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查封公司的那一刻，我陷入了黑暗。妻子被氣的昏迷不醒，在急癥搶救。
女兒高三最緊要的關(guān)頭，因為我放棄原本的攝影之路。一夕之間長成大人。
老板把我騙的傾家蕩產(chǎn)。我準(zhǔn)備一死了之。女兒的呼喚挽救了我的生命。
我決定要把老板送進監(jiān)獄，拿回我應(yīng)得的一切。1.第一次上天臺，沒想到風(fēng)很大，
吹的人睜不開眼睛。我站在邊緣，搖搖欲墜。仿佛下一秒，就能被風(fēng)吹落。
樓下有人大喊：「張曉軍！你瘋了？」我沒有回答，我大概是瘋了！昔日同事圍上來，
拼命叫喊：「張哥，你冷靜點！」冷靜？公司被查封，我已一無所有。辛苦打拼十幾年，
生活剛剛有所改善。一夕之間，傾家蕩產(chǎn)。我沒有活下去的勇氣。趁我愣神，
小李配合著警察，悄悄往前走了幾步?！笍埜?，騙你的是吳紹德那個王八蛋，
你應(yīng)該找他算賬。」「我，還有老王，趙姐，我們幾個都被騙了。」
「我們也沒想著跳樓自殺啊。」「咱們不應(yīng)該擰成一股繩，把那個王八蛋送監(jiān)獄去嗎？」
「張哥，你不想討回自己的錢嗎？」我依舊搖搖頭，「沒用的，那王八蛋早跑了。」
「沒有了，我什么都沒有了?！股砗缶煲簿o張喊話：「張曉軍，你快下來，
有任何困難我們幫你解決！」「你要相信我們，我們肯定會幫你把錢討回來?！埂竻墙B德，
也肯定會把他抓捕歸案。請你相信我們！」我搖搖頭：「沒用的，沒人能幫得了我?！?/p>
我是全世界最大的傻逼！見我往前走，樓下一陣驚呼。小李緊張道：「張哥，張哥，冷靜。
你想想嫂子?！埂高€有你閨女，言言馬上就要考大學(xué)了，你這個時候?qū)に溃€怎么學(xué)習(xí)。」
「你準(zhǔn)備丟下她們不管嗎？」口袋里的手機驀然響起。是女兒的專屬鈴聲。我不想接。
我怕她問我：「爸爸，媽媽什么時候能醒？」因為我沒有答案。2.可在最后，
我還是想聽聽女兒的聲音。電話接通，張言仰著頭，
看著樓頂?shù)纳碛罢f：「爸爸······」「你要是累了，就走吧?！刮毅蹲×恕?/p>
風(fēng)卷得我淚眼朦朧。她說：「我會照顧好媽媽，也會照顧好自己。」「我會努力學(xué)習(xí)，
考大學(xué)。讓媽媽過上好日子?！埂赴职帧ぁぁぁぁぁつ阋菆猿植蛔 ぁぁぁぁぁぁ?/p>
女兒哽咽顫抖的聲音，頓時讓我失去所有力氣。眼淚沒有阻擋，往樓下掉落，許久才落地。
家，被我毀了。老婆躺在醫(yī)院里。女兒一夕之間長成了大人。我就是一個笑話，白活幾十年。
趙姐接到消息就往公司趕，好不容易沖上樓頂。指著我就是大罵：「張曉軍你個喪良心的?！?/p>
「你死了，輕松了。你想過小梅嗎？」「她還躺在醫(yī)院里，等著你救命。」
「小言天天照顧她媽，連學(xué)都不上了?！埂改隳兀磕憔褪莻€孬種！錢算什么？」
「只要人還在，總歸能賺到錢?！埂溉怂懒?，就真的什么都沒了?！?/p>
「你想讓小言一下失去爸爸媽媽，變成孤兒嗎？」「你有沒有替小言想過？」我無法反駁。
我就是個孬種，懦夫。我竟然想著丟下她們母女倆，自己走。小言，我的閨女。
那么懂事的孩子，她該有多難過。警察偷偷從旁邊繞過來，想趁我分神攔下我。
但我急切地想到女兒身邊去，一個不注意，直接摔了出去。一位年輕的警察迅速撲過來，
疾呼：「抓住我！」周圍的尖叫，伴著越來越遠的樓頂。那一刻，我好想活下去。
卻連累了這么年輕的小伙子，跟著我一起掉了下來。「對不起，小兄弟！」「對不起，老婆，
言言！」迷糊中，閨女沖過來抱著我，她的眼淚打在我的臉上。我感覺五臟六腑生疼。
