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婚后第二日，我和昭寧照例去宮中謝恩。
入宮的馬車?yán)?，昭寧靠在我肩上?/p>
她今日特意選了素雅的衣裙，只在發(fā)間簪了一支白玉蘭花簪。
馬車搖搖晃晃，不一會便到了皇宮。
皇帝舅舅見到我們相攜而來，眼中閃過一絲欣慰。
我和昭寧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禮。
“昭寧，“皇帝扶起昭寧溫聲道，“去給你母妃上柱香吧?！?/p>
昭寧身子微微一顫：“兒臣遵旨?！?/p>
待她離去，皇帝摩挲著案上一方舊硯，硯臺邊緣已磨得發(fā)亮。
“硯清啊，“他忽然問，“可知這硯臺的來歷？“
我搖頭。
皇帝輕笑：
“是昭寧母妃親手琢的。
那年朕微服私訪，在她家繡坊藥鋪躲雨，她正對著塊頑石較勁......“
窗外雨聲漸起，恍惚回到二十年前。
“她原是江南繡娘，朕巡視織造局時，見她低頭繡花的模樣，便再難忘懷。”
皇帝指尖輕撫案上一方未繡完的帕子，帕上并蒂蓮只繡了一半，針腳細密，栩栩如生。
“朕將她接進宮，給了她位份，卻不敢專寵，怕她成為眾矢之的?！彼嘈σ宦?，
“可即便如此，她生產(chǎn)那日，還是被人動了手腳?！?/p>
皇帝的聲音驟然冷了下來。
“穩(wěn)婆被人收買，故意拖延，等她血崩而亡時，朕才趕到......”
他指節(jié)攥得發(fā)白，
“朕下令徹查，卻發(fā)現(xiàn)幕后之人是純妃。
我心頭一震。
“純妃母家在朝中勢力龐大，朕若貿(mào)然處置，必會動搖朝局?！?/p>
皇帝閉了閉眼，
“朕只能隱忍不發(fā)，暗中收集他們的罪證。”
他睜開眼，眸底寒意森然。
“直到前些年，朕才借著鹽稅案，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
殿內(nèi)一時沉寂，只聽得窗外細雨簌簌。
皇帝看向我，目光沉沉：
“硯清，昭寧是朕和她唯一的血脈。
朕這些年冷落她，就是怕她步她母妃的后塵。”
我鄭重跪下：
“臣定當(dāng)護公主周全，絕不讓她受半分委屈?！?/p>
皇帝微微頷首，終于露出一絲疲憊的笑意。
走出御書房，看見昭寧立在廊下，手中線香已經(jīng)燃盡。
她望著遠處的雨幕，側(cè)臉在朦朧雨氣中顯得格外柔和。
“駙馬......“
她轉(zhuǎn)身看見我，眼中還噙著未落的淚，卻揚起一個溫柔的笑，
“我們回家吧。“
回府的馬車上，昭寧靠在我懷里。
雨聲淅瀝，她忽然輕聲問：
“母妃她......走的時候痛苦嗎？“
我輕輕撫過她的發(fā)：
“不痛苦。“
昭寧的眼淚終于落下來，打濕了我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