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韩精品无玛区免费专区又长又大,亚洲伊人久久网,一级黄色大片免费看,国产精品日韩av在线播放,日韩在线视频网址,久久网站免费,日韩国产中文字幕

精選章節(jié)

兵卒眼里的丞相北伐 念舊210 29711 字 2025-06-22 23:07:56
>>> 戳我直接看全本<<<<

>我是陳稷,寒門子弟,憑一桿家傳點(diǎn)鋼槍成了諸葛丞相的親兵。>第一次北伐時,

丞相站在誓師臺上意氣風(fēng)發(fā):“漢賊不兩立,王業(yè)不偏安!”>我親眼見證街亭敗報傳來,

他手中茶盞碎裂,咳出第一口血。>上方谷大雨傾盆,他佝僂著背喃喃:“天意如此?

”>五丈原的秋夜,案頭燈火搖曳,

他彌留之際攥緊我的手:“再不能…臨陣討賊矣…”>秋風(fēng)卷起落葉時,

我獨(dú)自站在高處摩挲他遺留的舊燈。>燈油盡了,如同那未竟的北伐夢。漢中城的春天,

硬得跟淬過火的鐵條似的,風(fēng)刮在臉上,依舊帶著去歲隆冬的凜冽余威,能割開皮肉。

泥土剛剛解凍,踩上去黏膩濕冷,每一次抬腳都像是要把靴子生生從泥潭里拔出來。

可這股子冷,這股子黏,愣是被軍營里蒸騰起來的熱氣給沖得七零八落。數(shù)不清的人頭,

攢動在開闊的演武場上。新打的刀槍劍戟,在尚未熾烈的春日下閃著森森寒光,一排排,

一列列,冷硬得如同沉默的群山。糧草堆積如山,草料特有的干燥氣息混雜著新米的清香,

沉甸甸地壓在所有人心頭,卻是讓人安心的分量。

空氣里塞滿了汗水的咸腥、皮革鞣制的味道,

還有數(shù)萬男兒胸膛里滾出來的、帶著血腥氣的呼喝:“嗬!嗬!嗬!

”聲浪撞在四周的山壁上,嗡嗡地回響,震得腳下的大地都在微微發(fā)顫。一股滾燙的東西,

不受控制地從我腳底板直沖天靈蓋,燒得我喉嚨發(fā)干,手心滾燙。我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板,

把掌心里那桿祖?zhèn)鞯蔫\鐵點(diǎn)鋼槍攥得更緊了些,冰冷的槍桿傳來沉甸甸的分量,

才勉強(qiáng)壓住那股幾乎要破胸而出的激蕩。“陳稷!陳稷!

”一個粗嘎得像砂紙磨石頭的聲音在我耳邊炸響,帶著點(diǎn)不耐煩,“你小子發(fā)什么愣?

眼珠子都快黏到點(diǎn)將臺上去了!”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力道大得讓我一個趔趄。不用回頭,

就知道是趙大牙那張胡子拉碴、寫滿了軍營油滑世故的老臉。他比我早幾年當(dāng)兵,

是這親兵營里的“老鳥”,一口黃牙豁了兩個,笑起來格外顯眼?!按笱栏纾?/p>

”我有點(diǎn)窘迫地收回視線,臉上發(fā)燙,“沒…沒看啥?!薄皼]看啥?”趙大牙嘿嘿一笑,

露出那標(biāo)志性的豁牙,湊近了壓低聲音,“眼珠子都冒綠光了!告訴你,咱們這位丞相爺,

那是天上的文曲星君下凡!能這么近地跟著,是你祖墳冒青煙了!可得把招子放亮點(diǎn),

別光顧著看神仙,忘了手里吃飯的家伙!”他努努嘴,示意我攥緊的鋼槍。我用力點(diǎn)頭,

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又飄向了那座臨時壘起的高臺。就在這時,山呼海嘯般的吶喊驟然拔高,

如同平地炸起一聲驚雷,瞬間席卷了整個演武場!“丞相!丞相!丞相!”聲浪排山倒海,

幾乎要將頭頂那片灰蒙蒙的天都掀開一個窟窿。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高臺。

一股無形的力量攫住了我,讓我不由自主地踮起了腳尖,伸長脖子望去。一道青色的身影,

出現(xiàn)在高臺邊緣。諸葛丞相。他并未頂盔貫甲,只穿著一身半舊的青色深衣,

外面罩著件素色鶴氅,寬袍大袖,被料峭的春風(fēng)吹得微微鼓蕩。身形算不上魁梧,

甚至有些清瘦,可當(dāng)他站在那里,目光平靜地掃過臺下數(shù)萬雙燃燒的眼睛時,

整個喧囂沸騰的演武場,竟在幾個呼吸之間,奇跡般地沉寂下來。死一般的寂靜。只有風(fēng)聲,

獵獵作響。所有的目光都匯聚在他身上,帶著灼人的熱度,帶著一種近乎狂熱的信任。

丞相向前一步,走到高臺最前端。他沒有立刻開口,只是那樣站著,目光深邃,

仿佛穿透了眼前的人山人海,望向了更遠(yuǎn)的北方,望向了那片被魏賊竊據(jù)的故土山河。終于,

他抬起了手。那雙手,指節(jié)修長,皮膚略顯蒼白。一個簡單的動作,卻帶著千鈞之力,

瞬間攫住了所有人的心神?!皩⑹總?!”聲音清朗,不高亢,卻異常清晰地穿透了風(fēng),

穩(wěn)穩(wěn)地送入每一個士卒的耳中,像一股溫潤卻無比堅韌的泉水,注入干涸的心田。

“漢賊不兩立!王業(yè)不偏安!”十二個字,字字千鈞!像滾燙的烙鐵,猛地燙在所有人心頭!

沉寂的火山瞬間被徹底點(diǎn)燃!“漢賊不兩立!王業(yè)不偏安!”“漢賊不兩立!王業(yè)不偏安!

”“殺!殺!殺!”狂潮般的吶喊再次爆發(fā),比之前更猛烈十倍!百倍!

數(shù)萬條喉嚨里迸發(fā)出同一個聲音,匯聚成一股足以撕裂蒼穹的力量!刀槍如林,

瘋狂地撞擊著地面、盾牌,發(fā)出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整個漢中平原仿佛都在隨之震顫!

我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這一刻轟然沖上了頭頂,耳朵里嗡嗡作響,心臟狂跳得快要撞碎胸骨!

一股滾燙的酸意直沖鼻腔,眼眶發(fā)熱。那桿冰冷的點(diǎn)鋼槍在我手中劇烈地嗡鳴著,

仿佛也感受到了這席卷天地的意志,想要掙脫束縛,刺破這眼前的迷障,

直指那失落的舊都長安!丞相的身影,在震天的吶喊和如林的兵戈映襯下,顯得那么挺拔,

那么高大,像一座撐起蜀漢天空的巍峨山峰。一種近乎頂禮膜拜的沖動在我心底瘋狂滋長。

神!他一定是神!是上天派來拯救這破碎山河、重光漢室的神!“稷小子!