「如果再給我次機會······」隨即陷入了黑暗。3.「老張，老張？你在聽嗎？」
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響起，喚回了我的意識。吳紹德?。?！那個騙的我傾家蕩產(chǎn)的王八蛋！
我又活過來了？「老張啊，也就你十幾年兢兢業(yè)業(yè)，我才給你的機會。旁人可沒這待遇。」
我冷哼，旁人確實沒有的待遇，因為旁人都沒我傻！可當(dāng)時我鼻子一酸：「吳總，我知道的，
我知道的?！拐Z氣里的激動讓我皺眉，我當(dāng)時竟然這么諂媚嗎？吳紹德推過幾份合同，
放到我面前?！改悄憧纯催@幾份合同，還有什么要修改的，我們商量好，重新擬定。」
那天下午，天氣晴朗?？照{(diào)賣力的吹著冷風(fēng)。我坐在他的辦公室里，緊張地手心全是汗。
吳紹德嘆口氣說：「公司現(xiàn)在有難，只有遇到事，才知道誰是真心為公司好?！?/p>
「別看平時客客氣氣的，一到關(guān)鍵都跟縮頭烏龜一樣?！埂敢皇抢蠌埬?，
我都快堅持不下去了?！顾哉Z里的悲傷，讓我感同身受。
吳紹德繼續(xù)虛偽道：「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了。」我腦子一嗡，理智通通拋諸腦后。剩下的，
都是老板賞識的恩德。十幾年的堅持，每天最早到，最晚走。無條件加班付出，
終于被吳董看見了。我所求的，不就是這些嗎？心中一熱，「吳董，你放心，我肯定幫你！」
吳紹德趁熱打鐵：「你看看合同，這份是重新簽訂的勞動合同。」
「任命通知下個星期一就會下發(fā)。」「薪資對照其他部門經(jīng)理標(biāo)準(zhǔn)。一萬八一個月，
一年后漲到兩萬?！惯@工資，差點把我砸暈。隨后吳紹德拿出早已印制好的名片。
上面‘采購部副經(jīng)理張曉軍’的字樣，觸動心弦。吳紹德深怕我不懂其中的分量，貼心解釋。
「這采購部你也知道，上個經(jīng)理已經(jīng)辭職一段時間，我一直沒找到合適人選。」
「現(xiàn)在還剩下五個人，代管的員工現(xiàn)在懷孕在家待產(chǎn)?！埂咐蠌埬氵^去，就是說一不二?！?/p>
「我本來是想直接升你為經(jīng)理的，但怕你不好做。」「先做兩年，名正言順了，再升經(jīng)理?！?/p>
「當(dāng)然，這不是籌碼。本來早就擬好的合同，與你幫不幫我，無關(guān)?！刮夷弥鴦趧雍贤?，
恨不得撕了它?？缮眢w全然不受控制。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吳董，我······」
4.立馬簽了字，交還給吳紹德。見落實一件事，接下來就好談多了。吳紹德乘勝追擊，
拿出第二份合同。「你如果愿意抵押房子貸款，幫公司渡過難關(guān)，」「我便承諾給你分紅，
公司利潤的千分之八。」「雖然不多，但勝在一直有?！埂肝乙仓滥阗I房子不容易，
有了分紅，我相信不用幾年，肯定能再買一套?！刮倚睦锕浪懔讼?，一年差不多五六十萬。
我可以坐在辦公室里，吹著空調(diào)喝著茶。再也不用拼命加班。不要三年，我就能再買套房。
到時候裝修的漂漂亮亮，再不用因為沒錢，只刷個大白。吳紹德又拿出一份合同，
跟不要錢似的往外撒?！高@份是借款合同，我承諾在三年內(nèi)，還清所有欠債。
到時候房子還是你們的?！埂改阋仓?，我最近親自跟進一個項目?！埂肝蚁嘈牛?/p>
只要成功拿下，公司未來三年的業(yè)績都不用愁?！顾o出的一切，全都像做夢一樣。
上天終于眷顧到我了嗎？可畢竟是我的全部身家，我不敢隨便決定。吳紹德看出我的猶豫，
