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今日一身寬大的緋色官袍,他壓袖伸手,想上前扶她,可礙于禮數(shù)收了回來,低眸行禮道:“弒君之罪,已然難逃一死,公主又何苦折磨自己?”
姜祈年口中血腥帶著含糊嘶?。骸爸x卿,你可知王上是如何死的?”
她眼眸一定,不知從身后掏出了什么,用盡氣力朝謝展飛身撲去,一絲涼意劃過謝展的脖頸。
他雙眸一顫,捂住脖子,另一手擒住她的手。大概是力道大了,又或許祈年的身子本就過于虛弱,軟綿冰涼的感覺落進(jìn)他懷中。
她想殺了自己?謝展警覺,用力掰開她的手,才發(fā)現(xiàn),那不過是根稻草。
祈年見他倉皇失措,三年來的相敬如賓,如今化作輕松一笑:“你不必緊張,稻草殺不死人?!?/p>
她的身子很輕,靠在身上也難察覺,良久想起于禮不合,謝展才松開手退至半步之外。
他雖早知姜祈年是如此不拘一格的性子,卻也是不自覺地被她戲弄:“公主這是做何?”
“謝卿也曾在刑部就過職,因知道像方才這樣一擊即中脖頸的刀傷,霎時定會血如噴柱?!苯砟瓿ㄩ_手,“你看我的衣服如何?”
謝展領(lǐng)會,南靖王是被一刀抹了脖頸,但如若一刀落下,鮮血四濺,姜祈年胸前的衣衫定會留下一片血污。姜祈年她,并非真兇。
“蕭后,此案與她有關(guān),幕后的陰謀定是比今夜更可怕?!逼砟暄壑虚W爍,是決然赴死的堅定,“你是我唯一的希望,謝展,我懇求你翻案,徹查,救南靖。”
謝展明白,那三個詞,沒有一個是她為自己求的。她或許早就料到,自己陷入此局必死的結(jié)局。
謝展道:“公主心系南靖與百姓,只是我與公主不過幾面之緣,公主為何愿信我?”
“五年前,你從未見過我,卻愿為我尋真相,不惜得罪權(quán)貴?!苯砟晡浩痤^,眼中盡是欣賞,“我知你并非趨炎附勢之人,縱然此案背后權(quán)力利益復(fù)雜,但你為清河謝氏,絕不會因此敗給權(quán)勢……”
這話讓謝展回想起多年以前一個冰雪凍天的夜,院內(nèi)昏暗的燭光映著祖父那張不茍言笑的臉,樹枝粗細(xì)的鞭子一下一下抽打在謝展的后背,任憑母親在一旁聲嘶力竭地哀求,血色就這么從一個孩子的衣服里滲出來。
祖父漠然對他說:“言明,我要你記住謝氏的祖訓(xùn)。不依勢要,不居顯位,不預(yù)宮闈之斗,為國作純臣焉。若有一日你違背祖訓(xùn),別怪祖父不念親情!”
…
謝展眼中閃過冷意,用力扯下腰間的玉牌,丟到她面前,那塊玉牌磨得光亮,刻著一個“謝”字。
“公主可知一念錯信,滿盤皆輸?shù)牡览恚俊敝x展眼下一笑,全然變了神色,“謝某早已不是謝氏族人,微臣如今是刑部侍郎,今日是奉王后娘娘之命審理此案。公主可認(rèn)罪?”
他是蕭世蘭的人?
這一瞬,姜祈年腦中閃過很多念頭,很快她得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