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袖口被扯開的瞬間,室內(nèi)驟然安靜得能聽見呼吸聲。
交錯的鞭痕如蜈蚣般盤踞在蒼白的皮膚上,燙傷的疤痕像扭曲的蛛網(wǎng),還有道深可見骨的割裂傷,至今仍泛著猙獰的粉紅色。
“這些......是哪來的?”他的聲音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
慕青平靜地抽回手,動作輕緩得仿佛在處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打完了嗎?我可以回房間了嗎,墨叔?”
戒尺墜地,墨旭踉蹌后退半步,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才勉強穩(wěn)住身形。
他想起初見時那個躲在雨巷里的孩子,渾身濕透卻固執(zhí)地抱著懷里餿掉的饅頭不松手。
而現(xiàn)在這具年輕的軀體上,竟沒有了原來的樣子。
“這是......”他的質(zhì)問卡在喉間,卻被突然闖入的腳步聲打斷。
江詩語眼底漾著玩味的笑意:“又在用苦肉計?”
她親昵地?fù)ё∧窦绨?,指尖卻似有意似無意地?fù)踝∷聪蚰角鄠诘囊暰€,“有你在,女校哪有人敢動墨家小姐?”
"當(dāng)然是假的。"江詩語湊近慕青,突然抓起她的手腕用力一擦——
結(jié)痂的傷口頓時滲出血珠。
"你看,顏料而已。"
江詩語將染紅的手指展示給墨旭看,卻巧妙避開了他看向傷口的視線。
墨旭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恢復(fù)冷漠。
"慕青,你真的很會利用我對你的心軟。你給我禁閉三天,不準(zhǔn)吃飯。"
"好。"慕青轉(zhuǎn)身走回房間,反正餓肚子她也已經(jīng)習(xí)慣了。
窗外開始下雨。
慕青蜷縮在狹窄的木板床上,聽著雨聲想起四年前的那個傍晚......。
枕頭漸漸洇濕一小片。
不是傷口疼。
是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人最疼的時候,是連哭都不敢出聲的。
空調(diào)的嗡鳴里,她數(shù)著心跳試圖沉入夢境,直到江詩語的高跟鞋碾過門檻,昂貴的氣息裹著寒意漫進鼻腔。
“明天訂婚宴,你必須出席?!迸嘶瘟嘶问种芯碌娜棺樱y質(zhì)裙擺折射冷光。
慕青盯著對方無名指上的黑鉆戒指,喉結(jié)艱難滾動:“我這樣,不合適。”
“最好別讓我說第二遍?!?/p>
江詩語的指尖突然掐住她后頸,像拎起一只待宰的幼獸。
慕青瞬間僵成石像,掌心結(jié)痂的傷口被指甲摳破,腥甜的血味在齒間漫開——這是女校烙進骨髓的條件反射。
她沉默地接過衣服,轉(zhuǎn)身去換。
江詩語盯著她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玩味,,仿佛發(fā)現(xiàn)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她要慕青去訂婚宴的理由很簡單,她要讓這個女孩知道,只有她才配得上旭旭。
宴會廳水晶燈璀璨。
慕青跟在江詩語身后出現(xiàn)時,滿場賓客的私語像毒蛇吐信般蔓延。
她站在原地,好像她們議論的人根本不是她。
經(jīng)過兩年封閉,她如今已經(jīng)很不喜歡這樣人多的場面。
她反復(fù)摩挲著自己的胳膊,覺得身上的傷在隱隱發(fā)癢。
墨旭的西裝掠過視線時,慕青下意識后退半步。
江詩語已笑著迎上去,天鵝絨盒子里的黑鉆袖扣閃著幽光:“特意為你拍的?!?/p>
墨旭接過禮物回吻。
“小青送了什么?”江詩語的聲音裹著蜜糖砒霜。
慕青遞出牛皮紙信封的手在發(fā)抖,泛黃的樂譜飄落時,她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當(dāng)墨旭看到樂譜背面「版權(quán)已過戶」的鉛筆字,宴會廳突然安靜得能聽見呼吸。
那是她十六歲斬獲國際金獎的《春日序曲》,是她用三個月不眠不休熬出的心血結(jié)晶。
此刻所有版稅收益,都隨著這張薄紙成了他的私產(chǎn)。
“報恩?!蹦角嗤E然蒼白的臉,想起當(dāng)年雨夜披在她身上的黑色大衣,原來有些債,要用靈魂作抵。
她知道她欠墨旭的還不清,可她也沒有別的能拿出來了。
墨旭看著慕青的模樣,心臟被狠狠一捏。
總覺得有什么東西離他而去。
他還沒開口,身邊就傳來一身尖叫。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