”趙大牙也被這氣氛徹底點(diǎn)燃,他吼得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口水星子噴了我一臉,

“看見沒?跟著丞相爺,咱們這是要去干翻曹賊,拿回咱們的東西!光宗耀祖,就在今朝!

他娘的,老子這把骨頭,就算扔在隴西道上,也值了!”他重重地拍著我的背,

力道大得讓我一個趔趄。我沒有在意,只是死死盯著高臺上那道青色的身影,

胸腔里翻騰著滾燙的巖漿,燒得我口干舌燥,只能從喉嚨深處發(fā)出嘶啞的應(yīng)和:“值!

跟著丞相,殺回去!”第一次北伐的序幕,就在這足以熔金化鐵的熱血與狂信之中,

轟然拉開。大軍如出匣的猛虎,咆哮著沖出斜谷口,撲向廣袤而陌生的隴西大地。祁山道上,

車馬轔轔,煙塵蔽日。丞相的中軍行轅,由精銳親兵營拱衛(wèi),行進(jìn)在隊伍的中段。

我作為親兵營的新丁,位置靠外,但比起后面看不到頭的輜重隊伍,已算得上近水樓臺。

那桿點(diǎn)鋼槍斜挎在背后,槍尖裹著麻布,隨著馬匹的步伐輕輕晃動,

每一次輕微的顛簸都讓我心頭一緊,生怕這寶貝磕碰了。行軍的日子枯燥而疲憊,

塵土嗆得人喉嚨發(fā)癢,兩條腿像是灌滿了鉛。但我的精神卻異??簥^,

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瞟向隊伍中央那輛簡樸的青布馬車。

丞相大部分時間都在車內(nèi)處理如雪片般飛來的軍報,偶爾也會下車,在親隨的護(hù)衛(wèi)下,

策馬緩行一段,觀察地形,或者與身邊的參軍、將軍低聲交談幾句。機(jī)會來得猝不及防。

那日午后,大軍行至一處相對開闊的谷地,準(zhǔn)備短暫休整。丞相下了車,

在一處略高的土坡上展開地圖,與姜維、馬謖等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親兵營在四周散開警戒。

我牽著馬,立在坡下不遠(yuǎn)處,目光下意識地追隨著那道青色的身影。

陽光透過稀疏的云層落下來,他眉宇間凝著思慮,羽扇偶爾輕點(diǎn)地圖,那份沉靜與專注,

讓人不由自主地屏息。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一陣尖銳刺耳的破空聲毫無征兆地從側(cè)翼的山林間響起!“有敵襲!護(hù)駕!

”親兵統(tǒng)領(lǐng)王平炸雷般的怒吼幾乎同時響起。我的腦子“嗡”的一聲,身體卻比念頭更快!

眼角余光瞥見幾點(diǎn)烏光撕裂空氣,帶著致命的尖嘯,直撲土坡上的丞相!“丞相小心!

”一聲嘶喊沖破我的喉嚨,帶著我自己都陌生的狠厲。雙腿猛地蹬地,

身體像一張拉滿的硬弓驟然松開!泥土在腳下飛濺,我整個人幾乎是貼著地面向前撲出!

手中長槍早已在躍起的瞬間掙脫了布套的束縛,

冰冷的鑌鐵槍身在陽光下劃出一道凄厲的銀?。 岸?!叮!當(dāng)啷!”手腕劇震,

虎口瞬間崩裂,溫?zé)岬囊后w涌出。三支力道強(qiáng)勁的弩箭被槍尖精準(zhǔn)地掃飛!

一支擦著丞相的袍袖釘入他身后的樹干,箭尾兀自嗡嗡急顫!襲擊不止一波!

幾乎在弩箭被格開的同時,五六個穿著魏軍斥候皮甲、手持環(huán)首刀的矯健身影,

如同鬼魅般從林間撲出,目標(biāo)明確,直取中央的丞相!他們的動作迅捷狠辣,

顯然是精銳死士!“找死!”王平將軍已拔刀在手,怒吼著迎上一個。

其余親兵也紛紛反應(yīng)過來,刀劍出鞘的嗆啷聲響成一片。但我離得更近!

那格開弩箭的沖力讓我身形不穩(wěn),踉蹌了一步。

眼看著一個身材矮壯、眼神兇戾的魏軍斥候頭目,已經(jīng)獰笑著揮刀撲到丞相身前不足三步!

丞相身邊只有兩個文吏模樣的參軍,早已嚇得面無人色!一股滾燙的血?dú)庵睕_腦門,

什么恐懼、什么猶豫,瞬間被燒得干干凈凈!胸腔里只剩下一個炸雷般的念頭:擋住他!

“滾開!”我喉嚨里爆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左腳狠狠一跺地面,硬生生止住后退的勢頭,

借著反沖之力,人隨槍走!點(diǎn)鋼槍化作一條暴起的銀蟒,

帶著我全身的力氣和那股亡命的狠勁,毒辣無比地直刺那斥候頭目的腰腹!這一槍,

沒有任何花哨,只有速度,只有力量,只有不顧一切的殺意!

那斥候頭目顯然沒料到斜刺里殺出如此迅猛的一槍,倉促間回刀格擋已經(jīng)來不及!

他瞳孔驟縮,臉上掠過一絲驚駭,只能拼命擰身閃避?!班坂停 睒尲馑毫哑ぜ?,

深深扎入他大腿外側(cè)!滾燙的血瞬間飆射出來,濺了我一臉!“呃??!

”斥候頭目發(fā)出一聲慘嚎,動作頓時一滯。就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王平將軍的刀光已到!

“咔嚓”一聲,一顆猙獰的頭顱沖天而起!無頭的尸體搖晃著栽倒在地。

另外幾個撲上來的魏軍斥候,也被反應(yīng)過來的親兵們亂刀分尸。戰(zhàn)斗結(jié)束得極快,

從弩箭破空到最后一個斥候倒下,不過短短十幾個呼吸的時間。土坡上,一片狼藉,

血腥味刺鼻。我拄著長槍,劇烈地喘息著,胸口像拉風(fēng)箱一樣起伏。

虎口崩裂的傷口火辣辣地疼,臉上黏膩的血跡正順著下巴往下淌。

剛才那搏命一槍抽干了我大半力氣,手臂還在微微顫抖。“陳稷!”王平將軍大步走過來,

他臉上還帶著激戰(zhàn)后的殺氣,目光卻在我身上掃過,帶著一絲贊許,“好小子!夠快!夠狠!

