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叫我廢料,因為我的手會顫抖。在聯(lián)盟最嚴苛的軍校里,每一個神經(jīng)末梢的跳動,
都被視為原罪。我的右臂,是刻在我體檢報告上的恥辱,
是魏森教官眼中永遠無法剔除的糟粕。他們用輕蔑的眼神,把“廢料”的標簽,
狠狠地砸在我臉上。他們以為,我會就此沉淪。可后來,我用這雙顫抖的手,
扣響了帝國的命運。不是為殺人,只是為了活下去。第1章暴雨如注,狂風(fēng)怒號。
聯(lián)盟軍校的靶場被沖刷得泥濘不堪,像一片被戰(zhàn)爭撕裂的廢墟。
空氣里彌漫著濕泥、鐵銹和隱約的火藥味。林軒的右臂,紋絲不動地舉著那桿冰冷的狙擊槍。
雨水順著槍身滑落,打濕了他緊繃的側(cè)臉。他咬緊牙關(guān),試圖將全身的顫抖都壓進骨子里,
可指尖卻出賣了他——細密的震顫從掌心直達槍身,讓瞄準鏡中的靶心像被按下了震動模式,
模糊不清,跳躍不止。那是刻在他體檢報告上,無法抹去的恥辱數(shù)字:神經(jīng)震顫0.3。
足以讓他被貼上“廢料”的標簽。所有人都撐著雨衣,站在他身后,遠遠地看著他。
不是看他瞄準,而是看他何時會徹底崩潰。四周的空氣中彌漫著壓抑的幸災(zāi)樂禍,
以及更多漠然的審判。低低的嘲諷和竊笑像毒蛇一樣,在雨幕中游走。一道陰影覆蓋過來,
比雨水更冰冷。教官魏森的軍靴重重踩在他面前的水洼里,濺起一片泥漿。
他的臉被雨水沖刷,更顯出刀刻般的嚴苛與不近人情。那雙眼睛,像冰冷的激光束,
能穿透你所有的偽裝?!傲周帲 蔽荷穆曇舯扔晁?,仿佛能凍結(jié)空氣,
每一個字都帶著不容置疑的審判,“你浪費聯(lián)盟的彈藥,也浪費所有人的時間!
”林軒保持著舉槍的姿勢,沉默著。只有肩膀的肌肉在雨中不受控制地痙攣了一下,
像是在竭力抗拒。魏森沒有給他任何解釋的機會。他直接伸手,
粗暴地扯下林軒胸前那枚銀色的狙擊徽章。鷹翼的金屬光澤在雨中一閃,
被重重地砸在泥濘里,發(fā)出細微卻清晰可聞的“咔噠”聲。那聲音,像是砸在林軒的心臟上。
林軒的身體猛地一顫,那引以為傲的右臂,這次終于無法抑制地大幅度顫抖起來,
引來周圍一片低低的哄笑?!翱纯?,這就是聯(lián)盟的‘精英’!
”一個尖銳的嘲諷聲從人群中傳來,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同學(xué)張牧走過來,欲言又止,
最終只是拍了拍他的肩,低聲說了句:“別硬撐了,林軒?!闭Z氣里是憐憫,卻更是疏離,
仿佛他沾染的恥辱會傳染一般。傍晚,校內(nèi)大屏上,退學(xué)通告的巨大投影如同宣判,
在雨幕中清晰可見。林軒的名字被刺眼的紅光高亮,旁邊是簡短而無情的評語:“林軒,
神經(jīng)震顫程度0.3,不適合服役,即日起予以退學(xué)處理?!庇晁:似聊?,
也模糊了林軒的視線。他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冰冷的法庭上,
父母爭吵的剪影與破碎的花瓶……那些爭執(zhí)與顫抖,像一道無法愈合的傷口,
烙印在他的神經(jīng)深處。那不僅僅是生理上的缺陷,更是靈魂深處的震顫。夜幕徹底降臨,
營區(qū)熄滅了大部分燈光,只剩下零星的崗哨燈火。林軒拖著簡陋的行李箱,一步步走出營區(qū)。
廉價的輪子在濕滑的地面上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每一步都像在碾過他的尊嚴。
他回頭望了一眼被雨水沖刷的靶場燈光,那里曾是他所有的夢想,如今只剩下破碎的殘骸。
他沒說話,只是死死咬緊了牙關(guān),下顎的肌肉繃得生疼,直到嘗到一絲血腥味。
城市的另一端,是混亂嘈雜的地下黑市。這里沒有秩序,沒有規(guī)則,只有利益和生存。
霓虹燈在雨幕中閃爍,將污穢與光怪陸離交織在一起,酒氣與汗味彌漫,
與雨水混合成一種難以言喻的腐朽氣息。林軒在一條狹窄的巷子里停下,
雨水順著他濕透的發(fā)絲滴落。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和疲憊。
