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琢看完陸氏的攝影工作區(qū),頓時覺得自己那間工作室還需要再調(diào)整,便跟陸庭洲提出了告別,并拒絕陸庭洲的護(hù)送。
“路上注意安全?!标懲ブ拚J(rèn)真交代,“有問題一定要找我,別怕打擾我,我怕你不打擾我,那才是沒把我當(dāng)朋友,我會難過的。”
一旁好想耳聾的嚴(yán)特助:“……”
陸總會難過?天啊,這是什么世紀(jì)大笑話。
“知道啦?!备吒叽蟠蟮哪腥吮涣粼谠兀掠煮w貼,乍一看有點(diǎn)可憐,初琢抱了抱他,“陸庭洲,你是我回國后認(rèn)識的第一個朋友,放心吧,我跟你天下第一好,誰來都得靠邊站?!?/p>
陸庭洲眼睫下垂,在初琢看不到的角落里,幽暗的眸子浮現(xiàn)一絲得意。
初琢去了自己的攝影工作室,借鑒陸氏的運(yùn)行機(jī)制做了優(yōu)化,同時增加部分細(xì)節(jié),忙忙碌碌又過去幾天。
回到家天已經(jīng)黑了,簡單吃過晚飯,初琢溜去冰箱門前,抱了桶冰淇淋回臥室,手機(jī)信息欄里提示有未接來電。
他正要撥過去,對方又打了過來。
對面安靜了一會兒,報出自己的名字:“你好,我是時安?!?/p>
“我知道,不用害怕,你前天收到的視頻是我發(fā)的?!背踝翑Q開冰淇淋的蓋子,盤腿坐在椅子上,一勺一勺地挖著吃,“時安,你給我打電話,是想通了?”
初琢說的視頻,是剛回國時,給他辦接風(fēng)宴的酒吧里發(fā)生的事情。
這個時間段,正是時安最愛渣攻齊宇的時候,原世界線里時安被傷了很久,也很慘,才選擇的放棄。
按照現(xiàn)在齊宇對白月光癡迷愛慕的程度,不難想象他回去之后會對時安做什么。
有的時候,只有當(dāng)?shù)蹲痈畹缴砩?,留下明顯的傷口,才會在恍然大悟時身心俱痛,明白真相后有多撕心裂肺。
初琢當(dāng)天晚上拷走視頻,沒有立即把視頻發(fā)給時安也有這個因素在。
看過世界線,初琢知道時安的性格有些擰巴和優(yōu)柔寡斷,所以才拖到兩天前才給時安發(fā)視頻。
委托者和弟弟無辜,時安也是受了無妄之災(zāi)。
后期被齊宇洗腦,背上間接害死白月光的罪責(zé)十幾年。
渣攻與替身的故事里,替身不總是壞的,比如時安,他挽回齊宇的手段里,并未傷害到委托者弟弟絲毫,他甚至從來沒有出現(xiàn)在委托者弟弟面前。
如果沒有齊宇,他一定會有明媚的未來。
匿名視頻竟然是沈初琢發(fā)來的?
時安愣了一下,想不明白他這么做的目的,咽了咽苦澀的嗓子:“您是想警告我嗎?”
怪不得那天晚上齊宇打翻了他做的飯菜,隔天早上領(lǐng)導(dǎo)辭退他,暗暗提醒他是不是得罪誰了,最近這段時間里去面試的幾家公司也仿佛暗中有人打了招呼,屢屢碰壁。
那些他每次面試不通過時,因?yàn)椴幌胱岧R宇擔(dān)心而獨(dú)自承受、咽下去的苦果,原來是齊宇親手締造的。
他甚至在齊宇惡語相向時,還在心里為齊宇找借口開脫。
什么公司生意不好,合作伙伴失約,合同被競爭對手提前簽下……
時安痛苦地閉了閉眼,淚水沾濕了眼角。
初琢認(rèn)真:“時安,明天見一面吧,我們聊聊齊宇的事。”
這個世界的故事里,只有齊宇是完全的既得利益者。
他把自己包裝成深情高富帥,委托者死后沈家的家產(chǎn),和后期時安做出的個人品牌專利,全都被他收入囊中。
找替身怎么會深情呢,深情什么時候爛大街了?