沒給咱親兵營丟臉!”我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發(fā)現(xiàn)喉嚨干澀得發(fā)不出聲音。

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丞相。丞相站在原地,面色依舊沉靜,只是方才被弩箭擦過的袍袖,

留下了一道清晰的破口。他手中那柄從不離身的羽扇,不知何時已垂落在身側(cè)。他的目光,

正落在我身上。那目光很平靜,帶著審視,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沒有劫后余生的驚惶,也沒有上位者的嘉許,只是那么靜靜地看著我,

仿佛要穿透我臉上的血污,看清我這個人。被他這樣看著,

我心頭那股搏命后的血?dú)馑查g冷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名的緊張,手心里全是冷汗,

下意識地想挺直腰板,卻覺得渾身僵硬?!澳憬嘘愷??”丞相開口了,聲音依舊清朗,

聽不出波瀾?!盎亍刎┫啵”奥氷愷?!”我努力穩(wěn)住聲音,抱拳行禮,

動作因為緊張顯得有些僵硬?!昂翁幦耸希俊彼麊柕煤茈S意,

目光卻掃過我手中那桿血跡未干的點(diǎn)鋼槍?!耙嬷萁榭つ习踩?。”我趕緊回答,

心臟還在怦怦狂跳?!芭??南安。”丞相的眉梢似乎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片刻,“家中……可還有人?”“家道中落,父母早亡,只剩卑職一人。

”我垂下眼,低聲回答。一陣短暫的沉默。風(fēng)吹過,帶來濃重的血腥味和未散的殺氣。

“槍法不錯。”丞相的聲音再次響起,聽不出喜怒,“跟誰學(xué)的?”“家傳…家傳粗淺把式,

讓丞相見笑了?!蔽矣行┚狡?。丞相微微頷首,沒再追問槍法的事。

他的目光轉(zhuǎn)向我虎口崩裂、還在滲血的手,又落在我臉上沾染的血跡上,停留了一瞬。然后,

他轉(zhuǎn)向身旁一位捧著文書的年輕參軍,語氣平淡地吩咐:“周參軍,取些金瘡藥,

給這位小兄弟包扎一下?!蹦切罩艿哪贻p參軍愣了一下,連忙應(yīng)道:“是!丞相!

”他立刻從隨身的小皮囊里翻找起來?!爸x…謝丞相!”我受寵若驚,連忙躬身。

心頭那股緊張感,被一種奇異的暖流沖散了些許。他注意到了?他看到了我手上的傷?“嗯。

”丞相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目光重新投向遠(yuǎn)處隴西起伏的山巒,羽扇又習(xí)慣性地輕輕搖動起來,

仿佛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刺殺從未發(fā)生過。只有那袍袖上的破口,無聲地訴說著方才的兇險。

周參軍拿著藥粉和干凈的布條過來,笨手笨腳地要幫我處理傷口。

我連忙接過:“不敢勞煩周參軍,卑職自己來就好?!彼矝]堅持,只是把藥遞給我,

低聲說了句:“剛才……多謝了?!蔽液鷣y地點(diǎn)點(diǎn)頭,

心思卻還在剛才丞相那平靜得近乎淡漠的目光上。那目光里,

似乎沒有我想象中的神明般的威嚴(yán),反而像一口深潭,表面平靜,

內(nèi)里卻蘊(yùn)藏著我看不透的東西。是贊許?是思量?還是別的什么?第一次,

我心中那座剛剛樹立起來的、光芒萬丈的神像,

似乎裂開了一道極其細(xì)微、卻無法忽視的縫隙。神,也會注意到一個小卒手上的傷嗎?

隴西的風(fēng),帶著沙礫的味道,也帶來了令人振奮的消息。天水、南安、安定三郡,

如同被投入滾燙油鍋里的水珠,瞬間沸騰!魏國的官吏或被驅(qū)逐,或望風(fēng)而降,郡縣城頭,

紛紛豎起了蜀漢的大旗!消息像長了翅膀,飛遍整個大軍。壓抑已久的歡呼聲此起彼伏,

連空氣中彌漫的塵土都似乎帶上了喜慶的味道。軍中老卒拍著新兵的肩膀,咧嘴笑著,

露出焦黃的牙齒:“看見沒?跟著丞相爺,這隴右就是咱的了!長安?那也指日可待!

”營寨里彌漫著一種近乎盲目的樂觀。連一向喜歡潑冷水的趙大牙,

也難得地哼起了不成調(diào)的小曲,用他那豁了牙的嘴吹噓著當(dāng)年在荊州如何如何。新兵王小川,

那個一臉稚氣、總跟在我屁股后頭問東問西的小子,興奮得小臉通紅,

一遍遍擦拭著他那把嶄新的環(huán)首刀,仿佛下一刻就能沖進(jìn)洛陽城。丞相的行轅大帳里,

燈火常常通宵達(dá)旦。傳遞捷報的信使馬蹄聲,在夜里顯得格外清晰。我作為親兵輪值,

有時會被臨時叫進(jìn)去幫忙整理那些雪片般飛來的文書。大帳里彌漫著墨香、燈油燃燒的味道,

還有一種緊繃的、高速運(yùn)轉(zhuǎn)的氣息。丞相的身影在巨大的隴西輿圖前移動,羽扇指點(diǎn),

與姜維、馬謖等人商議的聲音低沉而快速。他的臉上依舊平靜,但眼角眉梢間,

那份凝重的思慮似乎被一種沉靜的、成竹在胸的光芒所取代。有一次,

我將一疊剛抄錄好的、關(guān)于安定郡糧草接收情況的簡牘放在他案頭。

他正俯身在地圖上標(biāo)記著什么,聞聲抬起頭,

目光掃過簡牘上我那尚顯稚嫩卻還算工整的字跡?!瓣愷??”他開口。“卑職在!

”我心頭一跳,趕緊應(yīng)道。“字,寫得還算周正?!彼Z氣平淡,聽不出褒貶,

目光卻落在我臉上,“南安……那邊新附,人心如何?鄉(xiāng)野間,可聽到什么說法?

”我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愣了一下,努力回想自己作為南安人,

從同鄉(xiāng)和流民口中聽來的只言片語:“回丞相,鄉(xiāng)野間……都盼著王師。都說魏賊賦稅太重,

徭役太苦。只是……只是有些老人,怕……怕站不穩(wěn),又遭兵禍……”我斟酌著詞句,

不敢妄言。丞相靜靜地聽著,手指無意識地捻著羽扇的翎毛,若有所思。片刻,

他才緩緩道:“知道了。新附之地,人心思定,更需謹(jǐn)慎安撫?!彼D了頓,

目光又落回我身上,那深邃的眼神似乎能洞穿人心,“你,讀過些書?

”“家貧……只幼時跟著村塾先生胡亂認(rèn)得幾個字,粗通文墨,不敢說讀過書。

”我有些局促地回答?!罢J(rèn)得字,便好?!必┫辔⑽㈩h首,沒再說什么,

重新將目光投向地圖。但那句“認(rèn)得字,便好”,卻像一顆小石子投入心湖,

漾開一圈圈漣漪。他是在……肯定我?正當(dāng)整個隴右沉浸在勝利的眩暈之中,

一個看似不起眼的命令傳了下來:參軍馬謖,領(lǐng)一支精銳,前往街亭駐扎,據(jù)守要道,

阻截可能從關(guān)中方向馳援的魏軍張郃部。命令很簡短,語氣也很平常。但不知為何,

當(dāng)我在帳外值守,聽到丞相對馬謖做最后叮囑時,那話語里一絲難以察覺的凝重,

像一根細(xì)微的冰刺,扎進(jìn)了我因連日捷報而滾燙的心頭?!啊壮?,街亭雖小,干系重大。

當(dāng)?shù)涝鸂I,深溝高壘,據(jù)險而守。張郃久經(jīng)戰(zhàn)陣,不可輕敵,萬勿……舍水上山。

”丞相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分量。

馬謖的聲音則充滿了年輕人特有的銳氣和自信:“丞相放心!謖熟讀兵書,深知地利之要!