一個矮胖的身影突然出現(xiàn)在他身旁,手里撐著一把破舊得快要散架的傘,堪堪遮住了兩人。
傘下,那張布滿油污的臉上,一雙細小的眼睛透著精明又帶著一絲古怪的玩味?!靶』镒?,
看著挺倔啊?!崩喜艿穆曇羯硢?,帶著煙熏火燎的粗糙。他遞過來一支煙,
又塞給他一張皺巴巴的名片。名片上油漬斑駁,字跡潦草,
在黑市閃爍的霓虹下勉強辨認出幾個字:“廢料專用改造。聯(lián)系方式:老曹。
”林軒手指微顫地捏著那張名片,粗糙的紙質(zhì)硌得他掌心生疼。他感到一種極致的屈辱,
又有一線微弱的、近乎嘲諷的生機,在黑暗中浮現(xiàn)。老曹的聲音幽幽的,
仿佛看透了他的所有掙扎與不甘:“小伙子,有的槍,只開給廢料。有的命,專收不服的人。
”他收起破傘,矮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市深處。只留下林軒,
和那張在雨水中變得軟爛的名片,無聲地訴說著他被拋棄,卻又被重新定義的命運。
第2章那個被命運拋棄的人就是我,林軒。軍校的淘汰,
把我生生拋進了黑市這片充滿腐朽氣息的泥沼。在這里,活下去的法則,
比任何軍事準則都來得更直接,更殘酷。老曹的地下手術(shù)室,與其說是醫(yī)療場所,
不如說是廢品處理站?;璋档臒艄?,斑駁的墻壁,
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機油和不知名的血腥混合的怪味。我赤裸著上身,
被固定在滿是劃痕的手術(shù)臺上。冰冷的液壓管如同巨蟒的獠牙,
一點點插入我裸露的神經(jīng)接口,那種撕裂般的痛感,即便有麻藥也無法完全壓制。
每一次電流的刺激,都讓我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像有無數(shù)蟲蟻在我骨髓里啃噬。“嘖嘖,
0.3的廢料,居然還敢來找我這種老不死的。”老曹蹲在我身邊,手里拿著一把扳手,
眼睛卻像X光機一樣,在我斷裂的神經(jīng)接口上掃視。他嘴里叼著煙,
煙霧繚繞著他那張油膩的臉,語氣里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別人都是接正常線,
你這是‘廢料專線’,得加錢?!蔽宜浪酪е?,汗水順著額角滑落,模糊了視線。
我能聞到自己身上焦糊的氣味,那是神經(jīng)被電流炙烤后發(fā)出的。痛,真他媽的痛。但這份痛,
比被當眾摘徽的羞辱,少了幾分錐心,多了幾分真實的、活著的證據(jù)。手術(shù)結(jié)束,
我站在一面布滿裂痕的鏡子前。鏡中的我,右臂已經(jīng)變成了一具泛著金屬光澤的機械義體。
它冰冷、堅硬,與我血肉的左臂形成鮮明對比,像一個丑陋的、異類的補丁,
也像一種無法愈合的傷疤。我小心翼翼地抬起右臂,指尖微微活動。
電流聲在義體內(nèi)部細微地“滋滋”作響,偶爾,電流短路會導(dǎo)致神經(jīng)末梢猛烈抽搐,
機械臂就像觸電一樣猛地一抖,差點撞上鏡子?!皠e急,廢料總得適應(yīng)廢料的節(jié)奏。
”老曹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他扔給我一塊鐵片,“敲。敲到它聽你話為止?!蔽夷闷痂F片,
笨拙地敲擊著旁邊的木桌。每一次敲擊,力度都難以掌控,不是太輕,就是太重,
桌面上很快出現(xiàn)了深淺不一的凹痕。這感覺就像我的身體被分成了兩半,一半血肉,
一半鋼鐵,它們彼此排斥,又不得不共生。黑市的酒館,
總是混雜著劣質(zhì)酒液、煙草和汗臭的氣味。是“廢料”們最后的樂園,也是最殘酷的斗獸場。
老曹“好心”地為我辦了一場“歡迎會”。一群雇傭兵圍了過來,他們臉上橫七豎八的傷疤,
比我新裝的機械臂還要醒目,眼中是打量貨物的貪婪和輕蔑?!皢眩?/p>
這不是軍校出來的‘金貴少爺’嘛!”一個滿臉橫肉的家伙,一腳搭在桌上,
手里晃著劣質(zhì)酒瓶,眼神輕蔑地掃過我的機械臂,“這玩意兒,還能扣扳機嗎?
