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紙上驚魂昨夜落雨，今日天陰。我，寧瀟，正坐在書案前，
準備給淮南王世女寫一封回函。墨已研好，筆剛提起，才寫了兩行，紙上卻毫無征兆地，
自行浮現(xiàn)出幾行字。字跡龍飛鳳舞，極熟稔，像我自己的字，
卻又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蒼勁與……絕望。“裴家世女下月就毒發(fā)去了，
今日所寫也不過是鏡花水月，不會有后文。”我猛地停筆，心下一驚。裴家世女，裴曦言？
她怎么會毒發(fā)？下月？我握筆的手緊了緊，遲疑片刻，在那行字的下方，
提筆問道：“你是誰？”紙上一片空白，許久，毫無動靜。我耐著性子等著，雨似乎停了，
窗外有鳥叫。就在我以為是自己眼花或幻覺時，紙上又緩緩顯出字跡?！拔沂俏磥淼哪?。
”未來的我？我盯著那四個字，心頭莫名一跳。這字跡，確實與我極為相似，
只是那筆鋒里的味道，截然不同。我如今是國子監(jiān)的學生，即將參加秋闈，
滿心滿眼都是錦繡前程，還有……黎喻。黎喻，黎家最矜貴的小公子，我的心上人，
我們自幼相識，他已答應待我秋闈后，便行合巹之禮。想到他，我嘴角忍不住上揚，
可隨即又被紙上的字拉回現(xiàn)實。我定了定神，繼續(xù)寫道：“那未來的我，是怎么樣的？
”這次回復很快?！皶蔀榱恐械纳袝?，蒙兩朝明君之隆恩?！鄙袝?？兩朝隆恩？
我心中微動，竟有幾分得意。看來我未來成就不小?？蛇€沒等這得意散去，
后面又跟了一句：“但你不能與黎喻成親?！笔裁矗课颐碱^瞬間皺起，
提筆的力道都重了些：“為什么？”黎喻與我青梅竹馬，情投意合，他看我的眼神，
溫柔得能滴出水來，怎么就不能成親了？“因為他不喜歡你?！边@行字像一根針，
猛地刺破了我心中美好的泡影。不可能！我?guī)缀跏橇⒖谭瘩g，
筆尖在紙上頓出一個墨點：“不可能?！薄八矚g七皇女?！逼呋逝?？我咬了咬牙。
七皇女趙玥，的確對黎喻另眼相看，京中誰人不知?？衫栌鲝奈磳ξ冶砺哆^任何異樣，
他一直說，他心里只有我。“你說我以后都做尚書了，那一定過了科舉，是一個文人書生了，
他為什么還不喜歡我？” 我越寫越覺得委屈，眼眶有些發(fā)熱，“他都答應我要嫁給我了。
”紙上沉寂了很久，久到我以為未來的自己不愿再答。就在我準備再問時，一行字緩緩出現(xiàn)，
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平靜：“你不信我？”“不信?！?我斬釘截鐵地回復。
不信黎喻不喜歡我，更不信未來的自己說的話。黎喻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我們的感情，
怎么可能是假的？“你不信黎喻不喜歡你，還是不信我的話。”“自然是都不信。
” 我寫道，心中的不悅和一絲莫名的恐慌交織在一起。“你不信也無礙，
” 未來的自己似乎不再糾結于此，只留下最后一句，“一個月后，
裴曦言就會中毒不治而亡。到時候，你就知道是真是假?！睙o論我再寫什么，
紙上都不再有任何回應。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一場荒誕的夢。我放下筆，
看著窗外漸漸放晴的天，心中卻一團亂麻。裴曦言，黎喻，七皇女……未來的我，
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2 情迷皇女接下來的日子，我試圖將那張紙上的話拋諸腦后。秋闈在即，
我本該潛心備考，但黎喻的身影，和那些莫名的字跡，總是在我腦中盤旋。
黎喻依舊像往常一樣來找我，帶著他親手做的點心，或是約我去城郊騎馬。他笑起來的時候，
眉眼彎彎，陽光灑在他身上，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鞍t，看你最近好像有些心事，
可是備考太累了？” 他坐在我對面，遞過一塊桂花糕，聲音溫柔。我接過桂花糕，