必教那張郃老兒,有來無回!街亭若失,謖提頭來見!”話語擲地有聲。丞相沉默了片刻,

只道:“去吧。切記,依山傍水,下寨當(dāng)?shù)?。”馬謖領(lǐng)命而去,

背影帶著一股躊躇滿志的銳氣。我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轅門外,心頭那根冰刺帶來的寒意,

非但沒有消散,反而隱隱擴(kuò)大了一絲。丞相最后那句叮囑里的凝重,

和馬謖那過于昂揚(yáng)的自信,像兩道不和諧的音符,在我腦海里碰撞。幾天后,

丞相行轅移駐西縣,距離街亭前線更近了些,以便策應(yīng)。大帳里的氣氛依舊繁忙而有序,

一份份關(guān)于三郡接收、糧秣轉(zhuǎn)運(yùn)、魏軍零星抵抗的文書被送進(jìn)來,又被批閱發(fā)出去。

丞相案頭的燈火,依舊常常亮到深夜。我輪值的時間在午后。大帳里很安靜,

只有筆尖劃過竹簡的沙沙聲,還有燈芯偶爾爆裂的輕微噼啪。

丞相正伏案批閱一份冗長的糧秣清單,眉頭微鎖,神情專注。我侍立在一旁,眼觀鼻,

鼻觀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突然,一陣壓抑不住的、沉悶的咳嗽聲打破了寂靜。

聲音不大,卻像是從胸腔深處艱難地擠壓出來,帶著一種撕扯的沙啞。

丞相的身體隨著咳嗽微微佝僂了一下,握著筆的手也頓住了。我心頭猛地一緊,

下意識地抬眼看去。只見他迅速抬起左手,用寬大的袍袖掩住了口鼻,

但那劇烈的震動還是透過單薄的肩膀傳遞出來??人猿掷m(xù)了七八聲才勉強(qiáng)止住。他放下袖子,

臉色似乎比剛才更蒼白了一分,呼吸也略顯急促。他端起案頭早已涼透的茶碗,湊到唇邊,

卻沒有喝,只是深深吸了口氣,似乎在平復(fù)胸中的不適。就在這時,

一陣急促得幾乎要踏碎地面的馬蹄聲由遠(yuǎn)及近,如同密集的鼓點(diǎn),狠狠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伴隨著聲嘶力竭、帶著哭腔的呼喊:“急報!急報——!街亭!街亭失守——!?。?/p>

”那聲音如同九幽地獄刮來的陰風(fēng),瞬間穿透大帳厚厚的帷幕,帶著刺骨的寒意,

直直扎入每個人的耳膜!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斑旬?dāng)!”一聲脆響!

丞相手中那只粗陶的茶碗,脫手墜落,狠狠砸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瞬間四分五裂!

滾燙的茶水混著褐色的茶渣,濺濕了他青色的袍角和靴面。

他整個人像是被一道無形的驚雷劈中,猛地從坐席上站了起來!動作快得帶倒了身后的憑幾,

發(fā)出一聲沉悶的撞擊。那張總是平靜無波、仿佛蘊(yùn)藏著無窮智慧的面容,

第一次在我眼前裂開了縫隙。震驚!難以置信!一種瞬間抽空了所有血色的慘白,

如同潮水般涌上他的臉頰。那雙深邃如淵的眼眸,瞳孔驟然收縮,

里面翻涌著驚濤駭浪般的情緒——是震驚?是劇痛?還是某種信仰崩塌的絕望?

“咳……咳咳……噗!”劇烈的咳嗽再次爆發(fā),比剛才猛烈十倍!這一次,他再也無法抑制,

身體劇烈地?fù)u晃著,猛地彎下腰去!寬大的袍袖死死捂住口鼻,但指縫間,

一縷刺目的、驚心動魄的猩紅,還是無可抑制地滲了出來,迅速染紅了青色的袖口!

那一點(diǎn)猩紅,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視網(wǎng)膜上!燙得我渾身一顫,手腳冰涼!

整個大帳死一般寂靜。只有丞相那壓抑到極致的、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還有地上那灘碎裂的瓷片和漸漸洇開的茶水,無聲地訴說著天翻地覆的劇變。街亭……丟了?

那個拍著胸脯保證“提頭來見”的馬謖將軍……敗了?丞相……咳血了?!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恐懼,如同無數(shù)條滑膩的毒蛇,瞬間纏住了我的心臟,越收越緊。

方才還在云端燃燒的熱血,瞬間被這盆冰水澆得透心涼,只留下刺骨的寒意和一片茫然的白。

營帳外那震天的喧囂和喜悅,仿佛成了遙遠(yuǎn)世界里模糊的背景噪音。

眼前只剩下丞相佝僂的身影,袖口那抹刺眼的紅,

以及空氣里彌漫開來的、若有似無的、鐵銹般的血腥味。神像,轟然坍塌。碎片之下,

是一個會驚、會痛、會嘔血的……人。噩夢開始了。撤退的命令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倉惶,

像瘟疫一樣迅速蔓延。原本秩序井然的營寨,瞬間變成了沸騰的油鍋。

、軍官嘶啞的呵斥、輜重車軸刺耳的摩擦、馬匹不安的嘶鳴……無數(shù)混亂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形成一股巨大的、令人絕望的噪音漩渦?!翱?!快收拾!魏狗要來了!”“糧車!糧車先走!

”“我的甲!誰看見我的甲了?”“別擠!讓開!讓開!”人人臉上都寫著恐慌,

眼神像受驚的兔子。剛剛還掛在臉上的勝利笑容,被一種末日降臨般的灰敗和絕望取代。

趙大牙那張慣常帶著油滑笑意的臉,此刻也繃得像塊生鐵,他揮舞著環(huán)首刀,

像頭發(fā)怒的獅子,一邊咒罵著混亂的隊伍,一邊粗暴地推搡著擋路的士兵,

試圖維持一點(diǎn)點(diǎn)可憐的秩序:“滾開!都他娘的給老子滾開!讓丞相車駕先過!

