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天是周六。
我正在陽臺澆花，李梅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她的聲音像是要吃了我。
“張誠！你對瑤瑤的卡做了什么？”
我把水壺放下。
“沒什么?！?/p>
“沒什么？瑤瑤在商場買單，說卡被限額了！只能刷一塊錢！你讓她多丟人！”
她在那頭咆哮。
“她一個成年人了，應該學會自己賺錢，而不是心安理得地花父母的錢?！?/p>
我平靜地回應。
“你放屁！她還是個學生！你斷了她的零花錢，是想毀了她嗎？”
李梅的邏輯永遠這么不可理喻。
“我告訴你，你今天不把卡恢復了，就別想回家！”
她說完，惡狠狠地掛了電話。
我沒理會。
下午，我回到家。
推開門，客廳里坐著三個人。
李梅，丈母娘，還有眼睛哭得通紅的女兒瑤瑤。
三個人，三張布滿怒氣的臉。
像是在審判一個罪大惡極的犯人。
“你還知道回來？”
李梅率先發(fā)難。
“張誠，我真沒想到你這么小肚雞腸，為了一顆巧克力，就斷女兒的零拿錢?！?/p>
“你這么做，讓她以后在朋友同學面前怎么抬頭？會毀了她的未來的！”
我沒說話，在她們對面的單人沙發(fā)上坐了下來。
丈母娘見我這副樣子，一拍大腿，開始哭天搶地。
“我這是造了什么孽?。≌辛藗€白眼狼進門！”
她指著我的鼻子罵。
“你這個贅婿，當年要不是我們家小梅，你能有今天？”
“現(xiàn)在發(fā)達了，翅膀硬了，就開始欺負我們孤兒寡母了！”
“贅婿”兩個字，她咬得特別重。
我當年家境是不好，但我靠的是自己的能力一步步爬上來的，跟她沒有半點關系。
瑤瑤見她外婆哭了，也跟著哭了起來。
“爸，你到底想怎么樣？”
她哽咽著，臉上全是委屈。
“就因為那點小事，你至于嗎？”
“現(xiàn)在小林都覺得我們家不歡迎他，覺得你對他有意見，都要跟我鬧分手了！”
她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我的身上。
仿佛我是那個無理取鬧，破壞她美好愛情的罪魁禍首。
我看著她們三個人，像在看一場荒誕的戲劇。
李梅看我不說話，以為我心虛了。
她清了清嗓子，提出了她所謂的“解決方案”。
“這樣吧，張誠?！?/p>
她的語氣緩和了一些，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第一，你立刻給銀行打電話，把瑤瑤的副卡恢復額度，不，要調到每個月十萬?！?/p>
“第二，你親自上門，去給小林道歉?！?/p>
“第三，為了表示你的誠意，你再包一個十萬塊錢的紅包，作為給小林的‘精神補償’?！?/p>
我聽完，差點氣笑了。
吃了未來女婿一顆巧克力，不僅要加倍還錢，還要登門道歉，再賠上十萬塊精神損失費。
“你們就是這么解決問題的？”
我問她們。
“不然呢？”
李梅理直氣壯地反問。
“瑤瑤的幸福最重要，你這個當?shù)?，難道不該為女兒的幸福犧牲一點嗎？”
“就是！”丈母娘立刻附和，“家里所有的問題，都是因為你這個不穩(wěn)定因素引起的！你要是早點聽話，哪有這么多事？”
不穩(wěn)定因素。
我是罪人。
在這個家里，我成了唯一的罪人。
我的付出是理所應當。
我的尊嚴一文不值。
我看著她們，看著她們那一張張自私、貪婪、理直氣壯的臉。
心，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