別到時候打到自己人?!绷硪粋€人陰陽怪氣地附和:“我看是廢了半條命才裝上的吧?
瞧這顫顫巍巍的樣兒,還不如去撿垃圾?!焙逍β暣似鸨朔?,像刀子一樣扎在我耳膜上。
我緊緊攥著左手,指甲幾乎要嵌進肉里。右手邊的機械臂,不受控制地輕微顫抖了一下。
那顫抖,像是被激怒的野獸。我拿起桌上的一杯酒,一口飲盡。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
也灼燒著心底那份難堪的屈辱。我沒有反駁,因為我知道,此刻任何反駁都是無力的。
只有活下去,才能堵住他們的嘴。第3章酒館的燈光突然暗了下來,
一道陰冷的電子音在擴音器里響起:“各位,急活兒。黑匣子回收任務(wù),
位置:‘幽靈星區(qū)’?!本起^內(nèi)瞬間鴉雀無聲。幽靈星區(qū),那是星盜的老巢,
出了名的有進無回。這簡直就是送死任務(wù)。星盜聯(lián)絡(luò)員是個戴著兜帽的瘦高男人,
他的臉隱藏在陰影里,聲音也透著一種令人不安的平靜:“價格可談,但速度優(yōu)先。誰敢接?
”沒有人應(yīng)聲。雇傭兵面面相覷,即使是那些最嗜血的家伙,也選擇了沉默。這種任務(wù),
不是玩命,是找死。就在這時,我緩緩抬起頭。酒意讓我的機械臂顫抖得更厲害了,
但我咬緊牙關(guān),在所有人驚詫的目光中,沙啞地說出兩個字:“我接?!鄙钜?,
雨又下了起來。黑市邊緣,那些被遺棄的機甲殘骸浸泡在雨水中,銹跡斑斑,
就像一具具被時代淘汰的骨架。我拖著唯一的行李,背著簡陋的裝備,獨自走入雨幕。
雨水打在我的機械臂上,發(fā)出細碎的聲響。我路過那些廢棄的機甲,
它們曾經(jīng)是戰(zhàn)場上的利器,如今卻只是被腐蝕的鐵皮。它們像極了現(xiàn)在的我,被拋棄,
被認定為“廢料”。我的未來,會不會也像它們一樣,在某個角落里被遺忘、腐爛?
我沒有回頭,只是加快了腳步。臨上飛行器前,老曹突然出現(xiàn)在我身后,
手里拿著一塊銹跡斑斑的破銅殘片?!拔?,小子。
”他把那塊冰冷的銅片塞進我濕漉漉的口袋里,聲音低沉,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認真,
“廢料也有廢料的生路,別死在回頭路上。”破銅殘片硌著我的掌心,冰涼又沉重。
我回頭看向他,他的身影在夜色和雨幕中模糊不清,像一個即將隱沒的幽靈。
我沒有問他那塊銅片是什么意思,也沒有問他所謂的“生路”在哪里。我只知道,
從這一刻起,我已經(jīng)無路可退。身后是軍校的恥辱,身前是未知的死亡。而我,唯一能做的,
就是將這支屬于“廢料”的槍,開出一條血路。第4章夜色如墨,
將星盜據(jù)點邊緣的防御工事吞噬得影影綽綽。雨水已歇,
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銹味和不明生物的腐爛氣息。我像一道貼地的幽靈,
無聲地翻越銹蝕的圍墻,潛入據(jù)點。我的呼吸均勻而微弱,心臟卻在胸腔里像戰(zhàn)鼓一樣擂動。
右手那只嶄新的機械臂在黑暗中反射著微弱的光,內(nèi)部的電流偶爾會發(fā)出細微的“噼啪”聲,
像不安的低語。我必須全神貫注,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腳下的每一步,
確保不發(fā)出任何多余的聲響。這是我被定義為“廢料”后接下的第一單生意,
也是我活下去的唯一機會。黑匣子被藏在核心動力艙。
那是一個布滿錯綜復(fù)雜管線的巨大空間,散發(fā)著高能輻射的冰冷氣息。
我的指尖剛觸碰到那冰冷的金屬外殼,刺耳的警報聲突然撕裂了寂靜!“入侵!入侵者!
”紅色的警示燈瞬間爆閃,將整個空間染成了地獄般的血色。
星盜的槍火從四面八方傾瀉而來。林軒猛地撲向黑匣子,強行拔離?!稗Z——!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動力艙的能量管線被意外擊中,爆炸的沖擊波像一頭狂暴的巨獸,
將我瘦削的身軀狠狠拋飛!機械臂在高溫的烈焰中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扭曲聲,瞬間熔毀!