笑著說：「你可以把合同拿回去找律師看看。」「也得好好跟弟妹商量一下。
畢竟房子是你和弟妹兩個人辛苦打拼出來的?！谷缓笤掍h一轉(zhuǎn)：「商量出結(jié)果就電話通知我。
若不成，我也好另謀出路。」「只是我現(xiàn)在把底透給了你，是我信任你?！埂妇退愫献鞑怀?，
也希望你不要亂說話?！刮伊私獾?，萬一擾亂軍心，員工流失嚴(yán)重，公司可就真危險了。
我趕緊點頭表忠心?！竻嵌惴判?，我絕對不會辜負你的信任。」
吳紹德笑瞇瞇地安撫我：「不過我現(xiàn)在不是特別急用錢，你們可以慢慢商量?！惯@話一出，
我急了！如果這事黃了，是不是就輪不到我了？我是不是又要回到角落，當(dāng)個透明人。
我不想再那樣活著。我站起來，收起合同：「三天，您給我三天時間。不管成與不成，
都給您答復(fù)?！箙墙B德眼里閃過一絲滿意。他點點頭，還好心勸我：「不急！不急！
好好商量。」「萬一弟妹有疑惑，你好好說話。千萬不能跟弟妹著急。」當(dāng)時我滿心以為，
他是為我好?！覆?，不要回去！」我像個旁觀者。跟隨著自己的腳步。
5.看著我連下班都沒堅持到，就沖回了家。深怕晚一秒，機會就沒了。
趕緊打電話把老婆催回家，拿出合同來。向她展示我們美好的未來。我聲音壓得很低，
激動道：「咱家要翻身了！」「啥意思？」老婆一臉懵?！咐习遄屛野逊孔拥盅?，
貸款出來給公司用?！估掀胖宦牭降谝痪洌苯託獐偭?。
跟個機關(guān)槍一樣突突突道：「你瘋了吧？」「這些年把公司當(dāng)家，事事都以公司為先還不夠？
」「你現(xiàn)在真想住公司去嗎？我和言言呢？我們娘倆住橋洞嗎？」「姓張的我告訴你，
言言現(xiàn)在正是關(guān)鍵時刻，你要是敢把房子抵押了，我跟你沒完?！埂改阋钦嫦敫具^去，
行！咱倆離婚！」「到時候房子分一半，你愛干嘛干嘛去，我管不著你。」我有些心虛，
把老婆按在沙發(fā)上?！改懵犖艺f后續(xù)嘛！著啥急啊！」我把事情原委，前前后后通通講一遍，
然后拿出三份合同擺到她面前。特別指著其中的升職合同，上面已經(jīng)簽好字。「看看，
你好好看看。我有沒有騙你！」她不說話了，眼里全是猶豫。
「公司······真的沒問題嗎？」我挑挑揀揀地說：「是有點困難，
合作商的尾款都沒能結(jié)付?！埂傅具€是接了項目的，只要把項目完成，問題不大?！?/p>
她還是不信：「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怎么就輪到你頭上了？」
我一聽炸了：「怎么就不能輪到我？我好歹在公司十幾年。」「沒功勞也有苦勞，
輪也該輪到我了吧！」「再說那些領(lǐng)導(dǎo)，平時裝得跟大爺似的，一出事跑地比兔子還快?！?/p>
「誰靠得住靠不住，還看不明白嗎？」「況且，這幾百萬對他們來說算什么？
也就咱們眼巴巴的盯著?！顾徽f話了。我知道她動搖了。
繼續(xù)道：「我現(xiàn)在工資一萬八一個月，年底還有幾十萬分紅?！埂改懵犌宄]有？」
「年薪五十萬??！」「以前做夢都不敢想的事，現(xiàn)在擺在我面前！」「你放心，最多兩年。
就算房子不要了，我也能再買一套?！刮铱粗约鹤孕棚w揚。眼里全是光，
全是期待和止不住的笑容?！搁|女想學(xué)攝影學(xué)攝影，想買什么買什么。」「你也是，
就別打工了?！埂敢院竽憔驮诩依铮衔缑廊菰罕ｐB(yǎng)，下午喝喝下午茶?！?/p>
「家務(wù)活咱也不干，咱雇人。咱就負責(zé)美美的?！估掀诺拖铝祟^，明顯被我暢想的未來打動。