咬了一口，甜膩的味道卻沒讓我心情好轉(zhuǎn)。我看著他，忍不住想問他關于七皇女的事，
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我怎么能懷疑他呢？未來的自己說不定是老糊涂了，或者記錯了。
“沒事，就是看書看得有些頭疼?！?我勉強笑了笑。黎喻伸手，
輕輕替我理了理額前的碎發(fā)，動作自然而親昵：“那便歇歇，過幾日秋闈，放輕松些，
我相信你一定能中?！彼闹讣鈳е龅臏囟龋|碰到我皮膚時，我心中一顫。這樣的他，
怎么會不喜歡我？未來的自己一定是弄錯了。可越是想否定，那張紙上的字就越是清晰。
“他喜歡七皇女”，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幾天后，是裴家舉辦的賞花宴。
裴曦言是裴家嫡女，才貌雙全，與我雖不算至交，卻也有些交情。我本不想去，免得心煩，
但想著或許能見到黎喻，便還是去了。宴會上，衣香鬢影，觥籌交錯。我一眼就看到了黎喻，
他正站在湖邊，與幾人說話，其中一人，便是七皇女趙玥。趙玥穿著一身明黃色的宮裝，
顯得明艷動人。她正側(cè)頭與黎喻說著什么，臉上帶著笑意，而黎喻，雖然依舊是溫和的樣子，
但我似乎看到，他的眼神在觸及趙玥時，有那么一瞬間的不同。我的心猛地一沉。就在這時，
裴曦言走了過來，她今日穿了一身粉色的襦裙，看起來有些蒼白，但依舊美麗?！皩帪t，
你也來了?！薄芭嵝〗??！?我拱手道。她笑了笑，目光卻看向湖邊的黎喻和趙玥，
眼神里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復雜：“七皇女對黎公子，真是上心?！蔽覜]有接話，
只覺得胸口有些悶。裴曦言似乎看出了我的異樣，輕輕嘆了口氣：“有些事，
眼見不一定為實，耳聽也不一定為虛。寧瀟，你聰明，可別被表象迷了眼。
”她的話沒頭沒尾，卻讓我想起了未來的自己說的話。我看著她，忍不住問：“裴小姐，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裴曦言微微一怔，隨即搖頭：“我能知道什么，
不過是隨口一說。時候不早了，我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闭f完，她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留給我一個單薄的背影。我站在原地，看著黎喻和趙玥相談甚歡的樣子，
又想起未來的自己說裴曦言下月會毒發(fā)，心中的疑云越來越重。這一切，到底有什么聯(lián)系？
宴會結束后，我回到家，立刻沖到書案前，拿起筆，對著那張之前浮現(xiàn)過字跡的紙，
急切地寫道：“裴曦言是不是有危險？是誰要毒她？和七皇女有關嗎？黎喻呢？
他是不是知道？”我等了很久，紙面上卻一片空白，沒有任何回應。未來的自己，
似乎真的不再理會我了。接下來的日子，我度日如年。秋闈順利通過，我中了進士，
被授予了翰林院修撰的職位?？晌覅s沒有絲毫喜悅，
心中一直記掛著裴曦言和那張紙上的預言。離下個月越來越近了。3 毒發(fā)真相半個月后，
京中傳來消息，裴家世女裴曦言，在家中誤食有毒的點心，不治身亡。消息傳來時，
我正在翰林院整理文書，聽到這話，手中的卷宗“啪”地一聲掉在地上。真的……毒發(fā)了。
未來的自己，竟然說中了。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天靈蓋。裴曦言真的死了，
死在了下毒之人手中。那未來的自己的話，是不是其他的也是真的？
黎喻……他真的不喜歡我？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立刻沖到書案前，看著那張紙，
雙手微微顫抖?！芭彡匮运懒恕?我在紙上寫下，“是怎么回事？”這一次，
紙面上很快有了回應，字跡依舊是那熟悉的、帶著滄桑的風格：“我說過，鏡花水月，
不會有后文?！薄笆钦l下的毒？是不是七皇女？” 我追問。“是，也不是。