焦臭的味道彌漫開來?!芭尽蔽抑刂卦以诮饘俚匕迳?,殘破的機械臂只剩下半截,
前端暴露著一堆焦黑的線路,以及那被暴力扯斷、裸露在外、正在不斷痙攣的神經(jīng)接口!
劇痛如潮水般涌來,從斷臂處直沖腦髓,讓我的眼前一黑,幾乎失去意識。濃煙與火焰中,
星盜小隊的身影逐漸清晰。他們手持能量槍,形成一個扇形,將我死死困在中央。
一個光頭大漢,顯然是這隊星盜的頭目,他緩緩走上前,槍口抵在我的眉心。
他打量著我那焦黑殘破的斷臂,眼中滿是戲謔和輕蔑:“喲,這就是聯(lián)盟軍校的‘精英’?
我還以為能來個什么人物,結(jié)果是個被火燒過的……廢料?!毙潜I們爆發(fā)出一陣刺耳的哄笑。
我勉強撐起身體,劇痛讓我全身都在顫抖,可我依舊死死地將黑匣子護在身下,
目光如同受傷的野獸,帶著毫不退讓的兇悍。光頭頭目獰笑著扣動扳機。
一種巨大的死亡危機瞬間席卷了我的全身。就在這一刻,我的心跳猛地加快,血流加速,
斷裂的神經(jīng)接口因極度的痛苦和腎上腺素的刺激,開始無法抑制地劇烈顫抖!這種顫抖,
瞬間蔓延到全身,讓我的身體產(chǎn)生了極其細微、卻又不可預(yù)測的晃動。
“咻——”子彈擦著我的耳畔呼嘯而過,沒有命中。“嗯?”光頭頭目愣了一下。
就是這一瞬間!我的眼中爆發(fā)出驚人的光芒。我猛地一側(cè)身,借著身體的微顫,
奇跡般地避開了第二槍。接著,又如同離弦的箭,不顧斷臂的劇痛,
以一種外人看來完全失控的詭異步伐,撞向距離最近的星盜!
我的左手飛快在地上摸到一塊爆炸殘余的鋒利金屬碎片,沒有絲毫猶豫,顫抖著,
卻又以一種超出常理的刁鉆角度,狠狠扎進對方的喉嚨?!班坂停 滨r血噴涌而出。
另一個星盜的子彈射來,我的身體再次不受控制地微顫,避開了要害。我順勢翻滾,
用殘存的機械臂殘骸狠狠砸向?qū)Ψ降南ドw,然后如同野獸般撲上去,
用牙齒撕咬、用指甲抓撓,在令人作嘔的血肉撕裂聲中,生生將對方的喉管咬斷!我的顫抖,
我的狼狽,此刻都變成了最致命的武器。所有人都呆住了。這哪里是一個“廢料”?
這分明是一頭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解決了兩個星盜,我已是強弩之末?,F(xiàn)在的我渾身是血,
神經(jīng)接口還在不受控制地痙攣。強忍著瀕死的疼痛,我看了一眼手中的黑匣子。它還在這里。
我松開手,任由黑匣子掉落在地,然后俯下身,顫抖著,卻異常堅定地,
用牙齒將其緊緊咬??!然后,我拖著殘破的身軀,
踉蹌地在爆炸產(chǎn)生的煙塵和火光中尋找著逃生的出口,
耳邊是光頭頭目憤怒的嘶吼和緊追不舍的腳步聲。此刻的我像一條受傷的毒蛇,
在死神的鐮刀下掙扎,爬行。當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從據(jù)點的另一個出口逃出,
滾入潮濕的泥濘中時,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zhuǎn)。我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嘴里依然緊緊咬著那個黑匣子,血腥味和鐵銹味混合在一起。
身后的星盜據(jù)點已化作一片熊熊燃燒的廢墟,火光沖天,將夜空映得一片血紅。
那是我用命換來的“戰(zhàn)績”。劇痛,疲憊,恥辱,我用力的把這些感受全都吞咽下去。
看著那片煉獄般的火光,我終于笑出聲來。低沉而沙啞,像野獸的喘息,又像孩童的哭泣。
“哈……廢料也能活到天亮?!憋L(fēng)和遠處的爆炸聲很快掩蓋了我的低語。
“哈哈...老子從地獄回來了!”第5章骯臟的地下診所,
空氣中彌漫著廉價藥劑和血痂的腥味。我躺在狹窄的病床上,右臂的殘骸被老曹簡單處理,
露出焦黑的神經(jīng)接口和斷裂的骨骼。它像一個被野獸啃食過的爛蘋果,丑陋而痛苦。
麻藥的效力逐漸消退,那種神經(jīng)末梢被暴力撕扯的劇痛,比任何鞭笞都更真實。
我嘗試活動左手,卻發(fā)現(xiàn)它也在不受控制地輕微顫抖,
是那種深入骨髓、從生下來就刻在我DNA里的震顫。這種顫抖,曾經(jīng)讓我失去一切。
我隨手抓起床頭的一把短刀,那是我在星盜據(jù)點里順手撿來的。刀身冰冷,刀刃粗糙。
無意識地,我開始在半空中揮舞它,試圖穩(wěn)定手腕。可無論我怎么努力,
刀尖的軌跡都像喝醉酒一樣,畫出不可預(yù)測的弧線。突然,我愣住了。
一個念頭如閃電般劈開腦海的混沌——這種顫抖,似乎…可以成為一種武器?