只是還是有些擔(dān)憂：「要是······要是······」可她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怎么能不知道她的顧慮，我也有。只是我早已被沖昏了頭腦。
6.略微思考了一些淺顯的問題，就大言不慚?！腹靖闪耸畮啄?，要有問題早該有問題。
還能就圖咱這點錢？」「公司一天流水都比咱這錢多。」「咱現(xiàn)在好歹算是個干部。
一有風(fēng)吹草動，咱能不知道嗎？」「如果有問題，先拿公司的錢還賬，
把房子保住還是可以的?！埂高€有，咱這工資分紅，根本不愁。不到兩年就回本，再不濟，
房子咱不要了！」她不了解公司，更不知道這里的風(fēng)險。只是被我的言行感染，
被我的豪氣感動。被特別美好的未來吸引。老婆半信半疑地點點頭，輕聲道：「你看著辦吧！
」我差點跳起來，抱著她，不住地轉(zhuǎn)圈圈。「老婆你真好！」「咱們家要發(fā)啦?。?！
哈哈哈······」笑聲感染了老婆，我們更加期待著美好的未來。那一晚，
我們躺在床上，一遍遍地盤算著今后的日子。女兒放學(xué)回來，問我怎么提前回家了。
我笑著對她說：「爸爸升官了?！埂敢院竽銓W(xué)攝影，不用省吃儉用了。」她眼睛亮了。
女兒聽到可以買心心念念的相機，更是開心的大喊。「爸爸萬歲！媽媽萬歲！」
我看著她們娘倆，心里踏實極了。我終于能撐起這個家了。我想，如果時間能停留在這一刻，
該有多好。可現(xiàn)在的我，只剩下痛苦?！覆皇沁@樣的，吳紹德是騙子，你們不要相信他?！?/p>
「你們不要相信他?。 篂槭裁?？為什么我控制不了自己？我不是回來了嗎？星期一，
任命通知還是下來了。我看著自己，春風(fēng)得意，特意在整個公司轉(zhuǎn)了三圈。
在所有同事的目光中，走進屬于我的辦公室。聽著手下人喊著：「張經(jīng)理?！?/p>
我的心酸酸漲漲的，努力十幾年，終于收獲了碩果。我每天更加努力的工作。
7.為了盡快了解采購部的流程，我自掏腰包，請客吃飯。想更快拉近與手下組員的距離。
然而，我從未想過，現(xiàn)在身份不同。人和人之間的相處，規(guī)矩自然不同?！负玫?，張經(jīng)理！」
「感謝張經(jīng)理。」他們雖然抱怨，但不敢反駁。他們不情愿，也不會直接說出來。
當(dāng)時只顧著自己興奮，卻忽視了他們。現(xiàn)今，他們的遲疑、疲倦、勉強，一一展現(xiàn)在面前。
我只覺得羞愧，難安。停下吧！快停下！如果不能讓我改變，為什么讓我回來？
可日子一天天過去，并沒有因為我的祈求，有一絲的減慢。終究還是到了那一天，
警察查封公司的日子。我著急的詢問：「怎么回事？警察同志，為什么要查封公司？」
警察給出答案：「你們公司被起訴，當(dāng)事人申請財產(chǎn)保全?！顾腥藵M頭霧水：「起訴？
什么起訴？」警察同志沒有過多解釋，只是在大門上貼了一張公告。原來公司早已欠債，
數(shù)額巨大。對方把我們起訴，申請了財產(chǎn)保全。怕我們跑路。怎么可能嘛！我們這么大公司！
吳董呢？有人問：「吳董呢？今天沒來上班？」助理小聲道：「吳董已經(jīng)好多天沒來公司了。
」什么？！「財務(wù)呢？沒有什么說法嗎？」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心里都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直到角落里，財務(wù)部的一個小出納說：「總監(jiān)也請了好久的假！」完了！全完了！「爸！爸！
爸?。?！」女兒的疾呼，回蕩在耳邊。她哭泣著喊爸爸，她需要我！「言言······」