” 未來的自己回復，“七皇女想讓她死，但動手的，另有其人?！薄笆钦l？
”“你不必知道。”“那黎喻呢？他知道嗎？他是不是和七皇女……” 我不敢寫出那個字，
只覺得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疼得厲害。紙上沉默了很久，久到我?guī)缀跻罎ⅲ?/p>
才緩緩出現(xiàn)一行字：“他知道?！焙唵蔚娜齻€字，卻像三把尖刀，狠狠扎進我的心里。
他知道。原來，未來的自己說的是真的。黎喻他，真的知道裴曦言會被下毒，
甚至……可能與七皇女有關。那他對我的那些溫柔，那些承諾，又算什么？“為什么？
” 我在紙上寫下，字跡因為激動而有些潦草，“他為什么要這樣對我？對裴曦言？
”“因為權力，因為欲望?！?未來的自己的回復冰冷而殘酷，“七皇女能給他的，
比你能給的，更多?！蔽铱粗切凶?，眼前一陣陣發(fā)黑。權力？欲望？
黎喻……他不是那樣的人。在我印象里，他一直是那個無憂無慮、心思單純的黎家小公子，
怎么會……“你騙我！” 我在紙上喊道，“他不是那樣的人！”“是不是，你自己去問他。
” 未來的自己似乎有些不耐煩，“我只告訴你，別和他成親，否則，你會后悔一輩子。
”后悔一輩子……裴曦言的死，像一個警鐘，敲醒了我。未來的自己，用她的經(jīng)歷在警告我。
我不能再自欺欺人了。第二天，我去找了黎喻。他依舊在他的小院里，擺弄著他的花草，
看到我來，笑容依舊溫柔：“阿瀟，你來了，快坐?！蔽铱粗?/p>
看著這張我曾無比迷戀的臉，此刻卻只覺得陌生和心寒?！袄栌鳎?我開口，
聲音有些沙啞，“裴曦言死了，你知道嗎？”黎喻臉上的笑容淡了些，點了點頭：“知道，
真是可惜，那么好的一個人?！薄翱上В俊?我盯著他的眼睛，想從中看出一絲慌亂或愧疚，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會出事？”黎喻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恢復平靜：“阿瀟，
你怎么會這么想？我怎么會知道?！薄笆菃?？” 我冷笑一聲，“那七皇女呢？
她是不是也覺得可惜？”提到七皇女，黎喻的臉色終于變了變：“阿瀟，你今日怎么了？
為何要說這些？”“我怎么了？” 我站起身，看著他，“黎喻，我們認識這么多年，
你告訴我，你對我，到底有沒有半分真心？”黎喻沉默了，他沒有立刻回答，
也沒有像往常一樣過來安撫我。這沉默，比任何回答都更讓我心寒。“你喜歡七皇女，
對不對？” 我咬著牙，問出了那個我一直不敢問的問題。黎喻抬起頭，看著我，眼神復雜，
有愧疚，有掙扎，最終，卻輕輕嘆了口氣：“阿瀟，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是我想的那樣，是哪樣？” 我追問，“是你為了攀附七皇女，
所以默許了她對裴曦言下手？還是你根本就不在乎我，之前的一切，都是騙我的？
”“我沒有騙你！” 黎喻提高了聲音，“我對你……是有感情的。
但七皇女她……”“但七皇女能給你權力，能給你地位，對不對？” 我打斷他，語氣冰冷，
“所以，我這個小小的翰林院修撰，就入不了你的眼了，對嗎？”黎喻看著我，嘴唇動了動，
最終卻什么也沒說。答案，已經(jīng)很明顯了。我的心，徹底沉入了谷底。原來，
未來的自己沒有騙我。黎喻他，真的不喜歡我，或者說，他對我的喜歡，
遠不及他對權力的渴望?！袄栌鳎?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我們的婚事，作罷吧。”黎喻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或許還有一絲……如釋重負？
“阿瀟，你……”“不必多說了。” 我擺了擺手，“就這樣吧。”說完，我轉(zhuǎn)身，
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他的小院。走出黎府的大門，陽光有些刺眼，我卻覺得渾身冰冷。原來，