它讓刀尖的運動變得詭異,無法捕捉。老曹推開門,手里拎著一桶冰鎮(zhèn)的劣質(zhì)啤酒,
還有幾塊發(fā)霉的壓縮餅干。他一眼就看到了我手中那把抖得像篩子的刀,
以及我眼中那一閃而逝的精光。他沒有笑我,只是冷冷地將冰酒瓶塞進我手里?!霸趺?,
廢料也有學(xué)刀的興致?”他沙啞地問。我沒說話,只是緊緊握住酒瓶,
冰涼的觸感讓我稍微清醒了一些?!邦澏妒菑U料,小子?!崩喜苓攘丝诰?,
語氣里帶著慣有的嘲諷,但又似乎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深意,“但關(guān)鍵是,
你敢不敢把它變成別人不懂的武器?!苯酉聛淼臒o數(shù)個日夜,我仿佛著了魔。
我的世界只剩下那把刀,和我的顫抖。我的神經(jīng)接口在劇痛中一次次撕裂,又一次次自愈。
我把麻藥扔到一邊,只為感受那最真實的顫抖,每一次顫栗都像電流般沖刷著我的神經(jīng),
痛到極致,也清醒到極致。我讓顫抖從身體的深處蔓延到指尖,再傳導(dǎo)到刀鋒。一開始,
它是失控的,刀尖像喝醉酒般胡亂跳躍。我對著墻壁,對著空氣,對著自己的影子,
一遍又一遍地揮舞。我用破舊的布條纏住刀柄,
只為感受那粗糙與顫抖的摩擦;我用細線吊起米粒,嘗試在顫抖中精準觸碰,
每一顆米粒落下,都是一次失敗的挫折。我的雙手布滿血泡,老繭一層又一層,
指尖甚至磨出了骨屑。我不再試圖壓制顫抖,而是去感受它,去引導(dǎo)它,甚至去“放大”它。
我在劇烈的疼痛中尋找那種“非線性”的規(guī)律,那種只有我,一個“廢料”才能掌握的律動。
那是我和我的顫抖,彼此磨合,血肉與鋼鐵共鳴的過程。直到我的左手能夠在一分鐘內(nèi),
以不規(guī)則的顫抖頻率,在空中刺出數(shù)十個看似散亂卻精準指向同一目標的軌跡時,我才停止。
我的刀法,逐漸變得詭譎莫測。它沒有章法,卻又處處是章法。它沒有直線,
卻總能抵達目標。第6章傷口結(jié)痂,勉強能下地活動的某個傍晚。黑市酒館里,
雇傭兵頭目葛宏帶著幾個手下,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他是個膀大腰圓的家伙,
臉上橫肉抖動,一雙三角眼帶著不懷好意的嘲諷?!奥犝f‘軍校廢料’裝了新胳膊?
還是個殘的?”葛宏粗聲粗氣地嚷嚷,目光像刀子一樣剮在我只剩下半截機械臂的右肩上,
“怎么,這次還敢上臺比劃比劃嗎?別到時候又尿褲子。”酒館里的哄笑聲瞬間爆發(fā)。
這幫人最喜歡看別人出丑。我沒有退縮。我緩緩站起身,握緊了左手那把新打造的短刀。
刀身幽暗,刀刃閃爍著危險的寒光?!氨仁裁矗俊蔽业穆曇艉茌p,
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冷靜?!熬捅冗@個!”葛宏獰笑著,
從腰間拔出一把沉重的合金寬刃刀,刀風(fēng)呼嘯,“看你的廢料刀法,能撐幾招!
