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外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十幾名訓(xùn)練有素的警察,此刻都像被施了定身法,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眼前這匪夷所思的一幕。他們裝備精良,與鬧事者對峙了近一個小時,卻束手無策。而這個憑空出現(xiàn)的男人,前后進(jìn)去不到二十分鐘,就把所有問題都“解決”了。
那不是解決,是碾碎。
地上躺著的十幾名地痞,個個筋斷骨折,哀嚎聲都顯得有氣無力。他們的傷勢驚人地一致,都是關(guān)節(jié)處受到重創(chuàng),徹底失去了行動能力,卻沒有一處是致命傷。這種對人體結(jié)構(gòu)了如指掌、下手分寸精準(zhǔn)到恐怖的控制力,讓在場的警察們無不感到頭皮發(fā)麻。
帶隊的警官張隊長深吸了一口氣,走上前,目光復(fù)雜地看著林峰:“這位……先生,這里的情況,需要您跟我們回局里做個筆錄。”
林峰還沒開口,那輛黑色的奔馳轎車車門打開,蘇婉晴和李梅走了下來。
蘇婉晴已經(jīng)恢復(fù)了她作為集團(tuán)總裁的鎮(zhèn)定與威嚴(yán),只是那雙清冷的鳳眸中,望向林峰時,依然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震撼。
“張隊長,”她主動開口,聲音清冷而有力,“這位是我的公司新聘請的首席安全顧問,林峰先生。今天的事,是暴徒非法侵占我公司財產(chǎn),并挾持我公司員工在先。林先生是在履行他的安保職責(zé),屬于正當(dāng)防衛(wèi)。后續(xù)一切法律問題,我的律師會全權(quán)跟進(jìn)?!?/p>
她的話滴水不漏,直接將事件定性。
張隊長聞言,看了一眼蘇婉晴,又看了看地上哀嚎的“受害者”,以及毫發(fā)無傷的林峰,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正當(dāng)防衛(wèi)?這防衛(wèi)得也太“正當(dāng)”了,正當(dāng)?shù)较袷且粓鰡畏矫娴耐罋ⅰ?/p>
但他知道,蘇婉晴在龍城商界地位非凡,她說的話,分量極重。既然她出面保下了這個人,后續(xù)的事情,恐怕也就不了了之了。
“好吧,蘇總。但流程還是要走的?!睆堦犻L點了點頭,揮手讓手下開始清理現(xiàn)場,將傷者送往醫(yī)院,并將人質(zhì)王主管帶去錄口供。
林峰自始至終沒有多說一句話,只是在警察經(jīng)過他身邊時,用一種極其專業(yè)的口吻,平靜地陳述了一遍“自衛(wèi)”經(jīng)過。他的說辭與現(xiàn)場情況完美吻合,挑不出任何毛病,讓負(fù)責(zé)記錄的年輕警員背后直冒冷汗。
混亂的現(xiàn)場,在林峰和蘇婉晴的聯(lián)手之下,被迅速而高效地平息。
返回總部的奔馳轎車內(nèi),氣氛有些微妙。
開車的依舊是林峰,他神情專注,仿佛剛才那場血腥的戰(zhàn)斗只是一場無足輕重的熱身。
坐在后座的李梅,再也不敢用之前的眼光看待林峰。她幾次想開口,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此刻,她對這個男人的情緒,已經(jīng)從最初的懷疑、警惕,轉(zhuǎn)變?yōu)樯钌畹木次罚踔痢且唤z恐懼。
最終,還是蘇婉晴打破了沉默。
“林峰,”她的聲音,比之前少了幾分冰冷,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與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問出了心中最大的疑問。一個普通的刑滿釋放人員,絕不可能擁有如此恐怖的身手和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心理素質(zhì)。他那身手,那種在混亂中掌控一切的姿態(tài),分明是只有在尸山血海中才能磨煉出來的殺伐本能。
“蘇總,我是你花錢雇來,解決麻煩的人?!绷址逋高^后視鏡,看了她一眼,平靜地回答,“我的過去,對解決你的麻煩,沒有幫助?!?/p>
這個回答,等于沒有回答。卻又透露出一種強(qiáng)大的自信。
蘇婉晴自嘲地笑了笑,是啊,自己又何必去探究一把刀的來歷呢?只要它足夠鋒利,足夠忠誠,不就夠了嗎?
