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深宮灼夜芳菲苑的夜,被精心調(diào)制的暖香熏染得格外粘稠。蘇青檀棲身的偏廂,
位置偏僻,陳設清冷,只有一盞孤燈在窗邊搖曳,將她單薄的身影投在素白的墻壁上,
拉得細長而寂寥。窗外是重重疊疊、望不到邊際的宮墻暗影,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袖中那瓶“冰魄”香露緊貼著肌膚,傳來絲絲縷縷的涼意,
是她在這龍?zhí)痘⒀ㄖ形ㄒ坏奈拷迮c武器。福伯和祖父牌位被挪動帶來的焦慮,
如同藤蔓般纏繞著她。謝云洲看似解圍的舉動,實則是將她推向了更復雜的漩渦中心。
姬津子那裹著蜜糖的毒刺,郭龍武隱在暗處的獠牙,還有那位心思莫測的謝公子……這深宮,
每口呼吸都帶著算計的味道。她強迫自己靜下心來,攤開隨身帶來的一個小巧的調(diào)香工具包。
里面除了常用的器具,
片她冒險從宮中花房角落尋來的、不起眼的薄荷葉和曬干的苦艾草——這些氣味清苦的植物,
是她對抗姬津子暖香的天然屏障。她需要更多的“冰魄”,
也需要……為可能的“赤焰蘭”之毒做準備。謝云洲獻上的那份“禮”,絕非善意。
就在她凝神用玉杵研磨薄荷葉時,
心口那點微弱的能力毫無征兆地傳來一陣極其尖銳、冰冷的刺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強烈!
仿佛無數(shù)根燒紅的鋼針瞬間刺入!她悶哼一聲,手中玉杵“當啷”掉落在地,
額角瞬間滲出細密的冷汗。危險!極致的危險!就在附近!幾乎在同時,
窗外傳來一聲極其輕微的、如同落葉墜地的聲響。緊接著,一道快如鬼魅的玄色身影,
如同融入夜色的墨,悄無聲息地從半開的窗口滑入室內(nèi)!是沈硯!
他顯然也感知到了那股強烈的威脅波動,才會不顧宮禁森嚴,冒險潛入。甫一落地,
他那雙沉靜的眸子便如同寒潭冰封,瞬間鎖定了蘇青檀蒼白痛苦的臉,以及地上滾落的玉杵。
沒有言語,他一步上前,修長冰涼的手指已精準地搭上她的脈搏?!靶募氯绶伲俊彼吐晢?,
聲音帶著夜風的寒意,眼神銳利如鷹隼,迅速掃視四周,尋找威脅來源。他的氣息微亂,
顯然闖入宮禁也并非全無阻礙。蘇青檀強忍著心口的劇痛,艱難地點點頭,
另一只手緊緊按住胸口,試圖壓制那翻江倒海般的不適。冷汗順著她的鬢角滑落。
沈硯的眉頭緊鎖,指下感受到她脈搏的狂亂與虛浮。他立刻從懷中取出那個熟悉的青玉盒,
挑出一點“冰魄”藥膏,毫不猶豫地涂抹在她額角和太陽穴上。清冽冰寒的氣息瞬間滲入,
稍稍壓制了那蝕骨的灼痛。他又取出一顆清心辟毒丹,直接送入她口中。丹藥化開,
清涼之意與藥膏的冰寒內(nèi)外呼應,蘇青檀急促的喘息才漸漸平復,
心口的刺痛也如潮水般緩緩退去,只留下劫后余生的虛脫感。她靠在椅背上,臉色依舊蒼白,
感激地看向沈硯:“多……多謝?!鄙虺帥]有回應她的感謝,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針,
落在她剛剛研磨的薄荷碎末上,又掠過桌上那些普通的香料和工具。最終,
他的視線定格在房間角落里,那個不起眼的、用來取暖的紫銅小炭爐上。爐火早已熄滅,
只余下冰冷的灰燼。但沈硯的眼神卻驟然變得無比凌厲!他蹲下身,湊近那冰冷的炭爐,
極其小心地用一支銀簪撥開表層的灰燼。
一股極其淡薄、幾乎難以察覺的、帶著一絲腥甜暖意的氣息,混雜在草木灰的味道中,
隱隱逸散出來!“赤焰蘭的余燼……”沈硯的聲音冰冷刺骨,帶著滔天的怒意,
“混在炭中焚燒,暖香激發(fā),無聲無息,蝕人心脈!” 他終于找到了威脅的源頭!
有人竟將這劇毒之物,混在蘇青檀房中取暖的炭火里!若非她心有所感提前熄了爐火,
若非她體質(zhì)特殊有所預警,此刻恐怕已遭毒手!若非他及時感知闖入……后果不堪設想!
“郭龍武……還是姬津子?”蘇青檀的聲音帶著顫抖和后怕。這手段,陰毒至極!“都一樣。
”沈硯站起身,周身的氣息仿佛能將空氣凍結(jié)。他看向蘇青檀,那雙總是波瀾不驚的眸子里,
此刻翻涌著前所未有的風暴——是冰冷的殺意,更是幾乎要沖破冰層的心疼與后怕!
“你不能再留在這里!百花宴是死局!”“不行!”蘇青檀猛地抓住他的手臂,
指尖用力到發(fā)白,眼中卻燃燒著倔強的火焰,“牌位在慈恩堂!福伯在謝府!
我若此刻跟你走,便是畏罪潛逃!姬津子立刻就能以此為由,給蘇家扣上更大的罪名!
祖父的冤屈……就真的永無昭雪之日了!” 她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fā)顫,
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她不是不懂這里的危險,但血海深仇和親人的安危,讓她別無選擇!
沈硯的手臂被她緊緊抓住,清晰地感受到她身體的顫抖和那份破釜沉舟的決心。
他看著眼前這張蒼白卻異常堅定的小臉,看著她眼中那簇為復仇而燃燒的、近乎悲壯的火焰,
心中那道堅不可摧的冰層,仿佛被這火焰狠狠灼穿,發(fā)出無聲的碎裂聲!理智告訴他,
帶她走,遠離這虎狼之地,是唯一安全的選擇。但她的眼神,她的堅持,
她那句“祖父的冤屈永無昭雪”,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他心頭。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體內(nèi)蘊藏著怎樣一種玉石俱焚的力量!
他反手,緊緊握住了她抓著自己手臂的那只手。不再是之前的扶持,