”戰(zhàn)斗瞬間爆發(fā)。葛宏的刀法大開大合,每一次劈砍都帶著呼嘯的風(fēng)聲,力道沉猛。
他試圖用絕對的力量和速度壓制我,逼我露出破綻。然而,我沒有硬抗。
我的身體開始無意識地顫抖,那種細密的震動從我的脊柱蔓延到左手,再傳導(dǎo)至刀尖。
我的步伐看似踉蹌,每一次閃躲和格擋,刀尖的軌跡都帶著一種詭異的、無法預(yù)測的偏移。
葛宏的每一刀都擦著我的衣角、發(fā)絲呼嘯而過,卻總是差那么一點點?!笆裁赐嬉鈨海?/p>
”葛宏的臉色變了,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每一次瞄準都被我那鬼魅般的顫抖所干擾。就是現(xiàn)在!
我抓住他一瞬的破綻,猛地近身。我的刀尖帶著高速的、不規(guī)則的顫動,
在葛宏的防護服上劃出一道刺耳的火花,精準地挑斷了他持刀手腕的神經(jīng)接口。“啊——!
”葛宏慘叫一聲,寬刃刀哐當一聲掉落在地。我沒有戀戰(zhàn),只是收刀而立。酒館里瞬間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我?!斑@……這他媽是什么刀法?!
”有人終于打破了沉默,語氣里充滿了不可思議?!八鞘帧恢痹诙?!”“不是抖!
那是一種……無法預(yù)測的軌跡!”老曹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他走到酒館的公告欄前,拿起一根粉筆,在任務(wù)榜單的空位上,重重寫下兩個字:殘鋒。
這兩個字,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也帶著一種浴火重生的鋒利。所有人都看向我,
他們的眼神從輕蔑變成了震驚,再到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從這一刻起,
我不再是“軍校廢料”,我有了新的名字。深夜,
黑市的喧囂被雨聲和機械運作的轟鳴聲淹沒。我獨自坐在病床邊,月光透過破舊的窗戶,
灑在我殘缺的機械臂上,反射出冰冷的金屬光澤。我的左手,依舊在輕微顫抖。
但我不再憎恨它,不再把它視為詛咒。我伸出手指,輕輕撫摸著右臂斷裂的神經(jīng)接口,
那里曾經(jīng)是我的傷口,現(xiàn)在是我的標記?!邦澏侗葎渍赂畱?zhàn)爭?!蔽逸p聲自語,
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種只有我自己才懂的苦澀和決絕。我曾經(jīng)以為,
只有像魏森那樣的“完美”,才能在戰(zhàn)場上生存。可今天,我用這雙“不完美”的手,
撕開了血肉。我再次拿起那把刀,刀身在月光下反射著幽暗的光。我的手,依舊在抖。
但這顫抖,不再是弱點的證明。它是力量,是詭計,是生存的法則。殘鋒出鞘。不是為殺人,
只是為活下去。第7章我這輩子,大概都忘不了軍校靶場那場暴雨。但今天,
聯(lián)盟最高軍事法庭的投影,卻讓那份記憶,比雨水更冰冷,比恥辱更鋒利。
巨大的全息屏幕上,循環(huán)播放著我在星盜據(jù)點里“廢料狙殺”的血腥片段。
那是第四章的殘局。模糊的監(jiān)控畫面里,一個單臂殘缺、渾身是血的身影,
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野獸,用最原始、最猙獰的手段,撕咬,搏殺。我的左手死死握著刀,
刀尖帶著那種詭異的顫抖,劃過星盜的喉嚨,每一次都精準而致命。我用牙齒咬著黑匣子,
在火光和濃煙中蹣跚爬行,狼狽不堪,卻又死死地活著。法官的聲音像冰渣子一樣砸下來,
冷酷而威嚴:“林軒,你看看你自己,這是軍事行動,還是血腥屠宰?聯(lián)盟軍人,
當以高效、精準、人道為準則。你這種‘非人道’的作戰(zhàn)方式,如何能代表聯(lián)盟?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在試圖將我定義為異類,將我的生存本能,貶低為野蠻。
“殘缺者不配持槍。”熟悉的聲音,帶著陳年的傲慢與偏執(zhí)。魏森,我的老教官,