這就是心碎的感覺。4 悔恨未來解除了與黎喻的婚約，京中議論紛紛。有人說我癡心錯付，
有人說我嫉恨七皇女，各種流言蜚語，撲面而來。我沒有理會，
將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或許是因為心中有了執(zhí)念，
或許是因為未來的自己的預言給了我某種動力，我在翰林院格外努力，做事認真，
很快就得到了上司的賞識。這一路，走得并不容易。朝堂之上，波譎云詭，派系林立。
我小心翼翼，步步為營，不敢有絲毫懈怠。期間，七皇女趙玥憑借著她的手段和勢力，
在朝中的地位也越來越高，而黎喻，果然成了她的人，一直跟在她身邊，成了她的左膀右臂。
我們偶爾會在長安街上遇見，他看我的眼神，復雜難辨，有驚訝，有探究，
或許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悔意。但我早已心如止水，對他，再無半分波瀾。只是，午夜夢回，
偶爾還是會想起年少時的時光，想起那個曾讓我心動不已的少年。只是，
那已經(jīng)是很久遠的事情了。這些年，我也偶爾會想起未來的自己，
想起那張能連接過去與未來的紙。只是，自從裴曦言死后，那張紙就再也沒有顯現(xiàn)過字跡。
未來的自己，似乎完成了她的警告，便不再干涉我的人生。我有時會想，未來的自己，
現(xiàn)在怎么樣了？是不是真的如她所說，身處地獄，生不如死？她提到的“喻喻”，又是誰？
是黎喻嗎？可看她的樣子，似乎對黎喻充滿了恨意，那“喻喻”，會不會是另一個人？
這個疑問，一直埋在我心底。直到有一天，我在整理舊物時，又翻出了那張紙。
看著那熟悉的、曾經(jīng)浮現(xiàn)過字跡的紙面，我鬼使神差地，拿起筆，
在上面寫了一句話：“未來的我，你還好嗎？”我沒指望會有回應，只是一時感慨。
可沒想到，剛寫完，紙面上竟然真的開始緩緩浮現(xiàn)出字跡！“不好?！焙唵蔚膬蓚€字，
帶著濃濃的疲憊和絕望。我心中一震，立刻寫道：“為什么不好？你不是做了尚書，
蒙兩朝隆恩嗎？”“那又如何？” 未來的自己回復，“高處不勝寒，更何況，
我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薄白钪匾臇|西？是什么？” 我追問，“是黎喻嗎？
”“不是他?！?未來的自己的字跡似乎有些顫抖，“是……喻喻?！庇质怯饔?。這個喻喻，
到底是誰？“喻喻是誰？” 我寫道。紙上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她不會再回答，
才慢慢出現(xiàn)一行字，帶著無盡的悲傷：“他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是我唯一的光，
可我卻……弄丟了他?！薄霸趺磁獊G的？” 我急切地問，“是因為黎喻？還是因為七皇女？
”“都有，也都不是?！?未來的自己回復，“是因為我自己的愚蠢和懦弱，
是因為我沒有保護好他?！薄八F(xiàn)在在哪里？”“他……死了?！彼懒?？我的心猛地一疼，
雖然我不知道這個喻喻是誰，但從未來的自己的語氣中，
我能感受到那種深入骨髓的痛苦和悔恨。“對不起……” 我下意識地寫道，
“我不知道……”“不怪你，” 未來的自己回復，“這是我的命。我只是想告訴你，阿瀟，
權力和地位，都是過眼云煙，失去了才知道，有些東西，遠比那些重要?！薄澳阏f的喻喻，
到底是誰？” 我還是忍不住問，“我現(xiàn)在，還能遇到他嗎？”未來的自己沒有立刻回答，
過了好一會兒，才寫道：“他……是黎家的人?！崩杓?？黎家……除了黎喻，還有誰？
“是黎喻的弟弟？” 我猜測著寫道。“是。” 未來的自己回復，“他叫黎昱，字喻之。
”黎昱？我猛地想起來了。黎喻確實有個弟弟，比他小幾歲，小時候身體不好，
一直養(yǎng)在府里，很少出門，所以我對他印象不深，只記得好像是叫黎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