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宋逸一把揮開眾人,赤著腳就要下床。
“她在跟我賭氣,她又在罰我……我要去找她?!?/p>
他像個瘋子,踉踉蹌蹌地往外跑,渾身的傷口都在滲血。
等他趕到時,火已經(jīng)滅了。
昔日華美的宮殿,只剩一片焦黑的廢墟。
宋澈跪在廢墟前,懷里抱著一具焦黑的,看不出人形的尸體。
他哭得像個淚人,一遍遍地重復:“安瀾,對不起……”
宋逸的腳步頓住了。
他搖著頭,不肯相信。
“這不是她……昭兒不會有事的……”
他一步步走近,直到看清了那具尸體手里緊緊攥著的東西,眼里的光瞬間滅了。
是我們的定情信物,那是一塊他親手雕刻的鴛鴦玉佩。
他所有的偽裝和固執(zhí),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一滴淚從他布滿煙灰的臉上滑落,砸在地上。
他再也站不住,雙膝一軟,重重跪倒。
喉嚨里發(fā)出的,是不似人聲的悲鳴。
此刻,我和楚安瀾早已換了面容,正策馬狂奔在官道上。
“阿昭,我屁股要顛成八瓣了,歇會兒吧!”楚安瀾哭喪著臉。
我回頭瞥了她一眼:
“可以啊,等宋逸和宋澈那倆玩意兒追上來,咱倆這番功夫就算白費了?!?/p>
她一聽,瞬間滿血復活,揚起馬鞭。
日夜兼程十幾天,我們終于踏上了西域的土地。
風沙和自由的氣息一同涌入鼻腔。
我伸了個懶腰:“好了,現(xiàn)在我可以點八個異域男模了?!?/p>
安瀾白了我一眼:“俗氣,我只是來吃葡萄干的。”
東宮。
宋逸不吃不喝,雙眼熬得通紅,只反復做兩件事——查縱火真兇,查我的行蹤。
為此已經(jīng)打死了好幾個宮女太監(jiān)。
他一遍遍地回想那場大火。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點,他就能把我救出來了。
如果……如果他沒有先去管嬌嬌,我是不是就不會死?
悔恨像毒蛇,一寸寸啃噬著他的心。
秦嬌嬌端著參湯走進來:“太子哥哥,你喝點東西吧?!?/p>
宋逸聽見她的聲音莫名煩躁。
“出去?!?/p>
“昭兒不喜歡你,你不準再踏入關雎宮一步?!?/p>
她的眼淚說來就來:“太子哥哥……”
“等等。”
秦嬌嬌勾唇,她就知道太子不會對她絕情。
可接下來太子的話,卻讓她再也笑不出。
“來人,把她帶下去,就按她從前說的,當個最低等的宮女?!?/p>
她臉色煞白,眼淚滾落:“太子哥哥,我……我已經(jīng)懷了您的孩子!”
宋逸的表情瞬間凝固。
下一秒,他沖過去,一把扼住秦嬌嬌的喉嚨,眼中是滔天的怒火。
“你怎么敢比她先懷上?”
“你是不是沒有喝避子湯!”
秦嬌嬌被掐得喘不過氣:“我……我只是太愛您了……”
“愛我?”
宋逸笑了,笑得癲狂又悲涼,“我答應過昭兒,東宮的嫡長子,必須是她所出?!?/p>
他松開手,對一旁的管事冷冷道:“去,準備墮胎藥?!?/p>
秦嬌嬌癱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痛哭起來。
她哭著跑出東宮,去找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九皇子宋澈。
九皇子府內(nèi),陰氣沉沉。
宋澈守著那具焦黑的尸體,不許任何人靠近,更不肯下葬。
他固執(zhí)地認為,安瀾只是睡著了。
秦嬌嬌撲到他腳下,哭得梨花帶雨:
“九殿下,求求你救救我和孩子!你去勸勸太子哥哥吧!”
宋澈充耳不聞,只是用手帕輕輕擦拭著那具尸體臉上不存在的灰塵。
“閉嘴?!?/p>
他的聲音沙啞得像砂紙,“別吵到安瀾?!?/p>
秦嬌嬌愣住了:“她……她已經(jīng)死了??!九殿下,你難道要守著一具尸體過一輩子嗎?”
啪!
一個清脆的耳光,將秦嬌嬌打翻在地。
宋澈眼神陰鷙,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不準你詛咒她。”
宋逸很快帶著人追了過來,手里端著一碗漆黑的湯藥。
“喝了它?!?/p>
他面無表情,像個沒有感情的閻羅。
秦嬌嬌看著兩個為死人發(fā)瘋的男人,徹底崩潰了。
她一把揮開藥碗。
“為什么!”
“楚昭和楚安瀾都已經(jīng)死了!你們這輩子就要守著兩個死人嗎?你們的眼里,就再也看不見嬌嬌了嗎?”
這時,一個侍衛(wèi)沖了進來。
“殿下!查到了”
侍衛(wèi)跪在地上,激動得語無倫次:“邊關傳來消息,有人……有人見到了疑似太子妃和九王妃的蹤跡!”
宋逸和宋澈僵住的身體猛地一顫,齊刷刷地回頭。
他們眼中死灰般的絕望,在這一刻,轟然亮起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