想活命的都別擋道!”丞相的青色馬車,被精銳的親兵營死死護(hù)在核心,

如同驚濤駭浪中的一葉孤舟。車簾低垂,看不到里面的情形。王平將軍頂在最前面,

臉色鐵青,聲音已經(jīng)吼得嘶?。骸绊斪。∽o(hù)住車駕!向木門道撤!”我緊跟在車駕右側(cè),

手中點(diǎn)鋼槍的槍尖已經(jīng)垂落,沾滿了泥濘。胸腔里像塞滿了浸透冰水的棉絮,沉重、冰冷,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銹味。丞相袖口那抹刺目的猩紅,如同鬼影般在我眼前反復(fù)閃現(xiàn)。

街亭失守……完了,全完了。隴右三郡的歸附,數(shù)月的苦心經(jīng)營,

將士們用血換來的優(yōu)勢……都隨著那一聲“失守”,化為了泡影。

一股巨大的、無處發(fā)泄的悲憤和茫然,死死攫住了我。

撤退的隊伍像一條巨大的、潰爛的傷疤,在崎嶇的山道上艱難蠕動。后面,

隱隱傳來沉悶如雷的馬蹄聲和魏軍追兵那充滿嗜血意味的吶喊,如同跗骨之蛆,越來越近,

帶來令人窒息的壓力。“追兵!魏狗的騎兵追上來了!”“弓箭手!放箭!擋住他們!

”“快跑啊!”恐慌瞬間達(dá)到頂點(diǎn)!隊伍徹底崩潰了!哭喊聲、慘叫聲響成一片。

有人被推倒踐踏,有人丟盔棄甲,不顧一切地向前狂奔,只想逃離身后那索命的馬蹄聲。

就在這時,一彪魏軍精騎,如同燒紅的鐵釬狠狠捅進(jìn)了蜀軍潰退隊伍的側(cè)翼!他們裝備精良,

馬快刀利,目標(biāo)明確,就是那輛在亂軍中異常顯眼的青色車駕!“攔住他們!護(hù)駕!

”王平將軍目眥欲裂,帶著最悍勇的親兵迎了上去,瞬間刀光劍影,血肉橫飛!

但魏騎實(shí)在太多,如同潮水般涌來,硬生生撕開了一道缺口,幾騎悍勇的魏兵,

竟突破了外圍的攔截,獰笑著直撲丞相車駕!“丞相——!”我身邊的張勇,

那個和我同期選入親兵營、沉默寡言卻異??煽康男值?,發(fā)出一聲炸雷般的怒吼!

沒有絲毫猶豫,他猛地一推我:“護(hù)著車走!”自己則像一頭撲向狼群的猛虎,

帶著身邊僅有的五六個親兵,決絕地反身沖向那幾騎突入的魏兵!“張勇!”我嘶聲大喊,

想拉住他,卻只抓到了一片冰冷的空氣。眼前的一切仿佛變成了慢動作。

我看到張勇的長刀狠狠劈開一個魏騎的馬腿,戰(zhàn)馬慘嘶著翻滾倒地。

另一個魏兵的長矛毒蛇般刺來,張勇側(cè)身躲過要害,肩頭卻爆開一團(tuán)血花!他踉蹌一步,

卻紅著眼,反手一刀,將那魏兵砍落下馬!“走啊!陳稷!”他頭也不回地咆哮著,

聲音淹沒在震天的喊殺和慘叫聲中。他和那幾個兄弟,用身體和生命,死死堵在那個缺口上,

像礁石阻擋著洶涌的潮水。刀光閃,鮮血濺!不斷有人倒下,慘叫聲刺破耳膜。

張勇渾身浴血,如同地獄歸來的修羅,他身邊的同袍一個個倒下,最后只剩下他一人!

“狗日的魏賊!來啊!”他拄著刀,發(fā)出最后一聲野獸般的咆哮。

數(shù)支長矛同時從不同方向刺入他的身體!鮮血如同噴泉般涌出!他高大的身軀晃了晃,

沒有立刻倒下,反而用盡最后力氣,將手中的刀狠狠擲向一個撲向車駕的魏兵!

刀鋒貫入那魏兵的后心!然后,他才像一座被抽空了根基的山岳,

轟然倒塌在泥濘和血泊之中,濺起一片暗紅的泥漿。那雙圓睜的眼睛,

至死都死死盯著車駕的方向。“張勇——?。?!”一股無法形容的劇痛和暴怒瞬間吞噬了我!

喉嚨里涌上腥甜,眼前一片血紅!那是我同吃同住、并肩訓(xùn)練的兄弟!他就這么死了!

為了擋住追兵,為了護(hù)住車駕,被亂矛捅成了篩子!“啊——!

”我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狂嚎,所有的恐懼、茫然、悲憤,在這一刻被點(diǎn)燃,

化作焚盡一切的殺意!“去死!”點(diǎn)鋼槍在我手中仿佛活了過來!

冰冷的槍身發(fā)出嗜血的嗡鳴!沒有任何章法,沒有任何保留!

只有最原始、最狂暴的力量和速度!

我像瘋虎一樣撲向那些刺死張勇、還想繼續(xù)沖擊車駕的魏騎!槍尖撕裂空氣,帶著尖嘯!

“噗嗤!”一個魏騎被我當(dāng)胸捅穿,巨大的力量將他整個人從馬背上挑飛!“咔嚓!

”槍桿橫掃,狠狠砸在另一個魏兵的脖頸上,骨頭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滾開!

”槍尾反撞,將一個撲上來的魏兵步卒撞得胸骨塌陷,口噴鮮血倒飛出去!鮮血!斷肢!

慘叫!我的視野里只剩下刺目的紅!每一次揮槍,都帶著為張勇復(fù)仇的滔天恨意!槍鋒所向,

竟暫時逼退了那幾騎悍勇的魏兵,為車駕爭取到了一線喘息之機(jī)。

王平將軍終于帶著人殺了回來,填補(bǔ)了缺口?!白撸 彼粏〉睾鹬?,一刀劈開一個魏兵,

護(hù)著車駕繼續(xù)向前。我機(jī)械地跟著車駕奔跑,劇烈地喘息著,汗水、血水、淚水混在一起,

模糊了視線。手中的槍桿滑膩不堪,虎口崩裂的傷口再次撕裂,鉆心地疼,

卻遠(yuǎn)不及心頭那萬分之一。我忍不住回頭望去。混亂的戰(zhàn)場上,張勇倒下的地方,

只剩下一片狼藉的泥濘和幾具糾纏在一起的尸體。那個沉默可靠的身影,

永遠(yuǎn)留在了那片冰冷的隴西土地上。還有趙大牙……剛才混戰(zhàn)中,

似乎看到他為了保護(hù)幾輛糧車,被魏騎沖散,生死不知。丞相的車簾,在我剛才搏命廝殺時,

似乎被風(fēng)吹開了一角。只是驚鴻一瞥。我看到里面那張臉。

不再是西縣大帳里運(yùn)籌帷幄的平靜,也不是接到街亭噩耗時的震驚慘白。

那是一張毫無血色的臉,嘴唇緊抿成一條青白的直線,深陷的眼窩里,是濃得化不開的疲憊,

是深不見底的痛楚,還有……一種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的絕望。他閉著眼睛,

一只手死死按在胸口,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仿佛正承受著某種無法言喻的巨大痛苦。