初琢在看過世界線后就想過,他不止要齊宇身敗名裂,還要救出時安。
時安抿了抿唇,應(yīng)道:“好?!?/p>
*
初琢約了家環(huán)境清幽的咖啡館,選了個靠窗的位置,點(diǎn)了兩杯焦糖瑪奇朵。
沒一會兒,他透過玻璃窗,看到門外有道身影,猶猶豫豫的,是時安。
初琢起身到門口去接人:“怎么不進(jìn)來?”
時安猛地抬頭,陽光刺痛了他的雙眼,陰影處的男生長身鶴立,站在臺階處垂眸望著他,那雙眼睛晶瑩剔透,仿佛看清了他的自卑與不堪,卻沒有半點(diǎn)輕視,面不改色地朝他釋放善意,接納他。
好像他一整晚的躊躇與不安,在對方眼里根本不是事兒。
“沈,初,琢?!睍r安唇瓣微張,訥訥地叫他。
“我是?!背踝寥齼刹较铝伺_階,拉住時安往里走,“怎么不進(jìn)來,我長得很嚇人嗎?”
“當(dāng)、當(dāng)然不是。”時安手足無措地驚恐,“您很漂亮的,不嚇人。”
回到座位上,初琢指著桌上的咖啡:“給你點(diǎn)的,我打聽過你的口味,這個是甜的,不是特別苦。”
時安腦子里嗡的一聲,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
昨晚沈初琢說約他見面后,他心里就一直處于飄忽的狀態(tài),整個人充滿迷茫,止不住的猜測沈初琢?xí)f什么……沒想到一句很尋常的話,便擊碎了他的堅強(qiáng)。
時安不喜歡喝咖啡,大部分都很苦,可和齊宇在一起后,因?yàn)辇R宇喜歡,他陪著喝那些苦咖啡,加了很多方糖還是苦。
原來根本有甜的咖啡,可齊宇從來沒在意過。
時安端起面前的咖啡,沿著杯壁輕輕抿了一口,眼淚毫無預(yù)兆地流下。
“時安,今天你哭過,就當(dāng)告別爛人?!背踝脸槌鲆粡埣?,塞進(jìn)時安手里,“齊宇不是良人,他對你一切的好都是建立在他的利益沒有受損的情況下,你是受害者,我也是,他在外標(biāo)榜我是他白月光,可我人就在國外,現(xiàn)在時代多發(fā)達(dá),飛一趟國外很難嗎?自以為是的深情罷了,說到底他愛的只有他自己?!?/p>
“你很優(yōu)秀的,時安,無論何時,請記得你的初衷。”
時安眨了眨眼,眼淚順著下頜輪廓滑到下巴,流入衣襟,他卻像沒知覺似的,將剩余咖啡一口氣喝光。
放下陶瓷杯,時安用手里的紙巾擦擦臉上濕潤的淚痕。
他深深地吸口氣:“沈先生,對不起,我昨天說錯話了?!?/p>
“沒關(guān)系的時安,人怎么會沒有執(zhí)念呢?!背踝脸槌鲆粡堛y行卡,遞到時安面前,“這里是三百萬,不要著急拒絕,你會用到的?!?/p>
于是時安閉上嘴,將拒絕的話咽了回去,他直覺相信沈初琢不會騙他。
剛收到視頻時,時安控制不住地去打聽沈初琢和齊宇當(dāng)年的事。
年少時的情感很純粹,他們的中學(xué)時代,一個溫柔又坦蕩,一個暗地里喜歡,碰撞擦出的火花,連分別都帶了美好的濾鏡。
時安偷偷看向初琢。
他太美好了,幾年過去,不復(fù)齊宇記憶里的溫柔,他更加生動絢爛了。
反觀自己,有什么可被欺騙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