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一處假山回廊時,她腳下“一滑”,袖中一只繡著平安符的香囊滾落在地,恰好掉進假山石縫里。
“哎呀!”
桂嬤嬤急得滿頭大汗,趁著侍女和禁軍不備,矮身鉆進假山叢中摸索。
假山之后,正對著王府的酒窖。
每日午時,都會有專人從此取酒,送去蕭寒的書房。
桂嬤嬤的心跳得如同擂鼓。
她聽著身后侍女不耐煩的催促聲,和遠處禁軍巡邏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就是現(xiàn)在!
她飛快地擰開瓷瓶,將那無色無味的粉末,盡數(shù)倒入了剛剛提出窖口準備送去主院的那壇養(yǎng)生酒中。
粉末入酒,悄無聲息。
做完這一切,她從假山后鉆出,手里緊緊攥著那個“失而復得”的香囊,臉上是恰到好處的驚慌與后怕。
無人察覺。
夜幕降臨,王太醫(yī)為我診完脈,在殿外與蕭塵的心腹太監(jiān)低聲回話,面色凝重如鐵。
我躺在床上,聽不清他們說什么。
但我知道,皇后“身中奇毒,命不久矣”的消息,很快就會傳遍整座皇城。
我的病,一重就是七日。
鳳儀宮的藥味濃得幾乎凝成實質(zhì),熏得宮檐上連只雀鳥都落不下來。
我躺在榻上,面色一日比一日枯槁。
唇瓣早已干裂起皮,連呼吸都細弱得仿佛隨時會斷掉。
王太醫(yī)每日三次請脈,每一次走出殿門,都對著蕭塵派來的眼線,沉重地搖一次頭。
整個皇城都在竊竊私語。
皇后蘇清月,怕是不行了。
與此同時,被圈禁在王府的蕭寒,也“病”了。
據(jù)桂嬤嬤買通的王府小廝說,霄王殿下起初只是食不下咽,而后便是日日腹中絞痛,夜夜被噩夢驚醒。
他砸了滿屋的珍貴瓷器,將府里上下的廚子全都拖下去打了板子,卻查不出半點緣由。
他暴躁,多疑。
那張曾溫潤如玉的臉上,漸漸浮現(xiàn)出一層洗不掉的灰敗死氣。
他在府中一遍遍地嘶吼,是蘇清月。
“一定是蘇清月那個毒婦在暗中害我!”
這話傳到蕭塵的耳朵里,只換來了一聲意味不明的冷哼。
一個禁足的王爺,如何能被一個同樣禁足且已病入膏肓的皇后所害?
這聽起來,更像是罪人走投無路時的無能狂怒。
我掐算著日子。
蝕骨散的藥性,想必已經(jīng)深入他的五臟六腑。
是時候,收網(wǎng)了。
第七日的深夜,一道圣旨如驚雷般劈開了鳳儀宮的死寂。
蕭塵的貼身太監(jiān)李德全,帶著一隊鐵甲禁軍,面無表情地立在我的床前。
“娘娘,陛下有請?!?/p>
他說的不是“宣”,而是“請”。
“陛下請您與霄王殿下,同往天牢一敘。”
桂嬤嬤臉色瞬間慘白如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公公,娘娘鳳體抱恙,如何能去天牢那等污穢之地!”。
我虛弱地抬起手,示意她噤聲。
我看著李德全那張毫無波瀾的臉,從干裂的唇中,輕輕吐出兩個字。
“備駕?!?/p>
我被裹在厚厚的毛毯里,用一頂軟轎抬著,穿過寂靜幽深的宮道。
陰冷的夜風卷起轎簾,那股熟悉的刺骨的寒意,爭先恐后地鉆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