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見蘇黎眼中極力維持的光彩瞬間黯淡下去，如同熄滅的微弱燈絲。

他轉(zhuǎn)身取來一杯金黃色的皮爾森。當(dāng)冰冷的玻璃杯觸到她指尖時，

蘇黎的手指觸電般輕微彈動了一下，帶著一絲極力克制的微顫。她執(zhí)杯的手緩緩舉起，

目光卻凝注在陳暮忙碌時偶爾拂動的發(fā)梢上。那發(fā)絲底下，

隱約可見一道蜿蜒的、丑陋的傷疤——是啤酒花燃燒后冷卻烙下的永恒印記。

“我以為你離開這里了，去國外了。”陳暮擦拭著酒瓶的棉布停了下來，頭也沒抬。

空氣中飄浮著皮爾森特有的、略帶青草香氣的淡淡麥芽味。“人挪活。”蘇黎啜飲一小口，

冰涼的酒液并未驅(qū)散她蒼白的臉，“總要活著的。”她的聲線平穩(wěn)得幾乎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像精準(zhǔn)度量過一般。就在這一刻，

陳暮忽然覺得一陣微弱的、仿佛只存在于潛意識底層的熟悉氣息隱隱拂過鼻端，

仿佛穿越重重時空而來。像是夏夜里曬干的野薄荷葉揉碎的氣息，

遙遠而清晰……又仿佛只是酒館本身早已盤根錯節(jié)的木質(zhì)氣味的錯覺。他握緊手中的棉布，

指節(jié)發(fā)白。他沒有看見，在他低頭擦拭舊賬本封皮上水漬的時候，

一滴冰涼的液體無聲地從她低垂的長睫上墜落，迅速消失在杯中酒液的金黃色泡沫里。

第三章：發(fā)酵往事倉庫的鐵皮門被猛烈拍擊的聲響，如同巨大的錘子撞擊著銹鐵皮筒，

在倉庫上空嗡嗡回蕩。暴雨正瘋狂撞擊著空曠拱形的鐵皮頂，

雷鳴聲在金屬腔體中被放大到震耳欲聾的程度。外面昏天黑地，豆大雨點砸在頭頂?shù)蔫F皮上，

宛如無數(shù)鼓槌急擊蒙皮——這是城市被徹底封鎖的兇兆。他們被困在這里了。

為了籌備迫在眉睫的精釀?wù)蛊?，陳暮在雜亂的老倉庫角落搜尋能用的工具。

無意間踢開墻邊一個倒扣的舊木箱時，灰塵呼地騰起彌漫。

箱子底下是一本覆滿灰土的硬殼筆記本，皮革早已斑駁開裂。他拿起它，

抖落附著多年的塵埃。翻開沉重的封面，

是祖父用蘸水筆留下的遒勁字跡——“彼岸·精釀手札”。其中幾頁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