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夕陽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一時間，誰都沒說話。
季裴司站在原地，看著阮蓁下意識護(hù)在孟宴臣身前的動作，心臟像是被人生生撕裂。
他張了張嘴，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終于說出口道：“宴臣……你明知道她是我……”
“是我最愛的人?！?/p>
“我們不是從小到大的好兄弟嗎？你怎么能這么做?！?/p>
“抱歉，裴司。”
孟宴臣擦去嘴角的血跡，眼神平靜得可怕。
“可是有件事情你可能還不知道，我喜歡小蓁的時間，并不比你短?！?/p>
“她也是……我此生最愛的人。”
季裴司紅著眼睛看向阮蓁，“蓁蓁……難道你也……不愛我了嗎？”
“愛？”孟宴臣皺起眉，從口袋里掏出一疊照片，展示在他面前。
“你就是這么愛她的嗎？”
照片散落一地——
第一張，是阮蓁獨自站在民政局門口，雨水打濕了她的長發(fā)，她一個人抱著膝蓋在角落輕輕哭泣。
第二張，是她躺在醫(yī)院病床上，額頭纏著紗布。
最后一張，是她在生日宴會的角落，看著季裴司為孟清梨戴上項鏈時通紅的眼眶……
“這些還只是冰山一角。”孟宴臣的聲音低沉壓抑，根本不忍心說出口來。
“你知道她這半年哭了多少次嗎？知道她吃了多少安眠藥才能入睡嗎？”
季裴司顫抖著撿起照片，每一張都像刀子捅進(jìn)心臟。
他抬頭看向阮蓁，卻發(fā)現(xiàn)她的眼神平靜得可怕。
“蓁蓁……”他伸手想去拉她，卻被躲開。
“季裴司?！比钶杞K于開口，聲音輕得像風(fēng)一樣。
“你說你愛我，那你還記得，你一共拋下了我?guī)状螁?？?/p>
“九次，整整九次。”
阮蓁笑了笑，眼底卻一片荒涼。
“你最愛的我，是你放了九次鴿子的未婚妻？還是你為了別人一次次拋棄的愛人？”
“你真的看清楚過自己的愛嗎？”
這句話像一記耳光，狠狠扇在季裴司臉上。
他踉蹌著后退半步，胃部傳來尖銳的疼痛。
可阮蓁的話還沒結(jié)束，她又接著輕輕說道：
“我對你已經(jīng)別無要求了，只希望你能不要打擾我平靜的生活?！?/p>
“就當(dāng)我們之間，最后的一份情誼吧?！?/p>
這句話仿佛徹底擊垮了季裴司。
他雙膝一軟，跪在了碎石路上，膝蓋被硌出血痕也渾然不覺。
“對不起……蓁蓁……我真的不知道，那些事會對你造成這么大的傷害。”
他的聲音支離破碎，幾乎拋下尊嚴(yán)一般，懇求道：“求你最后再給我一次機(jī)會……我發(fā)誓會用余生補償……”
阮蓁靜靜地看著他，眼神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可是，我為什么要給你這次機(jī)會？”
“你知道嗎？宴臣從來不會忘記我的生日，不會在我生病時丟下我，更不會為了別人讓我受委屈?！?/p>
“我為什么要為了你，而放棄一個更愛我的人?！?/p>
她轉(zhuǎn)身挽住孟宴臣的手臂，輕聲道：“你說宴臣撬你墻角？”
“不，是你親手把我推開的?！?/p>
季裴司看著他們交握的手，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個雪夜。
那時阮蓁發(fā)高燒，家里的大人都不在，他不會開車，也打不到車，只能背著她跑了三公里去醫(yī)院。
路上她迷迷糊糊地說：“裴司，你會一直對我這么好嗎？”
他當(dāng)時怎么回答的？
“當(dāng)然，這輩子只對你一個人好。”
可現(xiàn)在……
一切都變了。
“我錯了……”季裴司跪在地上，淚水砸在碎石間，“我真的知道錯了……求你……”
阮蓁搖了搖頭，從包里拿出一張燙金的請柬放在桌上：
“可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太遲了?！?/p>
“我在到法國的第一天，就已經(jīng)和宴臣領(lǐng)了結(jié)婚證?！?/p>
“下個月我們的婚禮，如果你想來……”
她沒有說完，但意思很明顯——這已經(jīng)是最后的體面。
孟宴臣輕輕攬住她的肩，兩人轉(zhuǎn)身走向莊園深處。
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幅完美的剪影。
季裴司跪在原地，看著請柬上燙金的名字——
新郎：孟宴臣。
新娘：阮蓁。
每一個字都像刀子，將他凌遲一般，痛得鮮血淋漓。
季裴司蜷縮在地上，哭得像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