聽到我的聲音，言言趕忙呼救：「我爸爸醒了！我爸爸醒了！醫(yī)生！醫(yī)生！」
我······沒有死？！我站在醫(yī)院的走廊里，看著妻子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滿了管子。
心跳監(jiān)測儀滴滴地響個不停。那是妻子活著的證明。醫(yī)生說：「還需要一次手術(shù)，
至于能不能醒，還要看術(shù)后?！古荆∫话驼粕仍谧约旱哪樕?。疼。但不夠。啪！啪！啪！
一下又一下。女兒沖過來，抱住我的手。她哭著道：「別打了！爸！你別這樣！」
我搖搖頭：「是我害了她。」「我不該貪?！埂肝也辉撔拍莻€王八蛋?！?/p>
「要是我沒有簽?zāi)呛贤ぁぁぁぁぁに筒粫稍谶@?！刮疑袂榈?，越說心中的恨越深。
我恨不得手撕了吳紹德那個王八蛋。但更王八蛋的，還是我。8.我竟然想丟下她們娘倆，
去自殺。如果我死了，她們該怎么活？女兒緊緊抱著我，小聲啜泣：「這不是爸爸的錯?！?/p>
「是那個人太壞，是爸爸太想讓我們過上好日子?！埂赴职?，你別怪自己?！?/p>
女兒繼續(xù)道：「我會好好考大學(xué)，我以后賺大錢?！埂肝視屇愫蛬寢屵^上好日子的?！?/p>
「只是現(xiàn)在······爸爸你能不能等等我?！埂覆灰獊G下我們好不好？」
一個十幾歲的孩子，瘦弱的肩膀還沒長開。就想著扛起家的重擔(dān)。我到底有什么臉，
想去尋死。我哽咽著點頭：「我相信閨女，以后肯定能賺大錢?！埂赴职值戎 ?/p>
「爸爸肯定能等到那一天。」「只是你現(xiàn)在的任務(wù)是學(xué)習(xí)，剩下的爸爸想辦法?！?/p>
「爸爸以后······絕對不會再丟下你們娘倆！」把閨女哄回家，我留在醫(yī)院。
又該交費了。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我拿出手機，一遍一遍地撥打電話。
親朋好友的錢借了個遍。有的直接掛斷，有的甚至不接。老婆的手術(shù)費勉強湊齊。
可后續(xù)的治療、醫(yī)藥、康復(fù)都沒有著落。甚至老婆能不能醒，都難說。這些天，
我在家、醫(yī)院和警局連軸轉(zhuǎn)。了解了一些原委。公司可以說，早已垮了。欠款拖了一年多，
新銳科技忍無可忍，聯(lián)合其他合作商把公司告了。為了防止吳紹德轉(zhuǎn)移資產(chǎn)，
特意申請的財產(chǎn)保全?？上В瑓墙B德自打賴賬開始，就計劃好了。他把公司里能賣的賣，
能抵押的抵押。伙同他的情婦——財務(wù)總監(jiān)，以探查國外市場為由，分筆把錢轉(zhuǎn)走。
防止資金流向異常，他們耐心地很。最后實在撐不住，騙公司里幾個員工的錢。用來發(fā)工資。
撐了兩個多月。直到警察把公司查封。凍結(jié)了賬戶，才發(fā)現(xiàn)公司賬上就?？蓱z的一點。
而我······把房子搭進去，身無分文，每個月還要還利息。老婆躺在醫(yī)院等著繳費。
女兒今年要考大學(xué)。公司那點錢還不夠還債的，更別提員工的工資了。回頭看著公司大樓。
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幾個保安守著門。他們也在等，等法院接收。9.趙姐拉著我，
鼻涕一把，眼淚一把。「那個挨千刀的吳紹德，平時看著人模狗樣，背地里這么陰險?！?/p>
「還有那個許江鈴，呸！」「明知道吳紹德有老婆，還跟他勾搭到一起，能是個什么好貨色。
」「我聽說，他們倆早就有孩子了。」對于這些我漠不關(guān)心。我只愁妻子的醫(yī)療費。