“你今天開個價吧?!碧K婉晴忽然說道。
“什么?”林峰有些意外。
“你解決了這么大的麻煩,保護(hù)了公司的財產(chǎn)和員工的安全。按照約定,你應(yīng)該得到報酬。你想要多少,開個價。”蘇婉晴認(rèn)真地說道。
林峰想了想,說:“就按蘇總之前說的,一份年薪三百萬的合約?!?/p>
他需要一個穩(wěn)定的身份和持續(xù)的資金來源,這比一次性的巨額報酬更重要。
聽到這個回答,蘇婉晴和李梅都再次感到了意外。以林峰今天展現(xiàn)出的價值,他就算開口要一千萬,蘇婉晴也會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可他卻只要了最初約定的價格。
這個男人,要么是真的不在乎錢,要么,就是所圖更大。
蘇婉晴更傾向于后者。但她不在乎。因為她現(xiàn)在最需要的,就是他這樣的人。
“太少了?!碧K婉晴搖了搖頭,語氣不容置疑,“李梅,回去之后,立刻讓唐律師起草一份頂級安保顧問的聘用合同?!?/p>
她看著林峰的背影,緩緩說道:“年薪五百萬。這輛奔馳S600,劃歸你名下,作為你的專用配車。另外,在市中心最高檔的‘龍庭一號’,我會給你配一套三百平米的大平層,作為你的住所和安全屋。最后,你將擁有一張不設(shè)上限的黑金卡,所有用于‘安保相關(guān)’的開銷,實報實銷?!?/p>
這條件,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一個保鏢的范疇,更像是在供養(yǎng)一個頂級合伙人。
“蘇總,這……”連李梅都感到了震驚。
“他值這個價。”蘇婉晴淡淡地說道,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林峰的背影。
林峰沉默了片刻,說:“謝謝蘇總。”
他沒有拒絕。因為他知道,這些都是他應(yīng)得的。也是他實現(xiàn)自己復(fù)仇計劃所必需的資源。
車內(nèi)的氣氛,在這次談話后,變得更加微妙。蘇婉晴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透過車窗看著城市的風(fēng)景,但她的余光,卻總是不由自主地飄向駕駛座上那個沉穩(wěn)如山的男人。
……
當(dāng)晚,林峰按照蘇婉晴的要求,護(hù)送她回到了位于半山區(qū)的私人別墅。
這是一座占地極廣的莊園,戒備森嚴(yán),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到處都是監(jiān)控探頭。但林峰只看了一眼,就指出了至少七個安防漏洞。
“這里的安保系統(tǒng),是三年前請的以色列團(tuán)隊設(shè)計的?!崩蠲吩谝慌越忉尩?,語氣中帶著一絲驕傲。
“設(shè)計得很好,但執(zhí)行的人,是廢物?!绷址搴敛豢蜌獾卦u價道,“而且,已經(jīng)被滲透了?!?/p>
說著,他徑直走到客廳一盆名貴的蘭花旁,伸手從花盆的泥土里,挖出了一個比指甲蓋還小的黑色竊聽器。
李梅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蘇婉晴的眼神,也驟然變冷。她知道,這意味著她之前的安保團(tuán)隊里,出了內(nèi)鬼。她一直生活在別人的監(jiān)視之下。
“以后,這里的安保,由我接手?!绷址鍖⒏`聽器在指尖碾成粉末,平靜地宣布。
就在這時,一個小小的身影從樓上跑了下來,像一只快樂的蝴蝶,撲進(jìn)了蘇婉晴的懷里。
“媽媽!”
是蘇婉晴六歲的女兒,唐糖。小姑娘長得粉雕玉琢,像個瓷娃娃,一雙大眼睛好奇地看著林峰。
當(dāng)她認(rèn)出林峰就是下午在倉庫救了她的那個人時,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掙脫了母親的懷抱,跑到林峰面前,仰著小臉,奶聲奶氣地說道:
“是超人叔叔!謝謝叔叔救了我和王伯伯!”