鬢角散落的幾縷灰發(fā),被汗水黏在額角,顯得異常刺眼。車簾很快落下,

遮住了那令人心碎的畫面。但我已經(jīng)看到了。那不是一個神在俯瞰失敗。那是一個老人,

一個背負(fù)著整個國家破碎山河、嘔心瀝血卻功敗垂成的老人,

在承受著理想崩塌、將士血染黃沙的錐心之痛。隴右的青山在身后漸漸模糊,

最終被拋入無邊的暮色。第一次北伐的號角聲,仿佛還在耳邊回響,激蕩人心。而此刻,

只有南歸路上車輪碾過泥濘的單調(diào)聲響,還有心頭那片冰冷的、死寂的荒原。

神像徹底崩塌了。碎片之下,是血,是淚,是丞相袖口那抹刺目的紅,是張勇倒下的身影,

是車簾縫隙里那張寫滿痛楚與絕望的蒼老面容。北伐之路,才剛剛開始,

就已嘗盡了徹骨的寒涼。隴右的寒涼,像浸了水的棉絮,死死裹在身上,

沉甸甸地壓進(jìn)了骨頭縫里。第一次北伐的大敗而歸,

讓整個蜀地都蒙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陰翳。漢中城頭的風(fēng),刮得人臉上生疼,

再沒了當(dāng)初誓師時那股能點(diǎn)燃血脈的滾燙勁頭。營盤里也冷清了許多,許多熟悉的面孔,

像張勇那樣,永遠(yuǎn)留在了祁山道冰冷的泥地里。丞相的行轅大帳,

成了整個軍營里最沉重的地方。燈火依舊常明,卻不再是燃燒著希望和謀算的火焰,

而更像是某種苦苦支撐、不肯熄滅的微弱螢光。案頭堆積的文書似乎比以前更厚了,

油燈昏黃的光暈,只能勉強(qiáng)勾勒出丞相伏案的身影。那身影,比出征前更清瘦了幾分,

仿佛一陣風(fēng)就能吹倒。咳嗽聲成了帳內(nèi)最常聽見的聲響,有時是低沉的悶響,

有時是撕心裂肺的急喘,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像鈍刀子一下下刮著人心。

我的位置悄然發(fā)生了變化?;蛟S是因為認(rèn)得幾個字,又或許是那日在西縣帳中,

丞相曾問過那些話。文書參軍周適忙得腳不沾地時,

偶爾會指著一堆剛送來的、來自后方郡縣的簡牘對我說:“陳稷,你眼神好,

幫我把這些按郡縣分揀一下,急的放上面?!?或者,“這份糧秣損耗清單,謄抄一份,

字寫清楚些?!逼鸪跏谴蛳率?,后來漸漸成了常例。

我成了親兵營里一個特殊的存在:挎著點(diǎn)鋼槍當(dāng)值巡邏時,

我是護(hù)衛(wèi);回到營帳角落那張矮幾旁,我就成了半個書吏。周參軍是個寡言的年輕人,

但對我還算耐心。他教我如何快速分揀文書,哪些格式是軍情急報,哪些是地方呈報,

哪些又只是例行公文。有時他批閱累了,會讓我念些不太緊要的邸報或地方文書給他聽。

這差事枯燥,卻讓我離那盞不熄的燈火更近了些。我能看到丞相批閱文書時,

眉頭鎖得有多緊;能看到他因劇烈的咳嗽不得不停下筆,伏在案上喘息,

肩膀微微顫抖的樣子;能看到他深夜獨(dú)自對著巨大的輿圖凝望,

手指在隴西那片土地上反復(fù)摩挲,眼中是濃得化不開的疲憊和……不甘。有一次,

我正低頭謄抄一份關(guān)于漢中屯田水利的冗長報告。丞相批完一批緊要軍報,

似乎想放松一下緊繃的神經(jīng),目光掃過我這角落?!澳??!彼鋈婚_口,

聲音帶著咳嗽后的沙啞,指著我正在抄寫的那卷簡牘。我一怔,趕緊放下筆,拿起那卷簡牘,

清了清嗓子,努力用清晰平穩(wěn)的聲音讀起來。內(nèi)容無非是某處水渠需修繕,

某處田畝因春旱收成恐減之類瑣碎繁雜的事務(wù)。我讀得很慢,生怕讀錯字句。丞相閉著眼,

靠在憑幾上,羽扇擱在膝頭,手指無意識地捻著扇柄的流蘇。他似乎在聽,

又似乎只是借此片刻閉目養(yǎng)神。昏黃的燈光在他瘦削的臉上投下深深的陰影,

眼下的青黑觸目驚心。當(dāng)我讀到“南鄭北鄉(xiāng),去歲新墾之田,因地勢高亢,引水艱難,

今春恐顆粒無收,屯戶多有怨言……”時,他緊閉的眼皮微微顫動了一下。

“南鄭北鄉(xiāng)……”他喃喃出聲,打斷了我的誦讀,聲音輕得像嘆息,

“地勢高亢……引水艱難……”他睜開眼,那雙深邃的眸子看向我,帶著一絲探究,“陳稷,

你自南安來,可知曉那地方?”我放下簡牘,努力回想:“回丞相,

卑職……幼時隨父親去過一次。確實(shí)……坡多地高,土也薄些。引水……是不易。”“嗯。

”他應(yīng)了一聲,目光又投向虛空,手指在膝頭輕輕敲擊著,似乎在盤算什么。片刻后,

他轉(zhuǎn)向周參軍:“周適,記下:著漢中典農(nóng)都尉,詳查南鄭北鄉(xiāng)高亢之地,

可否試行‘龍骨水車’之法?若可行,撥付工料,盡快辦理,勿誤春耕。另,核查類似田畝,

具冊報來?!薄笆牵┫??!敝軈④娏⒖烫峁P記錄。丞相又閉上了眼睛,

眉宇間的憂色并未散去。我默默地繼續(xù)謄抄,心中卻翻騰著莫名的情緒。

街亭的血腥味還未散盡,隴右的痛楚還在啃噬著每一個人,可這位老人,在深夜的油燈下,

嘔著血,還在操心著漢中一隅那些引水困難的田畝,擔(dān)心著屯戶的怨言……這江山社稷,

這萬千黎庶,真真是壓在他一人肩上,一點(diǎn)一滴,都耗著他的心血。冬日的寒風(fēng)還未散盡,

建興六年(228年)的冬天尾巴,丞相的帥旗再次指向了北方。目標(biāo):陳倉。

第二次北伐的號角,吹得遠(yuǎn)不如第一次那般激昂。經(jīng)歷過慘痛失敗的士卒們,

臉上少了那份近乎盲目的狂熱,多了幾分沉甸甸的凝重和揮之不去的疲憊。

趙大牙那張老臉也垮著,一邊裹緊他那件破舊的皮襖,一邊對著凍得通紅的手呵氣,

嘴里罵罵咧咧:“他娘的,這鬼天氣!比隴西那會兒還凍人!陳倉?

聽說那地方城墻修得跟鐵桶似的,曹真那老狗早就在那兒等著咱們了!