女兒的學(xué)費。我斟酌半晌，還是艱難開口：「趙姐，你能不能······」
趙姐似乎知道我接下來的話，她一抹眼淚，從包里拿出準(zhǔn)備好的錢。
吸了吸鼻子道：「你也知道姐被騙了，你姐夫最近在跟我鬧離婚呢?！?/p>
「你姐夫那邊估計是不會出錢了?！埂高@是我這些年攢的私房錢，
本來打算小冬結(jié)婚給她添點嫁妝?！埂改銊e嫌少，先拿去用?！刮疫B忙推辭：「這，
小冬的嫁妝我怎么能拿。趙姐，你收起來吧?！埂肝摇ぁぁぁぁぁぴ傧胂雱e的辦法?！?/p>
趙姐一聽哭的更大聲了，邊拍桌子邊哭嚎：「還有什么辦法啊？」「我那可憐的妹妹，
能不能醒都不一定。這點錢算什么？」「小言她上學(xué)去了嗎？還有兩個多月就高考了。」
「你要是照顧不過來，就讓小言來我這。正好跟小冬做個伴。」身上的拍打，
遠不及心中的疼痛。我現(xiàn)在只剩下一個念頭，弄錢。其他的，我都不在乎。我不在乎吳紹德，
我也不在乎房子。我只要老婆醒來。即使她打我罵我，也好過躺在醫(yī)院里。一動不動，
生死不明。自己確實照顧不過來女兒，想了想回道：「我明天就讓小言過來，
這段時間就拜托姐姐照顧她?！埂高@錢，我就不收了?！埂覆贿^姐姐你放心，我會想辦法的。
」「我肯定會救小梅。」說完落荒而逃。因為這只是空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實現(xiàn)。
失魂落魄地我在街上漫無目的地游蕩。不知何時，到了公司門口。十幾年的習(xí)慣，
早已刻在骨子里。真他媽操蛋的習(xí)慣！10.剛要走，門口的保安老王喊住了我。
他掏出一根煙，遞了過來?！笍埥?jīng)理，抽一根？」經(jīng)理？我他媽就是個冤大頭，
什么狗屁經(jīng)理！我自暴自棄，拿過煙狠狠吸了一口。卻被辛辣地?zé)熚秵艿闹笨人浴?/p>
老王笑呵呵地替我順了順背。問道：「沒抽過煙吧？」我搖了搖頭。和小梅談戀愛之前，
為了裝酷，跟著人家學(xué)抽煙。小梅說不喜歡我抽煙。我花了三個月戒掉。
已經(jīng)二十多年沒碰過了。咳著咳著，鼻涕眼淚俱下。老王停下了動作，不住地嘆氣。
「我當(dāng)年也跳過樓。」他的一句話讓我瞬間止住了眼淚，只剩下了好奇。「那時候年輕，
被人帶著堵伯。」說完看了我一眼，舉起殘缺的左手?！改阋仓?，堵伯就沒個頭。
一旦陷進去就是妻離子散?！埂赴~當(dāng)時跟鬼迷心竅了似的，什么都看不見，就想贏錢?！?/p>
「一晚上幾萬十幾萬的輸贏，我老婆為了讓我回頭，以死要挾?！埂肝覀z就站在樓頂上，
她都準(zhǔn)備跟我同歸于盡了?！埂敢皇情|女的哭聲讓她舍不得，我早就死了?！埂笧榱私滟€，
我狠心砍了一根手指頭。這才保住了家?！埂钙鋵崨]什么過不去的坎，就看你怎么選。」
他的話讓我陷入沉思。我該怎么做才能保住我的家？望著公司的大門，
我想起自己第一次走進這家公司時的情景。心里滿是期待。我以為這里會是我的歸屬，
我的事業(yè)，我的未來。結(jié)果它成了我的牢籠，也差點成了我的墳?zāi)?。公司該是吳紹德的牢籠，
是他的墳?zāi)?。我跟著記憶里的路線，再次來到吳紹德的家。還是我當(dāng)經(jīng)理的第一天，
他為了跟我慶祝，特意選擇在家宴請。房子里傳來吵鬧聲。我趕忙上前查看。吳紹德的家，
早已不是家?？蛷d里一片狼藉。茶幾翻倒，玻璃碎了一地。
幾個光頭男人一邊砸東西一邊怒吼：「他媽的姓吳的人呢？」「讓他出來，趕緊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