林峰看著眼前這張?zhí)煺鏌o邪的小臉,心中最柔軟的一處仿佛被觸動了。他那如萬年寒冰般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極其罕見的,可以稱之為“溫柔”的笑意。
他蹲下身,與小姑娘平視,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不客氣。”
“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林峰?!?/p>
“林峰叔叔,你是我媽媽請來保護(hù)我們的新超人嗎?”
“……可以這么說?!?/p>
小姑娘唐糖的出現(xiàn),讓別墅里冰冷而緊張的氣氛,瞬間融化了。她對林峰毫無戒備,拉著他的大手,嘰嘰喳喳地向他展示自己的玩具。
蘇婉晴站在一旁,看著女兒與林峰和諧相處的畫面,眼神變得無比復(fù)雜。她有多久,沒在女兒臉上看到如此純粹開心的笑容了?自從丈夫去世后,整個家都籠罩在陰云之下,連帶著女兒也變得敏感而膽小。
而這個男人,他的出現(xiàn),不僅帶來了鐵血的守護(hù),似乎也帶來了一絲久違的……暖意?
晚飯時,蘇婉晴破例讓林峰與她們母女同桌用餐。
飯后,當(dāng)林峰準(zhǔn)備告辭離開時,蘇婉晴卻叫住了他。
“林峰,今晚……你就住下吧?!彼脑捳Z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請求。
林峰看向她。
蘇婉晴避開了他的目光,走到女兒身邊,理了理女兒的睡衣,輕聲說:“為了唐糖的安全。我怕他們今晚……還會再來?!?/p>
這個理由,無懈可擊。
“好?!绷址妩c了點頭,接受了她的提議。
李梅為他安排了二樓的一間客房,就在蘇婉晴主臥的斜對面,地理位置極佳,可以隨時應(yīng)對任何突發(fā)狀況。
深夜,唐糖早已睡下。整個別墅都陷入了沉寂。
林峰并沒有睡。他站在客房的陽臺上,俯瞰著山下那片璀璨的燈海。城市的夜景很美,美得像一個虛幻的夢。
他知道,從接受這份合約,住進(jìn)這座別墅開始,他的人生,已經(jīng)踏上了一條完全不同的軌道。復(fù)仇之路,不再是孤狼式的搏殺,而是巨艦式的碾壓。
而他,就是這艘巨艦最鋒利的撞角。
身后,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蘇婉晴披著一件絲質(zhì)的睡袍,端著一杯紅酒,也走上了陽臺。
“睡不著?”她輕聲問道,聲音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有磁性。
“習(xí)慣了?!绷址寤卮?。在戰(zhàn)場和監(jiān)獄里,深度睡眠是一種奢侈。
“謝謝你,林峰?!碧K婉晴舉起酒杯,向他示意,“不只是為了今天的事,也為了唐糖。”
林峰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她。月光下,卸下了所有防備和偽裝的蘇婉晴,美得讓人窒息。那是一種成熟女性獨有的,糅合了嫵媚、高貴與脆弱的驚心動魄之美。
“你知道嗎,”蘇婉晴自顧自地說著,像是說給他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我丈夫走后,我沒有一天睡過安穩(wěn)覺。我感覺自己就像是驚濤駭浪中的一葉孤舟,隨時都可能被吞沒。直到今天……我看著你站在那里,我突然覺得,我的船,好像有了一個可以??康母蹫?。”
她的眼神,迷離而熾熱。
林峰心中一動,但他很好地掩飾了過去。他知道,這個女人正在向他展示她的脆弱,這既是一種信任,也是一種試探。
他接過她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然后將空杯放回她手中,聲音平靜而堅定:
“蘇總,早點休息。有我在,這艘船,沉不了。”
說完,他轉(zhuǎn)身回了房間,留下蘇婉晴一個人在陽臺上,看著他的背影,久久失神。
這一夜,蘇婉晴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穩(wě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