身著筆挺的聯(lián)盟軍服,大步走入庭審現(xiàn)場。他的眼神依舊是那么冷,
掃過我殘缺的右臂和有些狼狽的臉,仿佛在看一個錯誤,一個他早就預(yù)言過的失敗品。
他將一份文件重重放在證物臺上,
電子音同步播放:“這是林軒在軍校的退學(xué)評語——‘神經(jīng)震顫0.3,不具備狙擊天賦,
精神狀態(tài)不穩(wěn)定,不適合執(zhí)行高精度任務(wù)?!环莶豢尚迯?fù)的廢料。
”法庭內(nèi)響起一陣竊竊私語。那些旁聽的新兵和軍官,看向我的眼神復(fù)雜,有同情,有疑惑,
更多的是一種基于“完美主義”的鄙夷。壓抑的空氣幾乎讓人窒息。
所有人都等著我如何辯解,如何為我的“野蠻”開脫。但我沒有。我只是抬起頭,
目光直視法官,聲音沙啞卻異常清晰:“法官閣下,教官先生,請允許我,
解剖一下剛才的作戰(zhàn)細節(jié)?!蔽疑斐鲆廊粠е㈩澋淖笫?,
指向投影上的一個模糊瞬間:“當我的機械臂被炸毀,神經(jīng)接口暴露時,
劇痛讓我的身體產(chǎn)生了無法抑制的顫抖。這種顫抖,在你們看來是‘不穩(wěn)定性’,
是‘缺陷’。但請看,當敵人試圖鎖定我時,他們無法預(yù)測我的下一秒的運動軌跡。
”我指向另一個畫面,
目子彈擦著我耳畔飛過的瞬間:“當魏森教官的‘完美’士兵被敵人精確鎖定、一擊斃命時,
我,一個‘廢料’,卻因為這不可控的顫抖,奇跡般地避開了致命一擊。我的每一刀,
看似失控,卻因為顫抖,讓刀尖的路徑變得詭異,反而更容易突破敵人看似完美的防御。
”我的聲音越來越強,帶著一種反叛的嘲諷:“你們在實驗室里,在論文里,
計算著‘完美’的彈道,設(shè)計著‘標準’的戰(zhàn)術(shù)。但對不起,在真正的戰(zhàn)場上,在生死邊緣,
你們論文里的漏洞,就是我們活命的刀口。因為我們‘不完美’,
所以敵人無法預(yù)測;因為我們是‘廢料’,所以我們無所不用其極。”法庭內(nèi)鴉雀無聲。
就在這時,一個身穿定制西裝的男人站了起來,他是聯(lián)盟最大的軍火商代表。
他臉上掛著職業(yè)化的微笑,眼神卻精明而貪婪?!白鹁吹姆ü匍w下,
林軒先生的案例確實特殊?!彼掍h一轉(zhuǎn),指向我殘缺的右臂,“但這不正說明,
傳統(tǒng)血肉之軀的脆弱?我們公司最新研發(fā)的‘智能義體’,擁有神經(jīng)記憶功能,
能夠完美彌補任何肢體缺陷,精準度是現(xiàn)有機械臂的十倍!”他看向魏森,
“這才是未來軍隊的方向,完美的士兵,需要完美的裝備!”他的話語,
試圖將我個人的“缺陷逆襲”,重新引回“科技彌補缺陷”的主流敘事,
甚至想借機壟斷軍隊裝備?!暗鹊??!币粋€冷靜而清脆的聲音響起。觀察員薛靜,
一個戴著眼鏡的年輕女性,她從旁聽席走出,她的眼神敏銳地在我與軍火商之間來回掃視。
“林軒的案例,或許不能簡單用科技產(chǎn)品取代。”薛靜的聲音透著一股學(xué)者特有的嚴謹,
“他的價值,在于‘非線性’的作戰(zhàn)模式。我建議,與其全盤否定,
不如給予‘理論實測’的機會。”她看向法官,語氣不容置疑:“他證明了,
不完美也能成為一種獨特的戰(zhàn)術(shù)?!狈ü俪烈髌蹋?/p>
最終在軍火商代表不滿的眼神和魏森僵硬的表情中,敲下了法槌?!拌b于薛靜觀察員的提議,
以及林軒在黑匣子任務(wù)中的表現(xiàn)……”法官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情愿,
但更多的是對既定規(guī)則的維護,“聯(lián)盟決定,給予林軒一次‘試用’的機會。
他將負責組建一支,呃,‘特殊’的雇傭隊,執(zhí)行一項高風(fēng)險任務(wù)。如果任務(wù)失敗,
聯(lián)盟將徹底將其定性為‘非正規(guī)作戰(zhàn)人員’,永不錄用?!彼麤]有明說,
但“特殊雇傭隊”這幾個字,在場所有人都聽懂了——那不就是殘鋒隊嗎?庭審散場,
法庭外人頭攢動?!疤靺?,我剛才沒看錯吧?
他真的用他那個顫抖的手……”一個新兵小聲對同伴說,語氣里是難以置信?!笆前。?/p>
那叫什么刀法?根本看不懂他怎么躲的?!薄罢媸恰瓘U料也能成榜樣了?
