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酒吧的燈光昏黃迷離,爵士樂慵懶地流淌在空氣中。
駱時嫣靠在真皮卡座里,纖長的手指捏著威士忌杯,冰塊早已融化,酒液變得寡淡無味。
沈宴楚把她擁入懷中,嘴唇貼近她耳畔,吐息溫?zé)幔骸皶r嫣,今晚去我那兒?”
她心不在焉地 “嗯” 了一聲,眼睛卻盯著手機屏幕。
沒有新消息。
以往這個時候,姜月臣的消息早就該炸了。
他會發(fā)路邊偶遇的流浪貓,會拍下新給別墅添置的植物,會抱怨最近的天氣太過干燥,會問她晚上想吃什么……
瑣碎、無聊,卻又密密麻麻地填滿她的生活。
從什么時候開始,他的消息變少了?
駱時嫣皺眉,手指無意識地點開和姜月臣的聊天窗口。
上一條消息還停留在三天前,他發(fā)來一份文件,公事公辦地附言:【駱總,請過目?!?/p>
再往上翻,是他離職前最后一條私信:【駱總放心,我以后,不會再喜歡你了?!?/p>
她胸口驀地一窒。
“時嫣?” 沈宴楚不滿地捏了捏她的手,“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駱時嫣回過神,敷衍地勾了勾唇:“你說什么?”
沈宴楚微微不爽地瞪她一眼:“我說,我們好久沒……”
話音未落,駱時嫣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是助理的電話。
她幾乎是立刻接起:“說?!?/p>
“駱總!” 助理的聲音有些急促,“姜先生把公寓退租了,鑰匙留在物業(yè),行李全都搬走了!”
駱時嫣猛地站起身,酒杯被撞翻,琥珀色的液體潑在沈宴楚的西褲上。
他尖叫一聲,她卻恍若未聞,攥緊手機冷聲道:“查他去哪了。”
“已經(jīng)查了,” 助理小心翼翼,“姜先生買了回老家的車票,但…… 他在中途下車了,現(xiàn)在去向不明。”
駱時嫣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竟然在躲她。
這個認知讓她心臟像被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鋪天蓋地的酸澀感涌上心間。
一直被壓抑在心底的情感,此刻像是破土而出的種子,瞬間爆發(fā)了。
姜月臣從來不會失聯(lián),哪怕她凌晨三點叫他送文件,他也會秒回一句 “好的駱總”。
可現(xiàn)在,他像一滴水蒸發(fā)在空氣中,連痕跡都沒留下。
“繼續(xù)找?!?她聲音低沉,“翻遍全國也要把他找出來。”
掛斷電話,沈宴楚再也維持不下去剛剛溫柔體貼的模樣了,他氣得臉色發(fā)青,不可置信的問道:
“時嫣!你為了一個人無關(guān)緊要的秘書丟下我?”
駱時嫣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酒漬。
她揉了揉眉心,抽出幾張鈔票扔在桌上:“你自己叫車回去。”
“你什么意思?” 沈宴楚抓住她的手腕,手指幾乎要揉進她的皮膚。
“不是說好今晚陪我的嗎?姜月臣不過是個替身,他走了就走了,你還要去……”
“夠了?!?駱時嫣冷冷打斷他。
沈宴楚僵住。
她不耐煩的抽回手。
一向?qū)λ麩o底線順從的駱時嫣,此時眼中竟是他從未見過的厭煩和冰冷。
“我有點累了,沒有心思吵架,我們先冷靜一段時間吧?!?/p>
走出酒吧,夜風(fēng)裹著初秋的涼意撲面而來。
駱時嫣站在霓虹燈下,忽然想起姜月臣最后一次來別墅拿東西的那天。
他安靜地收拾著辦公桌上的文件,背影單薄得像一張紙。
她當時在二樓書房,隔著玻璃看他,心想他總會回來的。
畢竟這么多年過去了,無論她怎么冷落他、羞辱他,他都會自己調(diào)整好心情,最后默默回到她身邊。
可現(xiàn)在,他真的走了。
駱時嫣摸出煙盒,指尖有些顫抖,點煙,這么簡單的動作,卻點了三次才點燃。
嗆人的尼古丁在身體里翻騰著,卻壓不住那股莫名的焦躁。
她打開手機相冊,不自覺的翻到了隱藏相冊。
那里存著一張姜月臣熟睡的照片。
是某次她醉酒后拍的。
他蜷縮在她床上,睫毛微微顫動,嘴角卻微微上揚,像是夢到了什么好事。
她從未告訴過他,那天她其實沒醉透。
沈宴楚追出來時,正好看到駱時嫣對著手機發(fā)愣出神。
他跌跌撞撞的沖過去搶過手機,卻在看清屏幕的瞬間如遭雷擊:“…… 你存姜月臣的照片?”
駱時嫣眼神一沉,心中不耐煩的情緒越來越重:“還給我。”
“駱時嫣!” 沈宴楚聲音突然提高,“你愛上他了是不是?!”
街上行人紛紛側(cè)目。
駱時嫣一把奪回手機,語氣冰冷:“別發(fā)瘋。”
“我發(fā)瘋?” 沈宴楚笑得凄厲,“那你呢?你盯著他的照片看,查他的行蹤,現(xiàn)在還要為了他拋下我,到底是誰瘋了!”
駱時嫣沉默地拉開車門。
沈宴楚死死拽住她的裙邊不依不撓:“回答我!”
“沒什么好回答的?!?她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姜月臣跟了我那么多年,就算養(yǎng)條狗也有感情?!?/p>
沈宴楚踉蹌后退,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你會后悔的……”
黑色邁巴赫絕塵而去。
后視鏡里,沈宴楚的身影越來越小,最終消失在夜色中。
駱時嫣打開車窗,讓冷風(fēng)灌進來,可思緒卻越來越混亂了。
助理又發(fā)來幾條消息:
【駱總,查到姜先生曾聯(lián)系過一家鄰市的文化公司,但對方拒絕透露是否錄用他?!?/p>
她回復(fù):【收購那家公司?!?/p>
屏幕暗下去的瞬間,駱時嫣忽然想起姜月臣跪在公司門口的那天。
他膝蓋滲著血,卻挺直脊背,自始至終沒掉一滴眼淚。
當時她覺得無所謂,不過是個秘書,罰就罰了。
可現(xiàn)在,想到他臉色慘白的虛弱模樣,卻有一種透不過氣的難受感,覺得自己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
駱時嫣把油門踩到底,邁巴赫在黑夜中急速飛馳著,想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別墅。
她心底還有最后一絲念想,希望一切只是姜月臣在鬧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