”他的話像冰冷的石頭,砸在沉默的行軍隊伍里,沒人接腔,

只有沉重的腳步聲和車輪碾過凍土的咯吱聲回應(yīng)著。一股壓抑的氣氛,

如同陳倉城上空那鉛灰色的厚重云層,沉沉地壓在所有人的心頭。

大軍很快將陳倉城圍得水泄不通。城頭魏軍的旗幟在寒風(fēng)中獵獵作響,守軍密密麻麻,

箭垛后閃著寒光的弩矢,無聲地訴說著這座堅城的森嚴(yán)壁壘。

攻城戰(zhàn)從一開始就陷入了慘烈的消耗。云梯一次次豎起,又一次次被滾木礌石砸斷、推倒。

沖車撞擊著厚重的城門,發(fā)出沉悶的巨響,卻只留下淺淺的凹痕。

魏軍的箭矢如同密集的飛蝗,帶著刺耳的尖嘯從城頭傾瀉而下,不斷有蜀軍將士慘叫著倒下,

鮮血在冰冷的城墻上濺開,迅速凍結(jié)成暗紅色的冰花。寒風(fēng)卷著雪沫,打在臉上如同刀割。

我護(hù)衛(wèi)在丞相的指揮高臺附近。這里遠(yuǎn)離最前沿的廝殺,但空氣中彌漫的硝煙味、血腥味,

還有那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和垂死的哀嚎,依舊清晰可聞。丞相裹著一件厚實(shí)的黑色大氅,

站在高臺邊緣,羽扇并未搖動,只是靜靜地望著前方那座如同鋼鐵巨獸般屹立不動的城池。

寒風(fēng)卷起他大氅的下擺,也吹亂了他鬢角幾縷過早灰白的發(fā)絲。他的側(cè)臉線條繃得很緊,

嘴唇抿著,眼神沉靜得可怕,只有那緊握著羽扇、指節(jié)微微發(fā)白的手,泄露著他內(nèi)心的焦灼。

“報——!前軍王將軍部,沖車損毀三架,折損銳士七十余人!”“報——!左翼吳將軍部,

云梯被焚,傷亡過百,攻勢受阻!”“報——!城頭魏軍箭矢、滾木充足,守御甚嚴(yán)!

”傳令兵帶著一身寒氣,一次次沖上高臺,聲音嘶啞地匯報著壞消息。每報一次,

丞相的眉頭就鎖緊一分,他身旁將領(lǐng)們的臉色就難看一分。氣氛凝重得如同結(jié)了冰?!柏┫啵?/p>

”參軍蔣琬忍不住上前一步,聲音帶著憂慮,“陳倉堅固,天寒地凍,士卒苦戰(zhàn),傷亡甚重。

魏軍援兵……恐已在路上。是否……”后面的話他沒說下去,但意思所有人都明白。

丞相依舊沉默地望著陳倉城,仿佛要將那冰冷的城墻看穿。良久,他才緩緩開口,

聲音在寒風(fēng)中顯得有些飄忽,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傳令各部,停止強(qiáng)攻。深挖壕塹,

加固營壘。多置疑兵,廣布旌旗。魏軍援兵若至,探明其動向,再做計較?!泵钕逻_(dá),

前方慘烈的攻城聲勢漸漸弱了下去,只剩下零星的箭矢破空聲和傷兵壓抑的呻吟。

傷亡數(shù)字很快匯總上來,觸目驚心。周參軍將那份染著塵土的傷亡名冊放在丞相案頭。

丞相沒有立刻看,只是伸出手,用指尖在那冰冷的竹簡邊緣輕輕劃過。他微微佻僂著背,

喉間發(fā)出一陣壓抑不住的、沉悶的咳嗽,身體也隨之輕顫。

“咳…咳咳……”他抬手掩住口鼻,咳嗽聲在寂靜的高臺上顯得格外刺耳。等他放下手時,

我似乎看到他掌心飛快地擦過嘴角,動作快得讓人看不清,但那瞬間蒼白如紙的臉色,

卻深深印在我眼底。撤軍的命令,在圍城二十余日后,終究還是下達(dá)了。沒有大的敗績,

但也沒有絲毫進(jìn)展。數(shù)萬大軍,在陳倉城下丟下數(shù)百具袍澤的遺體,凍傷了無數(shù)手腳,

最終在魏軍援兵抵達(dá)的威脅下,黯然后撤。來時的那股沉重,變成了更深的挫敗和死寂。

隊伍沉默地在冰天雪地里南行,只有車輪碾過凍土的單調(diào)聲響,如同送葬的哀樂?;貭I后,

丞相的病勢似乎更重了些??人杂l(fā)頻繁,有時甚至需要停下議事,喘息良久。

大帳里彌漫著濃濃的藥味。我被叫去整理文書的時候更多了,案頭堆積的除了軍報,

還有各地送來的請安奏疏、糧秣調(diào)度、水利工事……事無巨細(xì)。

我常??吹剿單臅辽钜梗瑹艋饘⑺傅挠白永煤荛L,映在帳壁上,

像一個被無形重?fù)?dān)壓彎的孤影。有一次,我整理一份關(guān)于成都武庫軍械損耗的冗長清單,

謄抄得手臂發(fā)酸。丞相正批閱一份關(guān)于都江堰歲修的奏疏,批完后,他放下筆,揉了揉眉心,

疲憊的目光掃過我這邊。“陳稷,”他忽然開口,聲音帶著濃重的倦意,“你抄了半日了。

歇歇手,陪我說說話?!蔽沂軐櫲趔@,連忙放下筆,垂手肅立:“丞相請吩咐。”他擺擺手,

示意我不必拘謹(jǐn)。他靠在憑幾上,目光有些飄遠(yuǎn),像是在問我,

又像是在問自己:“你說……這北伐……難在何處?”我一愣,心猛地跳了一下。

這問題太大,太深,豈是我一個小小親兵能妄議的?我張了張嘴,喉嚨發(fā)干,

腦子里一片混亂,那些抄錄過的文書片段卻紛至沓來:隴西的敗報,陳倉城下的凍傷名冊,

后方催糧的公文,還有丞相案頭那盞永遠(yuǎn)亮到深夜的燈……“卑職……卑職愚鈍。

”我低下頭,聲音艱澀,“只是……只是覺得……丞相您……太累了。將士們……也太苦了。

”話一出口,我就后悔了,這話太過僭越。帳內(nèi)一片寂靜。只有燈芯燃燒的輕微噼啪聲。

我以為會等來斥責(zé)。然而,良久,只聽到一聲極輕、極深的嘆息。“累?苦?

”丞相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蒼涼,“蜀道難,難于上青天……這北伐之路,

比蜀道……難上何止百倍?!彼D了頓,目光似乎落在我謄抄的那份武庫清單上,

又似乎穿過了帳壁,望向無盡的遠(yuǎn)方,“難在人心思定,難在國力維艱,

難在……人才凋零啊……”最后四個字,他聲音壓得極低,卻像重錘砸在我心上。人才凋零!

