“坦誠”!“許婉君,
”我一字一頓,“你當(dāng)我是傻子?”她臉色一僵。“你怕我嫌棄你的疤?”我冷笑,
“那你和伍家輝是怎么回事?”4.她瞳孔猛地一縮,顯然沒料到我會提到這個名字。
“你……你聽誰胡說的?”她聲音發(fā)虛。“還用聽誰說?”我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你喝醉的時候,嘴里喊的都是他的名字!”我瞎編的??伤哪樕珔s瞬間慘白?!傲④?,
你聽我解釋……”她伸手想拉我,“那都是誤會?!蔽乙话阉﹂_:“解釋什么?
解釋你想要騙我結(jié)婚當(dāng)替身,好讓你安心等他回來?”她徹底慌了:“不是這樣,
這都是你的臆想,我這不是跟你……”“無所謂,”我打斷她,“不管是不是我的臆想,
我都不會娶你!”她張了張嘴,卻最終一個字都沒吐出來。我轉(zhuǎn)身從炕柜里抽出一張紙,
一把撕爛扔在她面前。她盯著那張紅色打底、領(lǐng)導(dǎo)親自替我寫的聘書,眼神從震驚到憤怒,
最后竟露出一絲狠色:“趙立軍,你別后悔!”后悔?我笑了。如果我信了你,那才會后悔。
第二天一早,我正要出門,爹媽卻堵在了堂屋門口:“軍啊,爹這輩子沒出息,
就指著你娶個媳婦光宗耀祖,這筆彩禮錢都給你存著呢,夠你舒坦過日子的,爹求你了,
別把自己的下半生作沒了!”媽紅著眼眶扯我袖子:“你滿村打聽打聽,
誰家大老爺們鬧離婚?要擱前些年,這就是忘恩負義!”說著,
我爸突然“撲通”跪在堂屋的青磚地上。老淚縱橫道:“我不管你今天去哪里,
你要是不讓婉君進門,我就一頭撞死在這柱子上。也省得鬧心??!”我望著二老花白的頭發(fā),
心如刀絞。上一世他們?yōu)樽o我和孩子慘死的畫面又浮現(xiàn)在眼前??蛇@次……“爸,媽,
昨天你們不是才……”我深吸一口氣,正要問問許婉君又在他們跟前耍了什么把戲,
院外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許老爺子率先走了進來,給我爸遞煙,“親家啊,
我們婉君這來來去去多少次了,也該有個結(jié)果了吧?”我爸搓著手,眼神躲閃。
許老爺子也不是省油的燈,直接開聲:“立軍啊,你要再不消氣……”他話鋒一轉(zhuǎn),
“你爸在農(nóng)機站的工作……下個月就該轉(zhuǎn)正了吧?”5.我的心猛地一沉。果然,
許婉君說的“讓我后悔”不是空話。許老爺子退役后在縣農(nóng)機局當(dāng)要職,
要拿捏我爸這個臨時工,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堂屋里突然安靜得可怕。直到我笑出聲。
“我爸的工作就不必您老操心了!”我慢悠悠地從懷里掏出一個信封,“您老先看看這個吧。
”信封里是許婉君和伍家輝往來情書的復(fù)印件。“這……這……”許老爺子認識幾個字,
臉色鐵青:“婉君!這是怎么回事?!”“立、立軍!”許婉君猛地抓住我的手,
“這些東西……你從哪兒弄來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我笑了笑。其實,
這是上一世我臨死前才知道的秘密。許婉君有個習(xí)慣,總愛把重要的東西縫在軍裝內(nèi)襯里。
重生回來第一晚,我就直奔主題,果然翻出了這些鐵證。許老爺子眼神陰鷙:“趙立軍!
你別太過分!這些……這些信能說明什么?年輕人寫幾封情書怎么了?”“怎么了?
”我冷笑,從信封里抽出最后一張紙,“婚前一日他們還在通信,你問我怎了?
要我把里面露骨的內(nèi)容念出來嗎?”許老爺子瞬間啞然,癱坐在椅子上。
……父女倆灰頭土臉地回去前,許婉君還在拼命解釋她和伍家輝只是筆友。我知道她嘴硬,
但沒想到她那么無恥!傍晚我剛買完去深圳的火車票回來,一進門就被我爸按在了椅子上。
“立軍,別怪爸……”他聲音發(fā)抖,手里的麻繩卻捆得死緊?!鞍?!你干什么?!
”我拼命掙扎。我媽哭著往我額頭上抹朱砂:“軍啊,你肯定是中邪了,大師說了,
驅(qū)完邪你就好了……”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爸媽,中邪的是你們!
許婉君都有別人的孩子了,你們還聽他的鬼話?”我爸眼神躲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