”另一個新兵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困惑,一絲不解,甚至,一絲若有若無的向往。
我沒有理會他們的竊竊私語。我走到法庭大廳的落地窗前,玻璃上反射著我的臉,憔悴,
卻又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堅定。我盯著玻璃映出的自己,那里面,曾經(jīng)是我被退學(xué)的羞辱,
是我被當眾摘徽的狼狽。如今,它成了我全新的起點。我輕聲自語,聲音像刀刃劃過空氣,
帶著一種切割過去的決絕:“你們拿退學(xué)通知斷我前路,我就用它,當?shù)丁?/p>
”第8章我見過最絕望的眼神,不是瀕死的,而是被“完美”世界拋棄的。在那些眼神里,
我看到了過去的自己。地下招募室,空氣里彌漫著陳舊的灰塵和潮濕的霉味。
只有一盞破舊的燈泡,搖搖晃晃地在頭頂灑下病態(tài)的光。我像一尊雕塑般坐在桌后,
冷酷地審視著面前的幾道身影。他們是聯(lián)盟軍隊的“垃圾”,被篩下來的“廢料”,
卻是我林軒眼中的“寶藏”?!罢故灸銈兊娜毕??!蔽业穆曇羯硢?,不帶一絲感情。
第一個走上前的是口吃明,他瘦弱的身體緊繃著,努力想說出自我介紹,
可每一個字都卡在喉嚨,急得他滿臉通紅,嘴唇哆嗦,最終只發(fā)出幾個破碎的音節(jié)。
跛足安緊隨其后,他拖著一條明顯萎縮的左腿,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跳舞,
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他試圖站穩(wěn),身體卻不可抑制地搖晃,仿佛隨時會摔倒。獨眼馬低著頭,
長長的劉海幾乎遮住他完好的那只眼睛。他右眼眶深陷,空洞得像一個黑洞,
連直視我的勇氣都沒有。最后是眩暈程,他剛走進房間,臉色就開始發(fā)白,
手不自覺地扶住墻壁,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他像是要暈倒,
卻又死死撐著。老曹在一旁抱臂而立,冷笑聲像一把刮骨刀:“喲,這不是廢品回收站嗎?
還是限量版廢品?林軒,你這哪是組隊,簡直是開馬戲團。”隊員們聽到這話,
身體都不可察覺地縮了縮,眼神里的自卑更濃了。我沒有理會老曹的嘲諷,只是緩緩站起身,
走到他們面前?!翱诔悦鳌!蔽易叩剿媲埃7滤麆偛耪f話時的結(jié)巴,“你每次開口,
都比別人慢半拍,對嗎?”口吃明猛地點頭,眼中是屈辱?!昂芎谩!蔽彝蝗惶Ц呗曇?,
“敵人永遠不會預(yù)判一個卡殼的指令。你的每一次停頓,都是讓他們放松警惕的陷阱。
”我看向跛足安:“你的腿,讓你每次移動都像喝醉酒。敵人怎么可能預(yù)判你下一步的落點?
”我學(xué)著他的步態(tài),踉蹌了幾步,然后猛地變向,速度之快,讓他始料未及,“你的節(jié)奏,
是他們的噩夢。”獨眼馬猛地抬頭,
我盯著他唯一完好的那只眼:“你只有一只眼睛能看清世界,所以你看世界的方式,
和所有人都不一樣。一個眼睛看到的世界是殘缺的,可殘缺的視角,能發(fā)現(xiàn)完美者的盲區(qū)。
”眩暈程見我走向他,身體晃得更厲害,
他顫抖著說:“我……我退……退隊……”“你連自己都不敢面對,怎么讓敵人怕你?
”我直接打斷他,語氣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你的恐懼,讓你對危險更敏感,
那是你的預(yù)警器。別人感受不到的細微波動,你卻能提前察覺。你敢不敢,讓你的恐懼,
成為敵人的恐懼?”他愣住了,那雙充滿慌亂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一絲迷茫,
一絲被點燃的火光。我們的第一次團體實戰(zhàn)訓(xùn)練,選在聯(lián)盟廢棄的地下軍備庫。
這里布滿了老舊的紅外線、聲波陷阱,是模擬潛入的絕佳場所?!澳繕耍褐行膭恿ε?。
口吃明負責通訊誘導(dǎo),跛足安吸引火力,獨眼馬偵查路線,眩暈程規(guī)避陷阱?!蔽蚁逻_命令。
可現(xiàn)實遠比我想象的更殘酷?!翱欤?/p>
前面有……有……有……”口吃明焦急地想報告前方動向,卻越急越結(jié)巴,拖慢了全體進度。
“該死的!瘸子!你他媽絆到警報了!”跛足安在一次側(cè)身躲避時,因為腿部不穩(wě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