關(guān)張馬黃趙,五虎上將的赫赫威名早已成為傳說。如今軍中,除了王平、姜維等寥寥數(shù)人,

能獨(dú)當(dāng)一面者幾何?街亭之?dāng)?,不正是這凋零最慘痛的注腳嗎?丞相沒再說話,

只是疲憊地閉上了眼睛,仿佛剛才那幾句話,已經(jīng)耗盡了他所剩不多的力氣。

帳內(nèi)只剩下他略顯粗重的呼吸聲,還有那沉沉壓在所有人心頭的、名為“人才凋零”的巨石。

我知道,他心中那份“克復(fù)中原”的執(zhí)念,從未熄滅,但前路,卻如同這蜀地的群山,

迷霧重重,望不到盡頭。建興七年(229年)的春天,來得格外吝嗇。

漢中的寒意尚未完全褪去,丞相的帥旗第三次指向了北方。這一次,兵鋒指向了武都和陰平。

與前兩次大張旗鼓、劍指關(guān)隴腹心不同,這次北伐顯得異常低調(diào),甚至有些……悄無聲息。

沒有誓師大會上震天的吶喊,沒有數(shù)萬大軍浩蕩出谷的壯觀。丞相只點(diǎn)了精兵數(shù)千,

輕裝簡從,如同一次長途奔襲的奇兵。消息傳開時,營盤里的反應(yīng)也平靜得出奇。

經(jīng)歷過前兩次的大起大落,士卒們似乎都麻木了,或者說,學(xué)會了將所有的情緒都深藏起來。

趙大牙只是咂咂嘴,用他那豁了牙的嘴叼著根草莖,含糊不清地對我說:“稷小子,聽見沒?

武都、陰平?那倆鳥不拉屎的山旮旯?丞相爺這是……咳,有棗沒棗打三竿子?

” 他渾濁的老眼里,沒了當(dāng)初的狂熱,

只剩下一種老兵油子看透世事的漠然和一點(diǎn)點(diǎn)不易察覺的憂慮。新兵王小川倒是很興奮,

他湊到我身邊,小臉上滿是期待:“陳大哥,這次去的地方遠(yuǎn)嗎?

聽說武都那邊山里有大蟲(老虎)!要是能打一只,

剝了皮給俺娘做褥子……”他絮絮叨叨地說著,擦拭著他那把寶貝環(huán)首刀,

仿佛那不是去打仗,而是去狩獵??粗煺娴臉幼?,我心頭卻像壓了塊石頭。

張勇倒下的身影,在隴西冰冷的泥地里,似乎又在眼前晃動。隊伍出發(fā)了。

氣氛與前兩次截然不同。沒有激昂的戰(zhàn)鼓,只有沉悶的行軍腳步聲。將士們沉默地走著,

眼神里帶著一種近乎麻木的堅毅,或者說,是認(rèn)命。丞相依舊騎著馬,走在隊伍中間,

青色深衣外罩著御寒的厚袍,身形在馬上顯得有些單薄。他很少說話,

只是偶爾抬頭望望陰沉的天色,或是與身邊的姜維低聲交談幾句。行軍異常艱苦。

武都、陰平地處隴南、蜀西交界,山高谷深,道路崎嶇難行。很多時候,根本沒有路,

只有靠先鋒士卒用刀斧在密林荊棘中生生劈開一條小徑。濕冷的霧氣終日不散,浸透了衣甲,

寒氣直往骨頭縫里鉆。糧秣轉(zhuǎn)運(yùn)更是困難重重,常常只能靠人背馬馱,

艱難地翻越一座座陡峭的山嶺。我作為親兵兼“小助理”,除了護(hù)衛(wèi),

還得幫著周參軍處理一些簡單的軍務(wù)文書,記錄行軍路線、輜重?fù)p耗。那桿點(diǎn)鋼槍背在身后,

槍尖用油布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以防被濕氣銹蝕。更多的時候,它成了一種象征,

一種支撐我在這無盡山路上跋涉的念想。一次,大軍在一處狹窄的山谷中休整。

丞相坐在一塊青石上,借著微弱的天光,看著一份剛送來的后方邸報。山風(fēng)凜冽,

吹得他鬢角的白發(fā)飄拂。他看得很專注,眉頭微鎖,手指無意識地在邸報邊緣摩挲著。

我捧著剛熱好的藥罐,小心翼翼地走過去。“丞相,藥煎好了?!蔽业吐暤?。他抬起頭,

似乎才從邸報中回過神來,目光有些茫然地落在我臉上片刻,才緩緩點(diǎn)頭:“嗯,放下吧。

”我將藥罐輕輕放在他腳邊的石頭上。他放下邸報,端起藥罐,湊到唇邊,卻沒有立刻喝。

那濃黑苦澀的藥汁散發(fā)著刺鼻的味道。他望著罐口裊裊升起的熱氣,眼神有些空茫,

仿佛透過那熱氣,看到了很遠(yuǎn)的地方。山谷里只有風(fēng)聲和士卒們疲憊的喘息聲。“陳稷,

”他忽然開口,聲音有些干澀,“你說……成都城里的桃花……開了沒有?”我愣住了。

完全沒想到丞相會在行軍途中,在這荒涼的山谷里,問起成都的桃花。我努力回想,

離開漢中時,好像確實(shí)看到營邊幾株老桃樹打了花苞。“回丞相,卑職……離營時,

見營邊桃樹枝頭,已有花苞了。想必……成都的桃花,應(yīng)已開了?!蔽艺遄弥卮?。

“開了啊……”丞相喃喃地重復(fù)了一句,端起藥罐,慢慢地啜飲了一口苦澀的藥汁。

他閉了閉眼,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似乎在強(qiáng)忍著那難以入口的滋味。再睜開眼時,

目光落在了山谷里那些席地而坐、滿臉風(fēng)霜疲憊的士卒身上。他們有的靠著背囊打盹,

有的默默啃著冰冷的干糧,有的在小心地擦拭著凍得通紅的腳。

“桃花開了……”他又低聲說了一句,聲音輕得像嘆息,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復(fù)雜情緒。

那里面有對故土的思念?有對安寧生活的向往?

還是看著眼前這些疲憊不堪、前途未卜的士卒時,心頭涌起的酸楚與不忍?他沒有再說下去,

只是默默地喝完了那罐苦藥。放下藥罐時,我看到他眉頭緊鎖,似乎那藥的苦澀,

一直蔓延到了心底。然后,他重新拿起那份邸報,目光再次變得銳利而專注,

仿佛剛才那一瞬間的柔軟和疲憊,只是我的錯覺。武都和陰平的魏軍守備果然松懈。

或許是覺得這兩處窮山惡水,蜀軍不會勞師遠(yuǎn)征。丞相的奇兵突襲收到了奇效。

魏將郭淮反應(yīng)不及,兩郡守軍稍作抵抗便紛紛棄城潰逃。蜀軍兵不血刃,

便拿下了這兩座隴南要沖。消息傳回軍中,并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

比起第一次北伐隴右三郡歸附時的狂熱,這次士卒們只是默默地收拾行裝,

臉上帶著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沒有歡呼,沒有雀躍,只有一種“哦,

打下來了”的理所當(dāng)然。或許在他們心中,這不過是丞相又一次精妙的計算,

免費(fèi)章節(jié)試讀完成,戳我看全文。


更新時間:2025-06-22 23:07: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